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花飞花谢花满天》作者:蓝七茗风 文案 花飞花谢花满天,红消玉断有谁怜。 我相信,她能爱我一次,自然能爱第二次。 如果你要伤害我,请提前告诉我。   ☆、第一回 香魂消京城不宁,冷剑断街巷不安   黑夜,静谧不已,低垂的星空之下从街巷深处不时传来几声犬吠以及清晰可闻的更夫打更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邦!”   “天干……啊!”更夫突然发出惊恐的叫声,在这安静的夜色下显得是那么的恐怖与突兀。   正在巡夜的官兵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心中都是一紧。这队官兵的队长立刻作出反应,指挥副队长带着另外五个人继续巡街,而他自己则带着五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刚才传出尖叫声的地方。   一股异味扑鼻而来,令六个官兵微微皱鼻,这队官兵的队长便问那被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的更夫道:“大半夜的不好好地打你的更鬼叫些什么?”   更夫浑身哆嗦,脸色苍白地指着黑暗中的一个角落的扫帚堆结结巴巴地回答那位队长道:“回大人……话:那里……那里……”   那队长不耐道:“连话都说不清楚,那里面难不成有恶鬼,你,去看看。”   “是!”被队长指到的一个小兵领命上前查看,“禀大人,这里有一个死人。从外表上看是一个待选秀女。”   翌日清晨,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人们照常干嘛干嘛。此时正值早朝时间,金銮殿内,一身明黄色的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百官纷纷下跪行礼,山呼万岁。皇帝脸色冰冷,竟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众人平身,而是冷冷地说道:   “朕从昨日子时后便陆续接到急奏,一夜之间竟有六名待选秀女遇害惨死。如今选秀大典在即,却出了这样的惨事,六位秀女均被剜去双眼,打掉了下巴,挑断了手筋脚筋,小腹处一刀至命。这些贼人手段竟如此残忍,在这样下去这京城岂得安宁,大兴的江山焉得安宁!”   “皇上息怒!”众位官员齐声道。   “息怒?列位大人不应该来劝朕息怒,应该去求那六位枉死的秀女息怒才是。”皇帝冷冷地说道。   “臣启皇上”一个兵卫突然出言道:“昨日一名御前侍卫在亥时两刻左右前往北城门向臣搬救兵,说是在安和客栈附近的一条街巷里有八个黑衣人在追杀两名与皇室有瓜葛的女子,要臣带人速去营救,但当臣等赶那个街巷时除了遍地的血迹和六柄断剑之外就连具尸体也没有。微臣斗胆请皇上将那位侍卫招来询问,如此也能够得到更多的关于此事的线索。”   “那名侍卫叫什么名字?”皇帝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兵卫斟酌了一下语言方才回答皇帝道:“回皇上话:那侍卫昨日轮休,个子高挑,脸上带有一些抓伤,手上还有很深的牙齿咬过的痕迹。”兵卫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皇帝的神色,而他的心中冷汗直流。   皇帝的表情依旧一副千年不化的冰山的,他听完兵卫讲的话后便冷冷地命他身边伺候他的公公高盛全按照兵卫所描述的去找那个侍卫。   当那个侍卫被高盛全带到金銮殿看到跪了一地的大臣时他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不安的,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走上前去跪下磕头。   “奴才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冷冷道:“抬起头来。”   那侍卫便抬起头,只见两个拳头大小的乌青包围了他的双眼,右侧脸微肿,左侧脸上有好几道纵横交错的抓痕,在一套威武霸气的侍卫服的衬托下显得是那么的滑稽。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皇帝并没有因为侍卫滑稽的外表而有改变他那冰冷的表情。   侍卫竟被皇帝这一句话给问得脸红了,他极为尴尬地回答皇帝道:   “回皇上话:奴才……奴才脸上的伤是……是内子所为。”   侍卫的话令在场的人忍俊不禁,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某个表情千年不变的皇帝。   “那你昨夜去找吕兵卫搬救兵又是怎么回事?”   侍卫神色瞬间恢复严肃而平静的样子。双手抱拳回答道:“奴才昨夜与内子因一言不和而大打出手,奴才打她不过,被赶出了家门,便想着提前来宫里当值,不曾想路过安和客栈附近时竟听见一女子的呼救声,奴才立刻就赶到了发出求救声的那条街巷,发现那求救的女子竟身着礼部所给的秀女装,奴才惊讶不已,竟然有人敢在京城刺杀待选秀女。奴才便上前搭救,可是奴才技不如人,那八名刺客只匀出一个人便将奴才牵制得动弹不得。   眼见那位秀女在劫难逃,奴才又气恼自己学艺不精,便怒道‘她可是待选秀女,你们就不怕灭九族吗?’那些黑衣人竟没有因为奴才的话手上有半点迟钝,奴才看到那位秀女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却有八枚枣镖陆续打在八名黑衣人的手上,虽然没能将他们手上的剑打落,不过那位秀女总算是得救了。   然后奴才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子的声音说……说……”侍卫说到这里突然声音若了下来,却又不继续往下说话。   “那个声音清冷的女子说什么?”皇帝感觉到那个女子说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回皇上话:都是一些大不敬的言语,奴才不敢说。”侍卫磕头回答皇帝道。   皇帝很平静地说道:“朕赦你无罪,但要你将那女子的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奴才遵旨。”侍卫又一次磕头道。他心中却在想:亏得那位女侠说的话都是那么惊世骇俗,叫人不想记得都不行,不然现在我肯定不能遵照圣谕了。   “那清冷的声音说道:‘夭邪天鸣这个皇帝我看也不过如此,和一个瞎子也没什么区别。他未来的女人都快一命呜呼了他竟也不知道,等哪天人家把他的皇位夺了他可能还要帮人家数银子呢。’”   从侍卫口中听了这句话在场许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悄悄地观察龙颜,但见天颜无丝毫改变这才将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但那侍卫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些人感到愤怒。   “那些黑衣人显然也被那位姑娘这番大不敬的话语给惊到了,不过其中一个似是为首的人还是照江湖规矩虚空抱拳,朗声道‘敢问姑娘是何方高人,在下与众兄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谁知那清冷的声音竟回答‘你以为姑奶奶想管这闲事啊,还不是夭邪天鸣养的酒囊饭袋太多了,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竟还都躺在女人怀里,无一人觉察到这京里不太平,由此可见他们就一群整日只知道贪赃枉法,贪图安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蛀虫。所以,为了大兴皇室的颜面,我也只能管这闲事了。’   那个黑衣人首领听到这句话便又说道‘姑娘既要管这闲事,又何必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躲在暗处故作玄虚。’   ‘自然是怕你们都对本姑娘一见钟情,然后死缠烂打,像块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说完这句话便有一位长发飘飘,双眼被一粉蓝色的布条蒙住,身着粉蓝色绣飘落枫叶短打衣裳,脚蹬白底粉蓝色绣梅鞋面靴,手持翠绿色半人高竹竿的少女从街道右侧的安和客栈的房顶上跃了下来。   那几个黑衣人见到出手制止他们的竟然是一个盲人,皆是惊讶不已,但短暂的惊讶后那为首的黑衣人便说道‘既然姑娘是皇室中人,又执意要管此事,那么我等也就只好得罪了。’   那位姑娘听了这话原本戏谑的表情竟变得哀伤起来,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只听她冷冷地说道‘你说错了,本姑娘和皇室没有关系,我根本就不稀罕皇帝赐给我的任何身份地位。’那姑娘说完这话后就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八个黑衣人的剑全部砍断。”   ☆、第二回 遇贵人大难不死 救秀女重见光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待选秀女六人于京师为人所害,朕心甚为不安,故经钦天监推算,将原定于六月初六的选秀大典改在十月初十,在此期间所有秀女一律身着素服,身上褪却金石玉器,沐浴斋戒三日。钦此!”   “臣女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里此次派了十名太监出来向所有还活着的秀女宣读内容完全一致的圣旨。   这十个太监几乎每去一处都能收到些好处,而且这还是大兴历代皇帝默许的。当然,他们也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所以有些地方他们并不想去。比如京城驿站就是他们最不想去的地方。   因为驿站里住的一般来说都是外地来的穷县穷官的女儿。因此去驿站宣旨,是毫无油水可言的。   又由于这十名传旨太监都是从宫中专司此职的小太监里选的,他们的地位又都差不多,故而此时他们就会欺负最好欺负的那个人,将这些毫无油水可捞的地方交给他。   小溪子就是此次最好欺负的那个人,不过此人心态极好,被分到这些地方宣旨他觉得很不错,虽然在这些地方宣旨得不到赏银,但这些秀女都会恭恭敬敬地待他,不像去一些朱门大宅,虽然能得到赏银,人家却瞧你不起,赏你银钱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这是他宣读的最后一份圣旨了,他之前已去礼部查过,在这个驿站里原本该有三个秀女的,只不过另外两位在前夜已经遇害身亡了,所以现在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就只剩下现在这个接旨的名唤沐筱筱的秀女了。虽然他知道沐筱筱的父亲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小官,但他却未因此而轻看沐筱筱,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少。   “好了,圣旨已宣读给姑娘,愿姑娘心想事成,奴才先告辞了。”   “有劳公公辛苦走这一遭了,小女送公公出去。”沐筱筱对这位传旨的公公也是礼敬有加。   “不敢,姑娘请止步。奴才告辞了。”小溪子拒绝了沐筱筱要送他出去的意思。   “公公留步。”   小溪子刚走到这个小院的门口便听到这句话,他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转过身来刚欲问姑娘还有何吩咐时却见到一位三千青丝用粉蓝色绸带随意束在一起,双眼被粉蓝色布条蒙住,身着粉蓝色曳地凤尾裙,手持一支蓝田玉箫的少女从屋子里走出来,那少女面带微笑,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做工粗糙的盒子,笑说道:   “公公今日走了着许多的地方,恐怕连口茶水都未得喝吧,筱筱,你去给这位公公倒杯茶来。”沐筱筱知道少女是在支开她,她也就势进屋去了。   “姑娘,你可知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待沐筱筱进屋去后小溪子方才对这少女说道。   少女却笑着回答道:“别说是一张纸了,就算是皇上本人来了,本姑娘也不见得会去跪他,以前跪够了,现在不想再让自己的膝盖受累了。”   小溪子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竟然有人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来。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那少女就又继续说道:   “你就不好奇我给你的是什么?“   小溪子的确好奇,所以他打开了盒子,然后他的嘴就张大得可以放下一个鹅蛋了,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盒子,里面装的竟是两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而且还是上等的两颗夜明珠。不过当他恢复平常心之后,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这沐筱筱的父亲沐流尘不过一小县县令,这两颗夜明珠就算他们一家人不吃不喝一百年也不可能拥有。   “不行,无功不受禄。况且这是不义之财,恕奴才不能收。”   那少女却扑哧一声笑道:“好个有胆识的小太监,竟敢当着送礼人的面直言这是不义之财。不过小公公,你想多了。那沐流尘的确是个清廉之人,沐筱筱也给不起你这两颗夜明珠。不过本姑娘给得起。”   “姑娘是······?”小溪子忽然想起昨日宫中的传言,说有一位秀女在危险关头被一位盲眼女侠给救了,侥幸逃过一劫,而根据当日那御前侍卫在金銮殿中所讲的那位女侠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武功路数,众人包括皇上在内都认为那人必是时乐公主夭邪泠曦无疑。这小溪子自入宫以来便听到过许多关于这位公主的传奇故事,他在心中对这位公主可是崇拜的不得了,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激动不已,扑通一声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奴才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泠曦冷冷自嘲道,“你先起来吧。”   小溪子便磕头起身。   泠曦又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快些回去交差才是,晚了可是要受罚的。”   “诶,多谢公主提醒。奴才告辞。”   小溪子走后沐筱筱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正要上前去扶自己的救命恩人,却不曾想她竟把她推开了,   “令狐姑娘,你这是······”   昨日她们两个回到客栈后沐筱筱问泠曦名字,泠曦便说自己复姓令狐,单名一个狸字。此时泠曦嫣然一笑,然后将蒙着眼睛的布条扯了下来,然后对沐筱筱说道“太好了,我终于重见光明了。”   ☆、第三回 一切美好皆虚无,过往云烟不悔今   “真的吗?太好了,恭喜令狐姑娘了。”沐筱筱很是高兴,因为她昨晚还在为泠曦的双目失明感到悲伤,觉得上天好残忍。   泠曦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下清晨不是很刺眼的阳光,然后再仔细打量着沐筱筱,发现她头插假玉簪,身穿礼部所发绣雪莲红色秀女装,手戴一对流金镯,脚踩白底银面竹绣布鞋,相貌平平,个子一般。   而沐筱筱觉察到泠曦在看她时心中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便垂下头去,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裳。这个细节泠曦自然是注意到了,于是她笑着对沐筱筱说道: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   沐筱筱就在那么把头低着,回答说:“原是我不好,就这般身世容貌也痴心妄想想要成为皇妃。”   泠曦轻叹一口气,然后迫使沐筱筱将头抬起来正视着自己,笑道:“大兴向来有父母凭借子女而尊贵的惯例,出身算个毛啊:还有,你以为天下间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女子真有这么多?有个高人曾经说过‘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要记住,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说完之后泠曦便把沐筱筱拉进了屋里。“我帮你好好打扮一下。”   “这怎么可以!”沐筱筱惊慌道,“皇上刚刚才下旨所有秀女一律只得穿素服,褪去所有珠宝。不过这圣旨为什么是装在信封里的呢,这和戏里的不一样啊。”   泠曦笑道:“除了遇难的那六位待选秀女连同你在内还有六十名待选秀女呢,你当圣旨不要钱啊。”然后她打开房间里的柜子,取出一个粉蓝色的包袱。“还好皇上只是要求你们穿素服,儿不是孝服,否则我还真拿不出来。”   沐筱筱从镜子中便看出了那素服虽是旧了些,却犹如新的一般光滑依旧,她便拒绝道:“不行,这衣服太贵重了,我······”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泠曦给打断了。   只听泠曦说道:“一件旧衣服罢了,你不要我也就扔了。不过,你还有钱去购买一件像样的素服吗?”   沐筱筱沉默不语,泠曦又接着说道:“反正我抗旨不尊皇上也无法杀我,可你抗旨不尊那可是灭九族的。”   沐筱筱被这话吓到了,只好一切都听泠曦的了。于是泠曦给沐筱筱换了素服,穿了了青缎靴,手上的鎏金镯子被取下,最后她却不给沐筱筱弄头发,反而笑说道:”我不会给人梳头,所以我画张图给你,你就照着梳吧。“   然后提笔画图,沐筱筱一看,便说道“是披星赶月。”   “你倒识得。不过,你,真的想要成为皇妃?”   沐筱筱听了泠曦这话竟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但却是神色黯淡地点头。   泠曦看着她,神色严肃地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自古无情帝王家,更何况皇上心里已经有人了,虽然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可他的心中也无法再容纳其他人,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的爱。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有可能只当你是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的玩物。而且,皇宫是天底下最虚伪狡诈的地方之一,后宫的那些女人除了少数几位真的与世无争的外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你不得宠也就罢了,可一旦得宠,那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每日都过得步步惊心,说话行事得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若是一着不慎便是惨败,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累父母族人。现在······你,还想成为皇妃吗?”   泠曦的一番话无疑是击碎了沐筱筱心中对皇宫的一切美好幻想。房间里被沉默压抑着气氛,沐筱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此刻也是清晰可闻。   “我别无选择,为了父亲母亲,我必须成为皇妃。若是落选我也只有一死了。”一刻钟过后沐筱筱语气坚定而决绝第说道,“我父亲是家族中的庶子,他虽然很早就有了功名,却因为不善打点而一直没有任官,最后还是母亲没日没夜地做活积攒了一些积蓄帮父亲打点了一下,这才得了现在这个芝麻小官做。当父亲得知此事时他勃然大怒竟要休妻,母亲一时急火攻心便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之后便一直缠绵于病榻。现在族长大伯又逼着父亲将他偶然间得到的一张可以治疗天花的药方,父亲知道,如果让族长得到这张药方我们一家人都会被赶到关外去,而族长会按方配药让后高价出售,祸害百姓,所以父亲宁死也不交,族长就准备对我和我娘下手,正好这时皇上要选秀,我知道,在大兴只要是官员之女无论身份地位,只要愿意,均可去参加选秀。所以我就偷偷背着父母向我们那里负责此事的官员递交了官籍,幸运的是那个官员负责的十个县只有我一个人要来参加选秀。所以我就被他带到了京城,在这驿站住下。而现在,因为我来选秀,族长他们也不敢太过为难父亲,可一旦我落选了,那么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四回乳 紫禁广袖流仙,留牌子七宝琉璃   听了沐筱筱的遭遇后,泠曦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帮着她将眼泪擦掉。神色严肃道“只要你能帮我办一件事,我自会竭尽全力帮你嫁入皇家。”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算是赴汤倒火我也一定帮你办到。”木筱筱也很严肃地说道。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嘛……”泠曦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你就做好吃苦的准备吧。”   木筱筱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过只要能够保全自己的家人吃再多的苦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时间她就像是在地狱里生活一般,虽然知道泠曦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还是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头啊。   终于十月初十到了,泠曦便结束了沐筱筱这地狱般的生活。此时她已将沐筱筱送到了神武门外,离别之际泠曦对沐筱筱说道:“别忘了我昨日交代给你的事。”   沐筱筱笑道:“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七宝琉璃璎珞拿给皇上。不过你为什么要用面纱把脸给蒙上呢?你不是说美丽的模样就是给人看的吗?”   泠曦看着神武门三个大字回答木筱筱说道:“宫里熟人太多,不想让他们发现我来了。该教给你的我都已经教你了,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沐筱筱听了这句话之后微微有些惊讶,她急问道:“你要离开?”   泠曦微微点头。   这时从神武门里走出一个小太监,他看见神武门外站着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头发散披,不着一件头饰,脸上蒙着粉蓝色面纱,耳上坠着被雕成瓜子状的玉耳坠,身上穿着粉蓝色白边襦裙,腰上系了一条银边翠色腰带,上面还系着一个枫叶绣纹荷包和一块成色极好的古玉,左手上戴着一对鸡血石手镯,脚上踩着镶珠金线浅蓝色布靴。   另一个女子则梳着垂鬓分肖髻,戴着一把旧的白角月牙梳和四蝶纷飞银步摇,坠着蓝宝石耳坠,穿着水蓝色广袖流仙群,腰上系着一有些磨损褪色的七宝琉璃璎珞,手上则是两只镀银镯子,脚上穿着新做的绣花鞋子。   小太监心中明了这两位姑娘中只有一位是来选秀的,于是他走上前去向着沐筱筱作揖道:“时辰快到了,姑娘还是快些进去吧。”   沐筱筱只好跟着那位小太监走了,半路上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开口问那小太监道:“公公,宫外那位姑娘穿着打扮都在我之上,公公如何断定她不是秀女我才是呢?”其实沐筱筱是知道的,只是她想知道帮她的令狐姑娘对皇宫里的事究竟知道多少。   那小太监恭敬地回答沐筱筱的话道:“回姑娘话:大兴的礼服是广袖流仙裙,秀女们以前在礼部所领的秀女服就是为了给那些家里做不起广袖流仙裙的秀女做礼服的。您身上的广袖流仙群虽是用的两年前就不流行的料子,但做工却是极为考究的,竟可以和宫中的绣娘相比较了。而那位姑娘虽然衣饰华贵,却非广袖流仙裙或是秀女装,故而奴才知晓只姑娘一人是来选秀的。”   小太监的话和泠曦告诉她的竟相差不多,昨日泠曦趁夜出去,今晨才回来,那时沐筱筱刚刚穿好秀女装,泠曦却命她脱下换了现在穿的这身广袖流仙裙,她当时自然是对此有疑惑的。   泠曦当即就解答了她的惑,对她是这么说的“礼部所发的秀女装你穿着并不是那么好看,更何况大兴正宗的吉服乃是广袖流仙裙。这件衣裳虽是六年前做的,却也是当年宫里最好的绣娘用最上乘的布料花费半个月方才做成的,而且它的主人当年也只穿了两天而已。好在这些年来总有人会负责浆洗,我们不用再洗一次,你直接穿上便可。”   沐筱筱听了泠曦这话也只好换了衣裳,又戴上了泠曦给她的七宝琉璃璎珞以及不知从哪儿弄来首饰。   沐筱筱一面跟着小太监朝御花园走去,一面细细打量着宫内的景致,发现有些东西她竟听都没听说过。好在经过几个月的魔鬼训练她已经能够做到很好地将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才不致演一回刘姥姥进大观园。   两人到了御花园之后小太监行礼告退,沐筱筱便一个人赏起御花园的景色来,忽而又想起泠曦今日便要离开,想起这三个月来泠曦教给她许多东西包括今后在宫里该如何生存,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如今却要分开,不由得有些难过。   不过沐筱筱没想到的是她的真情流露竟会给她招来麻烦。   那从一品九门提督霍成语之女霍云云本是个愚昧迷信至极的人,加上自小娇生惯养的。便养成了做事从不计较后果,总是随心所欲的性格。   如今在自己来选秀的日子里却看见了一张沮丧的脸,她觉得沐筱筱会冲了自己的好运,一想到这里,她心中便有无名火在燃烧,便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扬起手,准备给沐筱筱一耳光。   但她却不知在泠曦这几个月的魔鬼训练之下,沐筱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了,所以她这一下打空了。   “这位姐姐,筱筱与你素不相识,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致使姐姐动这么大的火气。”沐筱筱在躲过那一巴掌之后立即行了一个常礼问道。   那霍云云见沐筱筱这般做派,觉得沐筱筱是个软弱之人,也就更想冲沐筱筱将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不过她身边有一女子拉着她,悄悄地说道:“宫里不比外面,谁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若是在这里为自己的母家招惹一个劲敌实是划不来。”   霍云云偏是个极为自大之人,她看着沐筱筱的打扮觉着沐筱筱极为寒酸,便有意嘲讽,便问沐筱筱她父亲是什么官职。   沐筱筱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家父乃清源县丞。”   听了沐筱筱这样的回答,霍云云如何有不趁势打击的呢。只见她趾高气扬地对沐筱筱说道:“我说呢,怎么会有秀女在这大喜之日哭丧这一张脸,在这御花园中看着叫人晦气。原来是个偏远小县里出来的,不懂得礼数。想来你母亲只是个无知的乡下妇人,竟还想叫你来选秀,真真是个怡笑大方的趣儿事……”   沐筱筱本就非多话之人,其父以往也将其保护得极好,泠曦也没教她如何斗嘴,这嘴上功夫她怎会是自小生活在豪宅又受尽父亲宠爱的九门提督之嫡女的对手呢。   然,沐筱筱听到霍云云的话辱及自己的母亲,饶是性子再温和的人也会恼怒。   所以沐筱筱对霍云云愠怒道:“还请姐姐说话注意些,姐姐既是出身大家闺秀,想必自幼懂得何为礼貌。”   “你!”霍云云性子虽是娇纵,但沐筱筱这般明褒暗扁的话她总还听得出来。盛怒之即便扬起手想要再一次打向沐筱筱。却没想到自己刚扬起欲打下的手竟被人拦住了。   她和沐筱筱两人都望向那个拦她的秀女。这一看着实使沐筱吃了一惊。   只见那秀女头插一对绿雪含芳簪,一只宝蓝点翠珠钗;耳着景泰蓝红珊瑚坠子;身穿翠色广袖流仙裙;手戴白银缠丝双扣镯;脚登青段粉底皮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秀女的模样和救了自己的令狐姑娘竟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谁家的女儿,竟敢拦我。”   沐筱筱还未从惊异中缓过神来,霍云云便已一把甩开那个秀女的手质问起来。   “家父正二品御史言官陆涛寒。”那秀女笑着回答了霍云云的话。   霍云云一听这话,脸上便露不屑之,刚欲说什么,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传霍云云、蓝荷碧、苏素、戏秀英体元殿见架!”   霍云云听到是皇上传她见驾,也就什么火都没有了,连忙随着那个点名的公公去了体元殿。   看着霍云云走远了,那秀女才安慰沐筱筱说道:“好了,她人已经走了,你不必怕了。”   沐筱筱听了这话就知道眼前这个与令狐姑娘甚为相似的秀女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被吓着了。   “沐筱筱多谢姐姐解围。还未请教姐姐名字。”沐筱筱行了一个常礼对那秀女说道。   那秀女回礼答道:“姐姐叫我云卿就好。”   “你这丫头总是好打抱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江湖儿女呢。”这时一个秀女从沐筱筱的左侧走来对着陆云卿说道。   陆云卿见了那秀女便喜道:“玉姐姐,你也进宫了。”   “云姐姐,这位姐姐是?”沐筱筱见这女子生得端庄,而且头上戴有两支金累丝镇宝赶蝶簪,耳上坠着镶宝石菱花耳坠,项间戴着一条雪贝链,身着月银色广秀流仙群,手扣白玉雕绞丝手镯,这一身行头极为显贵,便开口问陆云卿话。   “这位是我自小玩伴正一品左骑将军家的女儿童玉翎。”陆云卿拉着童玉翎的手对沐筱筱介绍说道。   沐筱筱便向童玉翎见礼,童玉翎还礼。三人就这样聊起天来。   “传童玉翎、陆云卿、沐筱筱体元殿见驾!”   三人听了这话便相视而笑,然后随着那点名的太监朝体元殿走去。   果真如令狐姑娘所言,皇上和太后高坐在体元殿内,我们这些秀女站在殿外,皇上太后能看到我们的容貌打扮,我们却无法见到他们的面目。   到了体元殿外之后沐筱筱发现她们现在的情况和泠曦讲得竟一模一样,她心中对泠曦也就更感到好奇了。   正在沐筱筱回忆之际,皇上身边的太监已高唱道:“左骑大将军童晓岚之女童玉翎!”   童玉翎听到内侍唱到她的名字便依着规矩跪下道:“臣女童玉翎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福泽万年。”   说完这话之后童玉翎便听到太后说道:“童将军武艺胆时非凡,这些年来为我大兴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就记下留用吧,皇帝以为如何?”   皇上自然不会拂了太后的意思,便道:“一切由母后作主便是。”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那太监自然也就高唱道:“童玉翎,赐香囊,留牌子!”   便有一小太监将一个放着香囊的案板端了出去,童翎玉行礼后收下香囊起身退到一边。   见童翎玉退到一边后,那太监又继续看着名册高声唱道:“御史言官陆寒涛之女陆云卿!”   陆云卿听到唱到她的名字,便也跪下道:“臣女陆云卿参见皇上太后,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皇上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皇帝见陆云卿头低得极低,声音却甚为好听,便如此命令道。   陆云卿听了皇上这话便抬起了头,但还是微微低首,不能直面圣颜。   但她没想到的是皇帝及太后在她抬头的那一刻都惊讶无比。   太后在平息自己的惊讶后向皇帝问道:“音音还是泠曦?”   皇帝自然明白太后是在问他这陆云卿是像陈音音还是像泠曦。   “两个都不是,音音眉宇间总会有一丝悲伤,她的心里装着许多事;泠曦从来不会在朕面前低头,况且现在恨极了朕,又岂会对朕露出这恭敬之色。赐香囊吧。”   “陆云卿,留牌子,赐香囊!”太监高唱道,等到陆云卿接了香囊退后之后他又唱道:“清源县丞沐流尘之女沐筱筱!”   沐筱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道后便学着陆云卿和童玉泠的样子上前一小步跪下道:“臣女沐筱筱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你这话听着倒新鲜,谁教你的?”皇帝的声音挺冰冷的,但冰冷中似是带有一丝不敢相信。   “回皇上话:恩人没有告诉臣女她的真名字。”沐筱筱想起泠曦昨日告诉自己若是皇上问是谁教她说“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这句话的话就这样回答。   “恩人?”太后问道。   “回太后话:几个月前臣女差点没命,幸得一位公子以及一位女侠相救,这才侥幸逃生,有福见太后、皇上天颜。”沐筱筱回答说道。   “朕想知道那个公子走后那条街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带着人回去后除了地上的断剑和血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皇帝冷冷地说道。   沐筱筱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然后才说道:“回皇上话:那晚恩人在将那些黑衣人的剑都斩断后竟冲那公子骂道‘你主子真是白养你了,还不快去搬救兵!’那公子答说‘在下岂能丢下两位姑娘独善其身。’恩人听了这话就怒道‘你在这里只会是累赘,快滚,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位公子听到恩人这样说,又见恩人虽有目疾,但对付八个武功高手竟还游刃有余便道了一句保重然后去搬救兵了。   恩人的武功虽是极好,却也在那位公子走后渐落下风,眼瞧着就要落败,突然就传来了箫声,那些黑衣人竟就这样走了。   臣女见恩人胳膊上受了伤,便请她一起回了驿站。”   “那她现在还和你在一起吗?”太后问道。   “回太后话:恩人今日已离去。”沐筱筱神色落寞地回答道。“不过恩人让臣女将这七宝琉璃璎珞交由皇上御览。”   一个小太监便走来将沐筱筱手上的璎珞拿去交由总管太监,总管太监检查过后再呈交给皇帝。   皇帝将璎珞打开,发现里面有一枚红梅翠鱼和一张信纸。他将信纸取了出来,展开一看,脸色大变。疾色问道:“这里面的内容你有没有看过?”   沐筱筱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会让皇上骤然变色,不过她还是平心静气地回答说:“回皇上话,恩人昨晚才交与臣女,并且极为严肃地对臣女嘱咐道‘我已教会你识字,你若好奇就打开看吧,只要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故而臣女未看过。”   皇帝听了沐筱筱这样的回答便道:“留牌子,赐香囊。”等到谢恩领了香囊与陆云卿、童玉翎一齐行礼告退后皇帝便又说道“母后,接下来的秀女去留都由母后作主。儿臣有急事先行告退。”   ☆、第五回 心伤母亡欲弑凤,心悲友去誓复仇   沐筱筱回到驿站时天色已晚,她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女子的哭声,而且听起来很耳熟,于是她打燃火折,推门而入,透过微弱的亮光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令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沐筱筱心中极为诧异,令狐狸原本说自己今日就会离去,现在她却去而复返,这并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此其一;其二,在沐筱筱的印象里令狐狸就是一个神话般的人物,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又训了自己几个月的奇女子竟会哭得这样伤心。   泠曦听见沐筱筱的声音便坐了起来,看着她说道:“你的选秀怎么样?”   沐筱筱见泠曦哭得这般难过,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她便也不露欢喜之色,只是很平常心地回答道:“皇上问我有没有看过璎珞里的东西,我回答说没有后他就留了我的牌子。”   “恭喜你了,等册封的圣旨传到清源县,你父母便也暂时平安了。”泠曦从梨花带雨的面孔上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   “令狐姑娘,你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沐筱筱见泠曦在伤心之余还不忘自己的事情,心中大为感动。   “如果我说我要扳倒当今皇后,让她碎尸万段。你还要选择帮我吗?”泠曦听了沐筱筱的话后冷冷地回答说道。   沐筱筱一听泠曦这话就连忙捂住泠曦的嘴,压低声音道:“你疯了,那可是当今皇后,一国之母。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会被灭九族的。况且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当今皇后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吗?”   泠曦此刻但是确定了沐筱筱将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拿开沐筱筱的手,然后轻声说道:“以前那个心地善良的皇后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个皇后与我有杀母之仇,我和她势不两立!你若怕受连累便当今日从未见过我吧,以后我所做的事也就与你无分毫关系了。”   说完这话,泠曦便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就在她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时,沐筱筱出声道“等一下!”   “什么事?”泠曦头也不回冷冷说道。   沐筱筱听到泠曦是这样的语气,便知道泠曦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如果自己这次不帮她的话今后两人相见可能会连陌生人都不如。所以她决定做这一场豪赌。   “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一身本事也几乎都是你教的。父亲庭训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而报之。”   泠曦听到沐筱筱这样说便转过身去,神色冰冷地直视着沐筱筱,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决定要帮我,不怕九族被灭?”   沐筱筱听到泠曦这样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苦笑道:“就当我是在赌博吧。不过你打算一进宫见到皇后之后就一剑把她杀了吗?你有什么打算总得先告诉我吧。”   泠曦听了沐筱筱这话竟然乐了,竟笑道:“看来你应该再来一次魔鬼训练啊。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宫里向来是杀人不见血的,我会让夭邪天鸣亲自下旨杀了那个毒妇。母亲这些年竟受了这么大的折磨,如今她解脱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却不能把她的尸首带出慎刑司好好安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报仇。而且那个毒妇在宫里待着对我娘亲的生命也是个极大的威胁,所以她非死不可。”   沐筱筱觉着泠曦这话说得有些怪异,可是哪里奇怪她又一时想不起来,最后她是带着满腹疑问以及对自己未来的一种茫然感睡着的。   这一觉沐筱筱睡得极不安稳,西洋钟刚刚指导五点时她便醒了,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沐筱筱透过烛火看清楚周围的事物后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说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原来沐筱筱看到自己的房间里的梳妆台前有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陌生女子及腰长发被一紫色绸带随意束着,银累丝灯笼耳坠挂在耳朵上,一袭托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笼罩着她的身躯,手戴一对普通玉镯,脚踩一双蓝色秀花鞋。   “哈,我的易容竟连你也看不出来,看样子那个老怪物给的面具还挺实用的。”陌生女子见沐筱筱被自己的装扮骗过后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并且伸手去撕自己的脸。   沐筱筱此刻惊呆了,因为那个陌生女子竟然是令狐狸变的。   “令狐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实在太厉害了。”沐筱筱傻傻地说道。   “从现在起你得叫我小狸,别再令狐姑娘令狐姑娘的。我将以你娘家陪嫁的身份进宫,你若总对我这般客气会叫人生疑的。”泠曦又将那人皮面具重新带回脸上。   “陪嫁?那岂不太委屈你了。”沐筱筱说道。   “只是名义上的罢了。”泠曦冷冷道。   “可是宫中规矩极多,你怎受得了?”沐筱筱还是有些担忧。   泠曦嘴角微翘,对沐筱筱说道:“既然受不了,不守那些规矩不就成了,反正我不给你惹麻烦就行了。”   沐筱筱听泠曦这样一说,心中自然是高兴的,泠曦不走反而选择要留在自己身边这绝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两人吃过早饭后泠曦便带着沐筱筱上街去买一些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而泠曦身上极为有钱,这一点从她们相处这几个月来泠曦每日一套不同的华贵衣裳上沐筱筱就看出来了,但是她还是低估了泠曦烧钱的本事。   泠曦在两个时辰内带她将京城最好的首饰店、胭脂铺、成衣店、鞋子铺都逛了个遍。   此时的沐筱筱真是焕然一新,头戴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镂空雕花水晶钗,耳上戴着玉兔捣药耳坠,项上戴一赤珊瑚玛瑙珠串,手上戴有一对白玉八仙纹手镯。上身穿着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衣,下边罩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脚上踩着镶宝石青段碎花小鞋。   “小狸,咱们别再买东西了吧。我这一身行头加上刚刚买的胭脂水粉就已经花了你好几百两银子了。”沐筱筱从鞋铺里出来后就赶忙拉住还在逛街兴头上的泠曦说道。   看了一眼眼中带有哀求的沐筱筱,泠曦就笑道:“好吧,反正我也累了,安和酒楼(也叫安和客栈)就在前面,我们去坐坐,吃点东西。”   “啊?”沐筱筱有一种要晕过去的感觉,“那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楼,我父亲两年都俸禄可都吃不起一顿饭。你虽有钱,可也不是这个花法儿啊。”   泠曦听完沐筱筱的话后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那玉佩正面雕着一朵木兰花,反面用小篆刻着一个泠字。   泠曦指着玉佩对沐筱筱说道:“有了它,在安和客栈吃饭不要钱。走吧。”   “吃饭不要钱,就因为一块玉佩?”沐筱筱无法接受这个认知,但她不得不跟着泠曦一同去到安和酒楼。   “姑娘,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热情地上来招呼道。   “两个,要上好的雅间。”泠曦也不废话。   “好嘞!楼上雅间两位。”   小二吼完这句话便又来了一位容貌清新,身着小二服色的女子,她冲两人微微欠了欠身,露出甜甜的微笑:“两位姑娘请跟奴家来。”   泠曦和沐筱筱便跟着她一起上了楼上的雅间。   “两位姑娘想吃些什么呢?这是小店的菜谱,请两位点单。”那女子待两人坐定后便呈上了一份菜单。   “我想我不用菜单了。”泠曦推开菜谱笑道,然后将玉佩给了那女子,“姑娘看过这枚玉佩后自然该知道我想要吃什么了。”   那女子便从泠曦手中接过玉佩,其实之前在楼下她看见泠曦手里拿着一枚玉佩时她便已猜到自己眼前这两位姑娘是安和旗下的一位贵宾,只是不知道是兰梅竹菊四个等级中哪一级别的贵宾。当她看清楚玉佩上的木兰图样时明显吃了一惊,神色也变得极为恭敬,忙福身道:“不知是贵客驾临,有时远迎,怠慢了贵客,还请贵客恕罪。”   “起来吧。”泠曦冷冷道,“我若没记错,拥有木兰玉的人在你这儿吃饭是不要钱的。对吗?”   “回姑娘话:是的。”那女子起身道。   “那好,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各来一碟,不必太多,够两个人吃就行,其他的就不需要了。”泠曦笑道。   “是。请您稍等。”那女子福了福身然后退下。   沐筱筱此时已经惊呆了,正欲开口问泠曦这是怎么回事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个女子的喝骂声。   “你这小贼竟敢偷我家小姐的东西,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瞧我今个儿不打死你······”   然后传来一少年磕头求饶的声音,随后就听到一个清灵的女声。   “素雪,算了。瞧他也可怜,便放了吧,以后别在做这样的事了。”   这个声音沐筱筱听着觉得耳熟。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小二,给我们一个雅间。”   这个声音令沐筱筱笑了,她对泠曦说道:“是在宫里帮我解围的那两位姐姐。”   此事泠曦今早已经听沐筱筱讲过了,所以她知道沐筱筱所说的是陆云卿和童玉翎。她更好奇的是那个与自己长得甚为相似的陆云卿,所以她跟着沐筱筱一起下楼去见那两人。   一走出雅间,她便看到四个女子和一个跪伏在地的少年。   那少年头发散乱,衣衫褴褛。那四个女子一个头戴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以及菊花纹珐琅彩步摇,耳上戴着兰花蕾型耳坠,身穿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手戴一对白玉雕绞丝纹手镯,脚踩银色修话鞋,这个女子容貌的确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泠曦在心中冷笑道:“也不知道夭邪天鸣在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心中所想之人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女儿。”   另一个女子头戴珊瑚珠排串步摇、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耳戴红翡翠滴珠耳环,身穿一袭蓝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戴翡翠玉琉璃镯,脚踩粉底青缎小朝靴。想来应该是童玉翎了。   剩下的两名女子则都是穿着银红袄儿、青缎背心、白绫细摺裙,想来应该是这两人的贴身丫鬟了。   “云姐姐,玉姐姐。”   陆云卿和童玉翎听到沐筱筱的声音自然回过头去看。待得沐筱筱走近,两人便对自己身边的丫鬟说道:“素雪,(碧珠),这位是沐小主。”两个丫鬟自然听自家主子讲过选秀那日的事,当下两人就向沐筱筱行礼。i   泠曦冷眼旁观,显然那个叫做素雪的人行礼不如碧珠到位,而且脸上有不屑之色。她便走上前去说道:“既然心不甘,情不愿,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我家小主又不是没有姑娘的福礼就无福了。”   素雪做得那么明显所有人自然都是注意到了的,只是没人去说罢了,如今被人如此讽刺,场面倒也尴尬。   “素雪,快像沐小姐道歉。”陆云卿冷声道。   素雪心中虽是不愿,但自家小姐有命她也不敢违背。   “奴婢原是个不知礼数的,先前无礼之处还望沐小主见谅。”   “好了,快快起来吧。小狸也是,有必要这么较真吗?”沐筱筱一边将素雪扶起,一边假意责怪泠曦道。   泠曦自然知道沐筱筱这话是在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所以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行了,童小姐,这少年看起来也可怜,叫你的人把他放了吧。”   泠曦这话倒叫童玉翎起了好奇之心。   “你怎知抓着这梁上君子的是我的人而不是陆府的家丁呢?”她一边提问一边示意手下人放了那少年。   泠曦微微笑道:“他两人的腰间挂着你童府的腰牌。和你腰间的那块一样。”   童玉翎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也对眼前这个气质不俗的女子另眼相看。她便仔细打量起泠曦来,这才发现泠曦这一身行头少说也有上百两银子。   可是听泠曦之前的话好像她是沐筱筱娘家的人,可是沐筱筱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县丞啊。童玉翎想着这些便向沐筱筱看去,却惊讶的发现眼前的沐筱筱与自己昨日见到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怪不得刚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沐姑娘……”童玉翎刚刚开口想先问眼前这个女子是什么人时却被素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好你个大胆的贼人,竟还敢偷两位主子的玉佩!”   众人的视线便再一次看向那个偷东西的少年,原来是那少年刚才在作揖谢饶之时不小心从袖中甩出一枚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两半。那少年刚伸手要去捡,不料被素雪抢先一步捡到了。   她瞧着这玉佩的成色极好,知道不是自家主子的,便以为是童玉翎的,心中刚好有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个少年正好撞倒了伤口上面。   谁知道在素雪刚要拿他当出气筒时,那少年竟冲素雪扑将过去,还好两名童家的家丁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抓住。   “把玉佩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少年冲素雪咆哮道,并且几番想摆脱压着自己的两个童家家丁。   素雪冷哼一声道:“你的?是你偷来的吧。”   “快把它还给我。不然我杀了你。求求你,还给我……”   泠曦原本不想管这件事,但她见那少年竟这般重视那枚已经碎了的玉佩,便下意识地朝那玉佩看去。   这一看却让泠曦觉得那玉佩很眼熟,于是她从素雪手上拿过玉佩,手法之快,连给素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泠曦仔细地瞧着玉佩,然后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因为她将那那碎了的玉佩合在一起后看到了一个“时”字,背面刻有“惜时如金”四个小字。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那少年道:“你叫顾时?”   那少年听到这话极为惊异,便猛地一抬头,发现问他话的是个陌生女子。便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回答宛如晴天霹雳般令泠曦难以接受,一时间她心中百感交集,却又气愤不已。所以她在顾时说完那句话后便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怒声道:   “你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做什么不好,偏做这起恶心之事,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你竟自甘堕落至此,你对得起你奶奶,对得起宋老师吗?”   顾时听泠曦说道最后两句话时便是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上,他不停地打着自己的耳光自言自语道:“我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宋老师,更加对不起曦姐姐。我他妈就是一混蛋、王八蛋。”   泠曦见顾时双颊已高高肿起,于心不忍的她忙蹲下去按住顾时的手。眼里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外低落。她对顾时说道:“小混蛋,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会变成现在这副凄惨样。难道行云将军对你不好?”   顾时听到这话,愣住了。现在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头戴宝蓝点翠珠钗、碧玉珍珠步摇和白玉嵌珠木兰簪子,耳坠金累丝茄型玉坠,身穿一袭淡粉色广袖团蝶百花凤尾裙,腕间戴着一对翡翠玉镯。这样的一个女子是他从未见过的,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会对自己的事这么了解呢?难道是……   “你是……曦……”顾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泠曦捂住了嘴,泠曦对他说道:“你既认出我是谁,也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顾时知泠曦捂他的嘴是不想让他说穿她的身份,当即点了点头,刚欲开口,他的肚子却先叫唤起来。   泠曦看着他,然后一把将他的手抓住,然后大声喊道:   “小二,将你这里所有的招牌菜都给用大盘子我端来!”小二应了一声,泠曦又对顾时说道:“走,跟我一起上去吃东西去。”   顾时挣脱不得,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泠曦去了雅间。   对于这件事,陆云卿和童玉翎也是极为好奇,也就跟着沐筱筱去了雅间,她们的丫鬟自然也要跟着。而童府的两个家丁则守在门外。   看着顾时狼吞虎咽的样子,泠曦心中备感难受。最终她是别过头去,不再看顾时了。而雅间中的其她人还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吃相,所以她们都惊呆了。   顾时在吃完饭后便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一旁朝泠曦跪下,却什么话也不说。   “说吧,我离开京城后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顾奶奶呢?”泠曦也不叫他起来,只是冷冷地问道。   顾时的回答很简短,原本已经收住的泪水再次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你走后三个月我娘突然回来了,她气死了奶奶,又趁行云将军不在府上时强行将我带走。将我卖给了山西一个私采煤矿的老板做苦力,那人日日对我打骂不休,后来他的一个朋友见我识些字,便出三十两银子从他那儿把我买走,带着我去了江南,然后又因为他的生意垮了急需用钱便将我卖给了一个戏班子。   谁知那个戏班子明面上是唱戏的,实则是一个专门买卖妇女儿童的中间人。于是,我被卖给了一个京城里的地痞,他专门从各地用各种方式找来一些孩子,然后训练我们,让我们出来偷钱,要是没能偷到他规定的数额不仅没饭吃还要挨一顿毒打……”   听了他这话,泠曦再一次抓住他的手,然后掀开他的衣袖,只见他两条胳膊上布满了各种伤痕。   “你既已回到京城,为什么不去找宋老师?不去找行云?不去找炎葸、炎隐他们?”泠曦强忍着泪水说道。   顾时摇头道:“姐姐,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恐怖。每次出来他都会派人跟着我们,绝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逃离他的视线的。   今日若非擒住我的人是童将军家的人,他们早就已经想办法来将我从你们手里夺走了。姐姐,能在临死之前吃上一顿饱饭,再见你一面,顾时心中也无憾了。姐姐,对不起,顾时辜负了你当初的一片期望。“   突然听到顾时这样说,泠曦心中一惊,再看向顾时,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溢出黑红色鲜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泠曦慌了,她忙抱着顾时,问道”顾时,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姐姐啊。“   ”姐姐,你哭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顾时抬手为泠曦擦去眼泪。“姐姐,原谅我,才刚一和你见面就要离你而去。那个人在我们的身体里都下了毒药,每日如果在这个时候吃不到解药的话我们就会立刻毒发身亡。连火云珠都救不了。姐姐,若有来生,我一定要·······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不会再有······有任何的顾忌。”   顾时说完这句话,眼睛就永远闭上了。他走的很开心,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顾时!顾时!你醒醒,醒醒啊!”泠曦声嘶竭力地喊道。   但是顾时再也醒不来了,他的尸体渐渐变冷。泠曦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在那儿呆呆地哭到了黄昏,在林清得到消息感到客栈之前时才将顾时抱了出去,然后雇了辆马车,向城外走去。   “顾时,你放心。我夭邪泠曦在此发誓,一定将害你的人一个个的都揪出来杀了,叫他们为你陪葬!”   ☆、第六回 羊脂玉送宁南惜,珍珠钗诬令狐狸   当陆、沐、潼三人乘马车追上泠曦时,发现她竟晕倒在地,身边却不见之前那个名叫顾时的少年的尸首。   沐筱筱原是想将泠曦带回驿站的,但陆云卿却对她说:“这位姑娘此刻额头竟这般烫人,想来是病了,正好家母略通医术,便去陆府吧。这一来对这位姑娘的病情也有好处。”   “这二来咱们姐妹三人也相互有个照应是不是。”童玉翎接话笑道。   她自小与陆云卿玩大,两人之间自是相互极为了解。所以陆云卿点头笑道:“正是这个意思呢。倒叫姐姐先我说出来来了。”   两人既这般相邀,沐筱筱也不好再拒绝,原该素雪和碧珠两人来扶泠曦的,但被沐筱筱拒绝了。   见沐筱筱已非原来的普通官员之女,而是皇家的女人,身份比以前不知尊贵多少,却如此心甘情愿地去伺候一个人,这不得不让陆云卿和童玉翎心中疑惑。   于是陆云卿在马车上就开口说道:“这位姑娘倒是气度不凡,可不知是姐姐什么人。”   沐筱筱听了陆云卿这话方才想起还没有向她们介绍泠曦呢,不过她自己对泠曦也是知之甚少,好在泠曦之前说过将会以她的陪嫁的身份入宫,所以沐筱筱此刻只能对陆、童二人说:“她叫令狐狸,将会以我的陪嫁的身份随我一起进宫。”   沐筱筱的话语简单清晰,但陆、童二人心中明显是不信的,不过人家不想说,她们也不便问。   到了陆府,沐筱筱也就见到了陆夫人和陆大人的其他几房姨太太。   陆夫人诊断后告诉沐筱筱泠曦只是因为接连受了刺激,一时急火攻心,再加上昨日受了些风寒,今日似乎又受到了重击,所以才会一直昏迷到现在。吃几帖药就可以痊愈。然后就命人拿来纸笔,开始写药方。   沐筱筱到这时才放下心来,便向陆夫人道谢,然后才悄悄地观察着这牡丹院里的所有人。   陆夫人是当家主母,看起来却是个极温柔贤淑的人。此时她坐在主位上,头梳妇人发髻,戴着八宝翡翠菊钗、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耳上坠着金累丝茄形耳坠,身穿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手扣双龙戏珠银镯。陆云卿和童玉翎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   而居右边首位的则是一个年纪与陆夫人相仿的女子,她的穿着倒是极为朴素,一支银簪将头发挽着,耳朵上戴的耳坠也是极普通的南珠耳坠,项间挂着一串普通僧客所用的佛珠,身穿一袭青色长衣,手上也拿着一串佛珠。看起来是一个信佛之人。想起初时陆云卿的引见,沐筱筱知道这是陆寒涛的平妻尤氏。   再往下,坐在尤氏后面坐着的女子看起来极为年轻,最多二十七八,打扮得倒也漂亮,沐筱筱觉得她好像很喜欢蝴蝶。因为她头上戴的是四蝴蝶银步摇、金累丝蝴蝶钗、襄宝石双层蝶鎏金簪子,耳上坠的也是玉蝴蝶坠子,身上穿的是蝶戏水仙裙衫,连鞋上的花纹也是对蝶。   听陆云卿之前的介绍,这名女子是陆大人的贵妾王氏。   与王氏同为贵妾的还有坐在她对面的蒋氏,这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尽是高傲之色,言行举止间竟丝毫无对当家主母的尊敬。沐筱筱这下仔细打量之后才发现蒋氏头戴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嵌绿松石花形银簪,耳坠玛瑙绿石耳坠,身穿红色曳地描花飞鸟裙,手戴一对红玛瑙手镯。   这个发现令沐筱筱惊讶不已,要知道在大兴,除了皇族之外普通人家的妾室是不可以用牡丹花样的首饰衣裳的,而且也不能穿正红色的衣裳,这两点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却是众人约定俗成的。   蒋氏如此摆明了是不尊重当家主母,而且有想取而代之的意图的嫌疑。不过这倒是说明了陆寒涛是比较喜欢这个蒋氏的,否则的话蒋氏不可能如此猖狂却无人指责。   而厅中还坐着的人除了沐筱筱自己外,也就只有陪在两边末座的就是陆寒涛的两个小妾了。沐筱筱看着这两人,大概都有三十来岁,一个头戴花穗钗,一个头戴如意钗;一个身穿绣海棠宫缎,一个身穿绣蓝荷旗装;两人手上都带着一对普通银镯。沐筱筱看着两人的穿着打扮竟连陆云卿身边的素晴都不如,便不由得想起泠曦曾经说过的那句“只知道靠男人而活的女人是可悲的,无论她是愚蠢还是聪明。”   沐筱筱此刻觉得泠曦这话对极了,她是今日方才明白在大户人家里的妻妾,若是地位不高,又不受丈夫宠爱的女子,虽是主子,却也真不如一个有些势利的奴才。   沐筱筱由此又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若是成了皇帝或者某个王爷的妾室若是受宠,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花无百日红,自己不受宠的时候又将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想到这些沐筱筱心中竟生了恐惧,她现在真是六神无主,只好在众人都散了之后一直守着泠曦,彻夜未眠。因为在她的心中对泠曦有着盲目的信任,她觉得只要有泠曦那么在什么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要说这陆夫人开的药果真有效,果然只一晚上泠曦的烧就退了,人也醒来了,除了没多大精神外身上也并无大碍。这令守了一夜的沐筱筱高兴不已。   “你可算醒了,究竟昨日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你昏迷这么久的时间。”沐筱筱按泠曦的吩咐给她倒来一杯水,一边帮着给她喝下去一边关切地问。   泠曦却是笑道:“被一群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袭击了。对了,你找到我时有没有看见顾时的尸首?”   沐筱筱见泠曦强颜欢笑的样子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很想告诉泠曦她们已经帮着将顾时的尸首埋了,但是她无法对着她撒谎。   “我们寻到你时只见你一人昏倒在地上。”   听了这话泠曦只是呆呆地愣了会儿,随后竟又笑道:“这京城的雾倒是越来越浓了。”然后又问了沐筱筱现在她二人的处境。   沐筱筱她所知道的将陆府的情况一一告知,在说到是陆夫人为泠曦诊断治疗时还特地对泠曦说:“陆夫人说你醒来后不要太过伤心和劳累,要多注意休息,不要想太多东西。”   泠曦自然知道沐筱筱是在借陆夫人的话来开导和安慰自己,她便笑声道:“安了,我想哭之时定是找你。”然后又继续让沐筱筱讲述陆府中的情况。听完之后她也就将这个陆府大概的关系理清楚了。   这府里陆寒涛是当家的一家之主,结发妻子是雪族一棋牌兵的嫡女蒿氏,蒿氏生有嫡长女陆云卿,嫡子陆景琪(三岁时已夭折),还有一个小女儿陆云馨(现年五岁)。   而陆寒涛的平妻尤氏是已故的陆老太太的侄女,是家族庶出,比蒿氏要晚进门三个月,膝下原有一子,只是一直体弱多病,才出生没两日就死了,老太太为了宽慰她,就命陆寒涛将她由贵妾抬为平妻。   贵妾王氏是一个农户的女儿,是当年陆寒涛病重之际为了冲喜而由老太太作主纳的。说来也巧,这王氏一进门陆寒涛的病竟就好了。这一下倒是奠定了她在府中的地位,而且她为陆寒涛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才一岁,名唤陆云念。   那贵妾蒋氏却是现在的大理寺少卿蒋为义的庶女,膝下并无所出。   至于那两个小妾,是从通房丫头抬上来的,又无子嗣,又年老色衰,又愚笨无知,自然少有宠爱。   理清楚这些关系后,泠曦便问沐筱筱现在是什么时辰,沐筱筱刚要回答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奴婢素紫(素蓝),夫人派奴婢来服侍沐主子,沐主子起了吗?”   沐筱筱看了一眼泠曦,待泠曦点头之后她才说道:“进来吧。”   话音落后,便有人推门进来,是两个二等丫鬟服色打扮的少女。两人端着洗脸水走上前来,昨日两人在牡丹院里是见过沐筱筱的,故而进来后便向沐筱筱行礼请安。   沐筱筱从她们的请安话语中知道了长得漂亮,身材苗条,瓜子脸的是素紫。脸上有雀斑,略微显胖,鹅蛋脸的是素蓝。   沐筱筱便走到外间在她二人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刚想叫两人去服侍泠曦,陆云卿身边的另一个贴身丫头素雨便来了,说是陆云卿请她去一趟。沐筱筱在看到泠曦微微点头后只好去了。   “我们也去休息吧。”素紫在沐筱筱走后对素蓝说道。“反正沐主子也不在。”   素蓝却摇头说道:“夫人和大小姐不是都吩咐我们要连令狐姑娘一起伺候吗?”   素紫不屑地说道:“她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不过是主子喜欢而已,我们凭什么去伺候她啊。要犯傻你一人犯去,我可不陪你。”说完素紫就端着脸盆走了。   素蓝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才笑脸盈盈地走进内间。对着泠曦说:   “令狐姑娘,您需要奴婢帮忙做些什么吗?”   泠曦冲她笑道:“打从你们两个进来,我便一直站在门口,只是除了沐姑娘外你们无人看见罢了,然外间里发生的事我却尽数看在眼里。你倒是比那个叫素紫的懂事。来帮我梳头吧。”   素蓝听了泠曦的话突然间觉得伺候这位令狐姑娘并不是什么自降身份的事,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像素紫那样一走了之。   “不知姑娘想梳个什么头型?”   泠曦听了素蓝的话之后便朝镜中看了一眼,自己现在三千青丝散披,衣裳却还是昨日穿的那身竟没有被人脱下来,一摸腰间,昨日买的一些首饰还在,而梳妆台上也有她昨日逛街时买来戴在头上的几件首饰。想来是沐筱筱怕自己睡觉不方便而帮着除下的,除下了她头上的首饰却让她和衣而睡,这令泠曦觉得沐筱筱是个聪明的。   “你随便梳条辫子吧。前面用一九分的刘海就行。”泠曦回答道。   “是。那姑娘要戴什么首饰?”在给泠曦梳着头时素蓝问道。   泠曦听到素蓝这样问,便从梳妆台上拿起那支昨日在首饰店现买的白玉嵌珠木兰簪子,淡淡道:“头上的首饰戴得多了便是累赘,一支簪子能将头发固定就可。”   素蓝接过发簪继续给泠曦辫头发,她做得甚为仔细,那支簪子也插得恰当好处,泠曦见了之后恨是满意,便将放在腰间的珍珠钗连同梳妆台上的碧玉珍珠步摇和宝蓝点翠珠钗顺手拿给了素蓝。   “令狐姑娘,这……”素蓝身为官宦之家的二等丫鬟自然是有些见识的。故而她此刻不能理解泠曦为什么会突然将这几件极为之前的首饰拿给自己。   泠曦看着素蓝惊慌和不解的样子便笑道:“送你了,就当是作为你给我梳头的报酬。不许推辞。”   素蓝见泠曦这样说,也只得道谢收下。   见素蓝收下了自己的东西,泠曦又命她带自己去陆云卿的院子。谁知刚一走到院子门口便见陆云卿、童玉翎和沐筱筱三人走了出来。   沐筱筱见泠曦来了,便笑着说道:“宫里来人传旨,陆夫人叫我们一起去祠堂,你要不要去?”   泠曦回答道:“去吧,我倒也想知道皇上准备怎么安排你们几个。”   众人去到祠堂时正好陆夫人她们都在,此刻正客气地和几个身穿宫装的太监及宫女聊天,她们见陆云卿、童玉翎和沐筱筱三人到了,便不再聊天了。陆夫人向宫里来的人介绍了三人谁是谁,然后宫里的人就向三人行礼,陆云卿和童玉翎的贴身丫鬟向宫里人行礼。泠曦则站在一边,什么也不做,陆夫人见状心中有些不爽,尽管但她还是笑脸盈盈的对宫里人说:“李公公、宁姑姑,人都到齐了,劳烦您二位宣旨吧。”   那李公公听了这话之后就笑道:“那就请各位跪下接旨吧。”   于是整个祠堂的人跪了一地,泠曦却是不跪,只是微笑着看着那个宫女。那个宫女见泠曦这样看着自己,却又不跪接皇上的圣旨,心中有些不舒服,觉得这女子太过无礼,便不耐地问道:“这位姑娘,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奴婢看,奴婢脸上有什么么?”   泠曦笑道:“宁姑姑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令狐狸觉得姑姑全名应该叫宁南惜吧。”说完后便跪下道,“民女令狐狸恭请圣安。”   宁南惜被泠曦这一下弄得莫名其妙,那位行礼的公公也是,不过他还是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左骑将军童晓岚之女童玉翎,年十八,贤良淑德,容止大方,闺中姐妹皆沐其泽,远近邻人皆称其贤,养成皇太后慈喻,今册封为婕妤,钦此!”   待童玉翎叩头谢恩接旨后他又接着念了陆云卿的,除了“兹有正二品御史言官陆寒涛之女”和“今册封为容华”这两句不同外其他的都一样。等陆云卿叩头谢恩接旨后李公公又念了沐筱筱的,也就是一堆套话,最后那句“今册封为良人”以外泠曦觉得其他的都没有用。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最后一起磕头喊道,然后就起来了。   “好了,陆夫人,三位小主,奴才还要去别处宣旨去,这就告辞了。”李公公说道。   陆夫人便塞了一袋银子给他,面上笑道:“有劳公公辛苦这一趟了。”   童玉翎身边的碧珠也上前去不知塞了什么给他,这下沐筱筱倒是只能低下头了,以为她没有任何东西能拿的出手,泠曦已经帮她很多了,她不能开口求泠曦帮她给谢礼。正当她准备说几句吉祥话时,却闻泠曦笑声。   “李公公这一遭辛苦了,这块两块羊脂玉是雾王府曾经的五小姐送的,她叫沐姑娘转送给宁南惜宁姑姑和这次来向沐姑娘宣旨的公公。”   这一下惊呆了所有人,送东西给宫里来的人其实是一种潜规则,大家都只是偷偷地送一些金银之物,泠曦竟然明目张胆地送人两块羊脂玉。   “姑娘,这个奴才不敢收。”李公公推辞道。   泠曦也不收回手,只是淡淡地笑着。   “小李子,收下吧。”宁南惜突然出声道。“姑娘,谢谢你。”   这一下又惊呆了所有人。因为宁南惜竟然向令狐狸行常礼,向沐筱筱行大礼。   殊不知在众人都为此而感到惊讶时有一个人却为此感到气愤。   素雪看着此刻在祠堂里出尽风头的令狐狸,又想起昨日自己所受的委屈,心中直道:“这不可能,她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羊脂玉这么好的东西。”   “素雪姐姐,你怎么了?”素蓝见素雪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便问道。   “走开,没······”素雪突然看到素蓝头上戴着一支珍珠头钗,她知道素蓝平日的月钱几乎都是拿回了自己家中的,绝不会花钱去买昂贵的首饰,便改口问道:“你这珍珠钗哪儿来的?”   素蓝笑道:“当然是令狐姑娘给得了。”   素雪听到素蓝这样回答,心中更是直呼可恶,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昨日我们没见她头上戴着这支珠钗,莫不是她偷得陆府的,对,一定是这样的。令狐狸就是一个小偷。我应该马上告诉娘去。不,不行,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不能草率,得像个周全的计策。”   给读者的话:   书中有错误的地方欢迎大家指出,多多益善,感激不尽。   ☆、第七回 篱陌轩不可得罪,言官府刑讯审问   “三位小主将来都是要伺候皇上的,故而奴婢在未来两个月内都会留在陆大人府上,为三位小主讲解宫中的一些规矩和一些暗里的规则。”宁南惜在小李子走后便对着童玉翎、陆云卿和沐筱筱三人行礼说道。   “那就有劳姑姑了。”三人客气道。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三位小主今日便休息吧。明日晨起请三位小主到露落院,奴婢在那儿候着。三位小主的陪嫁丫鬟到时也请一起。”宁南惜又行一礼说道。   这下陆夫人便很和时宜地开口说道:“都散了吧。宁姑姑辛苦这一天也累了,好在妾身已命人将露落园打扫干净,姑姑请。”   宁南惜便微微欠身,然后让陆夫人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见这当家主母和宫里的贵人都走了,众人便也散了。   “小狸,你认识那位李公公和宁姑姑?”在回沐筱筱在陆府的碧澜院时沐筱筱问出了自己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泠曦上牙紧咬下嘴唇,眼睛里微微有些湿润,脚下的步伐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快。沐筱筱颇费一番力气才勉强跟得上。两人一路上再无话语,直到进了碧澜院后泠曦才对沐筱筱说道:“那李公公倒是个有些手段的,今后你进了宫能不得罪他就不要去得罪他。”   “这么说你真的认识他们?”沐筱筱听了泠曦的嘱咐惊讶地说道。   “李副首领公公我是不认识的。”泠曦轻轻摇头说道,“只是我瞧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却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小太监坐到八品副首领太监的位置,的确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沐筱筱听泠曦这么说她也就明白了。因为按着大兴的宫制,宫中太监大致分为大总管、总管、副总管、首领和副首领五类官职,分别授予四品到八品官衔。而且宫规规定,大总管人数为一人,总管九人,副总管十四人,首领四十二人,副首领一百二十人,无品级太监则是没有定数的。   太监们自净身之后便要学习宫中规矩,最快的也要学习一年才能开始在宫里工作,从低级杂役开始,慢慢地熬到四等太监再到三等、二等、一等。   而且太监的晋升是极为困难的,有些甚至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个三等太监。运气好一点的也是熬了十几二十年才得到一个八品副首领的位置。   像今日来传旨的李公公这样的在宫里几乎是没有的。   泠曦之所以会说这个人是个有手段的,并且告诫沐筱筱最好不要去得罪他,就是因为她很清楚在宫里太监们之间的斗争一点也不亚于皇帝的女人。   “至于那个宁姑姑,我确实是认识,不过她现在肯定是认不出我来的,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真面目。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找一趟这言官府的管家。”泠曦说完就要出去。   这时素紫和素蓝及几个小厮和小丫鬟端着早膳来了。   “既然她们都已经将饭菜端来了,你便先吃了饭再去吧。”沐筱筱命他们将饭菜端进房间后对泠曦说道。   泠曦听后便坐了下来,一边等着素紫素蓝盛饭,一边看着桌上已放好的菜肴,叹气道:“唉,都不是我喜欢的。不过凑合着吃吧。”   沐筱筱听泠曦这么说,心中是高兴的,她是个细心之人,泠曦从前日去而复返后几乎没有吃过一点儿东西,一日之间连丧两个与自己关系密切之人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极为难受。泠曦现在面上看来虽然没有什么哀伤之情,而且穿着极为华丽,但是沐筱筱知道,泠曦在昏迷的时候,神情哀伤致极。   但是,沐筱筱还没高兴多久,素紫的话就让她皱眉了。   “令狐姑娘,你和奴婢们的身份一样,怎么可以和主子平起平坐,同桌而食呢?”   素蓝见素紫这样说,就轻轻地拽了一下素紫的衣襟,意在制止素紫继续往下说,她心中隐隐感觉素紫再往下说一定讨不到好。   但素紫却以为是因为素蓝从泠曦那儿得到了一些好处,所以要帮着她。   “你拉我做什么,本来就是这样。令狐姑娘出身小门小户,原是不知尊卑有别的,现在在陆府就该好好学学这主仆之别,免得日后到了宫里落人话柄,连累主子。奴才就该有奴才吃饭的地方,若是主子喜欢,赏你同桌吃食,当该先谢恩,然后……”   “然后单膝跪在凳子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上,让自己遭份洋罪?”泠曦冷笑着打断了素紫的话,“素紫姑娘,我令狐狸也许真的只是出身小门小户吧,但我也知道一个二等丫鬟是没有资格管主人贵客的事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和你的身份一样是个奴才呢?   亏得你还是言官府的二等丫鬟,竟然单纯到看事情只看得到表面现象,不知道要多想一下,而且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你要是继续这么蠢下去,可能就得去阎王爷那儿去报道了,到时要是问你怎么死的,记得回答自己是蠢死的。好了,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吧。”   “你!……”素紫被泠曦一番讽刺的话语气得小脸通红。   泠曦见素紫这般样子,便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然后冷冷地说道:“天熙四十二年七月初七。想要扎我小人的话就尽管去吧。姑娘不忌讳这些。记得要用苏绸。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到泠曦离去的背影,沐筱筱心中是有些不悦的,但她不好,也不能冲着素紫发火,毕竟她不姓陆。   “我吃好了。撤了吧。”沐筱筱看着桌上的饭菜,虽然其中有些她见都没有见过,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确饿极。但现在,她没有任何胃口继续吃饭了。   “沐姑娘,我回来了。”   直至傍晚时分,沐筱筱才又听到泠曦的声音。她正要走出屋子,泠曦却先她进来了。   看着泠曦一脸疲惫的样子,沐筱筱却什么都不问,只是吩咐素蓝去准备沐浴的水。泠曦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沐筱筱吃过晚膳,然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气澡,便早早地睡下了。   沐筱筱在将手中的针线活做完之后便也洗漱睡下了。   等她第二日晨起,却发现屋子里有点怪怪的,她便告诉泠曦这件事。   “没错,是多了一些东西,你且再仔细看看,看看这屋里多了些什么?”泠曦笑道。   沐筱筱便依言开始仔细观察这她和泠曦住了两天的屋子,大约一刻钟之后她笑道:“里屋里多了一面屏风、梳妆台上的镜子被换了,而且梳妆台上多了很多首饰盒子和装胭脂水粉的盒子,原本空空如也的衣柜装满了衣裳,一半是你以前买的,一半是新买的,我们盖的被子也是被换了,书架第三层被腾出来一格,放了一个大盒子。”   泠曦听了沐筱筱的回答后不禁眼前一亮,笑道:“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心思也够细腻,今后在宫里这个优点会给你极大的帮助。我去让素蓝素紫进来伺候,我们该去露落园上课了。对了,衣柜里新买的衣裳是照着你的身材和气质买的,毕竟人靠衣裳马靠鞍。”   “这怎么可以?你已经……”沐筱筱赶忙拒绝道,她看着那些衣裳虽然心里极喜欢,但她自幼被父亲教导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赠与。   “我又没说要送给你,你现在的位分虽然挺低的,不过一个月有也有五十两银子的月钱,这个东西内务府那帮作死的是不敢克扣的。你每个月的月钱三成归我,剩下的随你处置。   而且你也不会只在这个位分的,你越往上升月钱也就越多,嗯……等你到妃位之后两三个月的月钱也就能还清楚我在你身上的投资了。”   “投资?”沐筱筱从未听过这个词语,不过泠曦的大概意思她是懂的。   泠曦听了沐筱筱的疑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伤之情。   “那只是我胡乱说的一个词罢了,我先出去叫她们了。”   “嗯。”沐筱筱虽然不解泠曦为什么会突然感伤,但她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只需要知道泠曦是真心实意的帮她的就行了。   在素蓝素紫的伺候下梳洗完之后泠曦便陪着沐筱筱去找陆云卿和童玉翎二人,一群人便去了露落园。   “三位小主来了。”宁南惜很早便在外等着了,见她们一同来了便上前去向三人见礼,除了陆、童、沐、泠四人外其她人便和宁南惜行礼。   对于泠曦的无礼之举宁南惜也不在意,“三位小主和三位小主莫陪嫁丫鬟请跟奴婢来。”   童玉翎的陪嫁丫鬟有两个,是她娘家的人,一个是在客栈里见过的碧珠,另一个是碧珠的双生妹妹,碧玉。   陆云卿身边也跟着素雪和素雨。   沐筱筱身边也只能跟着泠曦一个了。   八个人便跟着宁南惜进了露落园。   进了房间之后,三个主子寻了位置坐下,各自的丫鬟站在身后伺候着,宁南惜面对着九人站着。   “在给各位讲述宫中规矩之前奴婢要先告诉各位一句话。”   “姑姑请讲,我等洗耳恭听。”几女异口同声说道。   宁南惜见这些人毫无架子,倒也高兴,她神色严肃地说道:“宫里不比外头,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行,有些人更是你招惹不得的。”   “我等年轻不懂事,原不如姑姑是宫中多年的老人,深的宫中各位主子之心。还望姑姑不吝赐教。”童玉翎开口说道。   诚如童玉翎所说,宁南惜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所以她自然明白童玉翎话中的意思。   “宫里的正经主子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人,但还有一个小主,珍妃娘娘,虽然只是妃位,不过宁可得罪皇上,也不要得罪珍妃娘娘。”   “这是为何?珍妃娘娘难道比皇上还厉害?”素雪插话问道。   宁南惜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对素雪说道:“姑娘说话欠妥当了,奴婢的意思是要是有人不小心得罪了皇上,兴许天恩浩荡,还有活命的机会。但若是得罪了珍妃娘娘,那可能就是生不如死的结果了。”   “是因为五公主?”陆云卿突然想起这个自己的父亲提起来都赞不绝口的大兴奇女子。   “姑姑,我帮人问一句她走后,皇上对珍妃娘娘可还好?”泠曦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宁南惜疑惑地看了看泠曦,问道:“姑娘这话是替谁问的?”   “自然是替想要问的人问的。”泠曦冷冷地回答道。   宁南惜听泠曦这样说心中高兴不已,眼眶都微微有些湿润,“令狐姑娘既认识五公主,奴婢烦请姑娘在见到公主殿下时替奴婢请个安。告知公主,若在外面玩够了就回篱陌轩吧,回到娘娘身边,这些年娘娘过的一点也不好。五公主当年负气离家出走之后娘娘就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而且皇上基本不再踏足篱陌轩。宫里的人见风使舵惯了,娘娘本就出身不高,又久不得圣宠。那帮狗奴才背地里不知如何克扣。娘娘却也不说,直到第二年的七夕,娘娘收到一封信,读完信后娘娘终于笑了,然后命杜鹃姑娘去内务府拿地方进贡的红蜀锦和金线还有各色彩线。可是杜鹃姑娘并没有要到,反而被冷嘲热讽的话语给气哭了,最后还是蝉姑娘去将内务府大闹了一通,将皇上、皇后甚至是太后都惊动了这才拿到珍妃娘娘想要的东西。”   “那么皇上最后怎么处置若蝉姑娘的?”泠曦问道,她心里很清楚,若是若蝉亲自去的话,肯定把内务府给拆了。   “若蝉姑娘请责,皇上却先问娘娘是不是非要那些东西不可。娘娘回答‘臣妾只是想给女儿做件嫁衣’,皇上听了之后当即罚了若蝉姑娘三个月月银,其余的就什么也没说了。只是自那之后,宫里的一些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踪或死亡,而那些人多多少少对篱陌轩······”宁南惜话说到一半便不再往下说。   泠曦却已经是满脸泪痕,却什么也不说。   “令狐姑娘这是怎么了?”陆云卿见状开口问道。   泠曦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我娘亲罢了。宁姑姑,我想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好了。”   宁南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听从泠曦的话,但她就要是不能拒绝泠曦的话。自然只能让众人先散了。   泠曦便出了门去,但不是回他们所住的院子,而是在乱走一通,沐筱筱不放心,便跟着泠曦一起走了。   但是令沐筱筱没有想到的是泠曦竟然翻墙去了以前的雾王府,她虽然想跟着进去,但守门之人却是不放行,而她并不会翻墙,便只好在门口等着,知道日落时分才见泠曦出来,两人又回了陆府。   “沐小主,你可算是回来了,求您救救蓝儿吧。”   两人刚一踏进言官府大门便被一丫鬟拦下,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素紫。   “素紫姑娘快快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狐狸亲自将素紫扶了起来。   “小姐的珍珠钗和其他一些值钱的首饰不见了,夫人大怒,搜查整个陆府,最后竟在素蓝那儿搜到一支和小姐丢失的那支一样珍珠钗。夫人便对蓝儿严刑逼供,要她招认其他东西在哪儿。”素紫哭道。   泠曦冷冷地说道:“难道素蓝没有说那支珍珠钗是我送给她的吗?”   素紫听了泠曦的话便从怀里拿出之前泠曦送给素雪的珍珠钗,泣道:“令狐姑娘送给素雪的那支钗被她今天转送给我了。”   “我们去看看。”泠曦听了素紫的话觉得此事甚为蹊跷,便叫沐筱筱陪她一起去牡丹院看看,谁知刚一进院门就听见素雪的声音。“你还是快些招了吧,究竟你身上这些价值不菲的首饰是偷的谁的,小姐的其他首饰有在哪儿。”   “奴婢早已讲过,除了珍珠钗奴婢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奴婢房间里以外,另外几样都是令狐姑娘赏赐的。”素蓝已经受了杖刑,此时说话有气无力的。   “那依着你的意思偷东西的是令狐姑娘了,对不对?”素雪再次开口问道。   “不,不是。”素蓝连忙解释道。   “不是?那你的东西哪来的?难道不是令狐姑娘给你······”   “哼,好一个御史言官府!”泠曦厉声打断了素雪的话。   ☆、第八回 朝看西游三打白骨精,夜演红楼超捡言官府   “令狐狸,你可算回来了,快说,我家小姐其它首饰在哪儿?”素雪见泠曦和沐筱筱回来立即上前问道。   泠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在牡丹院的众人,冷笑道:“什么时候这御史府的下人也可以质问客人的事了?”然后走进去,坐到了原是给陆寒涛留的位置上。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慢悠悠地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   “喂,令狐狸,你太过分了。那可是……”素雪呵斥道。   “可是什么”泠曦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想我需要等陆寒涛回来给我一个交代。真不知道他以前做大理寺卿时是怎么办案的。”   众人不知为何,竟然害怕泠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清冷气质,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陆寒涛回来后,见牡丹院天色这么晚竟还灯火通明,其余各处却寂静一片,便来到了牡丹院。他见一个丫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且不像其他人一样见到自己来了起身行礼,心中极是不悦,但碍于人家是客人,又不好明说。   “夫人,不知这牡丹院中是否还有本官的坐处?”   陆夫人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却又不知该怎么回答。   泠曦正好喝完茶,便轻轻地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说道:“陆寒涛,天熙三十二年进士,天熙四十九年任大理寺少卿,因得罪顶头上司未再被提拔。   直到……不知陆大人可还记得当年答应过慧襄郡主的事?”   陆寒涛一听这话,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充满敬意地回答道:“陆某能有今天,全靠五公主赏识,将陆某举荐给皇上,让陆某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五公主的训示至今不敢有丝毫遗忘。陆某当初的誓言至今犹如在耳。”   泠曦听了讽笑道:“是吗?当初雾王府败落,王爷被圈禁,王妃中毒昏迷,府中又有大半人染上时疫,一时间王府竟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所以就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雾王府没人了。宫里那些人竟敢扣下雾王府所有人的俸碌。不过,他们可能没有料到慧襄郡主会活着回来,而且……”   “而且到大理寺告先帝的所有儿子不顾手足之情,要对雾王府赶尽杀绝。”南宁惜接过话茬。“那时的陆大人还是大理寺少卿,没资格审理这件案子,但大理寺卿却不打算审理这个案子,反而说五公主大逆不道,要对公主用刑,幸好陆大人站了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为此还挨了板子,丢了官职。”   “但令陆某没想到的是五公主竟然会直接告御状,而且让先帝召陆某回去暂任大理寺卿,负责审理此案,最后……   皇上登基后陆某任大理寺卿,五公主竟会给陆某来道贺。并且送了陆某一段话‘陆大人要能做到权责统一,要明白水至清则无鱼,水至浊则鱼亡。最近学到一句话,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不知这一点陆大人可做得到?’陆某当时向天立誓此生办案,定当公正严明,酌情办理。若因自己愚蠢而有冤狱,立即奏请圣上请重责。”   “啪!啪!啪!”泠曦在陆寒涛说完之后就鼓起掌来,冷声道:“陆大人记得就好,虽然素蓝是你陆大人府上的丫鬟,而我和沐姑娘是客人,按理说你的夫人教训奴才我们本不该管。   但是,尊夫人竟然想要屈打成招,非要素蓝招认是我偷了陆大小姐的首饰。今日若非我回来得早,素蓝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若是按照尊夫人想要的结果招认了,我令狐狸原就是个乡下丫头,背个坏名声无所谓。但沐小主呢,她身边的人名声不好,她的名声又会好到哪儿去,更何况她已经被册封了,皇家为了自己的颜面又会怎么处置她。还有,要是素蓝真的招认,肯定会被归为同伙,然后被发卖,被卖到黄泉路上去。最后,我和沐姑娘是您的闺女请来作客的,您觉得陆云卿今后入了宫会有好日子过吗?”   泠曦的话令众人倒吸冷气,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两个奴才出了事竟会有这么多牵连。   “多谢令狐姑娘指教,此事陆某一定会给姑娘一个说法。”陆寒涛竟然向泠曦作揖说道。   泠曦在受了他礼之后站起来说道:“说法就不必了,今日之事就令狐狸希望所有人都忘记,但我也不希望再有下次,不然,你这言官就不必再当了。好了,素蓝我带回去了。”   泠曦说完就走了出去,然后将素蓝背着就走了。沐筱筱见泠曦走了,她便也礼貌地行礼告辞。   陆寒涛在两人走后脸色就冷了下来,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令狐姑娘和沐小主不追究,我也不追究了。想必家里的事太多了,夫人有些力不从心,以后就将家里的事交给薏苡(尤氏的闺名)吧,夫人正好休息一段时间。”   “是。”陆夫人和尤氏行礼答道。   等众人都散了之后陆夫人便问陆云卿:“你对今日之事有什么看法?”   陆云卿恭敬地回答道:“女儿觉得令狐姑娘不可能是偷盗着,而且她肯定不是一般人,素雪,我不管你心中对她有多厌恶,但绝对不要再去招惹她。正如她所说,她现在是陆府的客人,若是在我们府上出了事,肯定会牵连整个陆府。”   “可我就是气不过她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素雪不服地说道。   “气不过也得忍。”陆夫人严厉地说道,“我乏了,先去休息了。”   陆云卿和素雪见陆夫人去休息了,她们也回去休息了。   不过令陆云卿和素雪没有想到的是沐筱筱和泠曦第二日竟然向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来这里找陆云卿和童玉翎一起去上课,一连数日都是如此。而且宁南惜惊讶地发现令狐狸对宫廷礼仪知之甚详。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溜走,一转眼,离入宫就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因为昨日讲过今日是陆寒涛的生辰,所以十日后要进宫的人今天不用去上课。   原本陆云卿作为女儿应该给陆寒涛磕头的,但她现在是皇帝的女人,不能这么做。   童玉翎和沐筱筱两人都为陆寒涛准备了贺礼,昨日已送出。   虽然陆寒涛说要一切从简,但陆府还是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   陆夫人先将戏单递给了童玉翎,童玉翎便点了一出《穆桂英挂帅》。陆夫人又将戏单递给陆云卿,陆云卿摇摇头,说一切母亲喜欢就好。陆夫人便将戏单递给沐筱筱,沐筱筱正要接时,正准备换茶的素紫却不小心将茶打翻了,正好使得戏单上的字全花了,素紫见此连忙跪下请责。   “下次小心些就是了,倒是你可得好好找个大夫看看自己有没有被烫伤。”沐筱筱将素紫扶起说道。   泠曦觉得素紫这茶打翻得太巧了,不过当她看到素蓝一脸得意地过来假惺惺地说道:“唉,素紫,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下可好,没有戏单,沐小主怎么看到自己想看的戏。   要知道,这清翔班可不像别的草台班子,有很多戏曲都是极为精彩的,出生差点的人可能这一辈子都无缘看到呢。”   泠曦看着沐筱筱的手在使劲地握着手帕,便对素雪笑道:“素雪姑娘不必为沐主子担心。”然后又对戏班班主说道:“汪班主,沐主子想听《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那姓汪的班主见没人再点戏了也就告退回去作安排了。   “谢谢你。”沐筱筱在素雪离开后小声地对泠曦说道。   “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个。”泠曦淡淡地笑道,“看戏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很精彩。”   “嗯。”沐筱筱点点头,但是她看到的却是舞台上锣鼓震天,舞台下的观众席中泠曦却拿着一本《水经注》在看,而且看得很入神,似乎还在想要将这本书背下来。   沐筱筱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在无语的同时对泠曦也就越加佩服了。   看完戏之后就是宴席,因为大兴民风比较开放,所以吃席之时大家都是在前院的,只是女眷坐在左边,男人们坐在右边。有宴席就自然有酒,有酒就自然有敬酒之人。   不过因为知道陆云卿、童玉翎和沐筱筱三人的身份众人也不敢造次,而且就算有人来向这三人敬酒,泠曦就全都帮忙接了。众人见她只是个陪嫁丫鬟,酒量又极好,就都逮住她不放了,泠曦也是来者不拒,酒水一杯接一杯的,来敬酒的人都醉了,她竟然将酒杯从杯变成了碗,从碗变成了坛。   “姑娘,别再喝了,酒多伤身。”突然有人制止了泠曦。“沐小主,您还是快些劝劝您的婢女吧。”   沐筱筱看了一眼阻止泠曦喝酒的人,看起来应该是个不小的官,只是她不认识。但还是很礼貌地回答道:“大人不必管小狸,她心里不痛快,这样发泄一下也挺好的。”   而在一边使劲给自己灌酒的泠曦在听到沐筱筱这话时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不许再喝了。”那个人突然霸道地夺过泠曦手里的酒坛。   “我到不知道庄太医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还给我。”泠曦没有直接动手抢,因为她知道庄狐飞是不会武功的,更何况他是真的在关心一个“陌生人”。   庄狐飞看着眼前这个叫令狐狸的女子,他的心竟然微微有些犯疼,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准确地来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感觉的心痛以往只有在面对他所爱的那个女孩时才会有,如今看着一个陌生人借酒消愁他心中竟然又会出现这种心痛之感。   更令他想不到的事这个女子竟然会认识他。   “你认识我?”   泠曦却冷冷答道:“不认识,只是猜的,因为在朝野上下除了你庄狐飞这个傻瓜一样的烂好人才会阻止一个想要醉酒的人喝酒。”   庄狐飞听了这话不由地苦涩一笑,然后说道:“当年我想借酒浇愁时一个不知情的女孩子对我说‘借酒浇愁的人是傻子,独自一人借酒浇愁的是蠢材,抱着酒坛借酒浇愁以为喝醉了就没事了的人更是蠢材加傻子。醉了,会痛苦,醒来,更痛苦。’这些话我今天也送给你,你好自为之吧,我得先走了。”说晚就放下酒坛然后转身离去。   泠曦看着离去的背影,心中讽刺道:“没想到我当年用来教训人的话今天竟然会被人原封不动地送回。”   泠曦便不再喝酒了,让沐筱筱以自己醉酒为由两人一同回了房,然后泠曦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但是她在睡之前跟沐筱筱讲过自己可能会睡上三天,叫她不必惊讶,也不要叫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如愿睡到第三天,而是在第二天晚上就被吵醒了。她在非常生气地打断一根床柱之后便迅速而简单地穿戴好走了出去。一边走一便暗提内力,听着院子外众人的对话。她首先听到的是沐筱筱的声音。   “不行,小狸还没有睡醒,陆夫人还是别去打搅的好。”   “夫人也是为了沐小主和令狐姑娘的安全和清誉着想啊,要那贼人真跑到姑娘们的闺房,那……”陆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极为恳切地说道。   “哼,本姑娘倒不知道陆寒涛家里能抓贼的竟然全是女子,而且不在第一时间安排人手敲锣示警,四处搜查,反倒在这院子门口争吵不休。”泠曦人未到,但冰冷的讽刺话语却已经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你怎么提前起来了?没什么大碍吧。”见泠曦出来,沐筱筱忙上前去问道。   泠曦对她微笑道:“被人吵醒的,虽然你们的声音不大,但我毕竟是习武之人,尽管听楚你们在说什么,可也无法继续睡着了。”   “既然令狐姑娘都已经醒了,那奴婢们可以进去看一下了吧。”虽然泠曦之前那翻话讽刺意味十足,但她们还是得进去搜查啊。   “可以啊,不过……”泠曦冷笑道:“陆夫人总需要跟我解释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别用言官府进贼为借口来敷衍我,我一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懂的女子,二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所说的话的傻子。”   陆夫人听了泠曦这话知道这丫头是个聪明的,看了一眼一同跟来的尤氏后只得道出实情。   原来是府中一个小杂役在夜晚打扫内宅时捡到了一个春宫囊,因为此事滋事体大,那小杂役就立即回了陆夫人此事,刚好这时尤氏和素雪也在。   素雪便提出这春宫囊肯定不止一个,只要以府中进贼东西失窃为由去搜查每一个住在内宅的主子奴婢的房间和物品看看谁还有也就知道这春宫囊是谁的了。   泠曦听了此事的原委之后冷笑着说了一句:“早上才看西游,晚上你们就给我演起红楼来。对了,童玉翎的院子你们应该没查吧。”   “因为童姑娘是陆府的客人,自幼家教甚严,所以……”素雪向泠曦解释道。   “哦……童玉翎是客人,我们就不是了。算了,你们进去搜吧。”泠曦再一次冷冷讽道。   得到了她的许可众婢自然进去搜查,只是当她们进到沐筱筱和泠曦共住的屋子时她们都不由得惊呆了。   这屋子里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也是价值不菲的,如此奢华与昂贵自然有不少人动歪心思。她们一边将屋里的东西都都翻得乱七八糟的,一边将值钱的能带走的东西偷偷藏在身上。一刻钟之后她们并没有搜到春宫囊便回去复命了。陆夫人见没有搜到什么便欲带人走,但是却被泠曦拦住了去路。   “不知姑娘还有何事?”陆夫人不悦地问道。   泠曦冷笑着答道:“陆夫人还是随我进去看看吧。”   陆夫人无奈,只得带上素雪和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素冬,素夏一块随泠曦、沐筱筱进去。陆夫人看见房间凌乱的景象也就明白泠曦为什么会叫她进来,只得笑道“奴才们做事没个轻重的,沐小主和令狐姑娘若是少了什么,只需知会我一声,我一定照样描赔。”   “我丢了些什么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您也就知道了一部分,您最好叫人去将刚才搜查的那帮人挨个搜查一遍,把属于这里的东西给我换回来。”泠曦冷冷说道,“描赔倒是不必了,有些东西你陆府赔不起。”   泠曦这话可将陆府的人气得不轻,实在太嚣张了。   “令狐狸,你什么意思?凭你有什么好东西,就没有陆府赔不起的,更何况你们在这里白吃白喝这么久,府中只要是小姐有的东西你们也一样不落空,你还有什么脸要我门陆府赔你的东西。”   “素夏姑娘,纠正你几个错误。”泠曦不恼反笑道,“第一,世上有许多东西是无价之宝。你可乔建地上落的药丸了吗?那是冷香丸,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这药可有起死回生、美容养颜之效,我原有二十一颗,那日素蓝受伤,我给她服了半颗,另外半颗兑上疗伤药给她敷在了伤口处。效果如何你们都是看见了的。素夏姑娘,你觉得陆府赔得起吗?还有,我们在你陆府白吃白喝?你倒是去问一问你们管家我们是不是在你陆府白吃白喝!既然陆府这么不欢迎我们,那么我们明天就离开。”   就在泠曦说话的同时,管家的媳妇在陆夫人耳边耳语一番,陆夫人听了神色诧异地望了一眼泠曦。   ☆、第九回 男子画像王氏承家法,故人相貌泠曦赠蝶恋   “今日之事是我们陆府失礼了,妾身在这里向沐小主和令狐姑娘赔罪了。”陆夫人在听了管家媳妇的话之后出乎众人意料地向两人行礼。   泠曦和沐筱筱都避开她的礼,虽然两人都可以受她的礼,但沐筱筱心中一直拿自己当晚辈看的,而泠曦是考虑到将来入宫和陆云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想因为这事而心里有疙瘩。   陆夫人见两人避开她的礼,心中更是觉得这两个人进退有度,如果因为自己的无礼和过失令她们厌恶,从而与陆云卿为敌的话,只怕陆云卿今后在宫里日子不会好过,这样一想她心中也就更担忧了。   “奴才们不懂事还请两位不要计较,妾身一定会重重责罚,教会她们规矩的。至于离去之话,姑娘还是住在陆府,和云小主、玉小主相互有个照应。可好?”   既然对方已经先软了下来,又给了台阶下,泠曦也就不再计较了。她和沐筱筱也就亲自将陆夫人送走了。   “小狸,你究竟做了什么?怎么陆人听了管家夫人的话之后就变得谦卑起来,竟然用妾身自称。”送走陆夫人后沐筱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泠曦笑答道:“可能是管家夫人告诉陆夫人我们在陆府的衣食住行都是付了钱的吧。”   “你……”   “就像你想的那样,我曾经给过管家一些钱作为我们在陆府的一切花销。   之所以没告诉你,也没让管家告诉任何人是想让你体会人情冷暖,炼炼心。毕竟寄人篱下的不同于在自己的家里。要想不被别人看轻就只有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泠曦看着沐筱筱说道。   沐筱筱听泠曦这么说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可惜了你的冷香丸。”一时找不到话说的沐筱筱看着凌乱的屋子说道。   泠曦听了扑哧一笑,道:“傻丫头,这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药啊。那是我杜撰的。”   “假的?”沐筱筱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素蓝的伤在用了你的药后第二天就真的好了啊,而且连疤都没留。”   “哦,那个只不过是黎枫大人那不知道是师兄还是师弟,有着沙漠鬼医之称的老家伙闲得发慌顺手做的治疗外伤的药。”泠曦一边在地上捡药丸一边说道,“不算很贵重,令我肉痛的是这些治疗内伤的灵药,像这个雪参玉蟾丸,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作用,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就是疗伤圣药了。像这种药,他们陆府也的确赔不起。”   两人收拾了大半夜之后天也就亮了。   而素紫素蓝的屋子昨日也是被搜过了的,因为要收拾自己的处所,再加上泠曦之前早有吩咐晚上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要去伺候,两人也就没有来帮忙,直到现在天亮了这才进来伺候。   吃过早膳之后自然又是去上课,但是泠曦不想再去了,与沐筱筱讲了之后便出去逛花园了。   只是她逛得不是时候,正好遇上王氏被人压着前往牡丹院。而蒋氏和两个小妾正好路过,两波人遇上,自然有人要落井下石。   “哟,这不是王姨娘吗?是去牡丹院请安吧。真是没想到王姨娘看起来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竟然会私藏男人的画像。   唉呀,就是不知那男子长得俊不俊俏。”   对于那个小妾的冷嘲热讽王氏以沉默应对。那小妾见状就悄悄推了一把王氏,使她摔倒在地上。王氏还是默默地站起来,脸上也没有任何怒气。   泠曦的心情因为这小小的插曲受了影响,欲转身离去,不料蒋氏竟然叫住了她。   “令狐姑娘,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热闹去吧。”   泠曦听后冷冷答道:“我对你口中的热闹不感兴趣,而且我也不想去牡丹院。”   蒋氏在泠曦这儿讨了个没趣,便不悦地离开了。   众人也压着王氏走了,泠曦终于清静了,见这里没人了,便耍折了一截树枝,当作剑耍了起来。   但是在耍了几招之后,那树枝竟然断了,泠曦心中一阵气恼,便使劲跺了一下脚,却不料脚下有东西。   “硌死我了,是什么东西。”泠曦挪开脚,蹲下身,将东西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当她看着这个被人打磨过的鹅卵石上刻的一对粗糙的蝴蝶和一朵根本看不出是花的图案时她突然想起一段话来。   “嘿,赶车的。你有没有心上人啊。”   “有。”   “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本少爷要去喝喜酒。”   “我们不可能成亲了,她如今已经是别人的妾了。”   “对不起啊。”   “没关系。”   “你心里一定很痛快吧,要不你大哭一场吧。我听得出来你的自责和伤心。”   “哭是没有用的,如果哭能让小蝶回到我身边的话,哪怕是眼泪流尽我也愿意。只是……我好恨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要自己心爱的女人牺牲一辈子的幸福换来娘亲的汤药费。她嫁人那会儿才十五岁啊。”   泠曦在心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王氏今年二十五岁,是九年前进府的。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立即飞奔至牡丹院。   到了牡丹院之后她就看到陆夫人坐在主位上喝着茶,而王氏正在受杖刑。   陆夫人见泠曦来了便起身迎接。   “令狐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妾身正在处理家事,令狐姑娘还是回避一下免得脏了眼睛才是。”   泠曦见陆夫人这么说不由得冷笑道:“如果是在我家有人犯了错要挨家法的话,他的嘴一定会被堵上,尤其是女人。免得他们因为疼痛而呻吟的声音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听泠曦这么说,陆夫人心中虽然不舒服,脸上却还是笑道:“原是妾身疏忽了,多谢姑娘提醒。来人,将王姨娘的嘴堵上。”   “等一下!”泠曦阻止道,“请恕令狐狸冒昧,陆夫人对妾室动家法我原不该插手。只是我请王姨娘帮我做的事我需要知道结果。陆夫人可否先让他们停一下,让我问几句话呢?”   陆夫人和众人都不知道泠曦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陆夫人不敢拒绝,只得命人先停止用刑。   泠曦见陆夫人如此做,便走到王氏面前,蹲下问道:“王姨娘,我前些日子给你的那张画像上的男子你可有消息了?”   泠曦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什么男子的画像?”陆夫人出声问道。   泠曦看着回答说道:“因为前段时间陆大人日日宿在王姨娘那里,所以我画了一张画像,里面那个男子是个车夫,曾经给过我很美好的回忆。我就想请王姨娘叫陆大人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家伙。当时我还叫王姨娘为我保密呢。”   “是这幅吗?”听了泠曦的话之后陆夫人从素夏手中拿过一幅画展开问泠曦。   “不是。”泠曦看了画之后摇头道。   “那么是这幅?”陆夫人又拿了一幅男子的画像给泠曦看。   “陆夫人,你当我令狐狸是傻子不成?还是你认为我是为了救王姨娘而在撒谎。我画的可不是普通人,他乃大兴年轻一代四大将军之一,花行云。”   陆夫人一听惊了,她没有想到昨日抄检御史府从王氏的私人物品中搜到的那张画像上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竟然会是大兴有名的四少将军之一的花行云。   王氏也惊了,她虽然听说过这四少将军之名,但她一直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罢了。她看着泠曦,眼里充满着诧异和希望。   “是这张吗?”陆夫人这次不敢再试探泠曦了。   泠曦看了一眼画之后心中隐隐松了口气,她脸上却毫无表情,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陆夫人见泠曦点头便责问王氏道:“此事你怎么不早说,冤枉挨这一顿板子。”   王氏虽然不知道泠曦为什么会帮自己,但她还是领了这个情。   “回太太话:因为答应过令狐姑娘要保密,又不敢向太太说谎。所以贱妾只能选择沉默,给太太造成困扰还请太太责罚。”   “算了。素水,将你家主子扶回去。”陆夫人这话是放了王氏。   见陆夫人不再追究此事,王氏便起来磕头谢恩。而泠曦则笑道:“陆夫人可知道花将军有个义妹唤作小蝶的。”   跪在地上的王氏听到泠曦这话心中咯噔一跳,她不明白泠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自己推翻之前说的话,又惹众人的怀疑吗?   “小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姨娘的名字就叫小蝶吧。”陆夫人眉头微皱问道。   “回夫人话:贱妾的确有个义兄姓花,大名上行下云。”王氏低头回答道。   “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叫花流水?”泠曦丝毫没有给其他人继续问话的时间。   王氏心中此时已经确定泠曦是与自己的义兄义姐是认识的,只是不知究竟是敌是友。   “家姐闺名的确是流水。”   泠曦听了嫣然一笑道:“原来你果真是行云将军的义妹,怪不得你当初看到这画时神色有异。可你为什么要说不认识这家伙呢?我曾听他说你是为了给他母亲筹集汤药费,报养育之恩才嫁与人做妾,而且没有告诉他你是嫁与何人,害得他和流水这这些年来四处漫无目的地找你,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你当初为什么要回答我说你不认识这画上之人?是觉得这家伙依旧只是个车夫,知道你的下落也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徒惹烦恼吗?行云现在是皇上的将军,流水现在是皇上的嘉妃,他们从未间断过寻找你。我让你帮我找这画上之人是因为将军府我不想踏足,我想让他来这里找我。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一庄事。陆夫人,麻烦你给花行云递张帖子,上面就写令狐姑娘找她曾经的专用车夫,小云子。”   陆夫人和其他人都因为泠曦的话而惊呆了,她们耳边现在还在响起泠曦的声音“行云是皇上的将军,流水是皇上的嘉妃。”如果泠曦此言是真的的话,那么王氏在府上的地位比现在可不止高一点半点,可能连陆寒涛要动她都得好好思量一番。   “陆夫人,陆夫人!”泠曦见陆夫人久久没有回答她的话,知道她是走神了,她便大声将陆夫人的注意力唤回。   “啊。姑娘有事?”陆夫人回了神。   泠曦面无表情地说道:“给行云将军捎封信,信上就写小云子车夫,本少要出城,速来陆府。”   “好,妾身立刻去办。只是姑娘为什么不自己写这封信呢?”陆夫人的理智告诉她不能拒绝泠曦的这个要求。   泠曦苦笑道:“不想让人认出我的笔迹,然后被我父亲抓回去。陆夫人宽心,这个忙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我和沐小主进宫时除了那些药和几件换洗的衣裳之外其他的东西也就懒得拿了,到时我们屋子里的一切就劳烦陆夫人处理了。而且嘉妃虽然难以相处,但是她也想找回自己的妹妹,希望妹妹的日子能够好过。陆夫人若无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去王姨娘那玩玩了?”   “当然。素夏,去给王姨娘叫个大夫来。”陆夫人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得到了陆夫人的同意,泠曦和王氏就一起从牡丹院离开,两人到了恋蝶院之后,泠曦帮着将王氏扶到床上趴着,素水给王氏处理了一下伤势,换了衣服之后她退了下去。   “令狐姑娘怎么知道我就是行云哥哥的义妹的?”屋子里只剩下王氏和泠曦时王氏问道。   “因为这个。”泠曦拿出捡到的石头,递给王氏说道,“我想应该是之前在花园里你摔倒在地时从你身上落下的。以前行云经常去河边捡这样的石头,捡来后就在上面用刻石刀刻一对蝴蝶和蝶恋花,虽然他不是这块料,但已经熟能生巧了。而关于这石头的故事我是问过流水的。   你在七岁时被接到他们家,是个爱哭的小丫头。他为了哄你开心就在你生日那天送了你这块石头,并且允诺你今后每年都会送你一块这样的石头,对吗?”   听泠曦这么说,王氏就知道了自己和行云的事情眼前这个叫作令狐狸的女子一定知道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令狐姑娘对行云哥哥和我的事情这么了解,请问姑娘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泠曦听王氏这么问自己,便故意笑道:“我喜欢他。”   王氏听泠曦这么回答,却淡淡地笑道:“姑娘的眼睛和语气骗不了人的。你可能确实有喜欢的人,但是绝对不会是云哥哥。”   “还挺聪明的。”泠曦笑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他曾有段时间是我的专用车夫。我们最初是朋友,现在既是朋友又非朋友。”   王氏没有想到泠曦竟然会给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她还是不清楚泠曦和花氏兄妹之间的关系。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关系非浅,不过泠曦不肯明说,她也不便再追问下去。   “你出来这么久了,沐小主不会担心吗?”   泠曦听后答说:“是啊,都快吃午饭了,我得回去了。我听花行云说你最喜欢蝶恋花,赶明儿我找人专门给你打一套蝶恋花首饰。不许推辞,因为这是我交你这个朋友的见面礼。好了,我去叫人进来伺候。回见。”   ☆、第十回兄妹重逢泪洒恋蝶院,君臣相遇怒发潇湘居   泠曦从恋蝶院出来后就去了露落院,她去时沐筱筱她们刚好下课,两人一同回到了住处。   沐筱筱给泠曦将了今天学习的内容,而泠曦也将牡丹院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沐筱筱。   吃过午饭后两人就在素蓝、素紫的伺候下午睡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才醒来,素紫、素蓝又进来伺候。   不久,素夏来了,回话说花将军来了,要见泠曦。   泠曦便和沐筱筱一起去了恋蝶院,且吩咐素夏说:“你且告诉花将军要他在陆大人的陪同下一起来恋蝶院,说那有意外的惊喜在等着他。”   当花行云接到素夏的传后心中倍感疑惑,也很着急,天知道他早上接到陆夫人的信后是有多吃惊,连招呼都没有与卫子木打就丢下他在自己的书房然后从将军府策马狂奔到陆府。他心中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离开京城数年的人终于肯见他了,害怕的是那人又不见了。现在听素夏这么说他虽不解,却也只能请陆寒涛帮忙。   陆寒涛心中也是疑惑重重,这两日因为公事他都未曾回府,今日才一回府管家就回禀说花将军到访,他虽然知道花行云来访肯定不是为了他,却也没想到他来这儿是为了见令狐狸,更没想到令狐狸竟会让素夏来传这么一句话。而且他心中奇怪的是,令狐狸为什么会选择在恋蝶院,他的贵妾王氏的地方见花行云。尽管大兴民风开放,可这也的确于礼不合。但这个忙他又不可能选择不帮。   等两人都到了恋蝶院之后便都明白了泠曦是什么意思。   花行云和王氏刚一见面就认出了对方,王氏在花行云险些失态时喊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使得花行云如遭雷击。   王氏早已是泪流满面,又接着喊了一声哥哥。   花行云最终还是恢复了理智,声音颤抖却是肯定句的语气问王氏道:“是小蝶,真的是你吗?”   王氏点点头,泣道:“若非今晨令狐姑娘告知,我竟一直不知哥哥如今已功成名就,流水姐姐也成了嘉妃娘娘。”接着她又向陆寒涛行礼说道,“老爷,这是贱妾的义兄。事情突然,未曾先向老爷禀告,还请老爷恕罪。”   陆寒涛突闻当年给自己冲喜的妾室竟然有这么一个义兄,心里在惊讶之余也是高兴的,毕竟这花家兄妹都极得圣宠。   “你们兄妹多年未见,便好好说说话吧。”陆寒涛温柔地对花氏说道,然后就走了出去。   见陆寒涛离开,花行云就对王氏说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我也真是没用,竟叫你在这陆府受尽委屈。”   一听行云这么说,王氏连忙说道:“哥哥且勿再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来大人和夫人对妹妹极好,妹妹不曾受过半点委屈。”   行云听了王氏这话便皱眉道:“你还想瞒我不成,我之前便瞧出你行动有所不便,明显是才刚受了杖刑。傻小蝶,哥哥如今虽然是一朝将军,但我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保护你的。”   “哥哥。”行云的话让王小蝶想起小时候自己被同村的小孩子欺负时,自己的云哥哥总会站出来为自己出头,将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都打得十天半月不能下床,而云哥哥也会因为人家的长辈来家里告状而被义父责罚得几天不能动弹的事情来。   想到这些事,王小蝶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见王小蝶流泪的样子,行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兄妹俩哭够之后,王小蝶才又说道:“哥哥不必为妹妹担心,妹妹会受杖刑实是妹妹之过。都怪妹妹以为是哥哥哪里得罪了令狐姑娘,故而没有将令狐姑娘画的哥哥的画像拿给老爷看,又因答应过要保密,这才使夫人误会,以为妹妹对老爷心有不忠,竟然会私藏男子画像。好在令狐姑娘及时去到太太那儿,为妹妹洗了这冤屈,不然妹妹熬不住家法死去事小,若叫大人真以为妹妹是背叛了了他而生气难过的话妹妹这罪过可就大了。”   花行云见王小蝶在说这话时眼睛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户,他便明白了,因为要避嫌,所以屋子的门是大开着的,但窗户却是关着的,所以窗户那里是偷听人说话的好地方。   想清楚这一点后,花行云也恢复了自己的所有理智,他终于想清楚了。王小蝶原本是没有什么强硬的后台可以为她撑腰,所以这些年来在陆府过得一定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但是,无论以前如何,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王小蝶有她这么一个做将军的哥哥和做皇妃的姐姐,陆府再无人敢轻看她,给她不痛快就行了。   而他和王小蝶之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两人此生注定是有缘无份的遗憾结局。   想清楚这些之后花行云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问王小蝶道:“小蝶,令狐姑娘呢?为兄来了这么些时辰怎么也没见到。”   “瞧我,见到兄长竟将正经事都忘了。”王小蝶此时破涕为笑道,“令狐姑娘说哥哥若还想见她的话就独自去旁边的潇湘居。”   “那我这便去。”花行云无奈地说道。然后起身离开恋蝶院,前往潇湘居。   在到达潇湘居门口时花行云突然转过身去,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便自言自语道:“真是在战场上待久了,总怕有尾巴跟着。花行云啊,花行云,你的武功还没练到家啊,要是内力足够深厚的话,也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有没有人跟踪了。”说话间他已推开了潇湘居的门,转而又合上,然后进了主屋。   进到屋子里之后他便看到一个玉梅花簪嵌发,金累丝兰花玉坠坠耳,身穿月牙凤尾罗裙面朝着墙壁,背对着自己,而那女子则在自己进屋后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而且对自己淡淡地笑道:   “行云大哥,好久不见。”   看着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花行云立刻单膝跪地。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公主万福。”   “你……”泠曦见花行云向自己下跪请安,心中极不是滋味,她避开了他的礼,微怒道,“起来吧。我在四年前就不是什么公主了。倒是该我向将军行礼才是。”   “谢公主。”花行云行礼起身。“不知公主叫微臣来这里有何吩咐?”   “一定要这样吗?”泠曦皱眉道,“算了,我知道,当年的不辞而别让你们很生气……”   “微臣不敢。”花行云才起来便又跪下说道。   见花行云又跪下,泠曦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怒道:“你愿意跪就跪着好了。今天叫你来是因为顾时的事。”   “顾时?”   “嗯。”泠曦便将那日在客栈里与顾时相遇的事一一道来。   花行云听得手上青筋暴起,在泠曦讲完后他便由单膝跪地改为了双膝,磕头道“行云无能,请公主责罚。”   “责罚你能让顾时死而复生吗?给你三天时间,凡是迫害过顾时的人一个不留。”泠曦冷冷地说道。   花行云应了句是,他心中却觉得泠曦此番归京气质更加接近皇上了。   “对了,你今天没有见过我,明白吗?”在花行云起身后泠曦不容否定地说道。   “请恕微臣无礼,你父亲已经原谅你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花行云此刻只是现在一个朋友的角度问道。   “行云大哥,难道连你认为当年之事是我的错吗?”泠曦苦笑着说道,双眸中泛起点点泪光,“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倔强之人,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我是不会先向他低头的。”泠曦说完便出了屋子,走到院子左边墙下,从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带在脸上,然后一跃而起,翻过墙头,出了潇湘居。   ☆、第十一回   创建时间:2014年4月15日(星期二)中午12:51|分类:未分类|字数:4907|发送到我的Qzone|另存为...|打印|添加到日历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还请三位小主和五位姑娘今日回去收拾好行李,明日一早宫里便会派车来接诸位入宫了。”宁南惜在讲完最后一课该如何伺候皇上就寝后对着几人说道,然后又偷偷地塞给了童、陆、沐三人一本小册子,嘱咐说回去偷偷看完后就得烧了。   沐筱筱回到住所之后便将小册子打开,但是一打开之后她就给吓得将那册子扔到了地上,脸上如同火在烧一般。   泠曦见到沐筱筱是这样的反应,她心中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了,便去将小册子捡起来,慢慢地翻着看,而且一边看一边评论道:“这春宫图不知是谁画的,人物丑死了,靠,竟然都是男上女下……”   沐筱筱因为泠曦的反应凌乱了,她完全没想到泠曦竟然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看着这羞耻于人的春宫图,而且还能给个客观的评价,更没想到泠曦接下来的话竟直接令她石化了。   泠曦看完春宫图后就将它随手往桌上一扔,然后笑道:“这幅画得不地道,我去看看童玉翎和陆云卿的是不是和你的是一样的。”说完就不理会处于石化状态的沐筱筱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沐筱筱的视野里。   等沐筱筱反应过来时,泠曦已经走远了,她便只能先将春宫图拿到到香炉里烧毁,然后再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等着泠曦回来。   申时刚过泠曦便回来了,见沐筱筱一人在忙着收拾东西泠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自觉地去帮忙。   虽然事先允诺过陆夫人她们从陆府离开只会带走必要的换洗衣物和珍贵的药物,但是泠曦绝对不会傻到真的这样做。所以她只留下了陆夫人抄检御史府时见到的一切摆设及首饰。   第二日陆府的人都出来送八女入宫,他们看到的都是陆云卿和童玉翎多多少少都有些行李,而沐筱筱和泠曦除了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外也就只有一个檀香木盒。   众人皆知那个檀香木盒里装的也就是泠曦当初说要带走的那些珍贵的药。所以这一来陆府上上下下都认为泠曦和沐筱是守信之人,竟都一时对两人的离去有极大的不舍。   而泠曦和沐筱筱上了马车之后却是一个捧腹大笑,一个无奈地笑着。   “以前不懂什么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今个儿可算是明白了。”   沐筱筱看着泠曦苦笑道,泠曦听后哼笑道:“我当初可只是说我们离开后屋子里的东西任由陆府处置,我可没说在我们离开前不能自己先行将我们的东西处置了。再说,我不是也将那日陆夫人看见的东西都给留了下来吗,那些东西可也不便宜。   单是那座翡翠屏风就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沐筱筱忍不住一阵肉痛,“我还得起吗?”   “陆寒涛现在的俸银、碌米、还有杂七杂八的京官补贴全部加起来是一年大概八百两,如果他要想将那屏风的钱还给我的话他也得不吃不喝攒个百八十年的。”泠曦眼睛虚眯着笑道,“你说你还得起吗?”   听完泠曦的话沐筱筱无语了,“难道那座屏风竟是才值八万两银子?恐怕陆大人得攒八辈子才还得起才对。不过她究竟是什么来路呢?这么珍贵的东西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便送了人。”沐筱筱心中嘀咕着,眼睛又再一次看向了泠曦,却是看见泠曦竟然就这么靠着车厢,双眸完全闭合,竟然是睡着了。   于是沐筱筱此时纠结了,她在想马车若是到了宫门她是该叫醒泠曦呢还是不叫醒。要是不叫吧,难道让所有人都等着泠曦这个陪嫁丫鬟吗,虽然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奴才。可若是叫吧,沐筱筱可是对当初自己在泠曦午睡时硬将她叫醒然后的被虐生活记忆犹新啊。   正当沐筱筱在做着思想斗争时,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隔着车帘恭敬道:   “小主,令狐姑娘,到了,请二位赶紧下车吧。”   “知道了。”沐筱筱小声地说道。但是她还在纠结当中。   “走,下车吧。”泠曦突然醒来出声道,这把正处在纠结中的沐筱筱吓了一跳。   “你没睡着?”   泠曦长叹一口气,神色不太自然地说道:“正好掐着时间。”   与此同时陆云卿和童玉翎也都下了马车。众女聚集在宫门口。   宁南惜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走上前来行礼道:“三位小主快些进去吧,里面会有奴才候着带三位小主到各自的住所。”   众女听了宁南惜这话便从这偏门进了宫。但是她们绝对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么一慕: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互相打着对方的耳光,他们的双颊已高高肿起,上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而在他们两人面前还站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少女,那少女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念道:“快着点,姑娘还要赶紧回去复命呢。我家小主说了,一定要打够一百巴掌才饶了你们。快点啊,要是耽误了姑娘吃饭,我就在加你们一百耳光。”   而她这话令那两个小太监打对方耳光的速度又快了些。   “小主,那两个小公公好可怜。”素雨于心不忍地小声说道。   陆云卿点点头,她也是看不下去了,正欲上前为那两个小太监说情时,却被人拉住了。   “云儿,宫里不比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住陆云卿的人正是童玉翎。   见童玉翎这么说便犹豫了,她当初可以帮助沐筱筱有五分是她心中的善良,而令外五分是因为见着沐筱筱进退有度,觉着她被选上的机率不会小。而此时她要救的只是两个小太监而已,而且并不知道那个宫女是哪个宫的,如果贸然上前去为两个小太监求情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不是说有人带路吗?可是这里只有这一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啊。”   正在陆云卿权衡利弊时,沐筱筱突然开口说出了现在对她们几个来说最重要的事。   经沐筱筱这么一说,众女这才想起她们现在连自己住哪儿都不知道。   好在这时一个首领太监模样的中年人正好赶来。他一来便踹了那两个小太监一人一脚,口中骂道:“你们这两个作死的奴才,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今天是什么日子,若是惊着了其他小主,你两有几个脑袋够摘的!”随后又向那个宫女拱手赔笑道:“这位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奴才们不懂事,得罪了霍小主,我在这代这两兔崽子向霍小主请罪了。你说这两狗奴才是不是瞎了狗眼,竟然得罪霍小主,还害得姑娘在这儿受累。还好霍小主大度,没要这两小子的命。”   “还是你明事理些。”那宫女趾高气扬地对着那个首领太监说道。   “多谢姑娘赞赏,时辰也不早了,姑娘是霍小主身边不可或缺的人,霍小主刚刚入宫,有许多的事情肯定还得依靠姑娘才能完成。”那首领太监笑道。   那宫女一听这首领太监这么说,脸上免不了有得意之色,只听她说道:“说得也是,小主一定找我找得急了。”然后又对那两小太监吼道,“喂,你们两个家伙,已经打了对方一百巴掌了对不对?”   两个小太监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又都反应过来,连连应是,连连道谢。   那宫女见了这状况之后方才满意地离开了。   见那个宫女去得远了,那首领太监方才走到几女面前打千道:“奴才来迟,叫三位小主和五位姑娘久等,奴才该死,请三位小主责罚。”   “公公请起。”童玉翎开口道。“我们姐妹三人才刚入宫,这人生地不熟的,连自己的住处都还找不着呢,免不了要依赖公公带路了,感谢公公都来不及,何来责罚之说呢。”   那首领太监听了童玉翎的话便站起来答道:“瞧奴才这脑子。此次大选被选为后妃的小主共有十二位。除三位小主以外另外九位已经入宫了,奴才没想到三位小主竟会一块儿入宫。   童婕妤的处所是咸福宫,奴才待会儿就带小主去。至于另外两位小主,小李子,小三子,还不快滚过来带陆容华和沐良人到景阳宫和储秀宫去。”   “是。”那两小太监忙应道,然后走上前来行了礼。其中一个开口道,“沐小主请跟奴才来。”另一个也开口道:“陆小主请跟奴才来。”   三人听了便暂做告别,分别跟着三个太监去了自己的处所。   在去储秀宫的路上泠曦从手上抱着的檀木盒子里取出一个青花小瓷瓶递给为她们带路的小太监,并且说道:“这药消肿去淤的效果极好,你用过之后记得拿给另一个人。我瞧着你们这脸肿得也忒厉害了,若不及时治疗,恐怕……”   “多谢姑娘了。”那小太监接过药瓶后感激道。   “谢我作什么。”泠曦冷冷道,“你们今天之所以会在那儿等着无非就是想讨些裳钱。只可惜你遇到的是一个身无半两银的穷小主,所以,这药膏就当是你为我们带路的酬劳了。”   那小太监听泠曦这么说便痛苦地笑道:“姑娘哪里话。咱们做奴才的比起钱财来更想要的是碰上一位明事理,待人宽和的主子。若是遇上向霍容华那样嚣张跋扈的,虽然家世好,给的赏银也很多,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得在心里念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姑娘今后可不知要受她多少欺负,沐小主也不知要受多少气呢。”   这个小太监的话沐筱筱自然也是听见了的,又听这小太监说自己以后会受那霍容华的气,心中就突然想起那日选秀的事来。便开口问道:“小公公,你口中的霍容华可是从一品九门提督家的女儿霍云云?”   那小太监恭敬地回答说道:“回小主话:正是。”   “她也住在储秀宫?”沐筱筱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回小主话:正是。”那小太监依旧恭敬地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沐筱筱心中挺不舒坦的,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认命了,反正惹不起躲得起。   泠曦倒是无所谓地安慰沐筱筱道:“只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罢了,又是这么地嚣张跋扈,若无人庇佑,在宫里的日子就不会很好过的。说不定明天你就能听到她被人赏一丈红的消息了。”然后她又对那小太监说“储秀宫的路我是识得的,沐小主是住四偏殿中的哪一殿?”   “回姑娘话:沐小主居然香殿。”小太监答道。   泠曦听后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储秀宫你现在进也尴尬。”   那小太监听了泠曦的话自是高兴的,不过他还是看着沐筱筱,毕竟她才是主子。   沐筱筱自是知道这小太监的想法,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太监见沐筱筱都点头了,便连忙谢恩然后飞奔着离去了。而他所不知道的他这样子会引得两女忍俊不禁。   “走了。”泠曦上前扶着沐筱筱的手,笑道“请吧,小主。”   沐筱筱亦莞尔道:“小狸子,前面带路。”   没多久两人便走到了储秀宫门口,还没踏进大门,便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   “霍容华,请您嘴巴放干净些,奴婢身份卑贱,随您如何辱骂都行。但是奴婢绝对不准许任何人对娘娘和公主有半点不敬!”   “杜若。”听到这个声音后泠曦呢喃了一句,随后连忙走了进去。   而一直跟着泠曦的沐筱筱此刻竟觉得有些冷,她好像看到了泠曦那张“令狐狸”的面具下带着极端愤怒与些许担忧的冰冷的脸。   两人走进去之后便是看到落霞殿外站着一堆人,一些桂花糕洒落在地上,一个头戴玉花簪、鬓上簪着杜若花,耳上坠着红翡翠滴珠耳坠,上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下罩岚暖青绿百褶裙,手带鸡血石镯子的女子正蹲在地上在仔细地捡着地上的桂花糕。   这时,头戴紫玉镂金簪,耳着明月坠,身穿紫色广袖流仙裙的霍容话开口喝骂道:“凭你这个卑贱的奴才也配指责我,珍妃娘娘如何,始终出身低贱,上不了台面,也就只会拿这些桂花糕来赏人,也真是够寒酸的。嘉妃娘娘赏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和皇后娘娘的比起来差远了。”   霍云云的话说完后,散落在地的桂花糕也被杜若悉数捡起,她的心里已经不像之前霍云云嫌弃地将桂花糕扔在地上时那么愤怒了,只见她慢慢站起,然后走到刚刚进来的沐筱筱和泠曦面前行礼,而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也跟着恭敬行礼。   “奴婢这儿还剩下四盒桂花糕,其中有一盒是该给沐小主的,不知沐小主要是不要?”杜若行完后态度恭敬地问道。   沐筱筱微笑道:“我素来喜食桂花糕。只是我身边这个是个小馋猫,姑娘留一盒恐怕我是没口福了。”   杜若听了沐筱筱这样的回答便笑了,然后说道:“小主身边既有个馋猫,奴婢便留下三盒吧,陆容华和童婕妤的那份奴婢再回篱陌轩去拿。”说着,她便命人将三盒桂花糕留了下来。   “姐姐既已留了三盒,不如将第四盒一块儿留下来。”泠曦开口说道。   杜若听后笑道:“这第四盒已经脏了。”   “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泠曦笑说道。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姑娘这话倒是和我家公主说得一样呢。”杜若轻轻摇头道。“但是,我还是不能将这给你。沐小主,奴婢先告辞了。”   只是这杜若还未走呢,那霍家小姐的讽刺之言又讲了起来。   “哼,果真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连个奴才都得巴结。”   杜若听了这话虽是生气,却也不能说什么,此刻她更在意的是沐筱筱的反应。她看到的就是一个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的女子,她见到的是沐筱筱上前规规矩矩地向霍云云行礼请安,她见到的是在霍家小姐一脸的不屑中沐良人送她这个看似身份卑微,实则比那些不得宠的嫔妃在宫里更无人敢得罪的奴才出了储秀宫。   [上次修改时间:2014年4月27日(星期天)晚上10:27]   ☆、第十二回 风平浪静中宫请安,暗流涌动水井捞尸   送走杜若后沐筱筱就跟着泠曦进了属于自己的然香居。   “奴才见过小主,小主万福!”   就在两人踏进然香居时按礼制给沐良人安排的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的请安声也同时响了起来。   而其中那个小太监在请过安后见沐筱筱没有让他们两个起身的意思,便苦笑着解释道:“原该去储秀宫外面迎接小主的,只是奴才和喜鹊瞎了眼睛,竟是在之前将来然香居的霍容华当成了小主,实在罪该万死,幸亏霍容华不是个小气之人,只是赏了奴才们两巴掌和几个时辰的罚跪罢了。奴才们给小主丢人了,请小主重重责罚。”说完便是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喜鹊也是有样学样,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嘴里说着请责的话。   见两人这般,沐筱筱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便看了一眼泠曦。   泠曦见沐筱筱看向自己,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沐筱筱打着口型道:“最后一次。”然后就对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的名字,入宫多久了?”   虽然问话的只是一个贴身侍女,却也是主子的心腹,她的意思可能就是主子的意思,这一点跪在地上的两人都明白。是以,两人都在见到沐筱筱筱没有出言阻止泠曦的话后,两人便恭敬地答道:   “回小主话:奴才五年前入宫。贱名安以溪。小主唤奴才小溪子便好。”   “回小主话:奴婢原叫翠鹊。但三年前入宫时掌事姑姑说奴婢的名字犯了宫里贵人的名讳。故而赐奴婢喜鹊之名。”   见两人自报了姓名,泠曦便接着对两人道:“我叫令狐狸。小主闺名筱筱。筱蓝芷韵的筱。咱们今天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素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是有人对我表示了忠心之后敢背叛我,嘿嘿,下场只有一个,生、不、如、死!”。   “奴才伺候小主必当尽心尽力,绝不敢有半分异心。”两人急忙磕头道。   泠曦见状抿嘴对沐筱筱笑道:“小主,这两人倒是可以先凑合着用一段时间,若是真的忠心,便一直用着好了。而且他们两个只能对你一个人忠心,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让他们背叛你。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小主可要拿出让人心动的条件来才行,他们与小主虽是主仆,可小主要是不受宠,恐怕这两人就会明白那句良禽择木而栖的意思了,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取决于利益。   要想得到奴才们的忠心。小主就要将心比心。而奴才们最想要得到的并不是多少金银财宝,而是主子在紧要关头不会玩一招弃车保帅。小主认为呢?”   见泠曦这么说,沐筱哪儿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做的道理,于是她开口说道:“旁的我不敢说,但如果你们无错,我是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舍弃你们的,无论我将来得宠或是不得宠。”   “奴才誓死效忠小主,若有背叛,叫奴才不得好死。”小溪子和喜鹊听沐筱筱这么说自是要说出自己是去是留,而沐筱筱的话确实很动人,做奴才的,也就求能遇上一个好主子罢了,而且这两人也明白,如果从沐筱筱这儿离去,那么这一生都会背一个背主的名声,一生都会抬不起头来。所以两人选择了宣誓效忠。   见两人表明了立场,泠曦又道:“记住你们今天的话,也请你们相信,古往今来没有哪个背主的奴才是有好结果的。你们的忠心将会给你们自己带来意料不到的好处。好了,地上凉,跪久了膝盖疼,起来吧。”   两人便谢恩起身,沐筱筱和泠曦便是打量起两人来,这一打量沐筱筱才发现这个小溪子原来竟是那日给自己传旨的溪公公。想及此处她便看向一边的泠曦,心下想道:“当日令狐姑娘虽把我打发回了房,可透过窗户我却刚好看到小溪子向她跪了下去,这么说,小溪子应该认识她才对,只可惜这张人皮面具遮住了她原有的倾城之色,不然今天这一见面小溪子若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的话……算了,她不喜欢我知道她的身份。我还是不去查了,没的伤了她的心。”   就在沐筱筱刚刚决定不再去追问泠曦的过去时,储秀宫突然热闹了起来,一问喜鹊才知原来是因为新人都入宫了,后宫那些位分比较高的小主就派人来送东西了,储秀宫里因为主位无人,所以就只有沐筱筱和霍云云两人住着。   看着霍云云的烟雨阁门庭若市,而自家的然香殿无外人踏足的样子,小溪子和喜鹊心里虽然不舒服,可也只能安慰着沐筱筱。   泠曦倒是因在这然香居看到一副干净的茶具,便自己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烧茶。   她的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屋内另外三个人的注意。   喜鹊见了便说了一句:“令狐姑娘,这儿没有新茶,你手上这些都是坏了的陈年旧茶,可喝不得。”   “我何时说过要拿这些烂茶叶来泡茶了?”泠曦反问了一句。   “那你这是……”喜鹊想不明白。   泠曦见水已经烧开了,便叫喜鹊先把茶具再洗一遍。喜鹊虽然不明白泠曦的意思,但她明白泠曦的吩咐等同于自己小主的吩咐,便照着做了。因按着宫规,良人的茶具是只有一个壶,两个杯子的,所以她很快就洗完了。   泠曦接过洗得极干净的茶壶,继续烧水,等到水快要开时,泠曦笑道:“送茶叶的人来了。”   话音一落,便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奴才翊坤宫王才福,奉嘉妃娘娘之命,送沐良人西湖龙井三两、苏绸两匹、油菜花种两包。还请沐小主派个人出来领去。”   “走,我们都出去。”泠曦笑道。   几人便都走了出去,那王才福对着沐容华打了个千,便示意身后的两个太监将布匹和茶叶交给喜鹊和小溪子,而两包油菜花种子他是亲自交给了沐筱筱。   沐筱筱接过种子,说了一句谢谢嘉妃娘娘的赏赐,然后又巧妙奉承了几句。而王才福虽然知晓沐筱筱是因为拿不出赏银才会在言语上奉承他,可耐不住沐筱筱说的话叫人舒坦啊。   然而,他还没舒坦多久便听到霍云云对皇后的人说的话:   “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赐,大家族出生的果真和那些乡间小户上不得台面的人不一样,就算是飞上了枝头,也始终行事小家子气。还是皇后娘娘的东西好。   于是王才福浑身气得直哆嗦地离开了储秀宫。   他前脚刚走,皇后的人后脚也来了,领头的是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她向沐筱筱见了礼,然后道:“奴婢黄懂月,奉皇后娘娘之命,赐沐良人金簪一对、白玉手镯两只、绸缎两匹、文房四宝一套。”   “臣妾谢皇后娘娘赏赐。”沐筱筱朝着景仁宫方向盈盈下拜,然后示意泠曦三人将东西接过来。   泠曦心中虽然对皇后有滔天恨意,但她也明白此刻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更何况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等到黄懂月离开储秀宫后,几人才回到屋子里。泠曦烹了茶,递给沐筱筱一杯,自己一杯,喝完之后两人便下起棋来,沐筱筱在下棋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赋,泠曦在对她进行特训之时有一项就是下棋,虽然她和泠曦对奕从未赢过,然,她本身在这方面天赋就不差,她父亲虽不教她认字,却是要教她下棋,早在她十三岁那年她的棋力便青出于蓝了,要知道她父亲曾参加过一届国手大赛,是入围前五十名的选手之一,要不是因为他生母的过世,那一届棋圣还不知花落谁家呢。   也正因如此,沐筱筱对自己的棋很自负,当初泠曦说善奕者善谋,所以要教她下棋时她回答自己的棋还可以。于是泠曦就立即拉着她下棋,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取胜,可下着下着她发现泠曦的每一处落子看似无心,却是步步算计,有时甚至明明看起来是虚晃一招的棋往往到了一定时后会让她的棋进退两难。结果她那一次输得极惨,差点丧失信心,还是泠曦对她说自己和几任棋圣对奕过,换言之,泠曦曾得到过好几个或得过棋圣之称的人的教导。   这样一讲沐筱筱心里才平衡下来,毕竟自家父亲在厉害也敌不过几个棋圣啊。   今日这局棋她又一次输给了泠曦,因着一局棋下完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便收拾着棋子,而喜鹊和小溪子则去张罗晚膳了。   泠曦一边捡棋子一边对沐筱筱说道:“今天你收到了景仁宫、翊坤宫还有篱陌轩的礼物,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的礼物没有别人的多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是为什么吧。各宫主子会送新人礼物一是显示自己的能力,让人看到跟着她有肉吃,另一个则是观察你们,拉拢她们认为值得拉拢的人。你想要和谁凑在一起我都没有意见,哪怕是皇后,我只希望你记住,在宫里,交朋友可以,但别交错。   有很多人都认为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这也的确是对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尽心尽力地帮助你,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否则不可能有人会毫无目的地帮助你。就算有人心好,对你雪中送炭,那么,这样的人,要么是看中了你的潜力,认为你还有翻身的可能,要么,一时动了侧隐之心,他们觉得通过对你的同情、怜悯能够满足他们心中对善良的定义,能够让他们觉得原来自己还是善良的。   人哪,其实是个复杂又矛盾的生物。朋友之间最开始其实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就像我和你一样。   当初我需要你帮我传信,你需要我帮你入宫。如今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吧,虽然名义上你该是我的长辈。   在宫里,一时的荣宠算不得什么。唉……皇上膝下子女本就不多,在加上那年瘟疫,皇上现在也就只剩下二皇子、四皇子、三公主、七公主和才出生的小公主了。希望你能听明白我的话。”   泠曦的话说得这么清楚,沐筱筱想不懂都难,不过。   “你好像还少数了一个五公主。”   沐筱筱的话使得泠曦手上一顿,旋即又接着收拾棋具,冷笑道:“当初那个叫了他几年爹的女孩拒绝滴血验亲,后来他说没有她这样的女儿,也没有认回那个疑似是他的女儿的女孩。   唉……这些不讲了,今后你自会从旁人口中得知我为何会不说五公主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宫里一味纯善固然要不得,但也要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我不将来看到一个被权力和**所左右,从而迷失了自己本性的沐筱筱。   筱,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沐筱筱的潜意识里觉得泠曦是一个骨子里非常骄傲的人,像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求人的。可是现在……沐筱筱觉得自己的思维混乱了,她想要开口说一句‘你我之间还用说什么求不求的,你直接说,我一定答应。’可她的话到了嘴边,双唇却怎么也张不开。   “我请求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皇上和皇上的孩子以及珍妃娘娘。要是皇上伤害了你,伤透了你的心,我也求你不要仇恨他。”   沐筱筱心里因为泠曦这这番话震惊了,她不明白泠曦为什么会求自己不要去伤害皇上、珍妃和皇上的子女。但她明白泠曦已经帮了她很多,自己如果不答应的话泠曦肯定会离开自己。所以……   “我答应你。若我沐筱筱今后做出伤害皇上、珍妃及皇嗣之事,叫我死后无葬身之地,尸体为畜生所食。”   对于沐筱筱的回答泠曦很满意,正好此时喜鹊和小溪子回来了。于是泠曦就像往常一样同沐筱筱一起坐下来吃饭,在吃饭之前她对喜鹊和安以溪说道:   “我知道这样不合宫中规矩,可我素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不过有外人在时我会注意的。要是你们两个愿意,也是可以和我们同桌而食的。”   要喜鹊和小溪子与自家主子同桌吃饭,那还不如杀了他们的好。两人又都明白泠曦之所以开口说这句话就是不想让两人多话,故而两人眼观鼻,鼻观心。   泠曦很满意这两人的做法,吃完饭后便叫众人洗洗睡了。   夜渐渐深了,泠曦沐浴后双手枕着头躺在然香居外间的软榻上,微闭着双眼,眼泪悄无生息地滑落。   天亮的很慢,在第一缕阳光照在泠曦脸上时喜鹊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小主起了吗?奴婢喜鹊。”   同一时间泠曦和沐筱筱都醒了,泠曦去开了门。   喜鹊便捧着一套崭新的广袖流仙群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洗脸水的粗使丫头。   在喜鹊伺候沐筱筱梳洗时泠曦从昨日进宫时带的檀木盒里拿出一对如意银簪、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一对珍珠耳环,又叫喜鹊取了昨日皇后赏的那对玉镯,然后吩咐喜鹊将这些东西都给沐筱筱戴上,又拿出一枚鱼型玉佩系在沐筱筱的衣带上。   “按着礼制新人入宫第二日,侍寝第二日都是要去给皇后请安,行扣拜大礼的。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吧,免得误了时辰,落人话柄。我要晚一些才能过去,你要记得,后宫,就像一池子的秋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危机四伏。所以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看事情不要用眼睛,要用心。好了,让喜鹊随你先去吧。”泠曦帮着沐筱筱将玉佩系好后就不再理会她,而是去梳理自己了。   “你好罗嗦。”沐筱筱玩笑着对泠曦说道,然后带着喜鹊去了景仁宫请安了。   主仆二人到达景仁宫的时候,景仁宫院子里已经站着五六个和她一样是新入宫的女子了,所以她来得既不早,也不晚。   因为站在院子里等人是一件无聊的事,所以沐筱筱在人群中看到了童玉翎和陆云卿便带着喜鹊走了过去。她与她们见了礼之后便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人便齐了,正殿便打开了,众女便走了进去,按着皇懂月的安排众女照着站好。   听到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众女便跪了下去,待到皇后入坐主位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众女听到这句话便行起三跪扶鬓礼,最后一齐跪着说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自然要说几句套话,然后才叫众人起身。   众女这时才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皇后面容和善,梳着五凤朝阳髻、戴着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五凤朝阳桂珠钗、镂空飞凤金步摇、绿翡翠耳坠子、碧玉流云手串,身穿明黄色绣百鸟朝凤花样广袖流仙裙,腰间有一枚藤花玉佩。   这身打扮既不落了皇后的身份,也不显得皇后俗气,倒是为皇后增添几分威仪。   皇后在迅速地观察了这十来个新人之后才笑道:“懂月去请几位妹妹出来见见各位水灵灵地新妹妹吧。”   黄懂月便应了一句是,然后行礼告退步入与正殿相连的暖阁,将里面待着的枫嫔、言嫔、瓜尔佳昭仪、欣昭仪四人请到了正颠与新人见面。   四人先向皇后行了礼,皇后赐坐之后便按着位分坐了下来,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张会将四人一一指给众女认识,众女便跟着行了四次大礼。   “禀皇后,嘉妃娘娘到了。”这时门外打帘子的小丫头走进来通报道。   皇后听到这句话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但面上仍是一副和善,喜道:“快请她进来。”   小丫头得了主子的指示自然是出去照办了,不一会嘉妃便走了进来,她先是向皇后草草行了礼,然后不待皇后赐坐便自行坐在了右上首第一个位置。   这一行为惹得众新人内心惊讶不已,但见皇后和另四个娘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聪明的也猜晓了个大概。   于是众女随着王会的指示向这个嘉妃行了礼,嘉妃也没有为难她们。   只是在众女站起来之后问了一句:“谁是陆容华啊?”   陆云卿听嘉妃提起自己,心下不知是福是祸。   “嫔妾景阳宫容华陆云卿见过嘉妃娘娘。”   “抬起头来。”嘉妃道。   于是陆云卿便抬起了头,她见嘉妃体态虽是孱弱之状,可骨子里充满了精明与干练。   嘉妃今天的打扮很简单,只是梳着垂云发髻,戴着一对碧玉簪、一支碧玉孔雀步摇、一对碧色水晶耳坠、一对碧色玉手镯。身穿碧色广袖流仙裙,脚踩碧色鞋面绣鲤鱼绸缎鞋子。   她将手上的碧玉手镯取下,然后对着陆云卿道:“本宫向来穿着打扮都是一个颜色,今日是碧色,本宫挺喜欢这个颜色的,不过五公主说本宫最不适宜的就是碧色装扮。陆容华觉得呢?”   “回娘娘话: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嫔妾以为娘娘风华绝代,自是什么打扮都是好的。”   嘉妃听了陆云卿这样的回答便笑道:“你倒是个心思通透的,看来本宫这对玉镯赏你是无错的了。改天你来我翊坤宫跟我讲讲我那义妹小蝶这些年在你陆府的经历吧。”   “谢娘娘赏赐,王姨娘素来得父亲欢心,又处处礼让他人三分,如今又帮着母亲分忧,协理陆府,有了王姨娘的帮助,母亲也轻松不少。”   陆云卿接下了嘉妃的赏赐,心下也更加确定泠曦所言,花家对自己家里的王姨娘很是在意,她也决定要去信给自己父亲陆寒涛,要他善待王姨娘和云念。   嘉妃知道陆云卿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正欲开口叫她起来时,那个打帘子的小丫头又走了进来,通报道:“禀皇后娘娘:珍妃娘娘身边的寒姑姑求见。”   听到小丫头这话皇后感到诧异,但面上仍是带着微笑说道:“快请她进来吧。想是珍妃有话要她对各位新妹妹说呢。”   皇后说完后,枫嫔便接话道:“臣妾昨个儿得了珍妃一盒桂花糕,一尝便知是珍妃自己做的了,想必皇后和各位姐妹也都收到了吧。”   “说起来我们还是沾了各位新妹妹的福呢,要知道珍妃姐姐自五公主离宫后就极少动手做桂花糕了呢。”言嫔接话道。   “本宫倒是在去年七夕吃过一回。”嘉妃插话道,“当时皇上和宋氏官女子也在,当杜鹃将桂花糕端上来时宋氏却不小心将它打翻了……唉,可怜了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成为官女子,却因一个失误……”   嘉妃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皇后、枫嫔等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的,所以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而且她们心中对寒若蝉的突然到来的看法和她是一样的。   而新进宫的这十几个小主虽然不知道宋官女子的结果是什么,但她们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下场,她们知道自己的教引姑姑与自己说的不假,在这宫里,宁得罪皇后,莫得罪珍妃。   所以众人将怜悯的目光都投向了霍云云,毕竟这位储秀宫的容华昨日不仅将桂花糕打翻,而且还在言语上辱骂了珍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杜若姑娘,又话里话外表示自己瞧不起珍妃这个从奴才变成主子的妃子,更加不屑五公主以前的所作所为。   见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霍云云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的,但想到自己父亲是九门提督,几个堂兄也是身居要职的朝廷官员,而珍妃,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奴才得到皇上的宠爱,有幸诞下公主才有如今的地位,皇上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奴才而惩罚自己这个霍家嫡女的。这样一想,霍云云又松了一口气。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就在众人心中千回百转,霍云云心中松了一口气时,一个梳着流云髻、戴着三翅莺羽珠钗、海水纹青玉对簪,耳上坠着青玉木兰耳坠子,身穿银霓红钿云锦广绫合欢上衣、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腰上系着一个碧色矜璎、青玉雕花藤佩,她的手上却戴着一只普通的镀银镯子的女子走进来向着皇后行了礼。   “起来吧。”皇后对寒若蝉笑道。   若蝉便谢恩起身,又向在场的妃嫔行了礼。之后才笑道:   “回皇后娘娘:我家娘娘说很想见一见各位新入宫的小主,故而命奴婢先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因娘娘要给各位新小主挑选见面礼,所以会晚一点来。想请各位小主在景仁宫等一会儿。这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后娘娘答应。”   “珍妃姐姐宫里的东西向来是最好的,各位妹妹有福了。”嘉妃听了若蝉的话后笑道。   “到底是珍妃有福气。”枫嫔接话道,“要说五丫头也是个倔强的,这一离宫就是好几年,竟是一点儿也不想想她身边服侍着的人的婚事。唉,可怜了那些求娶无门的武将文臣了。”   “本宫听说在选秀那日五公主送来镇北将军莫非墨在西北自立为王,有造返之心的证据,所以皇上火速召了童将军和星将军还有连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前去抓拿。”皇后看着若蝉说道。   “回皇后:珍妃娘娘到了。”皇后的话刚一说完外边便传来打帘子丫头的声音。   “快请珍妃进来。”皇后忙道。   得皇后准许后珍妃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而嘉妃、枫嫔等人都站了起来。珍妃向着皇后行礼,皇后坐着受她的礼,嘉妃站在一旁,微微低首,枫嫔四人向她行常礼,新人全都行大礼。皇后平了她的身之后,她也平了其她人的身。得皇后赐座后便坐在了左上首第一个位置。   “方才听蝉丫头说珍妃你为各位新妹妹挑了见面礼。”   珍妃入座后皇后便笑道。珍妃便答道:   “回皇后话:臣妾确有为各位妹妹准备见面礼。正准备给各位妹妹呢。杜鹃、杜若。”   珍妃的话音一落众人便见她身后的两个穿着同样衣饰的女子走了出来,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两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内整齐地放着多个大小一致的锦盒。   在杜鹃、杜若分发见面礼时,珍妃把霍云云和沐筱筱叫上前去。对她们说道:   “你们的礼物不在那篮子里,我这儿有一个金镶玉盒子和一个铁皮盒子。”珍妃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铁盒子和一个正方形金镶玉盒子   “霍容华的位分要高些,就霍容华先远吧。”   “谢珍妃娘娘赏赐,嫔妾远这个小盒子里。”霍云云施礼道,只是神色颇为傲慢罢了。   既然霍云云选择了金镶玉盒子,那么铁盒子自然是归沐筱筱所有了。   在沐筱筱行礼谢恩的同时杜鹃和杜若也将手中的锦盒分发完了,众女便一齐行礼谢恩。   当然,众女心中也在好奇自己手上的盒子里究竟装着的是什么。因为珍妃并不像自己之前猜测的那般有倾城之色,又一身都贵不可言,相反的,珍妃的相貌是极为普通的,只是气质尚佳罢了,而她今日的装扮也是很普通的:一支梅花琉璃钗固定着发髻,一对蓝色水晶耳坠点在耳上,身穿藕荷色宫装,手带一对绞丝银镯,脚踩藕色绣竹纹步鞋。这样的一身衣着,虽是比普通百姓好些,但与其宠妃之名却是不符。   “珍妃送的东西定是好的,本宫也想瞧瞧珍妃究竟送给各位妹妹什么见面礼呢。”皇后笑道。   皇后的话刚刚说完,外面打帘子的小丫头又走了进来,这次她却是跪下之后才说道:   “禀皇后娘娘:浣衣局副首领来报,沐良人身边的令狐狸姑娘在浣衣局久不用的水井里打捞起一具女尸,从死者的穿戴来看,好像是……是慧敏公主。”   “什么!”   ☆、第十三回 三言免父送子之悲,两语知母与儿之爱   “什么?”   小丫头的话无疑令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因为慧敏郡主夭邪芷兰再看不见路也不会一个人跑到浣衣局去,更何况是不慎落井,除非是她决意一死或是被人谋害,但慧敏公主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去死的人,至于被人谋害……   “嘉妃、珍妃和沐良人随本宫一起去浣衣局,其她人便散了吧,回自己的屋里待着,皇宫很大,很容易迷路。”皇后在冷静下来后徐徐说道。   “是。”“恭送皇后娘娘、嘉妃娘娘、珍妃娘娘!”   待到皇后一行全部走出了众女的视线后,景人宫里行礼的人才起得身来。然后三三两两地结伴出了景仁宫。   “小主,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让沐小主也跟着去呢?”   快要到景阳宫时素雨才敢开口问陆云卿这个困扰了她一路的问题。   “因为最先发现那具女尸的是沐良人身边的令狐狸。”陆云卿边走边说道,“你们两个要记住,在宫里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无论我以后得不得宠,你们做事都不要去管不该管的事,说不该说的话。”   “是。”两人回答道。   虽然大家去不了事发现场,但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再加上宫里本来就谈不上有什么秘密,所以浣衣局的消息也就很及时地传入了个人的耳中。   “姐姐,你说这个令狐狸究竟是什么人呢?”   陆云卿在晚间时分便去了童玉翎那里。   童玉翎摇了摇头,说道:“从头到尾只说了三句话,不仅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浣衣局,,而且还让皇上相信了那具尸体不是三公主。虽然她用了五公主作为掩护,可我总觉着没有这么简单,也许······”   “在所有人都认为那是慧敏公主的时候呢,她竟然冯此地对皇上说‘皇上您究竟有多了解您的孩子呢?’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皇上竟然因为她的这句大不敬的话而对她另眼相看。竟然会问‘你可知自己是在与谁说话,不怕朕杀了你?’她竟然回答‘令狐狸怕死,但令狐狸却比皇上这个做父亲的看得清楚。’听说皇上在听了她这句话后竟然是笑着问她‘看得清楚什么?这个人不是三公主?你有什么证据能够……”陆云卿说到这里她突然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   “我只是曾经听方五姑娘说过当年王府闹瘟疫闹刺客时,三公主断了一根脚趾,这个尸体有十个脚趾。”   泠曦和沐筱筱因为觉得待在储秀宫与一个胸大无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所以就打算来咸福宫找童玉翎聊聊天,原本是打着给个惊喜的主意的,所以就没让小丫头通报,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所以泠曦就一挑眉,然后毫不客气地打断陆云卿。   这样一来,陆云卿和童玉翎二人便感到尴尬不已,一时竟也无话可说。   好在沐筱筱见气氛尴尬,便向童婕妤和陆容华行了礼。   “妹妹可是站得累了,姐姐不让妹妹进去吗?”   “哪里,妹妹快些进来吧。”童玉翎就着台阶也就下了。   “帮我也添张凳子吧。”泠曦在三女落座后笑道,“反正也不算坏了规矩。”   童玉翎见泠曦这么说,便吩咐下人给她添了凳子,随后又摒退了所有伺候着的人。   “童婕妤想知道什么?”泠曦见童玉翎在摒退左右之后一直不说话,虽然知道童玉翎是想和自己比比看谁沉得住气,但泠曦还是先开口了,因为她讨厌这样的拐弯抹角。   不过她这样直接倒是把童玉翎弄得一时无法说话了。   “我只想知道你姓什么?”   好半天过去后童玉翎才问了这么一个看似平常,实则别有深意的问题。   泠曦听童玉翎竟会这样来打听她的身份,便笑道:“我上辈子姓孟,这辈子江湖姓林,在家……天涯漂泊我无家。不知道这个回答童婕妤满意不?”   “那么令狐狸这个名字?”   童玉翎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子,也许在别人看来泠曦之前那个回答完全就是废话,但童玉翎却从中发现了泠曦刚才的回答里并没有提及令狐这个姓氏。   “不是我的名,也不是我的姓。”泠曦回答道,“虽然没有家,可是还是很留恋,也希望他能猜出。”可惜明明就在面前他也看不破我的伪装。令狐狸,这么直接的暗示他都不明白……   “还是别聊这个了吧,姐姐你也别再逼令狐姑娘了,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讲的。”陆云卿见泠曦神色中带有一丝哀伤,便出言组织还欲追问的童玉翎。   “话说回来,今个儿在景仁宫我得了珍妃娘娘赏的一组首饰,竟都是和田玉打造的,不知玉姐姐和筱筱的是什么,不妨说出来以一解我好奇之心。”   “我的也是一样的。”童玉翎笑道,“估计咱们这十二个人里,也就沐妹妹和霍容华的要特别些了。”   沐筱筱听后便笑道:“之前回储秀宫原想休息一下,奈何霍容华得了珍妃娘娘赏的一串红玛瑙手串,竟是高兴不已,又因小狸说现下宫里我去得的地方也就只有陆姐姐和童姐姐这两处了,今日又不是一个什么安静的日子,陆姐姐一定会到童姐姐这儿来,所以筱筱就带着小狸喜鹊他们过来姐姐这儿讨杯水喝了。所以珍妃娘娘赏的东西妹妹还真未来得及看。”说着沐筱筱便唤了喜鹊进来,叫她拿出那个铁盒之后便又挥手叫她退下。   “竟是一把折木扇!”   在沐筱筱将盒子打开之后众人都惊讶,不过与童玉翎三人惊讶的地方不同,泠曦感到惊讶的地方是因为她知道这把折木扇的价值。   所以在惊讶过后她便对三人说道:“我原猜这不会是一件普通的东西,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把折木扇。沐小主,你以后可要好生保管这把扇子,关键时候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莫非这把小小的折扇里有大乾坤不成,竟会让一向花金如泥,看珍奇古玩如看家里的普通摆设一样的令狐狸这般惊讶。”陆云卿见泠曦之前竟会出现那样的惊讶之色,心中甚感奇怪,便假意打趣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泠曦便将折扇打开,然后递给陆云卿,同时说道:“陆小主精通琴棋书画,不知能否看出这折扇上的画和字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呢?”   陆云卿接过折扇后第一眼便被震惊了,“竟然是当世大画家黄道禾前辈的印鉴,这难道真的是黄前辈之作,可这上面的日期……”   “那是慧襄郡主,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五公主在十二岁那年跑到云卷书院去玩,正巧遇上黄先生在那儿作客,便是拿了这折扇请他在上面画的寒冬红梅。”泠曦解释道,“而背面的字,慧襄听了宋子渝先生的话去找了新科状元为她写,那新科状元倒是个有趣,当即就按着慧襄郡主的要求写了这苏轼的《定风波》。”   “没想到这一柄看起来那么普通的折扇竟有这么大的文章。竟是比霍容华的红玛瑙手串都要好。”陆云卿吃惊地笑道。   泠曦听罢便冷冷讽道:“霍云云算个什么东西,凭她也配从珍妃那儿得到好东西?实话告诉你们,霍云云手上的东西宫里是不会有一个嫔位以上的人会要的。”只是她以前这么善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如今竟也是会堂而皇之地害人了,这皇宫,真的会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这倒是,没有那个母亲会对侮辱自己女儿的人送礼的。”童玉翎说道,“只是珍妃娘娘这做的也太明显了一些,她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泠曦苦笑道;"这件事皇上知道又如何,说不定皇上还会很乐意见着霍云云那个蠢货将那红玛瑙手串天天带着呢,别忘了霍家一直被打着八爷党的标签。”   泠曦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另外三个女子的脸就在瞬间煞白,沐筱筱连忙捂住泠曦的嘴,微怒道:“这里是皇宫,你不是告诫过我绝不能在别人的地方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的吗?”   泠曦拍掉沐筱筱的手,嘴角轻轻上扬,略带讽刺地说道:“我一无所有,不过是条命罢了,况且在皇宫里,能够将我算计得连命都丢了人还没出生呢。我既然敢在童婕妤的雨华殿说出刚才的话,自然是有所依仗的。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虽然大兴也是女子不得干政,但前朝、后宫,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若一点都不了解前朝之事,你们也只有被聪明人算计得家破人亡的份。”   泠曦说完后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离开了,这行为,一如既往的嚣张。   “枫姐姐,你说珍妃娘娘为什么给陆云卿的见面礼和另外九个人的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将那折扇给她呢?毕竟那陆云卿和公主长得……”   泠曦离开咸福宫后便径直来了御花园,找到了记忆中的秋千,可是还没有坐多久呢便有人来了,她只好从秋千上起来,现在一边,假装是修剪花草的宫女,毕竟她身上一直都有一把很小很小的剪刀,上面还刻有青青子衿四个小字,只不过她竟一直想不起来这把近乎迷你剪子是那儿来的。不过在听到佟佳氏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时她手中那把小剪子在空中顿了一下。   这时枫嫔开口了,“陆云卿虽同五丫头长相相似,但她和五丫头终究没有交情。那折木扇有安神,避毒之效,若非沐良人与泠丫头有些交情,珍妃又直觉那丫头和泠丫头在一起,珍妃怎会舍得将将泠丫头珍爱的宝贝送与旁人。真真是应了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嫔妾愚笨,听不明白。”佟佳氏屈膝一礼道。   枫嫔笑着将她扶起,说道“你入宫晚,自是不明白的,只可惜最该明白的人不在这里。”   伴随着枫嫔的话,那修剪花草的剪子划破了主人的手。   ☆、第十四回 除夕赏梅巧遇真龙天子,元宵放灯偶遇白马王子   “小狸,给你一个大红包。”沐筱筱一本正经地将一个看起来胀鼓鼓的红包递给泠曦。   泠曦拆开后顿时苦笑不得,将红纸里包的桂花糕和牛肉干拿了出来,说道:“光阴似箭,时光飞逝,一转眼咱们进宫都快三个月了,你虽未侍寝,好歹也晋了容华之位,月例银子虽然不多,可也不至于穷得只能给我你份例中的桂花糕和牛肉干吧。”   沐筱筱听后没好气儿地对喜鹊说道:“喜鹊啊,你说我从进宫至今除浣衣局那次便在没见过咱万岁也的面,那么当初我又是怎么被晋容华的呢?”   喜鹊憋着一脸的笑,答道:“小主福泽深厚,才入宫便讨好了太后娘娘。”   “这个福气你们谁想要谁拿去。”沐筱筱笑道,“简直太过分了,明知道那是当朝太后,竟是不提醒我,竟要我去向她老人家问去宗人府的路。”   沐筱筱的话音刚落,泠曦便挑眉道:“也不知当初是谁说知道有条去宗人府的小路,结果在那小路上竟迷了路,若非遇上独自一人出来的太后,只怕我和某人那日就得以天为被地为床了。”   泠曦的话才刚说完小溪子便进来禀告道,“小主,童小主和陆小主到了。”   “你请他们进来吧。”沐筱筱说道。   “是。”小溪子应道。   等陆云卿和童玉翎进屋后,原本宽敞的屋子也变得有些狭窄了,沐筱筱先向童玉翎行了大礼,后又与陆云卿相互行了平礼,各自身边伺候的人也都屈膝一礼,当然,在这其中不包括泠曦。   泠曦笑道:“今个儿是除夕,皇上晚上一定会在畅春园设家宴的,到时按着惯例,你们这些新入宫的主子可是要表演一个节目的。能拿到头彩的可是有可以向皇上提一个愿望呢。”   “竟有这等好事?”童、陆、沐三人一起激动地说道。   泠曦心中翻了翻白眼,道“比珍珠还真。不过现在离晚上开宴还有好几个时辰呢。不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的话,很无聊的。”   “这倒是。今个儿我们路过倚梅园时见那儿的白梅竟是开了。不如我们去赏梅吧。”陆云卿笑着说道。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赏梅倒是一件乐事。”童玉翎笑道。   “童姐姐好文采,我们走吧。”沐筱筱笑道。   童玉翎、陆云卿、沐筱筱三人便披了大氅出去,泠曦则是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手上抱了个暖炉便跟着走了。她们身后自是跟着一大堆丫环和嬷嬷和太监。   第一次看到这倚梅园里的梅花,真真是美的,可是却闻不到当年的那梅香之味。泠曦贪婪地欣赏着每一朵白梅,心中愁绪万千。   “谁在这儿堆了一个雪人。”童玉翎说道。“咱们去玩吧。”   “可是父皇······”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乖宝宝了?再说,难不成你真在这雪地里对着你的雪人跪一天啊。”泠曦将言隐拉起,“谁敢去给皇上告状,你以后给他小鞋穿不就是了。”   “这个雪人真好看。”陆云卿笑道。   “小主,不如我们也堆一个吧。”素雪说道。   “也好。姐姐、沐妹妹,小狸咱们来堆雪人吧。”陆云卿笑道。   “可是我不会啊。”泠曦苦笑道。在她的记忆力的确不是很会堆雪人。   “来嘛。”沐筱筱拉着泠曦就加入了队伍之中。   很快一个惟妙惟肖的雪人就成型了,然后四个女子赶紧从仆从那拿过暖炉抱在手上,抱了一小会,泠曦突然又将手炉给了喜鹊,蹲在地上抓了一个雪球,站开几步,突然道“沐筱筱!”待沐筱筱抬头看着他时,她一个雪球就扔了过去,然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好啊,你。”沐筱筱也佯怒着扔了过去。   结果这两人扔来扔去,有两个雪球也就扔到了陆云卿和童玉翎身上,于是乎四女玩的不亦乐乎。原本以四人的家教是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不庄重的事的人,但是,也许是这三个月压抑的太久了,也许是今天这里除了她们几个便只有自己宫里的人吧。   “童小主!”泠曦又向童玉翎扔了过去。   童玉翎躲了过去,结果泠曦的手劲大了一些。   “有刺客,护驾!"   众人听到这句话心下便知糟糕了,除泠曦在偷笑之外其余人都是一脸惶恐地拜倒在地。   “都起来吧。”皇上开口说道,“扔到朕的雪球是哪位的杰作?”   泠曦站了出来,屈膝一礼,道“回皇上话:是令狐狸的杰作。”   “你可知你犯了死罪。”皇上冷冷的说道。   泠曦心中腹徘道:死罪死罪,皇帝了不起啊。不过她嘴上却道:“回皇上话:令狐狸若是知道皇上也在赏梅花,我一定不会扔过去。”   “依着你的意思,是在责怪朕没有让人清路啊。”皇帝又冷冷地张口说道,语气里带着危险的味道。   泠曦跪下道:“令狐狸不敢,皇上若是要罚令狐狸,令狐狸也无话可说。”   “起来吧。”皇上冷冷道,“那个两个雪人是你堆的?”   “回皇上话:那个披着斗篷,带着发簪的是我们几个一起堆的。”泠曦回答道。“至于另一个,我们来时就有了。”   皇上听完泠曦的话便信步走到雪人身边,仔细端详着,突然道“叫四皇子来。”   “是。”一人领命前去。   很快四皇子夭邪炎隐便来到了倚梅园,向皇上行了礼之后又向几个女人行了礼。   “不知父皇叫儿臣来有何教诲。”   “这两个雪人哪个是你堆的?”皇上冷冷道。   “儿臣······儿臣······儿臣之罪,请父皇责罚。”炎隐也懒得解释,直接跪下请罪。   “那你就在这对着你的雪人思过吧。”皇上说完这句话便微怒着离开了。   “恭送皇上。”   等皇上一行人离远之后泠曦一巴掌拍在跪在地上的炎隐头上,“臭小子,那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炎隐被泠曦一下子打蒙了,“姑娘,我们认识吗?”   泠曦冷冷道:“传话秋月何时了。想起来了吗?”   “什么?”炎隐一头雾水。   泠曦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傻小子,笨死了,现在的你仍旧背不得那李煜的《虞美人》吗?”   “你是泠······”   “没错,我就是令狐狸。”泠曦知道炎隐明白自己的身份了,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炎隐听了这话便怒了,也顾不得许多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直接甩了泠曦一巴掌,他这一巴掌打蒙了泠曦,也打懵了沐筱筱等人。   泠曦捂着脸,看着炎隐,道“对不起。”   “我懒得管你。”炎隐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小狸,你没事吧?”沐筱筱上前问道。   泠曦答道:“我无事,只是有些乏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泠曦便走了。   而在泠曦走后,在场的人便收到了炎隐的警告,不允许他们把今天令狐狸挨打的事讲出去,否则他是皇子给人小鞋穿还是很容易的。   自被炎隐打后泠曦边闭门不出,一直到元宵节那日。   “小狸,你出去玩吧。”沐筱筱劝道。   泠曦答道:“外面有如何,还不是四方的天,我不就是那笼中的鸟儿吗。”   “上次除夕是我以你教我的筝曲拿了头彩,我与皇上要了出宫的腰牌,你且拿去散心吧。今个儿外面可有灯谜呢。”沐筱筱说道。   凌曦想了想,出去玩一玩也好,“我们一起去吧。”   沐筱筱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便不去了,始终我是皇上的女人。”   “那你去陪陪太后吧。记得她若再问你那日为何要去宗人府······”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你都说了好几百遍了。明明是你故意诓我去的,却要我说是五公主拜托我的·······”沐筱筱不耐地说道,“还不能跟人说太后当日也是想去宗人府的。”   妥当的安排好宫里的事后便离宫出去玩儿了,只是在路上······   “见过四皇子。”   “在宫里你不敢与我相认,在宫外你为何还有这么多估计。”炎隐说道。   泠曦冷冷答道:“你爹又不认我,我若还叫你四哥怕是逾越了。”   “罢了,你这丫头从小性子便倔。你为什么会回到皇宫你自己心里清楚。”炎隐说道,“二哥如今身子越发的差了,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你见我都生那么大的气,更何况二哥,他不得打死我。”泠曦苦笑道。“今个儿元宵,咱们一起去放河灯给二哥祈福吧。”   “你········罢了,依你吧。”炎隐说道。   于是两人从街市上买了两个河灯便去护城河边放灯去了。   “让开、快让开、马儿受惊了。”   听到这个声音,正与炎隐并肩而走的泠曦听到这声音顿时愣住了,她仔细地回想这个声音,可是······   “我的头为什么会这么疼,为什么心中走总感觉丢失了什么?”泠曦疼得昏迷了过去,耳边听到那个声音在叫“阿曦!”   “泠曦、泠曦。”见自己的妹妹突然晕倒了,炎隐心中大为着急。又见那个骑着受惊的白马的少年控制住了马,从马上走了下来,走向自己和泠曦两人,原是出于礼貌才蹲下目测泠曦身体是否有恙,可是那个少年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戴着令狐狸面具的泠曦,而且是如此撕心裂肺地唤着泠曦的名字。炎隐心下对这人就有些好奇了。   ☆、第十五回 青青子衿痴情浪子,悠悠我心忘情公主   “你,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易了容的泠曦。”炎隐问向眼前这个剑眉微斜、睫毛极短、双眸如深海般充满沧桑与柔情,嘴唇呈紫色,面容煞白,蓝色酬带束发,一袭墨色银边劲装的,脚踩黑缎白底小朝靴,背上背着泠曦的少年。   那少年儒雅地笑着回答道:“在下自笨丫头四年前那个下雪的日子离开皇宫时便是一直都在一起。所以在下熟悉她身上的味道。”   经少年这么一说,炎隐便想起来了,惊喜道:“你是洛奕?”   那少年点点头,却是不再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脚下的步履仍旧平稳。炎隐见他这般,便又道:   “你中毒已深,还是将泠曦给我背吧。”   洛奕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想和笨丫头多待一会儿。”   炎隐听后一脸无语地说道:“我的大情圣,本王带你进宫,等这丫头醒来你想和她待多久就待多久好不好,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洛奕苦笑道:“在下多谢四皇子美意,只是……等这丫头醒来我也就该离去了。”   “为什么?”炎隐皱眉问道,手中的缰绳也握得更紧了些。   “半年前为了救笨丫头性命,鬼医给她种了以我的血喂养七日的相思断情蛊。”洛奕费力地回答道。   炎隐听了这样的回答,却是难以相信,这相思断情蛊他是听说过的,此蛊需以恋人中的一方以自身血液喂养七日。   七日之后蛊虫长成,便可种植于人的体内,在喂以中奇毒之人火云珠珠粉,那病人便可重新活过来但会失去对喂血与蛊之人有关的一切记忆。而那喂血之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选作相思忘情蛊的蛊虫本身的剧毒留于那人体内,所以这喂血之人通常只有一个结果~~为救心爱之人自己陷入昏迷,永世沉睡。   但是现在……   “本王能冒昧地问一句洛公子是怎么醒来的吗?”炎隐看着洛奕,说是冒昧地问一句,可这个问题却容不得洛奕不回答。   洛奕也知道自己必须回答这个皇室子弟的话,他心中腹徘道:你都问了还冒昧什么,皇室中人哪有军队中的那些兄弟爽快,还是我家笨丫头好,从不拐弯抹脚。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洛奕还是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笑道:“洛某自入京城已有一月,对于四皇子完物丧志、不学无术的传言可是听得不少。如今看来传言非实啊。洛某原该成植物人的,只是洛某运气不错,鬼医竟然找到了让在下苏醒的办法。只是等我醒后笨丫头已经走了一月有余了,我知她定会来京城报信,故而快马加鞭地赶来了。却不知我们第一次见面竟会是这样。”   听到洛弈这么说,炎隐心中的疑虑倒是打消了不少,对洛弈说道:“你当初寄给了珍妃一封求取家妹的信,洛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洛弈听罢笑道:“在下自小不爱读书,所以那信就写得简单直接了些,叫四皇子见笑了。”   “那你写这封信泠曦看过吗?”炎隐又笑问道。   洛弈笑道:“那时我还不知她与我有一样的奇遇,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要得到皇上与珍妃同意才敢与她讲出我的心意。不过后来知晓这个笨丫头就是一个奇女子,我两也就以天为地地为媒,许诺彼此白头偕老,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永不相离。但是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她我给珍妃娘娘寄信之事。”   “你两倒是浪漫。”炎隐笑道,“只是好事多磨,如今你有打算怎么办呢?毕竟种了相思断情蛊的泠曦不能听到关于你的任何事,甚至连你的名字、声音都不能听到。”   洛弈听了这话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她能爱我一次,自然能爱第二次。她都能易容与人交往,我又如何不能换个身份追求她。”   “你到是很有自信。”炎隐笑道,“只是没有这么容易吧。”   洛弈正欲无所谓地说什么时,他背上的泠曦却是嘤呤一声,洛弈便叹了口气,将泠曦交给了炎隐。抱拳作揖道:“有劳四皇子照顾泠曦了,洛弈必须要走了。不过临走之前冒犯地问一句四皇子可知笨丫头最喜欢哪首诗?”   “泠曦最喜欢哪首诗?不是苏轼的《定风波》吗?”炎隐望着洛弈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恰巧这时泠曦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她迷迷糊糊地说道:“我最喜欢的诗?诗经中的子衿篇啊。”   炎隐一听愣住了,随即又想着子衿的内容以及洛弈临走之前那句话便也明白了。   ☆、第十六回 形势所逼兄妹相吵,迫不得已主仆心离   沐筱筱这两日对泠曦的行为很是费解,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元宵节出去玩一趟回来后就跟个傻子似的呢,除非是有人叫吃饭或者做别的,否则除了发呆就是挥笔,而且数十张宣纸上写的竟算是苏轼的《定风波》和《诗经.子矜》,若不是多年的修养加上三个月的魔鬼训练,沐筱筱真想拼命摇晃泠曦,然后厉声责问她“你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驾到!”   这一嗓子惊了储秀宫所有人,也惊了泠曦手上的笔,惊醒了宫内传言入了魔症的泠曦。   看着眼前被从自己手中滑落的笔所污的宣纸,泠曦皱了皱眉,随即唤了新来伺候的柳絮,命她将这些宣纸全部收好锁进箱子里。   柳絮因泠曦终于开口说话了而高兴地去收拾了。因着柳絮的动作极为麻利,所以她两正好可以赶上出门迎接刚进储秀宫的皇帝。   只是很巧的,她们两个竟然刚好因为冒失而冲撞了同在储秀宫内的霍容华。   “大胆奴才,竟故意冲撞本宫。来人,给我各自掌嘴五十。”   柳絮胆儿比较小,自调来伺候沐筱筱后就没少被霍云云找各种理由惩罚,所以她见霍云云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害怕异常,也就当即跪下请罪求饶了。   见柳絮这般害怕自己的样子,霍云云心中极是得意与舒坦,可当她的目光落到站在柳絮身边一动不动,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泠曦身上时,她心中便有一股子火往心头上冒,再一想到整个储秀宫连同沐筱筱在内都被自己明里暗里使绊子收拾过,可唯独这个令狐狸,无论自己用什么招都难以收拾她,而且还常常让她反将自己一军,弄得颜面尽失霍云云心中那股火就再也憋不住了。所以她伸手便欲甩泠曦一耳光,心想这次皇上也在这里,自己是主子,是因为这令狐狸冲撞自己才要打罚她,怎么说怎么占理,她料定泠曦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嚣张,故而手上的劲也是极足的。   但她这一巴掌仍旧与以前一样打空了,而且她的脸上也照以前一样多了一个五指印。   “皇上在此,你怎么敢?”霍云云一时有些愣住了,一手捂着被打得肿起来的脸,一手拿着手绢翘着兰花指指着泠曦,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泠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对已到储秀宫有些时间的皇帝行礼。   “令狐狸接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泠曦,冷冷地说道:“令狐狸,你好大胆子,竟敢打霍容华,你可知自己犯了死罪?”   泠曦的脸色并未因皇帝的话而有多大改变,而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想打令狐狸,您可以,除此之外,谁都不行,包括皇后!”   听泠曦这么说,众人皆惊。   皇帝的脸色更加地冷了,他问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嚣张,你凭什么这么说?”   泠曦没有答话,只是从腰间解下一枚龙型玉佩,双手捧着。   皇帝的贴身太监便将泠曦手上的玉佩拿起呈与皇帝。   皇帝看着玉佩,看了极久,仿佛要将这玉佩看出一朵花儿似的。   终于,在泠曦腿都快跪软了时皇帝开口了。   “你们都先起来吧。”接着便将玉佩还给了泠曦,“收好它。以后凭着它你可在宫内横着走,毕竟那丫头的东西均非寻常,她所结交的人也定是非比寻常。”   泠曦接过玉佩,行礼叩谢。   “容华霍氏,行事跋扈,苛待下人,无后妃之德。着降为才人,禁其足,罚俸三个月。储秀宫大小事宜均由容华沐氏打理。”皇帝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进了然香居。   霍云云的事自有去处理,而现在泠曦正跟着沐筱筱随着皇上进了然香居,不过泠曦一进去就走到皇帝面前对这皇帝跪下了。   皇帝却是头也未抬,只是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本沐筱筱无聊时看的《论语》,直到一本《论语》都被他翻完之后,皇帝才冷冷地说道:“你如何认识她的,又为何要以沐容华陪嫁的身份进宫?”   泠曦叩首道:“回皇上话:您能不问吗?该您知道时您自然知道,只盼那时您不会在一怒之下将令狐狸杀了。”   “皇上,四皇子来了。”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打千儿道。   “叫他进来吧。”皇帝冷冷道。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炎隐进来后便一脸油腔滑调地行了礼。   皇帝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回父皇:儿臣刚从二哥那儿来。他想见见令狐狸。”炎隐看了看跪在地上泠曦笑着说道。   “你二哥还好吗?”皇帝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   “回父皇,二哥的身子······父皇有空还是去看看吧。”炎隐冷冷地说道。   “那令狐狸先于你去吧。”皇帝冷冷道。   “是。”炎隐和泠曦两人一起回答道,然后行礼退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二皇子府中。   “把你的面具摘了吧。”二皇子夭邪炎偲躺在软榻上冷冷地对着泠曦说道。   泠曦听话地将面具摘了下来,哽咽地叫道:“二哥。”   “你还知·······咳咳······”炎偲的话还未说完便猛烈地咳嗽起来,泠曦和炎隐赶紧上前为他捶背顺气。   泠曦说道:“二哥,你别生我气了,身子毕竟是你的。”   “我这破身子,活一日算一日。”炎偲的声音更加虚弱,“只是你为什么要乔装打扮进宫呢。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做,偏要去做什么陪嫁。难道皇族公主的身份在你眼中还不如一个奴才吗?”听到炎偲越来越严厉的话语,泠曦冷冷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二哥讷讷不能告诉我,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病得这么严重,四哥为什么要假装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和二哥就好了。”炎隐皱眉对泠曦说道。   泠曦听炎隐这么说,当下也就有些气上心头,便说道:“为什么不要我管?你们究竟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你管不起,也不能管!”炎隐怒道。   “对,四弟说得没错。泠曦,我们不让你插手也是为你好。”二皇子也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不能管?那你们又能管了,若你们什么事都能管,母后又何至于落到死无安身之地的下场。”泠曦也怒了,可是这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也幸好因为炎隐这两年塑造的小霸王形象,使得没人敢不听他的话还就在这里伺候着,故而泠曦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也就她两个哥哥听到罢了。   “泠曦,你刚才说什么糊话呢?皇后不是好好地待在宫里吗?”炎隐的话显然是不敢相信泠曦所说的。   泠曦紧咬住嘴唇,却有眼泪从她眼里吧嗒吧嗒地流落。最后索性用手枕着额头,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大哭起来。   这一下子两个皇子就没辙了,自小时候开始,这两位皇子便是一直对梨花带雨的女孩子没辙。若是旁人什么的,自己转身离去便是了,可现在在他们面前哭的是自家妹妹,好吧,原本在为泠曦离家多年不回封信,如今竟以一个奴才身份回宫,又那么倔强而发怒的两位皇子,此时只好不生气了,不但不生气了,而且得哄着泠曦。   泠曦见两位哥哥仍象以前那般宠着自己,便在哭够之后抬起了头,习惯性地抹了抹眼泪,随即说道:“你们的事我倒是不想管,可我不相信你们的变化和现在那个皇后没有任何关系。我原是不想将此事告诉你们的,目的和你们不将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告诉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如今既然已经说漏嘴了,那我也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当今皇后是假的,咱们的母后早在选秀那日便命丧慎刑司了。”   “什么?”两人都惊讶了,炎隐问道“你此言可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   泠曦没有直接回答炎隐的话,只是淡淡地说道:“玉羽家族的白玉羽在我这儿。”   听泠曦这么一说,炎隐、炎Si两人相顾失色。因为他们都知道玉羽家族有黑白紫蓝四色羽毛型雕玉,传说四玉齐聚,便可打开雪族历代长老所安葬的陵墓,除了能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之外还有一本绝世武学秘籍和穿越时空的神器。   而这四色玉羽__黑羽由玉羽家的家主保管、白羽由嫁出去的女儿中地位最显赫的人保管,紫羽由玉羽一族中武功最高的女子、蓝羽由武功最高的男子分别掌管。   自从当今皇上登基后,这玉羽家族外嫁最尊贵的女儿自然就是身居后位的玉羽氏皇后了。   而玉羽家族的祖训:掌管玉羽之人无论其秉性如何,只一点,玉在人在享荣华,若非相传继承人,玉丢人走见阎王。   也就是说那掌管玉羽之人无论是大善人还是大恶人都无所谓,但是,除非是有了下一个继承人,否则那掌管玉羽之人就绝不能将之遗失,不然就只有自杀谢罪。如果不敢自杀的,玉羽家族从来就不缺武功高强的人,再不然,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王牌杀手。   那么现在泠曦说原本该是在皇后手中的白羽现在在她手上,而她现在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兄弟二人面前,这也就意味着是皇后自愿将这白羽交付给泠曦的,而且绝对是在逼不得以之下才交给她,毕竟泠曦姓夭邪,这么一来,皇后必死无疑。   这时泠曦又慢慢说道:“选秀那日我也进了宫,原是想去看看娘亲的。只是我始终不敢进篱陌轩,故而就到处闲逛了,然而在路过慎行司时听到哪里竟然还有犯人被动刑的声音,我很奇怪,这慎行司中被关的人无非就是些犯了过错的下人,最厉害的也就是一些小妃罢了,而那天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大喜之日,按潜规则这慎行司里的人除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否则就都要放出来。更不要说是用刑了。   所以我走了进去,将两个嬷嬷迷晕,再一看那人,竟是个面目全非的女子。我没认出母后来,可母后却一眼就认出了我。你们可知我当时心里有多恨自己,多狠——皇上。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死在我的面前,我想哭,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最后我也不知是怎么离开的皇宫,只是记得母后将白羽从自己身体里取出,交予我时所说的,假皇后的目的恐怕是大兴江山。“   听了泠曦这番话,炎隐倒还好,只是用拳头将青砖墙面砸出一个血淋淋地坑。但炎偲,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听此噩耗,一口鲜血吐出后便晕了过去,夜间发起了高烧。炎隐连忙派人连夜进宫禀明皇帝炎偲病危的消息。皇帝乍闻这一消息,差点没站稳,幸好贴身太监手疾眼快将其扶住,皇帝立刻传令连夜摆驾二皇子府上。   皇帝就那么默默地在自己儿子床前守了一夜,直到该上朝的时辰才离去,临走前却是吩咐泠曦留下侍疾,于是乎,泠曦在这二皇子府上一呆就是半个月,这期间到是常常收到沐筱筱的信。   沐筱筱的信也无非就是让泠曦自己多加保重之类的话,自泠曦回了一封信后,她便照泠曦的吩咐将宫里发生的一些事写了过来。   从最近的几封信中,泠曦倒是看出一件比较有趣儿的事,那就是陆云卿和素雪这对主仆最近似乎有些对着来,因为凡是皇帝去陆云卿那儿时,素雪都会殷勤地伺候着,而且将自己打扮得更加妩媚动人,这素雪打的什么主意恐怕没人会看不明白。   也对,原该是个主子,入宫选秀也该有她一份的。却因为娘亲要争地位而变成了奴才,要这么做也的确是逼不得已啊。呵呵······人哪······   泠曦将信烧毁后便又去了自家二哥屋里侍疾。   ☆、第十七回 千般算计一场空,棋差一招满盘输   “如今我的身子已好的差不多了,你变回去帮着沐容华吧。毕竟,现在童婕妤已因巫蛊之事被禁了足,陆容华那儿又有素雪在牵制着,只怕那人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与你有关系的沐容华了。”炎偲一边喝下泠曦给他递过来的勺子里的药,一边说道。   泠曦见要已喂完,便将碗放在一旁,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回宫了,只是回到宫里我真怕迷失了自己。”   “勾心斗角的确是烦人,可你十岁事不就懂得借刀杀人了吗?到现在你不还是没有迷失自己吗?”炎偲笑道。   泠曦苦笑道:“有时我倒真愿一辈子痴傻。”   泠曦最终还是回了宫,不过是悄悄地回去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奇怪,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一件男人的衣服?”泠曦回到自己房间后第一时间就觉得房间被人动过,她是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床上的枕头一直都是图案密的地方朝下,而她发现现在枕头是图案密的地方朝上,所以她的床一定是被人动过了的,在她仔仔细细将整个床铺翻了个遍后终于是在床下的夹层里找到一件男人的衣服,还有——火云珠。“看起来这事儿好玩儿了。”泠曦眼底尽是冷意地笑道。接着她用匕首将屋内的一面挂着岁寒三友图的墙上的破开,从中取下一个小木匣子,将其打开,将里面的火云珠取了出来,又将床上的那颗火云珠放了进去,接着她拿起针线,开始在那件男子的衣裳上缝缝补补。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朝着自己的房间来的。泠曦听得出来这脚步声是属于沐筱筱,可是在沐筱筱身后好像还有条尾巴,而且是个练家子,泠曦便知事情有古怪,于是她将手上正在缝补的衣裳塞到了枕头底下,然后一个跃步到了房粱上面,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后便瞧见沐筱筱走了进来。   “真是奇怪,小狸为何要偷偷地回皇宫,还要我独自一人前来见她。”   听到沐筱筱这样的自言自语,泠曦立即就明白沐筱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这时,泠曦房间里又进来一个男子,他进来之后便先探出一个头,两边张望,仿佛是在确定无人之后才将门给合上。   “筱筱,我想你想得好苦。”那男子在关上门之后便说道,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极力压低,可是如果有人在听墙脚的话是绝对能听得清楚的。   而沐筱筱在听到刚才那个男子的话后,一时间既愤怒又恐惧,她厉声喝道:“哪儿来的混账东西,我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那男子听沐筱筱这么说,马上便摆出一副深受伤害的表情,似乎很是痛心地说道:“筱筱,我知你在怨我当初没拦着你入宫选秀,是我不对,是我鬼迷了心窍。”男子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好几耳光,真可谓是声泪具下。“可是筱筱,我真的爱你,所以我千方百计地来了京城。筱筱,我知道你心中也是有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可能在看见我后就约我来这儿见面。你还说这房间是你心腹令狐姑娘的房间,平常没人会来,令狐姑娘如今又不在宫里,所以我两儿在这见面是绝不会被发现的。”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从不认得你!”沐筱再次厉喝道,但她心中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筱筱,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想当初你为了让你父亲答应我俩在一起可是不惜以死相逼,如今……筱筱,我知道我不能许你荣华富贵,但我……”   “精彩,真是精彩!”   泠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所以只得突然出声打断那男子的话。   “外面听门的,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泠曦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冷冷地讽刺道,“想听八卦,就应该进来光明正大的听。”   “你是什么人?”那男子竟然一脸正义地说道,“为何要做梁上君子,还偷听我们说话。”   “我是谁你自个儿猜吧。”泠曦冷笑道,“不过你之前对沐筱筱说的话里起码有三个错误,看在你连自家九族的性命都搭上敢污蔑后妃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说道这里,泠曦又话音一转,对着沐筱筱吩咐道“你去将门开了吧,请外面的几个主子进来坐,免得站坏了。”   沐筱筱便依着泠曦的吩咐去开了门,当她见到门外的人时,她的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后背也是冷汗直流。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嘉妃娘娘!”   “嫔妾见过沐容华。”   “人还不少。霍才人,我记得您不是被禁足了吗,这才几天功夫竟然就能跑来看戏了。”泠曦冷冷嘲讽道,“真真是好手段。”   “我怎么出来的用不着你一个贱婢管。”霍才人冷冷道,“倒是你家主子,私通这个罪名可不小。”   “你刚才说的话有一点说错了,和刚才这个不怕死的男人错的一样。”泠曦冷冷道,“沐筱筱和我只是利益交换关系,我们大家各取所需罢了,她还当不起我的主子,在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做我的主子。所以,我并不是沐筱筱的心腹。”   “你方才说这个男人的话错了三个地方,现在你说出了第一条,那么剩下两点呢?”嘉妃觉得眼前这个叫做令狐狸的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甚至可能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所以她便想着法子在帮衬着泠曦。   泠曦赞赏地看了一眼嘉妃,嫣然笑道:“嘉妃娘娘倒是聪明,我很奇怪,这人怎么会穿着侍卫服进来,脸上却没有戴面具,按理说身着侍卫服却不戴面具的人可是要受顿皮肉之苦的。”   众人经泠曦这么一提醒方才想起以前因为五公主好打扮成侍卫和侍卫赌钱,不过每次都是带着面具的,先帝为了掩饰她的顽劣,便规定所有侍卫今后当值时一律得戴上朝廷统一制作的面具,违者杖打五十。额刚才那个男子的话是说‘不然你不可能在看见我后就约我来这儿见面’,沐筱筱身为宫妃,除了每日给皇后请安就是去伺候太后,不然就是待在储秀宫,除非皇上在她身边,否则她怎么可能看得见侍卫,而皇上身边跟着的侍卫又有谁敢当着皇上的面摘下面具。   “那么第三点呢?”太后开尊口问道。   泠曦福了福身子,道:“我今天回来了。”   我今天回来了,如此轻描淡写,好似平常的话语一般,却告诉了众人,所有要陷害沐筱筱的阴谋都破产了,接下来该她们反击了。   ☆、第十八回 官宦之家上演偷龙转凤 帝王之家来场防患未然   霍才人背后的人终归是棋差一招,这回她们输得极惨,原是准备通过给沐筱筱定私通罪名,在借此为由搜查这个房间,然后栽脏泠曦是前些日子进宫偷盗火云珠之人的,这样一来主子私通在前,奴才偷盗在后,沐家休得活口,这局布得极妙,到时这两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能冤死。但就是这个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泠曦真的有悄悄地回来而失败了。   那准备用来污蔑泠曦是的男子服饰和火云珠直接就被泠曦教给了太后。   而且泠曦对太后说的那番话也令太后对皇后起了疑心。   “回主子话:令狐姑娘将一件男子衣裳和火云珠交给太后之后便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方五姑娘原是让我将此两物交给皇上的,现在看来交给太后您更为合适。那么方五姑娘要令狐狸转告给皇上的话,令狐狸便直接告诉太后好了。’   太后准了令狐姑娘的话之后令狐姑娘便又接着道:‘方五姑娘说她前日回来,竟在永寿宫在见到一身穿夜行衣之人,因着担心太后安危,便上前查看,岂料那人做贼心虚,竟想先发制人。好在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好使,虽然最终是学艺不精叫那人给跑了,但总算是追回了失窃的火云珠。只是宫中侍卫首领怕是该换人了,今日这盗贼能如盗鸡般盗走火云珠,来日刺客便能如宰鸡般在掉某位主子。’   令狐姑娘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将一件缝补得乱七八糟的男子衣杉给了太后,再次屈膝道‘这是令狐狸今日在宫中闲逛到御花园南角时捡到的,被令狐狸拿来练刺绣了,还望太后恕罪。’”   这样的一幕在各宫各院都上演着,各宫主子听了这话对自己宫里人是这么吩咐的。   “虽然令狐姑娘搬出了方五姑娘,但世间事哪有这么巧。但她的话就是叫太后相信了,而且还将皇后拉下了水。由此可见令狐狸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你们今后别和霍才人一样那么不开眼,拎不清地去惹令狐狸,给我找麻烦。”   各宫主子对自己家下人说的话,泠曦当晚便知晓了,她对沐筱筱苦笑道:“看来我今个儿是立了威了,现在皇后那些人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那现在你要怎么办呢?”沐筱筱无不担忧地问道,“皇后是决不会给自己留下威胁的。”   “我给她再找两个厉害的对手,让她去伤脑筋。”泠曦放下手中玩弄着的杯子,冷冷答道,“她不是想打压得宠的新人吗,我就让她打个够。”   是夜,三更天时分,泠曦便跑去见了被禁足的童玉翎。   “多日不见,童婕妤竟这般消瘦。”   童玉翎听了这话便苦笑着对泠曦说道:“你这话听起来真真是讽刺,我如今只是个阶下囚罢了。”   “那么,你怨皇上吗?”泠曦问道。   童玉翎想也没想就答道:“雷霆雨露皆君恩,我又如何敢怨呢。”   “这样啊,随便你怨不怨皇上吧。”泠曦知道童玉翎心中一定是怨恨的,她也不能叫人家不怨恨,毕竟这事皇上也果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她不愿意让皇上被人怨恨,虽然她自己就挺怨恨皇帝的。   “不过,你可有想过,一个在争夺皇位中胜出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那个娃娃是你做的。”泠曦看着童玉翎说道,“为什么他夭邪天鸣要选择在战争最重要的时刻,将主帅的独生女儿软禁起来,童将军对你的宠爱到了哪种程度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何必拐弯抹角,还扯到我爹身上。”童玉翎冷冷地插话道。   “你虽是尊贵的宫妃,可也是一个人质,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泠曦冷冷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两国不打算交战就打杀人质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童玉翎知泠曦话中有话。   “没意思。”泠曦回答道,“走之前再告诉你一件事,陆云卿和素雪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什么?怎么会?”童玉翎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奴才和主子竟会是妹妹与姐姐的关系。同时她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泠曦瞧见童玉翎一脸不爽的样子,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有疙瘩,便讽笑道:“她也是在进宫前一天才从她娘口中得知事情真相的,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父亲实在是天下第一好父亲、好丈夫,一生竟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娘亲一个女人。所以她不想让这后院里肮脏之事污了你的耳朵。就连官宦之家都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更何况是皇家。童婕妤没有经历过后宅争斗,不明白一味埋怨自己枕边人不相信自己是无用的。令狐狸言尽于此,望婕妤仔细想想,告辞。”   泠曦回到储秀宫后,见到然香居仍有一盏孤灯在闪烁着,于是她轻轻地推开了门,当她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沐筱筱时,她笑了,释然、开心、欣慰地笑了,那笑容竟让一旁站着未睡着的喜鹊差点沉沦。   “喜鹊,你先下去吧。你主子这儿交给我照顾就行了。”   “是。有劳姑娘了。”相处了这么久,喜鹊自然明白泠曦的话她只能听从。   五更天后,被挪到床上的沐筱筱醒了过来。   “早,筱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泠曦一边梳洗一边说道,“你不是一直很纠结为什么陆云卿会对素雪那般的好吗,好到可以为了她得罪你。今个儿我就叫你知道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赶紧起床梳洗,我们去陆云卿那儿蹭早饭去。”   “今个儿什么风,你们两个竟然过来了。”陆云卿听到下人禀报沐筱筱和令狐狸到来后便立即走出来迎接。   “小狸,那个公公好像是当年被通缉的多情芳草局总管。“沐筱筱第一眼就看到了跟着陆云卿出来的首领太监。   ”你确定?”呼吸有些不稳了。   沐筱筱点点头,”绝不会看错。“   有了肯定的答案后,泠曦出手了。习武之人在正常情况下突然感到有人在袭击自己肯定会下意识防护,这一防护······   ”没想到多情芳草居的掌柜竟然武功如此高深。“泠曦冷笑道。”真真也是个聪明明的,怪不得我们找不到你,原来是进宫做奴才来了。“   两人又交手了数十招,最终是泠曦兵行险招而制胜。   ”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是受何人之命去毁的多情芳草居。相信我,你若有半句虚言,我定叫你生不如死。“泠曦威胁道。   所有人都从泠曦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狠戾气息,那人自然也能感觉得到,他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宫女令狐狸为什么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被交给皇帝,绝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若说了,你能绕我一命?“   ”不能。”泠曦答道,“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但我只能与你一人说。”   “劳驾大家该干嘛干嘛去,我数三声,若还在十米之内的人,无论是谁,杀——无——赦。”泠曦冷然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   因为没人敢怀疑一个敢把皇后都拉下水的人的话,所以众人退得很快。   “是先帝。”那人答道。   泠曦听到这句话后很愤怒,一脚踹在那人身上,“放肆,污蔑先帝,你的族人有几个脑袋够砍。”   那人却笑道:“林公子当年那么小便对几位王爷的事如数家珍,又结交了九城兵马司连予、几位王爷家的公子、师父是云游、老师是宋子瑜、由于黑道中人有交情,自己又是那般聪慧,多情芳草居又是那般如日中天。雾王又是那么有机会登上宝座。皇上怎么可能放心。”   “我明白了。”泠曦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那人见泠曦竟然如此平静,心中甚感奇怪,但直觉告诉他,此刻走,一定能逃掉。于是他展开轻功走了。   “小狸,你怎么放他走了?”   “我······”泠曦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接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第十九回 帝王无情柳暗花明 红颜祸水假戏真做   泠曦这一晕可把沐筱筱给吓坏了,赶紧差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但,可气的是那些太医竟然都有事,最后来的竟然是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家伙,他在给泠曦诊完脉之后竟然说了一句“这世间除了那位公主之外,恐怕没人比这位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那位公主,指的自然就是五公主了,各宫各院儿的主子听说泠曦在景阳宫吐血晕了过去,一时间幸灾乐祸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关心的也有之。只是众人更关心的当是泠曦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晕过去。   很快众人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那些人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泠曦要去管多情芳草居的事情,她和五公主究竟有什么关系。众人更加好奇那个太监究竟和泠曦说出的背后主谋是何人,竟会让泠曦那般晕去。   “碰,我又胡了。令狐姑娘,给钱。”   外界怎样沐筱筱是完全知道的,虽然众人的传言越来越离谱,然,沐筱筱却是没时间去止谣言。因为泠曦开始打起马吊来。   最初沐筱筱还以为是泠曦恢复了心情,想要玩一玩,她便也不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沐筱筱渐渐察觉出不对来。   尽管泠曦玩牌都是在不耽误正事的情况下很有节制的玩,可是一连数十日,数百圈麻将,圈圈都输,这运气也太背了一些。   而且泠曦除了打马吊之外,竟破天荒地跑去厨房做饭,要知道,泠曦曾对沐筱筱说过,“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之一就是厨房了,我就是传说中的厨房杀手。”   不过自从厨房被烧后,众人便拦着,不让泠曦再进厨房了,于是泠曦每天除了打马吊之外就是在练剑,拼命地练剑。   按理来说,泠曦如此费力又费脑的,食量应该会加大,可是据御膳房的人说,从泠曦醒来那日起,给她送的饭菜她几乎都是没有动过的。   于是乎,在半月之后,泠曦又一次华丽丽地晕过去了。   “廉王驾薨!”   泠曦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迎接自己醒来的竟会是这个恶耗。   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流泪了,可是现在打湿枕巾的又是什么呢?压抑了半月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穿着中衣,赤着脚便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你给我冷静一点,你难道希望二哥连走都不能走得放心吗?”炎隐知道自己二哥去世的消息定会让泠曦这个妹妹伤心欲绝,所以他在处理好廉王府的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宫里。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自家妹妹这副样子出来,于是他拦住了泠曦。   “现在回去,穿戴好衣裳鞋袜,我带你去送二哥最后一程。”炎隐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炎隐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那晶莹的泪光,泠曦瞬间能想到的只有这句话了。她突然间便看开了,原来她所在的家,仍旧是有亲人的。   所以,她对炎隐福身道;“四哥,我去更衣,劳驾你去给沐容华讲声。”   “好,你快点将衣裳穿好。别着凉了。”炎隐温柔地说道。   大约十分钟后,炎隐便看到一个头发用白色绸带束发、身穿一袭素色汉服,披着银白色披风,耳上、身上无一坠饰之物,手上抱着一个暖炉的泠曦走了出来。   “走吧,四哥。”泠曦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清冷。   “嗯。”炎隐冷冷地点了点头,只有他心中才清楚,当他听到泠曦叫他那一声四哥时他心中是有多激动。   即使泠曦用易容术将自己原本倾城的容貌遮掩,可无论如何,她那身为天家公主的通身气派,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二哥怎么突然就没了?”泠曦跪在灵堂之上,神色冷漠地问向炎隐,“我上次来时他不是在好转吗?”   炎隐亦是跪在地上,在给他二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之后才道,“是你二哥、四哥太蠢,竟然会中了别人的美人计。”   “怎么回事?”泠曦皱眉道,“那美人现在何处?”   “卖身葬父和英雄救美。”炎隐答道,“没想到我和二哥救回来的竟然是个蛇蝎女子。”   “蛇蝎女子?若是普通的女子卖身葬父恐怕也入不得你们的眼吧,往常不都是差下人去给两个钱就行了吗?怎的这次突然怜香惜玉起来了?”泠曦冷笑着说道,“这个女子能同时的你和二哥的心,恐怕是个奇女子吧。”   “你去看看便知了。”炎隐苦笑道。   于是泠曦跟着炎隐来到了端王府的一件密室中,她见到了那个女子。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家三姐长得如此相似的女子,泠曦一时又是难过心疼又是愤怒,双手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谁派你来的?”泠曦尽力冷静下来。“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皇后,对吧。”   “你是何人?”那女子问道。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不过你这张脸……”泠曦冷漠地说道,“顶着别人的脸生活的滋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吧。告诉我,夭邪芷兰在哪儿?”   那女子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个聪明的,你二哥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也就不会被我害死了。如今得见大兴五公主,我也死而无憾了。”   ☆、第二十回   “把她好生安葬了吧。”泠曦离开柴房时叹气道,“终究还是假戏真做了。”   炎隐听了这话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泠曦没有回答,只是信步又走到了灵堂,看着装着自家二哥的棺木,脸上除了眼泪在无其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二哥,恐怕你和那女子都没有想到她会假戏真做,真的爱上你吧。   在得知她其实是带着杀你的目的来接近你的那一刻,你的心一定很疼吧。   她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揭开过令狐狸的面具,可是只寥寥数语她也就知道了我是谁。   想来你也是爱她极深的吧,否则谨慎如你,又如何这般轻易便离去。   走了也好,下辈子,换个普通人家吧,帝王之家,从来就不允许真情的存在。   此时便走的你,永远都会是小时候那个年纪小小,却总爱摆一副大人模样来教训我们这些弟妹的二哥。   只是我对你母亲又一次失信了,当年瘟疫没有保住她的女儿,如今也没护住她的儿子。   此时此刻,你应该和媚姨她们团聚了吧,替我问个安吧。   也请你替我告诉芸姨,三姐我会尽力去找的。害她女儿有家不能回的人,我也决不会放过!   “四哥,父皇这两天还好吗?”泠曦在与炎隐分别之际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炎隐疑惑地看了泠曦一眼,但还是回答道:“听宫人说二哥走的消息传到父皇耳中时,父皇面上虽然看不出悲喜,可是他却猛烈地咳嗽了一阵,龙帕上全是鲜血。这些天更是拼命忙于政事,几乎没有合过眼,用过膳。”   “你见着他的时候告诉他一句,二哥已经走了,无论我们如何伤心欲绝他也是回不来了,与其糟蹋自己的身子骨儿,倒不如振作起来,完成二哥未完成的心愿。”   “好。”炎隐回答道。在两人分别后炎隐便去了养心殿对皇上说出了泠曦要他转告的话。   夭邪天鸣在听了炎隐的话后,便冷冷问道:“泠曦回来了,是吗?”   炎隐见自己父皇这么问,便当即跪下道磕头:“请父皇责罚,儿臣不能说出五妹现在的行踪。”   “你起来吧。”夭邪天鸣冷冷道,“陪朕下盘棋吧。”   “是。”   皇上便命人摆上了棋,他又命炎隐先落子,炎隐便落了第一子在天元之处。   “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中,最精此术的是炎穗。”皇上也跟着落了一子,在炎隐应是后他接着又道,“而且在你们几个之中,能赢、敢赢朕的棋的也只有他和泠曦了。”   炎隐跟着夭邪天鸣刚刚落子的地方仿了一步棋,苦笑道:“大哥的棋总是进能攻,退能守,儿臣以前与大哥对奕时从未超过五十子,儿臣便输了。泠曦最是爱剑走偏锋的,又善于学习,和她下棋也是从未赢过。”   夭邪天鸣继续落子,这子一落便吃了炎隐十几颗子,叫炎隐再不能走仿棋。   “泠曦第一次赢朕棋时,第一手下的方位便是天元,也是走的仿棋。”   “原来如此,儿臣东施效颦了。”炎隐弃子道。   “你二哥丧事的一切事宜便交由你全权办理吧。”夭邪天鸣将手上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炎隐,这一次不要再让朕失望了。待朕百年之后,这大兴江山,除了你便无人再可接了。”   “父皇……”   “跪安吧。”   “是,儿臣告退。”炎隐行礼退出。   父皇,对不起,儿臣让您失望了这么多次。这一次,儿臣决不会再让您失望了。可是以后……父皇,木秀于林风必吹之啊。   大哥、二哥、三姐、泠曦他们三个是我们同辈人中的佼佼者,可是大哥当年去得不明不白、二哥如今“因病而薨”、三姐下落不明、泠曦,一个公主之尊,却要以一个奴才的身份来做掩饰。   皇位,龙椅,纵然是万人羡慕又如何,高处终归是不胜严寒的。   “爷,我们去哪儿?”   炎隐的贴身随从乔辉在陪同自己主子一起出了养心殿之后便请示道。   炎隐看着养心殿外四方的天,深吸一口气之后说道:“去给母妃请安。”   炎隐口中的母妃,便是泠曦的生母珍妃方翠羽,因为炎隐自幼丧母,所以后来夭邪天鸣便让珍妃抚养炎隐了。   “蝉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一进篱陌轩炎隐便看到了在做针线的寒若蝉,想起她前阵子在得知多情芳草居当年那纵火烧店,携款潜逃的大掌柜竟然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而且还做到了景阳宫副首领太监的位子,而自己竟一直没有发现,让仇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待了这么多年。因此她觉得自己实在愧对泠曦,便以失职之罪去慎刑司领了五十鞭子的事。便有此一问。   若蝉福了福身,道:“多谢四爷关心,有各位主子送的伤药,奴婢的伤已经好得多了。”   “你这样做,伤在你身上,可是又有多少人的心会疼呢?”炎隐冷冷说道。   若蝉再次福身道:“奴婢以前看错了人,害得公主殿下陷入困境,奴婢本该是万死难辞其咎,但公主殿下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安慰奴婢知人之面不知心。如今奴婢竟是连面都不知了,反倒要令狐姑娘一个外人替奴婢解决那个人,奴婢心中极为不安。”   “令狐狸不是外人。”炎隐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进屋去给珍妃请安了。   “令狐姑娘不是外人?”若蝉呢喃着这句话,“四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一回 童玉翎沉冤昭雪,陆素雪身世大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婕妤童氏与巫蛊之事毫无牵连,之前降罪于其,乃有人从中作梗。欺朕也。今晓谕六宫,解童氏禁足,晋为昭仪,赐封号谦。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童玉翎携宫人领旨谢恩道。   因着咸福宫是枫嫔坐的主位,所以现在得给童玉翎挪个窝,夭邪天鸣便将她安置到了钟粹宫。   “恭喜姐姐沉冤得雪,苦尽甘来。”   陆云卿收到消息后立刻便拉着沐筱筱来到了钟粹宫。   童玉翎见从小玩到大的陆云卿来向自己道喜,心中就好比一团缠住了的渔线,很是纠结。   “不过一场无妄之灾,有何好喜。”童玉翎冷冷道,“只是当时佟佳昭仪做得天衣无缝,皇上为何会突然说赦免就赦免呢?”   “自然是姐姐福泽深厚的原因。”沐筱筱上前拉着童玉翎笑道。   童玉翎听沐筱筱这么说,便看了一眼泠曦,她认为,自己今日脱离牢笼,肯定与这个女子脱不了关系。   而泠曦在察觉童玉的目光到达自己身上时,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告诉童玉翎她能被放出来与自己无关。   泠曦是想要想个办法将童玉翎放出来,还其清白,她也想到一招打草惊蛇,从而引蛇出洞。可是还没等到她开始布局呢,童玉翎被放出来的圣谕便到了储秀宫。   泠曦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也是极为惊讶的,因为当初童玉翎甚为得宠,想要扳倒她必须要竭尽全力布一个精妙无比的局才有可能。   为此对方连苦肉计都使上了,先是佟佳昭仪莫名其妙地落水昏迷,醒来后又发了一阵疯,生生掐死一个宫女,再是当时还是容华的霍氏突然全身刺痛,起疙瘩。   然后嘉妃病得一发不可收拾,小公主吃什么吐什么。   最后宫里闹贼,那贼偷盗了宫中至宝火云珠,于是宫中开始展开地毯式搜查,查来查去,贼没查到,宫女侍卫偷情、太监相互断袖、宫中首领太监收受外臣贿赂……这些事倒是查得人证物证一应具全。   当然,侍卫们也正好遇到童玉翎叫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而这位由内务府拨给童玉翎的大宫女李红杏当时正好“奉命”烧毁童玉翎所做的巫蛊娃娃。   侍卫们见事情重大,便将宫女李红杏和因“赶去及时尚未全毁”的巫蛊娃娃上呈给皇上。   在严刑逼供下李红杏自然一五一十地招了,其供词上所讲童玉翎因为记恨嘉妃、佟佳氏当日的折辱,又正好咸福宫里新来的小太监小猫儿会些巫蛊之术,所以童玉翎便依着小猫儿之言做了这些巫蛊娃娃,至于霍容华,则是因为沐筱筱与童玉翎交好,童玉翎护短,这才把她一并下下咒。   皇上夭邪天鸣听了李红杏的供述后便差人拿来小猫儿,那小猫儿对此事竟供认不讳。   然后李红杏、小猫儿两人刁奴欺主被杖毙,童玉翎心思恶毒,无容人之量被软禁,她的夫君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因为所有的步骤看起来都是那么天衣无缝,证据确凿。   就连泠曦都很伤脑筋,想要将童玉翎放出来有很多办法,可是要还她清白却是难如登天。   可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的神秘人竟那般神通广大,竟是找到了李红杏与小猫儿的家人。   而这两人的家人竟有胆有命跑去衙门告状,告宫里有人拿住自己全家,要求李红杏和小猫儿做伪证,污蔑一位宫里的贵人。在李红杏和小猫儿惨死之后竟还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幸运的是他们两家人被一位自称姓云的侠士所救。   他们原想民不与官斗,就这样息事宁人算了,可没想到对方不肯就这样了了,竟一定要他们全家的命,甚至连与他们家交好的朋友、左右相邻都不放过,实在欺人太甚。   所以他们决定讨一个公道,便在那位侠士的帮助下来到了京城里的衙门告状。   因为此事牵连到后宫之争,大理寺原不想受理,奈何远在沙场的童将军竟派人送书信来叫大理寺必须还自己女儿一个清白,陆家陆云卿的父亲亲至要大理寺务必给童玉翎一个公道,四皇子也施压要他必须秉公办理,甚至还有人拿着时乐公主的手谕去给大理寺施压。   故而大理寺不能够压下此案,只得将状纸交由皇上,皇上看了状纸上的内容后便只说了一句“秉公办理。”   然后大理寺便接了这件案子,但是没有公开审理,审理到最后的结果便是佟佳氏被推了出来做替罪羊,皇上赐了她三尺白绫,童玉翎与巫蛊之事毫无牵连,皇上晋了她的位份。   想到整件事情的经过,泠曦真的想见一见那个侠士,而且她也想知道那份时乐公主的手谕那些人是从哪儿得到的,因为她自己从来没有写过这样一道手谕,时乐公主是在自己离开皇宫后皇帝才封的,所以她手上并没有时乐公主的私印,只有慧襄郡主的私印,这个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故而那道手谕上盖得乃慧襄郡主私印,而那个私印泠曦正好丢失了。什么时候丢的她却想不起来了,泠曦知道自己有一段记忆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所以泠曦想知道那个侠士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捡到自己的私印的,她希望能够找回那段记忆。   不过现在此时她也只能想想罢了。因为那个姓云的家伙跟自己师父云游一样,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童小主,劳驾你命人将宫中的熏香都灭掉吧。”   一行人进了钟粹宫,一进去之后泠曦便皱眉道。   “令狐姑娘不喜欢这熏香吗?”童玉翎一边笑着询问一边示意宫女将熏香灭掉。   泠曦摇头,却是笑着指了指沐筱筱。   “我虽不喜欢这熏香,但也不会将自己的爱好强加在别人头上,只是如今咱们这里要有个大熊猫了,所以,小心些总是好的。”   “小狸,我什么时候成熊猫了?”沐筱筱疑惑道。   “哦,在某个人的家乡,熊猫是国宝,得好生伺候着。你如今快当娘了,不是熊猫又是什么?”泠曦打趣着说道。   妹妹竟有了身子,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童玉翎忙小心翼翼地扶住沐筱筱。   陆云卿也是极为护着沐筱筱,整个钟粹宫的人都生怕她磕着碰着。   “行了,哪就那么娇贵了。”沐筱筱实在有些不适应了。   “哼,神气什么,不就有个身子吗?”   “啪!”   素雪的声音虽然小,可是泠曦还是听到了。所以她给了素雪一巴掌。   “素雨、碧珠、喜鹊,带着其他人先下去。”泠曦在打完人后若无其事的吩咐道。   喜鹊自然是听从泠曦的话带人出去了,素雨犹豫了一会儿见自家主子点头便出去了,碧珠也跟着带人出去了。   当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沐筱筱、泠曦、陆云卿、童玉翎、陆素雪几人时,泠曦冷冷地说了一句“陆二小姐,你最好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别到时候连累了你家主子。”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是个奴才。可你的所作所为比我更嚣张更放肆。”素雪又恼又怒又不甘心。   泠曦冷冷笑道:“你陆素雪不过是后院宅斗的牺牲品罢了,而且无法更改自己的命运。而我,你有见过那个奴才敢打后妃、敢打皇子皇孙还不掉脑袋的吗?仅凭这一点,你陆素雪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我。更何况,比身份,我很早就说过,我可以随时让你们整个陆家随时覆灭。”   ☆、第二十二回 入宫选秀童玉翎心甘情愿,班师回朝星黍蠡浪漫求婚   “我家的事你从何得知?”   虽然素雪被打陆云卿脸上着实挂不住,但是,她自己也认为素雪该被教训教训了,而且她更加惊惧的是泠曦这个外人怎么回知道自家家丑。   泠曦听罢冷笑道:“你是哪日知道的我便是哪日知道的,陆夫人虽算到了隔墙有耳,到底不是习武之人。”   不是习武之人,也便不知道对于内力深厚的人来说,听觉有时太灵敏也是一件麻烦事。往往能听到别人家见不得光的事。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个不带温度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将众人吓得后背起了冷汗。众人忙不跌地行礼。   “朕怎么看见奴才们都在外面站着。”夭邪天鸣没有叫众人起身,而是问了一句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皇上可知在教训家人的时候应当给人保留一点颜面。”泠曦最开始时的对天子的畏惧是出于一种本能,毕竟这个天子还是她叫了几年父亲的人,可是过了那一刻,她又想起他当初的绝情,所以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舒服,而且她不知道她们的对话,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这话对极。”夭邪天鸣依旧是冷冷地说着话,“不过朕更好奇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能让陆家顷刻间就覆灭。”   “让陆家覆灭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泠曦看着夭邪天鸣回答道,“而且我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借刀杀人或者驱狼吞虎不是都可以。”   “让陆家覆灭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泠曦看着夭邪天鸣回答道,“而且我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借刀杀人或者驱狼吞虎不是都可以。”   “你倒是挺狠的。”夭邪天鸣的声音依旧不分喜怒。   “谢皇上夸奖。”泠曦冷笑道,“令狐狸若真是铁石心肠倒也好了,只可惜令狐狸狠不下心来斩草除根。只不过谁要叫我不痛快,我也不会叫他好过就是了。”   “这么说来……”夭邪天鸣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若是朕叫你不痛快,你也不会让朕好过了?”   泠曦却是站起身来,看着夭邪天鸣冷笑道:“凭令狐狸什么身份,哪怕是一朝公主,也不能与皇上相比。皇上您若叫令狐狸不痛快,令狐狸除了逆来顺受之外别无他法。”   “逆来顺受?”夭邪天鸣眉头微皱,“你这脾气和性格倒是与那丫头挺相似的。”   泠曦听罢苦涩一笑,说道:“皇上应该知道世上是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的。所以令狐狸只是令狐狸。”仅仅是相似吗?难道皇帝做得久了,连人会变的都不知道吗?   “也许是吧。若非你两儿外貌上有极大不同,朕甚至还以为你就是她。”夭邪天鸣唇角突然荡起微微笑容,虽然一闪而过,可还是被泠曦捕捉到了。泠曦心想:有你这一丝微笑,或许我这个傻女儿如今做的事也就够了。   “您还是快叫大家起来吧。”泠曦笑道,“沐筱筱的身子虽然不是很娇弱,可到底有了双身子,地上凉。我想对于其他子女来说您应该是个好父亲。”   “都起来吧。”夭邪天鸣冷冷道。   众人便起了身,皇上又赐了座,除素雪外便都坐下了,童玉翎唤来人伺候着。并亲自给夭邪天鸣捧了茶。   “你父亲数月前传来消息,我军大胜,他们明日便可班师回朝,你到时去接一下吧。”   “臣妾谢皇上恩典。”童玉翎行礼谢恩道。   诚如泠曦当日所言,她童玉翎既是尊贵的后妃,可也是一个人质。因为她父亲手上有大兴一半的军权,四少将军中的花行云和星黍蠡也在她父亲手下当过兵,连予和自己父亲是舅侄。   自己入宫选妃,自己父亲原是怎么也不同意的,毕竟为了自己,父亲一生未再娶妻纳妾。可是自己若不入宫选妃,童家若有朝一日面临狡兔死走狗烹的局面,有自己在宫里,那些政敌也就不能够叫童家被灭九族。所以自己只能心甘情愿地入宫选秀。   “明天童将军回来了,那么随他一起出征的先锋连予和星黍蠡也该回来了。”听到出征之人明日就可班师回朝了,最高兴的人除了童玉翎外,恐怕就要数泠曦了,毕竟除了童将军之外四少将军中的三位和泠曦都有交情,只可惜那第四位将军究竟是谁呢?泠曦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位将军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偏偏泠曦四出打听也打听不到这第四位将军的任何信息,这让泠曦有一种挫败感,后来干脆就不去管着第四位将军的事了。   “明天朕会在宫里的畅春园为得胜回朝的将士摆庆功宴。”夭邪天鸣说完便离开了,“去篱陌轩。”   “皇上起驾!”   “恭送皇上!”   翌日清晨,文武百官早早起身,同四皇子一起去迎接得胜回朝的军队,是夜,皇上在畅春园大摆宴席,邀请百官参加。   “你今没去可真是可惜了。”沐筱筱从畅春园回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对泠曦说着今天宴席发生的事,“早就听说星将军为了寒姑娘一直未娶,原以为是人添油加醋的的传言,没想到竟是真的,你都不知道,今天皇上大赏三军将士,别人都很高兴地收下了皇上的赏赐,独星将军跪下对皇上说道‘皇上,奴才想将这些赏赐赠给珍妃娘娘身边的寒姑娘。’皇上竟然准了,弄得寒姑娘只好接下那些东西,等寒姑娘接下那些东西之后星将军向皇上告罪,拉着寒姑娘便走了,珍妃娘娘对皇上说想看看星将军将若蝉给带在哪儿去了,要做些什么,皇上便说大家一起去看一看好了,于是我们就都追着两人出去。但毕竟星将军是外臣,内宫来不得,所以便拉着寒姑娘到了侍卫们平常值班休息的地方,只是那时那里竟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满屋子的红蜡烛和梅花,他们都拼成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几个字,只见星将军单膝跪下,手捧一束梅花,温柔地说道‘若蝉,我知道我比不上他,可是我星黍蠡对天发誓,若得寒姑娘芳心,定待她如珠如宝,终生不负卿,绝不三妻四妾。所以,若蝉,别再让我等了,嫁给我吧。’皇上和几位娘娘也跟着劝若蝉答应,最后若蝉姑娘不得不答应下来,不过她应该还是很开心的吧。皇上当场为他二人写下赐婚圣旨,他们的婚礼定在明年端午。”   ☆、第二十三回   “热死了,热死了。”泠曦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口里不停地嚷着热死了,“烈日炎炎,整个储秀宫就像是一个蒸笼一般,好想念冬天啊。”   “你冬天念夏天,夏天念冬天,真真是个难将就的。”沐筱筱挺着大肚子笑道,“好在皇上说要带宫里的人去行宫避暑,这下你可别再走屋子了吧。”   “去行宫避暑?”泠曦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将自己手上的象牙柄点翠彩绘宫扇给扔到一旁,“太好了,总算可以凉快凉快了。该死的,今年夏天怎么这么热啊。”   “小狸!”这时夭邪炎隐跑了进来,他拉着泠曦的手,连一旁坐着的沐筱筱都没有看见,“父皇说要给我选妃。”   “这不是很好吗?”泠曦抽出自己的手,“反正按着雪族的规矩,二哥虽为皇子,可他死后我们无论是国丧还是家丧都是不用守的,若非当年那些变故,你也早就该娶妻了,如今先帝的丧你已经服完了,你也该娶妻了。”   炎隐听后苦笑道:“还不是被你害的。”   “被我害的?”泠曦气得想要揍人,“我又没拦着不叫你娶妻,也没有逼你去取其,怎么就成我害的了。”   “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再打个娶亲那日对我们几个兄弟说‘娶妻当娶贤,娶个有文化、有见地、有眼光的女子,若是娶一个见识不如自己、学识不如自己,和自己完全没有默契,自己永远也无法爱上的女子那是人间最大的痛苦之一。”炎隐笑着望着泠曦说道。   “我怎么记得我当时只说了一句‘盲婚哑嫁多怨偶,两情相悦最难求。’”泠曦一边说一边想起当年她大哥夭邪炎穗成亲的前一晚喝了很多酒,他向自己诉说那庄婚事他根本就不喜欢,他已经有心仪之人了,可是皇上赐婚,他不能拒绝。   当时自己虽然眼睛不良于视,可是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大哥的那份孤寂和无奈。   一想到一个年少成名的天才皇子,却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自己不禁对皇室产生了一些恐惧之情。   所以,在第二天自己大哥成亲时,她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正好和她同辈的几个炎字辈的小子都在她身边,这话也就叫他们听了去。   如今却是被炎隐改得面目全非,虽然这么说有些严重了,但泠曦想要揍人是真的。   “你若有了心仪的女子,最好给你爹禀明。不然到时他圣旨一下,便再无转寰余地。”泠曦在炎隐离开前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炎隐听罢便住了脚,正要离开然香居的他停在门栏前,只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便继续走了。   心仪的女子他现在根本就不能找,也不敢去找,两位兄长均有自己心仪的女子,大哥夭邪炎穗和他心爱的女子如今天人永隔,二哥夭邪炎偲被他心仪的女子所算计,两人共赴黄泉……两位兄长的前车之鉴,都是他夭邪炎隐的后世之师。   而且,他的身份,当今皇帝如今仅剩的,唯一可以继承大统的儿子,这样的身份便就容不得他寻找真心所爱。   他现在,很羡慕自己的未来妹夫,一个被家族所抛弃的弃子,却依旧潇洒于天地之间,而且,表面上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可实际,身份众多、底牌众多。   所以,那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生命爱着大兴的五公主,可以在泠曦忘记他们两人之间刻骨铭心的点点滴滴之后说出“既然她能爱我一次,自然能再爱上我一次”这样的话语。   只要泠曦答应,这个痴情的浪子就可以毫无理由,毫无算计,毫无阻碍地将皇帝的女儿娶入家门。可以许这位公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相反的,换作自己,就必须要计算娶来的王妃是否可以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利益,能否打理好王府大小适宜,经得起大风大雨、潮起朝落。并且,自己绝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闹出什么事,无论是谁算计谁,是罪有应得还是含冤受屈,她都只有一个结果~~成王败寇。   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去找自己新爱的女子。不过,若是哪天真有能让他动心的女子,他会直接了当的告诉那女子,自己不会娶她,不能给她任何名份,但在他心中,永远只有她一个妻子。之后,无论那女子是选择不要名份地跟着他还是另觅良人,他都会尊重她的选择的。就像自己的父皇当初对那个叫陈音音的女子一样。   而此次,他的父皇要在去行宫的同时,为他选妃。他虽然跑到泠曦这儿来发牢骚,但他明白,帝王一旦做了决定,哪怕他贵为皇子,也不能有所忤逆。不是每个皇室子弟都能够像泠曦那样可以一再挑战帝王的底线,仵逆帝王的意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宫出走,却能够做到让帝王无法严惩于她,反而时时念着她,甚至改了公主封号慧襄为时乐,寓意希望她能时时快乐。   想到当年泠曦做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夭邪言隐忍不住嘴角弯弯,然后回王府准备去行宫的东西。此次去行宫的人还是挺多的。   “呼,总算没那么热了。”泠曦在行宫的池塘边待着,手里摇着苏绣金鱼图团扇,嘴里吃着永远也吃不腻的牛肉干和桂花糕,偶尔哼两句小曲,再不然祸害祸害池塘里的小鱼。   “沐容华安、陆婕妤安、谦昭仪安。”   “四皇子同安。”   “你来了,去找根鱼竿来,钓鱼好了。”   泠曦听到炎隐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指示道。炎隐嘴角一抽,正要说什么时······   “老四。”又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炎隐立刻行礼道:“十四叔万福。”   “信王万福。”   “诸位小主万福。”   众人相互见了礼,之后炎隐突然意识到泠曦的存在,他暗叫一声不好。   只听泠曦咬牙切齿地说道:“夭邪炎隐,你说这位是信王殿下?”   信王听到泠曦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总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可是在哪儿听过他却是想不起来。   “你就是令狐狸?”   “回信王话:我就是令狐狸。信王殿下有何指教?”泠曦依旧咬牙切齿。   信王冷眼看着泠曦说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丫鬟,虽然有泠丫头做你的靠山,可你也还是注意一点你的言行举止吧。”   “是。谢十四皇叔教诲,令狐狸谨记。”泠曦落落大方地行礼道。   众人突然间觉得泠曦转性了,只有炎隐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家妹妹什么德行他很清楚,所以,他不经意间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看信王。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起?”   信王离开后泠曦竟笑靥如花地问向炎隐。   炎隐嘴角微微抽搐,连忙拉着泠曦跑到没人的地方,中途似乎撞倒什么东西,好像是个人,不过管不了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自家妹妹的怒气。   “好个戏尔,我竟被他耍得团团转。”泠曦现在很生气,在生自己的气,“我怎么那么蠢,早就该想到的,既然戏老子是皇爷爷用来耍我的假身份,那么戏尔就该是一个王爷才对。”   炎隐就这么看着泠曦来回走动,嘴里碎碎念,他一时不禁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泠曦见炎隐一脸讨揍的笑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上前揪住炎隐的衣领,“你还好意思笑,看着我被别人当猴耍好玩是不是?”   炎隐掰开泠曦的手,后退一步,在确保暂时安全,可退可守之后才笑道:“孔夫子说得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在十四叔面前夸嘘自己是信王府的贵客,与信王交情甚好,还拉着人家儿子来给你作证。我倒是想告诉你真相,可你会相信吗?更何况,十四叔下了死命令,不许我们告诉你他的身份。”   “那我的身份呢?他岂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泠曦知道迁怒是不对的,所以她的语气渐渐平缓。   “没有,十四叔虽有问过我们你的身份。但我们怎么敢说呢,那时你待我们哥几个都是极好,谁舍得让你受罚呢?”炎隐一一脸温柔地看着泠曦说道。   泠曦这才喜笑颜开,“算你们有点良心,可是后来十四叔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吗?”   炎隐笑道:“十四叔要听了你这话恐怕是要伤心了,原来他老人家在他侄女的眼中就是一个小心眼的皇叔啊。”   泠曦听后来冷哼一声道:“难道不是吗?”然后泠曦一脸狡猾的笑容,“等以后十四叔倒霉时,你便告诉他一句倒霉的人不是大兴信王,而是戏家公子。”   “泠曦,你可别乱来。别忘了当年你恶整星黍蠡的后果。”炎隐要掐灭自家妹妹尚在萌芽的一切报复性恶作剧因素,所以不惜提起了多年前星将军的事。   听到炎隐提及自己当年恶作剧的事,泠曦顿时安静下来,脸上又变得闷闷不乐,显得心事重重起来。   “我在外游历这么久,做惯了劫富济贫的女侠,都快忘了,帝王之家,主子是不容易犯错的,就算真的错了,也是奴才不知归劝。看来,我注定不适合皇家。”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炎隐怒道,“什么叫你注定不适合皇家,你这样叫母妃情何以堪。”   “当初不是铁证如山吗?”泠曦冷冷讽刺道,“我本来就不是皇家的人。”   “泠曦……”炎隐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当初那件事他也是知道始末的,当初泠曦的眼睛虽然盲了,但当自己的父皇愤怒而冷漠地说出那句“别叫我爹,朕没有你这个女儿。”的时候,他是能感觉到泠曦的心痛、心寒。而泠曦当时磕那三个头时,他看见泠曦眼里的决然。他很清楚,那件事,泠曦受到的伤害,也许连他都不一定能够承受。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泠曦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那我先走了。”炎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然后泠曦便一个人在那儿站着,一直站着,一直站到天黑,站到了云朵遮住残月,站到一个被一摞书轴画卷遮住了的外国小子在她面前撞倒一场的灯台和沐、陆、童等人的到来。   “小主,这个长相奇怪的人怎么会有您的画像。”   素雨拾起一张落在自己脚边的画像,并且展开给陆云卿观看。   陆云卿看后也惊讶了,但她知道,画上那个坐着秋千,三千青丝散披于肩头,头戴花冠,身穿一袭淡蓝色衣衫的,面容与她极为相似的小女孩绝对不是她。   “这位小姐,您可以将花儿还给在虾吗?”   就在陆云卿等人惊讶时,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然,这个声音泠曦也听到了,但她不觉得奇怪,反倒开心起来,一扫之前心中的阴郁,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走到素雨面前,伸手拿过画卷,当她看到画上六年前的自己时,她真的怀疑,画上那个有着单纯笑容的女孩是不是自己。   “素雨,这画上画的是六年前的慧襄郡主,可不是陆容华哦。”泠曦笑道。“沐小主,我们走吧,今天有好戏看。”   “好。”沐筱筱对泠曦的话很是好奇,因为泠曦所说的好戏一定很精彩。   因着给炎隐选妃的日子就定在今晚,所以行宫里一时间多了许多朝廷大员家的千金。   “珍妃娘娘到!”   当泠曦和沐筱筱到时,设宴的场地正好响起这么一句话。   所有的归阁小姐及位份在妃位之下的后妃都起身下跪行礼。   当然,沐筱筱和泠曦也不例外。只是沐筱筱初次怀孕,肚子又大得很,那礼也就行得怎么看怎么怪了。   珍妃也不拿乔,她清楚,众人行礼,不过是敷衍了事,走个形式罢了。   “沐容华,我家主子叫您坐她身边儿去。”   在众人起身后,杜鹃走到沐筱筱面前福身说道。   “劳杜鹃姑娘驾了,我这就去。”沐筱筱笑道。   泠曦也在同一时间对喜鹊说道:“你可要照顾好小主,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出了半点差池……”   “奴婢自当以死谢罪。”喜鹊立马发誓般地说道。   “你不用死。”泠曦眼睛虚眯道,“最多这辈子见不到阳光罢了。”   “令狐姑娘,你不一起去吗?”喜鹊转移话题。   泠曦摇摇头,然后悄悄地走到一个远离脂粉气息的水榭中。   “嗨。我们又见面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热情地打着招呼。   “原来这里有人了啊。”   泠曦苦笑着说道,转身便要离开。   “令狐姑娘!”   “李九思,厉害啊,这么快就查出我的名字来了。”泠曦立定转身冷笑道。   “过奖。”李九思勾唇笑道,“令狐姑娘不也知道我的姓名了吗,所以我们坟头盖菜院子,扯平了。”   “是坟头改,改正错误的改,坟头改菜园子,不是院子。”泠曦很是好心地提醒道。   “哦。THANKS?!”李九思说了一句家乡话。   “散可斯,什么玩艺,毒药吗?”泠曦明知顾问道。   李九思听泠曦这么问,眼里划过失望之色。直接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泠曦。   “能喝吗?”   “小看我。”泠曦接过酒杯一引而尽。   ☆、第二十四回 月下举杯是知音,水榭话谈无故人   宁静的夜空之下,月色朦胧,水榭孤独。   “中国有一首诗。花间一壶酒,举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泠曦接过李九思口中所念的诗,“不过咱两现在是对影成六人。”   “看来我们同是天涯人。”李九思笑道,杯中佳酿亦是被他一饮而尽。   “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啦。”泠曦纠正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只是喜欢安静而已。”李九死苦笑道,“今晚月色美极,你知道月光曲吗?”   “不知道。”泠曦口是心非地回答道,她不仅知道月光曲,而且这首小提琴曲就是她和李九思一起作的。   “那我拉给你听?”   “好。”   听得泠曦允许自己拉琴,里就死便拿起从不离身的小提琴   此时此刻,月色已不再朦胧,皎白的月光照映着这个安静的水榭,照映着水榭周围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水一木,照映着人心里最美好的梦。   这首《月光曲》泠曦不是第一次听了,但她这一次不仅听得痴了,而且还有点微微心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闯进了她的记忆中,将她最快乐,最美好的记忆硬生生地如抽丝般地抽了出来一样。   “好听吗?”   一曲罢了之后李九思问向他唯一的听众。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泠曦毫不犹豫地夸赞道。   “是吗?”李九思嘴角微微挂起一个弧度,“一条虫子计罢了,姑娘倒是妙赞了。”   “拜托,你的中文有那么差吗?”泠曦嘴角微微抽搐,“是雕虫小计,不是什么一条虫子计。还有啊,是谬赞,不是妙赞。O?K??”   “原来你会说洋文。”李九思做出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   泠曦对他这夸张的表情无语了,没好气道:“点头YES?,摇头NO?,来是COME?,去是GO?,这个我是会的。”   对于泠曦的这番话,李九思只是一笑置之,那笑容中却是带了几分伤感。   “恭喜四皇子,恭喜霍姑娘。”   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恭贺声,这两人便是知道四王妃选出来了。   “走吧,咱们瞧瞧四王妃去。”泠曦放下酒杯说道。   只是他两都没想到他们才刚一出水榭就遇上了信王。泠曦顿时没了好脸色,只冷哼一声便要走,却听得信王说道:“原来传言是真的,令狐姑娘当真是大胆放肆得很,见到本王不行礼也就罢了,竟是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真真是恃宠而骄,只不过现在炎隐的正妃却是选出来了·······”   “信王殿下,说话得三思啊。”泠曦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信王的话,“难道我令狐狸竟是那般贪慕权势虚荣的女子。”   “难道不是?”信王笑着反问道。   “信王觉得是那便是吧。”泠曦突然转变态度说道,“外人觉得令狐狸贪慕虚荣也好,故作清高也罢,于我却无半点损害,我又何必恼怒呢。没得倒叫人笑话。”   “看来你不是她。”信王颇有些失望地说道。   原来信王在听闻泠曦的所作所为之后,便是有些怀疑泠曦的身份,虽有叫人监视,查证,无奈泠曦的身份根本就无从查起。   但也就是因为查无可查,才令得他对泠曦的身份更加疑惑。并且想起了自己以前以戏尔之名同女扮男装的自家侄女于揽月阁结识之事。当时自家侄女身份未曾公开过,又化名为林溪且女扮男装,身份亦是查无可查,虽然自己如果一定要查的话是能查到的,但一来自己当时已位至亲王,要是竭尽全力去查一个小孩子未免有**份,二来自家侄女嘴上几乎没有一句实话,偏得又与自己儿子和几个侄子交好,见识虽说有些幼稚,却也是不凡的。   所以,他很怀疑这个行事作风都疑似自家侄女的令狐狸就是自家侄女夭邪泠曦。   但是泠曦的眼睛却是早已盲了的,连黎砜都说除非有奇迹,否则泠曦只能一辈子活在黑暗之中。   虽然今日的试探信王早已料到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失望。   “那丫头牙尖嘴厉的,必定会反过来讽刺本王。”   ☆、第二十五回 一切随心前尘难忘,浮生如梦今朝谁醉   告别信王后,泠曦也没了去见自己未来四嫂的心情,便直接回了然相居。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甚觉无聊,便出来闲逛,逛着逛着便到了储秀宫的小厨房门口,一时间泠曦便有了想要下厨的冲动。   至于做什么,当泠曦进到厨房看到一旁放着的面粉和一些肉后后她竟是不假思索地做起饺子来。   只见她生火、和面、赶面、制馅、赶皮、包饺子、煮饺子手法娴熟,一气呵成,等到最后大功告成时,泠曦突然不解了。   “我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了?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事被自己忘了呢?”   “既已忘了,又何苦执迷,生活,总要有些神秘才精彩。”   泠曦本是在轻声自言自语,若非内力高强之人在门外亦或是在屋顶是决计听不到的,但是在这两处中任何一处出现除非是轻功卓绝之辈,否则泠曦不可能不知晓。可以想知,当泠曦听到这个沙哑的男子声音时,心中是何等惊讶以及恐惧。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阁下既已出言相劝,又何必藏头露尾。不如让小女子见见阁下庐山真面目,然后咱两喝喝酒、吃吃饺子、聊聊天,说不定阁下与小女子还能聊成牛郎织女呢。”   “在下相貌丑陋,更不懂农桑,可是万万不及牛郎的。”那沙哑的声音嘻笑道。   泠曦初一听并不明白与他对话的人为什么要在相貌丑陋后面加一句不懂农桑,但想了一小会儿便是明白了。遂回道:   “小女子蒲柳之姿,与纺纱织布一窍不通,亦不会腾云驾雾,于织女相比也是不及的。”   那人一听便笑了,也走进了厨房,露出庐山真面目。   “你既非织女,我又非牛郎,看来今晚这顿饺子吃的。”那人盯着泠曦手上端着的饺子笑道,“在下云子棋,敢问姑娘芳名。”   “令狐狸。”泠曦简介干脆地回答道,然后就随地找了个能坐之地做了下来。开始吃起饺子来,不再与云子棋说话。   云子棋却也不计较泠曦的无礼,看到还有些包好的饺子,大约有二三十个,便毫不客气地全给丢进了锅里。待到熟了之后便用一个大盘子装盛,随后又用一个小碗打了辣椒。便坐到泠曦身边,十分优雅地吃了起来。   “大晚上的,吃这么多面食,小心积食难消得买泻药。”泠曦见云子棋毫不客气地将自己辛苦包的饺子给全部煮了,她很怀疑对方能不能吃完,而且她心中甚是不爽对方这么斯文优雅地吃饺子,虽然她也能做到,但始终没对方的吃相好看。   泠曦冷言相讽的话却是令得云子棋手上一顿,随后轻轻地问了一句“有酒吗?”   “酒多伤身。”泠曦只是冷冷地说道。   “无妨,我整日带着面具生活实在太累太不自由,今夜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再不给自己的心放放假恐怕天理难容。”   “举杯浇愁愁更愁。”泠曦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却已经站了起来,然后将整个厨房都翻了个遍,最后那这一摊料酒说道,“只有这个,你要不要。”   “没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   “那就这个吧,用它来下饺子。”   说着云子棋便将半瓶料酒倒入辣椒碗和两人的饺子里,见到此状,泠曦竟然只说了一句“味道不会很好。”便又吃起了自己碗里的饺子,云子棋也就斯文而又优雅地吃着自己盘里的饺子。   整个过程两人都一言不发,直到他盘中的饺子尽数被吃完为止。   “洗碗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   泠曦和云子棋几乎是同一时刻吃完的饺子,泠曦正要将两人的碗一起收来洗了,却不想云子棋竟先她一步收拾了碗筷,并且微笑着说了这句话。   泠曦嫣然笑道:“这个世界哪有男人洗碗的道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泠曦手上却没有要将碗从云子棋手上拿过来自己清洗的意思。   对于泠曦的口是心非,云子棋却是像见怪不怪了一样,只是笑道:“令狐姑娘芊芊玉手,用来洗碗未免糟蹋了。”   “是吗?”泠曦冷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子棋听了这话却也不恼,只是平静地洗着碗筷,直到将碗洗的发光发亮后他才开口说道:“能陪我跳支舞吗?”   “不能。”泠曦回答道,“我不会跳舞。”   “没跳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呢?”云子棋笑道,并且绅士地生出了自己的手。   “什么意思?”另写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和他是同乡。   云子棋笑道:“我以前去西方国家游玩,他们那里的舞蹈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一起跳的。”   听云子棋这番解释,泠曦破有些失落,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也不明白。   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云子棋。两人便毫无拘束地在这不算很大的厨房里跳起了舞蹈。   令泠曦诧异的是,自己第一次和云子棋共舞,两人之间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令狐姑娘的跳的不赖嘛。”   “云公子过奖了。”   “我说,能不能别那么虚伪客套啊。”   “公子和小女子很熟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云公子,你醉了,这等胡话竟然也能说。”   “浮生如梦,谁醉谁醒又有谁知道呢?”   “的确,兴许是我醉了。”   ☆、第二十六回   泠曦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云子棋如此热情,竟然会陪这个陌生男子跳一晚上的舞。   “为什么会对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呢?”泠曦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小狸,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沐筱筱觉得这两天泠曦总是怪怪的,时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然后自言自语,时而高兴,时而微怒。   “没什么。”泠曦淡淡地回答道。“对了,喜鹊呢,她怎么没跟在你身边伺候。”   “我将她打发到杂役房了。”沐筱筱声音冷冽地说道,“你说咱们对她这样好,她竟和四王妃走在一起,竟要给我下药,真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泠曦显然不太愿意相信沐筱筱所说的话,“竟有这样的事,喜鹊那丫头一向是个忠心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自甘堕落呢。”   “唉。”沐筱筱轻叹一声,“她虽罪无可恕,却也是情有可原,不然我岂会这般轻易处置她。”   “哦,这倒有意思。”泠曦冷冷笑道,“容华你是个心善的,此事若搁了我,管她什么原因,非得狠狠地处置了。”   沐筱筱听了却是再次叹息道:“且不说我如今见不得血光,单就喜鹊伺候我这么多时日,总归有些情分。她的兄弟不争气,犯了事正叫四王妃拿了把柄,世间又有哪个儿女能见爹娘跪求于己呢。”   “原来如此。”事到如今,泠曦也只能说一句无可奈何了,“不过这个四王妃……你怎么会合她结下梁子?”   “四王妃姓霍。”只此一句,泠曦便给沐筱筱噎住了。   四王妃既然姓霍,又要害沐容华,那么她与宫里的霍良人之间肯定关系非浅,起码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霍良人虽蠢,可泠曦治了她便是打了整个霍氏家族的脸,而在外人看来,令狐狸是谁?不过是个一等陪嫁丫环,她的所作所为能是她一个小丫头、小宫女的心里想法吗?自然不能。所以这个小丫头、小宫女敢折腾霍家,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这人是谁?自然就是有时乐公主庇佑,又颇有圣眷,当时品级又比较低,如今却怀有龙嗣,很快便要贵为婕妤的沐筱筱了。   “我自个儿做的好事,倒叫你给我背黑锅,真真叫我不敢面对你了。”泠曦突然说了句俏皮话。   这叫沐筱筱哭笑不得,“要叫你不敢面对我,这我可不敢。”   泠曦听了这话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咱们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吧。还是换个话题好。”   “我倒是没什么,倒是你,我可是听下人说四王妃是个善妒的。”   “她善妒关我毛事。”泠曦不屑道,“四皇子与我只是兄妹关系。”   “但是四王妃不一定这么想。”沐筱筱笑道。   泠曦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冷冽,冷笑道“最好别惹我,通常惹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个我信。”沐筱筱语气平静地说道。   “唉,悠闲的日子啊,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啊。”泠曦突然间又感慨起来,“果真是以入侯门深似海啊。不过喜鹊被打发到了杂役房做事,你身边总得有个伺候的人才是。”   ☆、第二十七回   “四王妃吉祥”   “起来吧,令狐姑娘找本妃是为了喜鹊的事吧。”   “王妃果真行事光明磊落,敢做敢当啊。”   “前面有个亭子,不如我们过去坐坐。”   “没问题”   于是两人便手挽着手,仿若多年姐妹一般一齐走到了一间亭子里。喝着亭中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备上的茶水,说着开门见山得话语。   “沐筱筱与你并无直接利益冲突,何苦与她为难呢,欺负霍良人的人是我。”   “奴才所做所为不就是主子的心思吗”   泠曦听了微微笑道:“我很早就说过了,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我的主子,包括话皇上在内。”   四王妃听了也笑道:“那姑娘可否告知真实身份?”   泠曦微笑将杯中的茶水向祭祀死人那样倒在了地上,“四王妃可知我这是什么意思?”   “过去”   “四王妃当真聪慧”   “可惜你并没有完全告别它”   泠曦点点头,笑道:“的确,割舍哪有那么容易,四王妃想要权利还是心呢?”   “鱼和熊掌兼得可否?”   “他是唯一的继承人,虽不至于成汉武帝,但也不会为谁守心。”   “本妃明白。到底本妃还是痴心妄想罢了。”   四王妃说此话时眼神闪过一丝暗淡。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在你夫君那里所做所说对他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力的。”   “你威胁本妃?”   “不敢。只是告诉娘娘一句对于夭邪炎隐令狐狸绝没有半点心思,他不会是我的菜,也绝对不可能是我的菜,就算我们真的没有半点亲戚关系,自小长大的情分总归还是在的,已经习惯了了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因为血缘而改变呢。”   泠曦说完这话后便起身行礼离去,而望着她的背影的四王妃却是在回味着那句“已经习惯了的关系怎么可能因为血缘而改变呢。”   她,到底是谁呢?自小一起长大,能和王爷一起长大的女子无一不是王公贵族之女,难道她也是皇室中的人。但是,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让我去猜测她的身份么?难道她会是……   “来人。”   “是”   “给霍良人带个话,就说本妃说的,再别去招惹沐容华了,顺便去趟家里人告诉他们,沐容华一个人也只是个容华,可是她身后的影子,看不见的影子那就不止一个容华这么简单了。”   仆人领命而去,而四王妃的话传到了霍良人耳中,也传到了皇后耳中。   这个令狐狸究竟是什么来头,竟会令霍氏如此忌弹。这是一个不定因素,会不会妨碍到那个人的计划呢,她和沐筱筱背后却是有一个时乐公主,皇上,对时乐公主的宠爱究竟是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因为心存愧疚而宠到没边的地步吗?看皇上对珍妃虽不是宠冠六宫,却也无条件的相信着珍妃,帝王心术怎可能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还是时乐公主,那个离宫多年,却叫所有人都念着,想着的女子。   如今真皇后以死,我虽冒充得天衣无缝,也将宫里所有人都骗过了,可为什么一想到时乐公主就有些害怕呢?   不,绝对不可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哪怕那个人是宫里的传奇,看来沐筱筱和令狐狸两个人不能再留了,有这两个人在,她就不可能由暗转明。   这样的不能感觉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的确不好。   ☆、第二十八回 物是人非感慨万千,话里有话潇洒逍遥   “辛苦了十个月,你终于解放了,恭喜啊,沐婕妤。”   沐筱筱这个孩子生的确实不是很容易,虽然妊娠反应不是很严重,但生产时却是胎位不正,属于难产,当太医询问皇上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皇上竟然说尊重沐筱筱的意思。   沐筱筱只能有一个回答,“保孩子。”   泠曦听到这个回答却是皱了眉头,“大人孩子都要保住,沐筱筱,你给我坚强一点,想想你的父母,你若出了事,谁还能照拂他们,你忍心他们和你那尚不足岁的弟弟一起去地府陪你吗?你能放心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别的女人抚养吗?”   沐筱筱虽是疼得没了力气,却是还有意识的,听到泠曦的一番话,她心中明白,此番若是不能母子均安,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得付诸流水,连带着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受累。   所以最终在靠着人参等药物和沐筱筱自己的意志,十皇子出生了。   “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倒是我该谢你,炎隐有个弟弟作伴,今后应该会轻松很多。”泠曦笑道。   “你确定我不是更累而是轻松?”   泠曦的话才说完便听到炎隐的声音。   “见过沐婕妤,恭喜婕妤平安诞下十皇子。”   “四王爷有礼。”   “四王爷现在不去养心殿给你老爹分忧,跑这儿来有何贵干?”泠曦吃着杏仁,笑着问道。   “我就是特意从养心殿过来的,因为我看到了一份奏书。”炎隐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弹阂奏书?”   “不是,讲了一件事,陆御史家夫人的胞弟这两日却是在安和赌坊一掷千金,赌得红了眼,输急了,竟是拿出红宝石夜明珠为赌注。并且说漏了嘴,说陆家有一间厢房从这个房间里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能买下整个安和赌坊。   并且还偷偷带了几个公子哥去参观过那间厢房,刚好上奏书的蔡御史之子也在其中。蔡御史的奏书中有这么一句:'犬子不肖,竟是擅自收受陆府厢房之金制弥勒,及归家中,臣命其归还,却言曰:孩儿不敢不遵从父命,然今日所去者见者有份,别人尚且未还,儿若还之,恐陆大人多想。且那厢房十足奢华,就是屏风竟也是翡翠玉屏,若还了比弥勒像,父亲当为贵人姐姐考虑才是。臣闻犬子之言,虽是气怒,却也不得不考虑犬子之言之道理。然,苟非吾之所得,虽一毫而莫取,弥勒之像却如烫手山芋一般,臣不敢私受,躬请万岁安置此像。'”   “这个蔡御史够聪明的啊,一份奏折表面上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处置弥勒金像,让皇上帮他处置。实则既告了陆寒涛的状,又拍了皇上马屁,顺带让皇上注意了他入宫的女儿,如果没有意外今天侍寝的应该就是蔡才人了。”   “再聪明也没有你聪明,这件事你是否该告知陆姐姐?”沐筱筱眉头微皱问道。   “我晚上便去,四王爷,话说你都来了这么久了,也不看看你的十弟,别说你没有准备见面礼啊。”   泠曦一句话便转变了屋里的气氛,奶娘将十皇子抱了上来,三人便逗着小十玩耍。   “这小子竟然这么好动,将来父皇……只怕沐婕妤该心疼了。”炎隐看着在小床上张牙舞爪的小人笑道。   泠曦亦是苦着一张脸,不住的点头道:“小十啊,你爹他可是一个没有孩子缘的人,我虽然很期望将来你将他气的跳脚,但,我还是去做白日梦更可靠。”   “皇上他……没那么凶吧。”沐筱筱突然为自己的孩子担心起来。   “或许吧。”炎隐叹气道,“沐婕妤,小王想问你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端王爷请讲。”   “既然知道不该问还问。”   沐筱筱和泠曦同时说道。   “小狸,我……”   “罢了,你问吧,皇宫从就不是个可以心存善良的地方,早日消除你心中的隐患和芥蒂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泠曦知道她的四哥想问什么,她虽然想阻止,却又感觉无从阻止,因为她的四哥早已变了,再不是小时候那个脑袋不够灵光,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三哥了。   能够装作不学无术,但又博学多才的皇子,自己的四哥,日子过得也并不轻松。自己应该理解他才是。   “多谢。”炎隐向沐筱筱行了礼,问道“父皇想与小主封号,命内务府拟了来,小王看了便选了个潇字,不知婕妤意下如何?”   “是逍遥的逍吧,倒是个好字。”沐筱筱温婉笑道。   “非也,逍遥的逍一般是用来给王爷做封号的,小主的封号是潇洒的潇。”   “这个封号不错,劳王爷费心了。”沐筱筱入宫这么久了,对于炎隐的言外之意自是明白的。“等十皇子长大了,过了考试,我便请求皇上以逍遥的逍作为他的封号。”   ☆、第二十九回 水清无鱼为官之道,淤泥莲花只可选观   原以为蔡御史的奏书应该会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是十皇子的满月酒都过了,那封奏书竟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正好这段时间沐流尘回京来述职,皇帝夭邪天鸣便召了他入宫与沐筱筱见面。   “臣,沐流尘见过小主。”   “父亲大人快快请起,请恕女儿不孝。”沐筱筱连忙将沐流尘扶起,又命人上了茶,随后便将下人都给打发了出去。   “两年不见,父亲倒是消减不少,不止家中可还一切安好。”   “多谢小主关心,家中一切安好,内人身体虽不比以往,却也吃药调理着,无甚大碍。”   “你们是父女,说话有必要这么客气吗?”泠曦冷笑道,“还是沐大人以为皇宫这个地方已经将你以前的女儿彻底杀了。”   “小狸。”沐筱筱有些不悦地说道。但她也担心泠曦所说是真的。   沐流尘倒是没有责怪泠曦所言无礼,只是摇头道:“小主当年也是为了老夫的固执才来比选秀,当日得知此事我虽又气又恼,却也心疼万分,更恨自己无用,竟要女儿的一辈子来换取一家人的平安。   我深知小主以往的性子,皇宫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她,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未曾想过还会有今日的父女团聚。”   沐筱筱听着父亲的解释,此时已是满脸泣痕。“一切多亏令狐姑娘保全,否则孩儿……”   “沐大人忧国忧民,侠肝义胆,虽然太过迂腐,却也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清官,令狐狸很是佩服,此其一。”泠曦笑着解释道,“外地前来秀女竟是都被残忍杀害,我与宫里有些渊源,正好遇上沐小主遇难,岂有见死不救之礼,何况我有事需要她帮忙,此其二。我与她,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其三。”   “无论如何也还是要多谢令狐姑娘。”   “与其谢我,沐大人倒不妨想想一句古语。”   “请姑娘赐教。”   “水至清则无鱼。”泠曦冷冷道,“沐大人有原则是好事,君子友而不党大人觉得这可能吗?想要做一个清廉的官吏,上为君分忧,下为民请命,大人得先保全自己才行。这一次是沐小主牺牲了自己的幸福,那下一次呢?难道要牺牲令公子吗?”   “难道沐某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便要弃之如草履,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吗?”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泠曦笑着念出了爱莲说中的千古名句。“沐大人以为此句如何。”   “濂溪先生的词句自是极好的。”   “那沐大人可知莲花更多的是用来观赏。   ,莲藕却是能入菜之用。”   “古语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姑娘只怕不简单,若为男儿,必定是……。”   了沐流尘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闯进来的小溪子打断了。   “小主。,令狐姑娘,沐大人,刚传来的消息,四川康定地崩。”   康定地震,这,对于朝廷,不是一件好事,对于朝中官员,对于后宫中的,甚至是太监宫女,却是有利有弊,天灾,便是收拾自己不想看到的人的绝佳机会。   ☆、第三十回   得知康定地震,皇上欲拨银三十十万两前去赈灾,奈何国库竟只有十八万两银,内库的可用之银还不足十万两,皇后与珍妃、嘉妃便首先以身作则为康定百姓捐银五千两,随后便是其他后妃拿出自己的一部分体己钱为君分忧,再加上一些宫女宦官捐了一点,零零散散加起来后宫竟是出了三万两。   虽是杯水车薪,皇帝却也是高兴的,当即命陆寒涛押运二十万两银前去康定,并且派遣了十四个太医跟随。   但,三个月后,却是从四川传来消息,康定发生了民变,原因是陆寒涛这个钦差到达康定后竟是无所作为。   皇帝得知此事龙颜震怒,当即下旨命连予前去康定将陆寒涛革职拿办。陆云卿得知此消息,当即便晕了过去。   “皇上虽是下旨将伯父押解回京,却也没有定罪,妹妹一定要冷静,否则不仅不能助伯父脱困,还可能将你自己搭进。”在陆云卿醒来后童玉翎便去劝慰着。   “道理我都清楚,但父亲出了事,我这个做女儿的又如何能安然处之。”   “现在不是你心急如焚,乱分寸的时候。”   泠曦说话不是很好听,却是有道理,“你父亲在康定为何不作为,是他本心不想作为还是有心无力。”   “你的意思是?”   “这世上有良心的商人不多,想发国难财的人不少。”   听了泠曦这么一句话,陆云卿若有所思,随后便安排素雪回趟陆府,让自己的母家去查清楚康定所发生的事。   果真如泠曦所说,想发国难财的人的确不少,在京城米价不过一斗米也不过两三文,最好的米也不过五六文,康定的一斗米竟是卖到十文钱,而且还是掺杂了沙子的糙米。   知道这么一件事后,陆云卿沉默了,她不禁在想,这件事皇上是否知道。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作为一个皇帝,不需要事事明察秋毫,但对于一些猫腻,他却是要必须清n楚的,否则他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呢。   换句话讲,皇上就是知道此事有猫腻,故而只是命连予将陆寒涛押解回京,并未定罪。   但是想要凭此救出陆寒涛却是不可能的,除非康定的事公之于众,但,如非朝中有人,康定的粮商又如何敢做此掉脑袋之事,就连皇上也不敢动这条线,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容华呢。   就在陆云卿苦思冥想该如何才能救出自己的父亲时,素雨却是来禀报皇后身边的秦公公求见。   而这秦公公却只是带了一句话,“皇后娘娘说皇宫无贼。”   陆云卿稍加思索便明白了话外之意,便去命人取了赏银,“皇上政治清明,皇后仁德,宫中自是无宵小敢作祟。但宫中长夜漫漫,唯有闲敲棋子,看灯花落尽。”   秦公公听了这话便行礼离开了。   几日之后,阖宫便收到消息,经太医诊断,陆云卿已有一月的身孕了。这个消息对于宫里的任何来说,都必须是个好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所有的人,无论心里是怎样一个表情,脸上都只能出现笑容。   当然,对于皇帝和太后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对于陆家来说这也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但,也有人心中对此事表示怀疑,因为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第三十一回,风雪惊变输赢成败谁来争算,潇洒天涯是非对错谁敢评判(上)   一个月后,康定灾情因神秘人运送的物资而得到抑制,而陆寒涛被命回家闭门思过一年,陆云卿则晋封婕妤,赐封号瑞。   又是一月后,十皇子突然高烧,吃什么吐什么,侥幸泠曦曾在鬼医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又加之博览群书,故虽不是圣手,做不到妙手回春,却也能及时抑制住病情,然则十皇子病情始终反复,难以根治,众御医与泠曦却也是束手无策。幸得黎砜正好结束外游回归才将这病情彻底抑制住,且言明十皇子并非生病,而是中毒,若不能找到解药,以黎砜的医术,倾尽全力也只能保十皇子三年。   “敢问黎大人,可知十皇子所中毒?哪里能寻着解药。”太后问道。   黎砜却是叹了气,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年时乐公主被冤下毒谋害赵嫔未出世的孩子之事吗?”   黎砜这一问,便使整个然香居陷入了沉默之中,入宫的新人可能不太了解这件事,但此事绝对是皇宫禁言。   泠曦也在场,听到黎砜竟然说起此事她的心中仿佛被人揭开了一道已经结了痂的伤疤,指甲竟是入了手掌,或许是这样的自我虐待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难道十皇子中的就是黑藤刺?”   听到泠曦开口竟是说出了十皇子所中之毒的名称,众人很是惊讶,连黎砜也不例外。   “姑娘是从何得知此毒名称?”   也难怪黎砜有此一问,因为这黑藤刺是用一种自小便被各种名贵药物作为肥料饲养,又被各种带剧毒的活物之血液浇灌而长大的生了变异的常青藤研磨成粉与七种毒草揉和而成。   但是黑藤刺却不是那么容易栽种成功的,此药的研制者便是黎砜和西域鬼医两人的师父湘苇子。   据说当年湘苇子在上万株实验藤中只栽活了两株黑藤,一株紫藤,实验了十来次,费了一株黑藤,半株紫藤后才研制出了黑藤刺及其解药。   当初湘苇子研制黑藤刺只是为了以毒攻毒救自己心爱的女子罢了,但,人死不能复生,他所做的终究是徒劳无功。   当时湘苇子一共制出了十颗黑藤刺和三颗紫藤解药。原本在救人无效后他是想要销毁的,然,家贼难防,他最宠爱的小弟子竟因为惹上了赌债和官司急需用钱,故而盗了他部分药物出售,黑藤刺便在其中。得知此事的湘苇子是怒气滔天,竟将那弟子逐出师门。后又命黎砜与西域鬼医二人将那些被出售的药物追回,因为那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毒药。   虽然两人使尽各种手段全力追回,尽管追回了绝大多数毒药,但黑藤刺的去向却一直不明。   黎砜自那之后便再未见过黑藤刺,直到六年前慧襄公主被冤毒害赵嫔之事他才再见黑藤刺。而这毒药的名称和来龙去脉当年也就皇上和自己知道而已。   泠曦知道此事也是纯属偶然,她在鬼医那待着时,曾就赵嫔的中毒症状,中毒后一直高烧不退,无法进食,前七日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寒热差不多,把到的脉像也是如此,但中毒七日后便会头发全部变白,慢速脱落,身体慢慢衰老,体内的血液一点一点凝固,内脏一点一点融化,直至半年后死去一事问过他。   鬼医当时听了很是惊讶,连忙逼问泠曦此事前因后果,具体细节,泠曦实言相告后鬼医便告诉了她黑藤刺的来历。以及救治方法。   如今十皇子已是中毒四日了,还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找到紫藤解药的话,黎砜就只能以火云珠为引,压制十皇子体内的毒素,保其三年性命。但这三年,十皇子所受的折磨,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皇上,看在十皇子年幼,你便将老十二放了,权当交易吧。”太后小心的试探道。   “朕……这不可能“皇帝说完便扶袖而去。   泠曦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和沐筱筱肝肠寸断的模样,她竟是心痛地瘫倒在地。   原来在他心里,皇位始终此他的子女重要,我竟傻傻地以为他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心中对我有所愧疚,所以才会在我走后给我那么多殊荣,待娘亲那般的好。却原来,他仍旧是个皇帝,所有人均是他的棋子,我,亦是。可笑的是我竟然曾有要原谅他,想向他服软,回到他和娘亲身边,膝前尽孝的心思。   小十,我可怜的弟弟,如果你现在明白事理,看到你父皇的所做所为,只怕也会如我这般心寒彻骨吧。   “筱筱,不要难过,眼泪不能解决一切,我知道谁手上有紫藤解药,无论结果如何,今晚我都要去试一试,如果……我希望你不要心怀怨恨,去求皇上,让他再给你一个孩子吧,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若在寻常大家,我该叫你筱姨娘。令狐狸。”   当沐筱筱再次哭晕后醒来便是在十皇子的摇篮中看到了这样一封信。   她被信中的内容惊呆了,很明显这是绝笔书啊,等她反应过来便立即前往养心殿,却得知皇上和太后,皇后已去了宗人府。   三更半夜地,皇上却和太后,皇后一起去宗人府,可见一定出了什么事,这件事一定与她沐筱筱和她的孩子,她的朋友有关。   “小狸,你这份恩情,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我沐筱筱这一生,都无法报答。”   ☆、第三十二回 风雪惊变输赢成败谁来争算,潇洒天涯是非对错谁敢评判(下)   沐筱筱知道,泠曦这一去,无论结果如何,令狐狸都再也不会出现在这紫禁城里了。而自己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回到然香居,为十皇子,为泠曦,默默祈祷。   拂晓时分,皇上却是突然来了沐筱筱这里。   “你是否知道泠曦的身份?”一进门夭邪天鸣便问沐筱筱这个问题。   筱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泠曦留下的书信给夭邪天鸣看,而夭邪天鸣在看过信后,竟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丹瓶来,?且命人火速请黎砜入宫。随后便是一言不发地在然香居坐了一个时辰。   直到黎砜到来,1倒出白玉丹瓶中的药丸,并确认了是紫藤刺后将其喂服与十皇子,一个时辰之后,十皇子安然无恙,只需好生调理一年,便可与常人无异。   这时宫人前来传报珍妃求见。夭邪天鸣宣其入内。   珍妃一进来便跪倒在地,毫无表情地说道“皇上,臣妾来请罪,求皇上赐死。”   夭邪天鸣却是将其扶起,冷冷道,“泠曦是被人算计了,若她真的只是令狐狸,凭她私去宗人府探望罪臣一事就足以要了她的命,但她日后泠曦,是你我的女儿,是大兴的五公主。所以朕,不会治她的罪,也不会因她而治你的罪。”   “臣妾想见见她。”   “你去问老四发生了什么事吧,终究是朕对我住你们娘两。”   听到皇上竟说出了对不住三个字,在场的人无一不惊,毕竟传统皇上是没有错的,他也不会有对不住的人,绝不会有。   “泠曦,你究竟做了什么?”   待皇上离去后,沐筱筱便连忙派人前去请四皇子前来,待炎隐来后,沐筱筱原是想回避,但珍妃却让她留下来。   炎隐见珍妃如此便也没说什么,便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她二人。   夭邪天鸣从储秀宫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养心殿,然后不停地批阅奏折,直到堆积如山的奏折都被他批完,便是到了亥时两刻,这时太后皇后和蔡才人突然到了,原来是蔡才人亲眼看到沐筱筱身边的令狐狸身穿夜行衣,手持长剑进了宗人府。   依着蔡才人话语里的意思,令狐狸必定是去劫狱了,动机很简单,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两颗紫藤刺,而其中一颗下落不明,另一颗却是在已获罪被关押的宁王手中。   而现在,令狐狸为了十皇子,便要劫狱,救出宁王,以宁王的自由为条件,交换紫藤刺。   皇上当即命摆驾前往宗人府,并且命人监视储秀宫。   “我很早就知道泠曦的身份了,只是她要求我保密,否则就要再一次消失。我很怕父皇得知真相后会对泠曦怎么样,所以我也跟着去了。   当我们跟着父皇赶到宗人府时,却是看到了泠曦显出真面目在灯下与十二叔下棋,父皇示意我们不要打断他们就好了。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   他们是知道我们到了的,因为十二叔问了一句'你父皇来了,你不迎接吗?'泠曦却是回答'当年虽是因你的陷害,使我被废,但我从未怨过你,十二叔可知为何?''因为你生在帝王家,不小心成了棋子,只能怪你运气不好。''的确,我运气不好。谁叫我有一个要做皇帝的父亲呢。''虽然我当年惨败,落个削爵囚禁的下场,但皇上失去的似乎比我更多啊。''这一次,十皇子,亦是不幸,不过他这毒只是因为后宫那些女人无聊的斗争所中,的确不值。好歹当年我和赵嫔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整个大兴王朝的将来做的棋子。''这些年我虽然被关在这三寸之地,但关于外界的消息我却无一遗漏。倒是难为你,这些年漂泊江湖,为他清楚了许多障碍。如今你……怕是彻底死心了吧。''我知道你那里有紫藤刺,十皇子只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子,他现在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当年赵嫔的孩子难道就不无辜了?''他也很无辜,所以我这些年常常夜不能寐,十二叔,你这几年过得很心安理得吗?我不相信,一个双手粘上了无辜者鲜血的人,在午夜梦回后,仍旧能够安然入睡。为了你的子女,权当积点阴德。''你认为当年的事是谁的错。''一定要回答吗?''看你想不想救你的十弟。''我眼睛好后有一天,我回了趟云卷书院,却正好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被几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羞辱,他们让他跪地磕头大叫我爹是罪人,我是罪人。可那个小孩宁愿被打死,却也始终不低头。被男孩的顽强打动,我出手帮了一把他。对他们所有人说:他们家如今虽是败落了,获了罪,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咸鱼翻身的时候呢。说完我便离开了,但,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竟然跟了上来,我想甩掉他,便加快了速度,他竟也加快了脚步,我因为眼睛才好,不敢经常使内力,故而没有用轻功,只是不停地加快脚步,当我绕了整个京城一个圈时,天以至黄昏,回头一看,他竟还在。我被他的毅力所打动,便停下了脚步,问他为什么跟着我。他却回答想要拜我为师,要我教他武功。我问他为什么要学,他回答他要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我又问他既然能在云卷书院读书,家境应该还算不错,重赏之下应该能够请到名师,而我,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子。他却跪倒在地,对我说他姓夭邪,名炎?愿……'泠曦说到这里便不说了,我们所有人都为此言而惊。十二叔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投子认输,站了起来,从怀中拿出一个长命锁来。将它交给了泠曦,'这个东西,我与皇上一人一个,我入狱时也并未被人收走,将紫藤刺取出之后,这长命锁你便交给愿儿吧,告诉他,这一生,什么都不要学,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我当时告诉了炎愿一句话,我不会做你的师父,因我以前和你一个姓。要叫你父亲一声叔叔。以后,做一个坏孩子吧,夭邪家族的人就算处在再恶劣的环境中,也不可丢失自己的斗志,更何况你还是一个男孩子,是你母亲和妹妹唯一的依靠,就绝对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学会还手吧,无论结果如何。''真不敢想象愿儿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十二叔说完这句话便大笑起来,随后泠曦也跟着大笑起来。等两人笑够之后,十二叔却是走到了太后跟前跪下,说道'儿子给娘亲请安,儿子不孝。'说完之后十二叔又转而对父皇说'七哥,愿儿他们不该受我的连累。'父皇却说道'炎愿永远都是我的侄儿。'随后父皇又对泠曦说'你可知你今晚都做了些什么?'泠曦竟是回答'只要不是威胁到你的皇位,挑衅到你的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威严,我做了什么,重要吗?''泠曦,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以为所欲为,但,你就不怕会牵连你娘亲吗?''皇上与其用我娘亲来威胁我,倒不如查查这宫里还有没有第三颗黑藤刺。''泠曦,之前你十二叔问了你一个问题,当年的事究竟谁对谁错?''皇上认为当年的事有谁敢做评判,又有谁能够判得清楚?往事已经过去了,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可你并没有放下。''或许吧,我本就不该回来的,看来我并不适合皇宫,不适合处处充满陷阱的生活。''你就忍心让你娘亲独自一人在宫里承受孤独与思念,每日只能期待在梦中与你相见。''与其让她每日为我担惊受怕,且最终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我宁愿让她想着我,念着我,起码那样她还能安慰自己她的女儿还活着,迟早会回来找她的。或者,只要她愿意,求皇上您给道圣旨便可将我召回。''由始至终,你都只叫我皇上,之前你对你十二叔说你不怨他,那么,你一直怨的人,是朕吧。''泠曦只是还未放下,也还未能接受。''放下什么,接受什么?''放下当年皇上怒气冲冲地对泠曦所说的话,接受自己有一个在其心里权利比一切都重要的父亲。''朕明白了,给你三年的时间,够了吗?'泠曦听了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父皇见泠曦点了头便从她手中接过长命锁,取出里面的紫藤刺,命人取了个白玉丹瓶来装盛,然后又将长命锁给了泠曦,让她去送给愿儿,泠曦拿了长命锁,对我们说了一句'对不起,也请帮我给娘亲带一句对不起',然后便走了。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珍妃和沐筱筱听了之后,除了流泪,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娘娘别伤心了,也许,潇洒天涯的生活更适合时乐公主。”   ☆、第三十三回   “原以为此次能够一举灭掉十皇子、沐筱筱和令狐狸,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景仁宫中,皇后摒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只留下了自己的心腹陈嬷嬷。   陈嬷嬷恭敬道:“娘娘勿扰,主上已经收到娘娘的消息,派人前去刺杀时乐公主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陆婕妤不把事情说出去。”   皇后听后却是冷冷笑道:“放心吧,谋害皇子是夷族之罪,她不敢说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说出了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相信那药是本宫给她的,所有人都只会认为是她想要嫁祸本宫而使自己脱身。”   “那娘娘的意思是留着她?”   “本宫身边能用的人不多,陆云卿是个绝佳的选择。”   “奴婢明白了。”   “本宫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嬷嬷退下后,假皇后一人独坐榻上,双眼紧紧地盯着正在燃烧的蜡烛,口中呢喃有词“夭邪泠曦,你既然离开了就不该回来的,不管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你都绝不能再活着。”   十日后,一只信鸽飞到了景仁宫,陈嬷嬷取下竹筒,取出里面的便签,看了一眼后便一脸喜意地将便签交与了皇后。   皇后瞧见嬷嬷一脸喜意的样子,便莞尔道:“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好消息了,本宫猜应该是时乐公主的事。”   陈嬷嬷脸上带了一点谄媚,“娘娘当真聪明。”   皇后听了便笑着将便签展开来看,只见便签上写着:昨夜于雾灵山追截到任务,激战两个时辰后首领与任务同归于尽。因两人均坠落山崖,故仍在搜寻其尸骨。   “从雾灵山上摔下去,她的尸体不是摔成肉酱便是被牲畜所食。”   “嬷嬷切勿高兴太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尸体之前,一切都还言之尚早。”皇后蹙眉说出了她的担忧“要是她运气好,被人救了呢。”   “是,奴婢明白了。”   当天夜晚,信鸽又飞了来景仁宫,便签上书:已在山崖下寻到一男一女的尸骨,虽然尸身已坏,难以辨认,但从两人服饰上看,确是首领与任务无疑。   “娘娘现在可该安心了?”   “本宫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皇后笑道,“传令将此次任务中牺牲的人厚葬,与其家人丰厚赏赐,至于五公主……让她的骨灰随风而散吧。可惜了,这么一个传奇女子,竟落得个尸骨无存,要做孤魂野鬼的下场。”   “那么,娘娘,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动手对付沐婕妤了?”陈嬷嬷小心地问道,且尽量收敛眼中的杀意。   皇后的眼中冷冷的,“不必,没了令狐狸,哦,不,五公主的出谋划策,她不足为惧。现在我们要着手对付的是四皇子。原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不曾想竟是深藏不露,此子若是为君,只怕对主子的危害会更大。”   “可是四皇子,一个懂得隐忍的人,并不好对付。”陈嬷嬷实话实说道。   “陆云卿的孩子也该是时候流掉了。”皇后冷冷笑道。   “奴婢这就去给陆婕妤传话。”   当陆云卿听到陈嬷嬷的传话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皇后竟然让自己去嫁祸四皇子。但陆云卿不敢违逆皇后的意思,只能答应。   待送走陈嬷嬷后,陆云卿仍旧不让人来伺候,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但,她已经没有选择,只能沦为这场阴谋的棋子。   ☆、第三十四回   半年后,京城北城门。   当值的侍卫很是不耐烦地检查着一个又一个过往的行人及其行礼,但偶尔会为了自己手里多一点东西而喜笑颜开。   现在这个侍卫长笑的极度开心,甚至有几分谄媚,因为眼前这个戴着银狐面具,遮住了上半部分脸,只露出下巴的少年偷偷塞在他手里的不是银子,而是银票。要知道,在大兴,银票最小的面额值也是十两,自己现在得到的却有五张,这可相当于自己一年的收入了,侍卫长又看了一下跟随这个男子的另外两个人,一个也是戴着面具的,不过是个女子,她的兰草面具遮住了整张脸,而另一个则是个**岁的小孩子,他脸上倒是没带什么面具,长得很普通,黑黑的,个子不算高,也不算矮。   “放行。”   “谢谢。”   男子道了谢,正欲带着一大一小离去,却突然有人叫了一句“站住!”   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男子很是不悦,责怪的眼神看向了侍卫长。   侍卫长心中更是不悦,因为叫人站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对头,夜班的侍卫长。   “李然,现在离交接还早,这里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那叫李然的人却是勾唇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端王府出来的一条狗罢了,你以为端王还像半年前一样能够为你们这些奴才撑腰吗?竟也敢对我大呼小叫,信不信我随时捏死你。”   “可恶,你竟敢对端王不敬。”   “整个北京城谁不知道端王为一个罪妇终日买醉,不思进取。废物一个。现在皇上可不止端王一个皇子。”   “你!”   侍卫长被彻底激怒了,他的拳头已经紧握,就等蓄满力,然后一拳砸在对面这个叫做李然的讨厌家伙的脸上。   但,他的拳头才刚刚提起便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却是带着银狐面具的男子。   “你……放开我,今天我要揍死这个对端王不敬的家伙!”   “你是傻子吗?”这时那个一直牵着孩子,戴着兰草面具的女子开口了,清冷的声音却是让人不得不听,“他既然敢惹怒你,自然会想到后果,你若想给端王惹麻烦,便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吧,叶方,放开他。”   戴银狐面具的男子听到女子的话,便是将手放开,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侍卫长被这么一骂,竟是冷静下来,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对着女子抱拳作揖道“在下险些糊涂,多谢姑娘提醒。”   “有点见识,女人太聪明了可不好。”既然走到女子面前,与她对视着,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姓名,籍贯,来自哪里,为何要戴着面具。”   “大叔,你这是查户口的节奏吗?”女子未答话,但她牵着的小孩却问出了一句令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的话。   众人都以为李然会因为小孩的话而动怒,却不曾想他竟会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问女子“这是你的孩子吗?”   女子却是讽刺答道:“小女子可未挽髻,小不点九岁。”   “是李某唐突了。”李然笑道,“不过还请姑娘回答李某的问题。”   “姐姐,这个大叔为什么一直纠缠着你不放啊,不会是想吃天鹅肉吧。”   小孩的话令李然嘴角有些抽搐,因为各种原因,停下来看热闹的人都憋着笑。倒是那个侍卫长毫不客气地大声笑了起来。不过他身边的银狐面具男子叶方却是一拍额头,(虽然是拍到了面具上)“完了,回去又要挨骂了,小不点啊,小不点,不是说了吗,在姐姐面前要收敛,收敛。”   “小不点,你姐姐为什么戴面具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兰草面具女子突然及其温柔地问道。   小不点一听,脸上立即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不再说话了。   “这才乖嘛。”女子揉着小不点的头发笑道,然后又对李然说“李公子,小女子和叶方一个姓,是他和小不点的长姐,至于贱名,恐污尊耳,实在不便相告。我们都是北京城外张家庄的人,因小女脸上曾被烧伤,恐吓到无辜之人,故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难道你二弟脸上也有烧伤?”李然的思维转换得很快。5   听到李然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叶方竟是走但了李然面前,右手还搭上了他的肩。   “哎呦,人家长得太丑,所以戴个面具啦,这都不懂?”   这一出,看得人一身鸡皮疙瘩,原以为是个翩翩公子,不曾想竟是个娘娘腔。   但,事情的真相,却只有李然自己明白,别看刚才的事好像是这个戴着银狐面具名叫叶方的男子随意而为。但实际情况是,叶方的手在搭上自己的肩上之前便趁机点了自己的穴道,而现在,他的手只需要换个姿势,用上内力,自己今日就算栽了。   “既然如此,那李某就不看两位的庐山真面目是了。”   倒是个聪明人,叶方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是笑道“哎呦,想不到李公子竟也是肤浅之人,我们走吧,真没意思。”   就这样,这神秘的三个人便是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而在这段时间,李然竟是一动不动,知道三人拦了一辆马车,坐上去,驾车走时,才从车厢内飞出一锭银子,砸在了李然身上,且车厢内还传出一句“李侍卫尽忠职守,这银子,是本少替端王赏你的。”随后马车便绝尘而去。   “叶方!今日屈辱,来日百倍报之!”李然双手握拳,拳头上青筋暴起。   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那叫叶方的,武功竟如此之高,且出手阔绰,他姐姐亦是谈吐不凡,好像,他们对王爷,有维护之意。他们和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第三十五回   “我们现在去哪儿?”   车厢内,兰草面具女子向银狐面具男子问道。   “媛媛,我饿了,小不点也该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然后再去盘个铺子,租个小院。”叶方撒娇道。   “听你的。”叶媛宠溺地笑道,随后又对外面驾车的车夫说“师傅,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京城最好的酒楼,自然要数安和酒楼了,这个可是连皇家都有股份的酒楼,里面有些政策还是时乐公主所想的。   与众不同的人总是会引起众人的注目,所以叶方三人一踏入酒楼便成了众人的焦点,毕竟戴面纱的女子常见,但戴面具的女子却是极少的,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和一个长相一般的小孩子。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三人走进了大堂。   “请问三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在下能够帮忙?”这时小二上前,带着职业般的微笑问道。   “四菜一汤,要有荤有素,有一道是你们的招牌菜。”叶方开口道。   “请问客官需要雅间吗?”小二的语气永远那么真诚。   “天字号还有雅间吗?”叶媛开口问道。   一听女子竟开口要天字雅间,其他来此吃饭的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因为安和酒楼的雅间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每个等级的雅间费用都是不菲的,而且一个比一个贵。天字号吃一顿饭的费用便是抵得上一个三品封疆大吏一年的俸禄。   虽然见眼前三人穿着普通,但小二深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所以他继续保持着谦卑与恭敬,“天字号雅间除了一号和二号,其余八间都还空着。”   “那就三号吧。”叶媛一锤定音,然后带着叶方和小不点走上楼去。   “哟,这不是端王殿下吗,怎么又醉成这个样子。”   正在三人吃得正香时,隔壁突然传来令人不悦地噪音,要说这雅间的隔音效果虽然不是很好,但如果不是对方刻意,声音也传不到隔壁。   “啧啧,大兴的将来怎么能够交到一个醉鬼手中。”   “滚。”   “哈哈,你们听到没有,他竟然叫我滚。”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很是难听,“夭邪炎隐,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个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的废物罢了,有什么资格对本王说滚字。”   “诚王世子慎言,于身份上,端王是亲王,世子不过是郡王,说话还是客气些才好。”   又一个男音响起,这个声音令诚王世子恼羞成怒,令叶方头疼难忍。   “叶方,你怎么了?”叶媛见叶方突然用手抱着头部,还时不时地锤几下,虽然隔着面具,但也知道叶方此刻很难受。   “我……我也不……不知道。”叶方说完这句话终于是支撑不了晕了过去。   “子罹,你好生照看着叶方,我去隔壁看看。”叶媛眼中有杀气。   “是,姐姐放心。”小不点这时及其认真地回答道,“二姐,不,二哥要是伤了一根头发,就让我三天不许吃饭。”   “你呀。”听到小不点竟在一副严肃的表情中说出这么一句话,叶媛也是忍俊不禁,眼中的杀意有所减少。   “你是何人?敢管本王闲事。”   当叶媛到达隔壁房间时便听到了诚王世子的责问。   “来吃饭的人,你搅了本少吃饭的雅兴,所以,我只好来破坏你的乐趣了。”   叶媛听到这样一句话,便是忍不住噗哧一笑,将目光移向声音的主人。   只见那人站在端王身边,墨发为青玉木兰簪所挽,身穿一袭蓝色长袍,外罩浅蓝色沙衣,配着同心结,汉白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而且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子很容易令人着迷。但,同心结已系。   反观他身旁的端王,头发凌乱,边幅未修,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酒壶,身边一片狼籍。整个人死气沉沉,毫无斗志。   看到这样一个端王,叶媛轻叹一口气,随后莲步微移,走到了端王面前,居高临下,朱唇轻启。   “端王殿下,你父亲是谁?”   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竟有此一问,所有人都很是惊讶,因为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不过令他们更惊讶的事还在后面。   当端王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问问题之人长什么样子时,那女子竟是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严厉道:“你别以为诚王世子侮辱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不管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的出身,注定了你不能累!”   叶媛说完这句话后便夺了端王手上的酒壶,像丢垃圾一样将其摔到地上,四分五裂,随后扬长而去。   ☆、第三十六回 急流勇退为明日   “洛奕,谢谢你昨日为我解围。”   端王府内,端王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四皇子。   “看到你重燃斗志我也就放心了,至于昨天,的确是诚王世子打扰到人吃饭了。”洛奕笑道,“你最该感谢的应该是那个戴兰草面具的女子,感谢她的话和那一巴掌令你重新振作起来。”   炎隐听了这话便是一笑,“想不到我还不如一个女子想得深远,思虑周全,明白事理。”   “现在的你,只怕又该让某些人头疼了。”洛奕带着欠扁的笑容说道。   “我的确没想到,陆云卿竟要害我,半年前若不是王妃……”炎隐说着竟是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案桌应声而碎。“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觉得昨天那个女子言谈举止,很像泠曦。”   “确实很像,我相信阿曦若是看到你昨天那个样子,也一定会揍你一顿的。”洛奕笑道,随即语气却又落寞起来,“但那不是她。”   “泠曦失踪了也有半年了,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炎隐忽然自责道,“我真是一个废物,自己的妻子,姐妹,兄弟,竟是一个都不能保全。”   “别胡说。”洛奕突然怒道,“阿曦那么聪明,武功虽然平平,但也少有人及。她,不会有事的。”   “你说得对。”炎隐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那个兰草面具女子的信息了,估计很快就该有消息了。”   “爷,小饺子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炎隐与洛奕相视一笑,“叫他进来吧。”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小饺子进门便跪倒行礼。   “得了,别整那些虚礼。”炎隐笑道,“起来回话,我让你查的消息如何?”   “回爷的话”小饺子站起答道,“奴才打听到昨日那位姑娘姓叶,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戴着银狐面具的男子和一个九岁的小孩子,他们于昨日正午入城,听昨日当值的侍卫长张云说他们的路引,身份证明,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出手很是阔绰,那个银狐面具男子叫叶方,武艺高强,而且这三人对王爷似乎有维护之意,另,奴才打听到那个叶方,于今早在东城盘下一家铺子,并且租了一个小院子。而那个小孩子叫叶子罹,昨日才到云卷书院报名。至于三人的来历,奴才无能,请王爷责罚。”   “能查到这些也算难为你了。下去吧。”炎隐温和道。   “是。”   待小饺子离开后,炎隐又对洛奕说道“查出那三个人的来历,对你这个江湖第一情报组织云里雾里的掌门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洛奕听了耸耸肩,露出欠揍的笑容,道“不知端王出多少价钱?”   “不会连我都要收钱吧。”炎隐笑问道,“我可是你未来兄长。”   “四哥,未来四哥,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洛奕狡猾地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给自己留点迷也好。”炎隐嘴硬道,“起码生活不会很无趣。”   “四哥言之有理。”洛奕笑道。   “少跟我拍马屁。”炎隐笑骂道,“话说回来,身为四少将军中最年轻,最帅的你,什么时候才回去接受你的帅印,当初你打完那一场平定云南王的战役后竟是一语不发地挂印而去,可是把父皇气的不轻。”   洛奕听后笑道:“你知道的,当年皇上御驾亲征云南,却落入了云南王手下第一谋算陌靳的陷阱里,被困整整七日,断水断粮,是靠手下忠义之士的牺牲才能支撑下来,然后遇上顺道去那游玩的我和泠曦,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等一等,你说当时你和泠曦在一起?”炎隐突然激动地问道。   “不是都说过了嘛,泠曦当年离开皇宫后就是一直和我在一起,未有片刻分离,直到我们在边关发现那里的守关将军要叛乱,准备回来报信,却被其发现,随后被追杀,一起逃到大漠深处,为鬼医所救,这之后我们才分开的。”洛奕很耐心地解释道,“不过当时泠曦脸上戴着在那里买的娃娃面具,所以皇上并不知道跟在我身边的女子就是他的女儿,泠曦也不想和他相认。”   “你真的不回去执掌帅印?那可是个肥差。父皇一直将那个将军的位置给你留着。”炎隐看着洛奕,脸上一脸真诚地笑道。   “我可不想做韩信。”   “可父皇也不是汉高祖啊。”   “有韩信才有杀韩信的汉高祖。”   “可你还是父皇义结金兰的兄长的弟子,是他女儿的师兄和心上人呢。”   “就算我成了他女婿,我也会隔三差五带着泠曦离开京城,过年才回来小聚。”   “那你就不怕本王?”   “你又没有什么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被我一人瞧见过,所以我整天在你眼前晃也没什么。”   “你呀,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对了,后天是太医院招医学徒的日子,一起去凑凑热闹?”   “好啊,顺便挖挖墙角。”   ☆、第三十七回   在大兴,学徒的地位是极低的,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己师尊手上,虽然不用写卖身契,但,实际上和卖身也没什么区别。   但,当一个学徒学成得到自己师尊的承认,转为正式弟子后,他的地位就取决于他师父的地位,而且不问以前的出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学徒的地位这么低下却有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朝廷太医院每三年便会有一场招收医学徒的考试,每次都有成百上千人前来报名,盛况直逼科举。因为只要过了半年的学习,便可认一个太医甚至是御医作为师父,从那时起便有了朝廷所发放的月钱,虽然不多,倒是也足够吃饱穿暖了。   那些获罪被流放的人也可以举家回京,并且消除家中贱籍了。而且有这样一个身份,结识达官贵人便是一件及其容易的事,况且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一般的学徒那些达官贵人虽然不会高看,但也不会没事来找你的麻烦。若是学的好的,更是会被各个大家族争先抢夺。要是自己家里本来就是豪族的,有这样一个身份,得见天颜的机会也就大些,做些事为家族谋福利也就方便些。   所以,愿意做医学徒的人不少。   但,能够完成半年学习的人也不多。   “回四爷话:现在是报名与初试阶段,这个阶段可以淘汰掉半数以上的人。”   太医院内堂,炎隐端坐上首,洛奕坐在他的右下方,一个太医站着恭敬回话。   “哦,不知此次初试的主考官是哪几个人?”   “?回殿下话:是庄狐飞御医,蒋英太医和孟之言御医。”   “庄狐飞,蒋英,孟之言,这三个人一起做初试官,只怕有热闹可瞧了。”   “洛奕想去看看?”   “端王殿下难道不想?”   “来这本来就是凑热闹的,徐太医,带我们去考试地点吧。”   “是。”   徐太医答道,但他心里却是在想,“这二人倒是去凑热闹了,但也是去添乱,但愿今天初试一切顺利。”   “报上你们的姓名。”   “曹云,魏德贵,徐任。”   “请默写出黄帝内经中《天元纪大论》。”   听到这个命令,曹云和徐任立即研墨提笔,而魏得贵却是垂下头回答“小的不识字。”   然后庄狐飞便开口道:“三年后,再来试试吧。”   “是。”魏得贵起身行礼退下。   过半柱香后,蒋英开口道“停笔。”   曹云和徐任便是搁笔,一个小吏将两人的试卷呈上,三人看了之后又将试卷给了炎隐和洛奕。   “短短半柱香时间,能够写完一半《天元纪大论》,这个曹云也算有本事。”洛奕对炎隐说道,目光又看了一眼正在得意的曹云。“不过徐任也不错,虽然默出得少,但字迹工整,少有错字。”   “下一个问题,若你二人的家奴求上你为他们的家人医治,你会不会收他的诊金?”孟之言问道。   “不会。”   “会。”   曹云和徐任一齐答道,但答案截然相反,听到两人的答案,孟之言立即道“徐任去偏房领取配玉。”   “是。”徐任高兴地起身行礼告退,前往偏房领取配玉。   “那我呢?”曹云心中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他仍旧不甘心,期望有转机。   “三年后再来吧。”   “为什么?”曹云咬着嘴唇问道。   ☆、第三十八回 事物皆双面   “因为你的回答不诚实。”孟之言冷冷道,“你回答你会给你的家奴医治,却是分文不取,先不谈这话是真是假,只说你若真分文不取,医治一个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利益的人,你会认真吗?”   “大人又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会不会认真。”曹云仍旧不甘心地问道。   “曹公子,你平日的所作所为已经出卖了你这个人的秉性。”洛奕玩弄着手上的竹箫,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突然出声说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说话。还有你们,我们曹家可是雪族八大家族之一,你们竟敢……”   “废话真多。”洛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曹云的话,“靠着家族的势力狐假虎威,自己实力不济,连初试都过不了,却要搬出自己的祖辈来压别人,啧啧,像你这样的人,我只能送你两个字——废物!”   “你……”曹云被彻底激怒了,竟是毫无理智地冲上前去,要给洛奕一拳,但……   “果然是头脑简单,四肢也简单的废物。”洛奕毫不留情地说道,“连对手是谁,什么实力都没有弄清楚,就敢贸然上前,活该挨揍。”   曹云一边听着洛奕的讽刺,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很好,我记住你了,总有一天我要你向我跪地求饶。”   洛奕听后却是无所谓一笑:“随时恭候。”   曹云便是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在走到门边时,他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嘴角突然带起笑容,“我听说,蒋大人当年是黎砜黎御医门下。”说完这句话他便大笑着离开了。   “叫下一批人进来。”蒋英首先开口道,脸色如常,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倒是庄狐飞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太失控。   很快下一批人就进来了。   “报上你们的姓名。”   “罗蒙,古伊,唐宏。”   “默写出你所知道的医书典籍。”庄狐飞道。   三人听后便开始提笔行书,仍旧是半柱香过去后孟之言叫停。小吏将三人的试卷交上。   “三位三年后再来吧。”蒋英一锤定音道。   三人听了并无太多纠缠,只是垂头丧气地行礼离开。   接下来进来的十批三十人皆因不识字而被淘汰掉了,初试也从早上进行到了正午,因为报名截止时间是当天子时之前,故而三位主考官也需要守到那个时候,现在才到正午,众工作人员吃过饭,休息了一下之后便又继续工作了。   不勤奋一点不行啊,四皇子,所有人都默认的大兴下一代继承人就在这里看着自己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连庄狐飞和孟之言也不例外。   枯燥的初试继续进行着,一批又一批人进来,能够前去偏房领取配玉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从正午到黄昏,一共有四十五个人参加面试,有资格去领配玉的人却只有三个,加上早上的一个徐任,也才四个人。   就在小吏都要昏昏欲睡时,进来的三个面试者中,却是有一个人令人目瞪口呆。   这个人戴着银狐面具,一袭素白袍却是墨迹遍布,仿若掉进了五彩染缸一般,手上拿着火烧,竟是一边走进来一边吃着火烧。   “无礼放肆的家伙,竟敢这般前来参加初试,来人,将他赶出去。”蒋英怒道。   “完了,形象果真没了,看来这好人还真是做不得。”银狐面具男子却是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道。“不过,蒋大人,我一没有迟到,二没有缺席,三没有舞弊,您貌似不能在我没答题之前赶我走吧。”   “你……”   “蒋大人,让他参加初试。”炎隐心中突然对这个戴面具的男子起了兴趣,而且他发现自这个人进来的那一刻起,洛奕竟是有些兴奋起来。   “是。”皇子发话,蒋英也只能答诺了。   “报上你们的名字。”孟之言说道。   “苏因。”“蓝霄。”“叶方。”   “叶方,摘下你的面具。”庄狐飞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   “庄大人真要叶方摘下面具?不怕吃不下下晚饭。”叶方却是笑问道。   “我的话不重复第二次。”   “果真,居移气。”叶方冷冷笑道,随后便是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也不是很丑嘛。”洛奕在叶方摘下面具后突然走到叶方面前开口道,只是他的声音却是变得沙哑起来。“只是脸上长了一大块红色胎记而已。”   “多谢公子赞美,小弟接受。”叶方突然妩媚一笑,娘娘腔形态尽显。“好了,各位的好奇心也得到满足了,别耽误外面那些考生的时间。”   “那就默写处你们所知道的对人有益和有害的药材各十种。”蒋英冷冷道。   蓝霄和苏因听了很是高兴,因为这个问题实在过于简单,两人提笔很快就写完了。   “叶方,你为什么不动笔,是不识字吗?”孟之言温和地问道。   “多谢孟大人关心,只不过叶方……”   “只不过什么?不识字者我们是不会要的。”蒋英冷冷道。   “只不过叶方文武双全。”叶方很是狂妄,“蒋大人这个问题根本就不该问,因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对人有益或是有害的药材。例如,人参。人参有百草之王之称,其味甘、微苦,性微温,归脾、肺、心、肾经,气雄体润,升多于降;具有补气固脱,健脾益肺,宁心益智,养血生津的功效。   适宜身体虚弱者、气血不足者、气短者、贫血者。   但对于患有实热证、湿热证及正气不虚者,人参,禁服!”   “说得很对。”孟之言笑道,转而又对另外两人道“叶方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   “是。”两人起身行礼,“但我们想知道下一题是什么,叶方兄弟会怎么回答。”蓝霄笑道,脸上竟是没有一丝丧气,反而像个好学的孩子,苏因亦是如此。   ☆、第三十九回 择路为志   “为什么要成为医学徒?”孟之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之前说你文武双全,那么武举科举,这两条路都比医学徒这条路好走。”   “大人是想听实话还是冠冕堂皇之词?”叶方笑问道。   “你觉得呢?”孟之言反问道。   “我觉得呀……”叶方拿起桌上的笔玩弄着,“我只是能背书,并不能作文,而且天下间的读书人不少,我不想去挤那根独木桥。至于武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虽然不至于挂掉,但,拳脚无眼,本来就已经够丑了,要是再断胳膊断腿的,以后人家找不到对象咋办?但是在京城这个地方,嘿嘿,上面没人罩着,想要做点小本买卖也不容易啊,正好太医院招医学徒,有了这样一个身份,估计没长眼睛的人会少点。”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无一不脸上肌肉抽搐。   “我的理由说完了。你们两个呢?”叶方突然话题一转,向蓝霄和苏因二人问道,“看你们两个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而且举止不俗,之前不小心看了一眼二位的答卷,两位的行书写的很漂亮,去考科举应该比在下容易。”   蓝霄和苏因二人听后却是苦笑,蓝霄说道“既然叶兄如此高看在下与苏兄,在下也不防坦诚相告。在下与苏兄志趣都不在科举上,我们都想学医,想学成之后能让更多的人免受病痛折磨。但是家里更希望我们参加科举,所以我们便和家里有了一个约定。我们今日前来参加初试,若是过了,并且能在太医院完成半年学业,家里便再不阻止我们学医。若是不能,就一切听从家里吩咐了。”   “很高兴我大兴能多两个仁医。”炎隐突然开口道,“孟大人,既然他们有心,能否破个例呢?”   因为三个主考官在太医院品级都一样,但以孟之言年长,资历更深,所以炎隐询问他的意见,以示对老人的尊重,这,也是一个盛世皇位继承者该有的心术之一。   更何况孟之言迟迟没有升迁并非是因为他的医术不精,相反,正是因为只想好好钻研医术,才不愿卷入斗争中。   “既然端王殿下开口,此二子也是可造之材,那便破这个例吧。”孟之言答道,“子昂和风乔的意思呢?”   "尊端王殿下命。"庄狐飞与蒋英二人一起答道。   “草民拜见端王殿下。”蓝霄与苏因二人慌忙拜倒在地行礼,他们万万没想到,端王,这个所有人都默认的下一任继承人竟会来此看一个学徒初试,并且还为他二人向三位主考官求了情。   “都起来吧。”炎隐冷淡地说道,“出去领了配玉之后不许将本王的身份告知他人。”   “遵命。”   “你们三个都去偏房领取配玉吧。”孟之言开口道,“另外,叶方,太医院的半年学习不止是教你们医术,还有宫中规矩,本官希望你到时好好学学。”   “谢谢孟大人忠告,叶方铭记于心。后会有期。”   “这也太不像话了。”   待叶方等人出去后蒋英不悦道。   炎隐却是无所谓地笑道:“如果你们见过前几天他姐姐敢一巴掌打在本王脸上,你们就不会觉得他的放肆有多么不像话了。”   炎隐这句话更是令人目瞪口呆,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小女子,竟敢打当朝皇子,而且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但接下来洛奕的话更是把众人给吓得不轻。   “三位大人,你们看在下参加太医院学徒初试如何?”   ☆、第四十回   开什么玩笑,一个能和四皇子走得如此之近,并且没大没小还能得四皇子如此礼遇的人竟然要跑来太医院做一个小小的学徒,这可能吗?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公子,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蒋英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语气也自是不佳。   “我没有开玩笑,我一定要进入太医院。”洛奕却是无比认真地回答道。   炎隐听后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随后笑道“你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兴四少将军之一。跑到太医院去做一个学徒岂不是太屈才了。更何况,一看到针灸无论是扎自己还是扎别人就晕的你,确定是学医的材料?”   洛奕听了炎隐这番话这才恍然,竟是嘿嘿傻笑道:“我把这茬给忘了,炎隐,带我去见皇上吧。”   “怎么,你愿意回去执掌将印了?”   “我要那东西干嘛,又不能吃又不能换银子的。”   “那你见父皇做什么?”   “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洛奕眯眼笑道。   虽然不知道洛奕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见到皇上,但,炎隐能肯定的是如果自己不带这个家伙去皇宫,这个家伙肯定会以自己的方式进宫,到时……后果无法想象。   “想必父皇看到你会及其高兴的。”   “到时要是挨骂了,你得和我一起扛着。”   “父皇怎么可能骂你。”   事实证明,端王殿下对他爹的确没那么了解。   当夭邪天鸣听到内官禀报端王和洛将军求见时,他的确很高兴,但当端王和洛奕一起走进养心殿,而且洛奕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欠扁笑容时,他心里突然怒火中烧,顺手拿起案桌上的茶盅就砸了过去。   “你不知道躲开吗?”   但当他看见洛奕丝毫未躲闪而被茶盅砸伤后,心中却是不再那么愤怒了,反而还有几分不舍。   洛奕行礼答道:“微臣自知有错,不敢躲闪。”   “哼。”夭邪天鸣冷哼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怎么突然回心转意肯来认错了。”   “回皇上话:微臣想入太医院做官,但……”洛奕说到这里便是含糊不清起来。   “为什么?”   “这个嘛,嘿嘿。”洛奕突然傻笑起来,“挖皇上墙角。”   这个回答令夭邪天鸣和夭邪炎隐父子两都忍不住面部抽搐。   “老实回答朕。”夭邪天鸣冷冷道。   洛奕却是磕头道:“皇上,洛奕入太医院便只用云子棋一名,求皇上成全。”   “罢了。你既不愿相告,朕也就不问了。”夭邪天鸣终究还是让步了,“朕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用云子棋这个名字,但,朕答应你,给你一个可以在太医院行走的官职。但,你也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微臣遵从圣喻。”   “朕知道你和你师父一样,不贪念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愿一生潇洒江湖,快意恩仇。”夭邪天鸣冷冷道,“但,自朕登基以来,这京城就未有过片刻安宁,朕在时,还能压一压,但朕百年之后,炎隐独自一人抗这基业,无一可信之人为其分忧,只怕……朕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父皇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炎隐想要打破这个令人心里难受的氛围,“父皇正当壮年,大兴亦是人才济济……”   “闭嘴。”夭邪天鸣冷冷打断了炎隐的话。   “臣,今后将竭尽全力辅佐端王殿下。”洛奕郑重地承诺道。   ☆、第四十一回   “没想到父皇竟会是给你一个教头身份,让你教那些医学徒武艺。看来那些学徒要倒霉了。”从宫里回来后,炎隐吩咐下人备晚膳,之后便是提起了他们今日入宫的事。   “端王殿下很聪明嘛”洛奕讽道,“到时我会跟那些小子说我只是听端王殿下令行事。”   “真阴险。”炎隐笑道,“现在今日的初试应该结束了,我们去找庄狐飞出来喝酒如何?”   “还是别害人家了。”洛奕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黎伯父今日回京的事。”   “你说黎大人这次回来会待多久呢?”炎隐很是好奇,“上次黎大人治好十弟之后便又离开京城,这一走就是大半年,这次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是想给子昂找个师弟?”   “有这个可能。”洛奕赞同道。“不过你说黎伯父为什么动不动就要离开京城啊,而且通常是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个我也不清楚。”炎隐笑道,“不过作为晚辈,我们应该去黎府拜访一下吧。”   “都这么晚了……”   “就是因为这么晚了他才该在府上歇息,不用应酬。”   两人便这么去了黎府,但是他们扑了个空,黎府的下人告诉他们虽然黎砜有来家书说今日会回京,但他并未回府。   就在众人都疑惑黎砜会去哪里时,太医院一个小吏却是捎来话说黎砜今夜就在太医院协助庄狐飞办公,不回来了。   这边的人听后便都失望极了,但太医院那边的人在听到黎砜说这句话时气氛也显得有些尴尬。   因为黎砜在那里会妨碍到初试的进展的,首先,他是庄狐飞的授业恩师,庄狐飞在他面前根本就不能有什么气场可言,一个无气场可言的主考官是镇不住考场的,其次,他是蒋英从前的师父,虽然蒋英谈不上是背叛师门,毕竟当时黎砜还未承认他这个弟子,但,黎砜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确会给蒋英难堪,最后,黎砜是谁?三朝元老,御医院首席御医,唯一外姓封王之人,他在这里,前来初试的学员压力山大啊。所以,最后大家一致决定今天初试就到此为止,明日清早再来。   “师父,您既然回京了,为何不会府呢?”在众人走后,庄狐飞去打了洗脚水过来,一边伺候黎砜泡脚,一边询问道。   黎砜一边翻着随手拿的花名册,一边回答“暂时不想回去,罢了,先不提这些了,我见这花名册上有个叫叶方的人,这个叶方可是戴着银狐面具?”   “师父认识他?”   黎砜听了哑然笑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他的表现如何?”   “聪明、嚣张、不重仪表、做作。”庄狐飞简洁地回答道。   “子昂说的大多数都是他的缺点,除了聪明之外,他就没有其他优点了吗?”黎砜笑问道。   “优点?”庄狐飞努力地回忆着黄昏时候的事。   黎砜接着笑道:“此次皇上让你、蒋英、之言做主考是为什么?”   “弟子愚钝,请师父明示。”   黎砜听罢摇摇头,叹气道:“之言是个及其尊重医术之人,若是那个叶方真像你说的那样除了聪明外,一无是处,之言可能让他通过初试吗?”   “若我猜测不错,皇上是想整顿一下太医院的风气了,为医者,若是无一个好的品质,那么他医术再高,也都是枉然。”   “那个叶方,你说他不注重仪表,其实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我下午一回京城便遇上了曹家曹云和皇普家皇普俊然带家丁街头斗殴一事由于是发突然,当时街上有许多人躲闪不及而无辜被牵连,轻者头破血流,重者伤筋断骨,我原该一边治疗伤患一边阻止他们牵连无辜,但那些受伤的人中有几个伤势严重,若不能及时得到救治可能会终身残废,所以为师并不能两头兼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方出现了。他将曹云和皇普俊然两个人抓住,以二人安慰威胁双方停手。”   “擒贼先擒王。这个叶方,当真聪明。”   “见双方的人手都罢手后,叶方又让二人命令自己的手下将无辜遭池鱼之殃的人送医治疗,然后一直到两边的人都照他的话做了,并且走远了,而附近的百姓都散得远远的之后,叶方才将两人丢在了地上,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曾想曹云竟然偷袭。他站起来,顺手拿了边上已残缺的画摊上的调色盘就向叶方扔了过去。虽然叶方及时躲闪开来,但那件衣服……我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然后与曹云大打出手,却没想到他竟然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衣服,然后轻蔑地对曹云笑道'比起那个无聊的公子哥来,这位公子……相信我,如果将来是你二人执掌自己的家族,那么你的家族一定会比他的家族先败落。'曹云听了这话自然气的不轻,然后对叶方说'小子,有本事摘下你的面具,留下你的名字。'叶方听后却是冷冷嘲讽说'怎么,是想知道我是谁,然后去调查我的底细,最后动用家族的力量来出今日这口气吗?如果,真像我想的这般——我从来不跟蠢材废话。''如果是我想知道呢?'这时皇普俊然开口了,叶方双手环胸,冷冷回道'公子难道不知在询问别人名字时该先报上自己名字吗?'皇普俊然听后便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曹云的名字,并且说出了自己和曹云两人的家世。'皇普家族和曹家的人,也不过如此,皇普家皇普俊杰已经废了,没想到他弟弟更是如此不济,至于曹家,哼……诚王地位再尊贵也只是亲王罢了。最后送二位一句忠告,这里始终是京城,天子脚下,若真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难保二位的靠山不会弃車保帅,就像当年皇普家放弃皇普俊杰一样。我叫叶方,想要报今日之仇便光明正大地来吧,我在太医院随时恭候二位大驾。不过……谁要是再偷袭,我不保证他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他说这话时,眼里充满了杀气,我知道他说的不假,曹云和皇普俊然也知道他说得不假,所以他们不再纠缠,而是各自离去了。那条街道便是安静了下来,也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一个老人痛苦的呻吟声才会显得格外突兀。”   “我和叶方同时找到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乞丐。他的一条腿被刀砍到了,因为他是一个老乞丐,身上又脏又臭,所以没有人愿意背他去就医,他就只能蜷缩在那里。”   “我上前查探了伤势,发现那人伤势虽不算严重,但要是再不止血恐有性命之危,但我的止血散已经用完了,我将情况给叶方说了,原是想让他去附近药房买止血散的,没想到他竟然随身有带着。我问他能不能帮我忙一起给那人处理伤口,我说我一个人处理不来,他听后笑笑,然后蹲下,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割开了那人伤口处的裤料,用自己干净的汗巾为那人擦拭了伤口周边的污血。我则在同一时刻为那人上了止血散,给他包扎了伤口。我本来还想将那人送到医馆去,却被叶方给阻止了,他从那乞人的碗里拿出两枚铜钱,对那人说道'老人家,这药我留给您,这两枚铜钱算药钱和诊金,您的伤势并无大碍,止了血就行,没必要去医馆花那冤枉钱,而且这止血散虽然对普通人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对一些大夫来说,敷上便立刻见效的止血散还是有些吸引力的。老人家走过的桥比晚生走过的路要多,想必个中道理老人家也是明白的。'”   “我原先并未注意到那止血散,听叶方这么一说我才仔细观察起来,你知道吗,那止血散竟是出自你师叔之手。”   “这怎么可能,师叔的药不是从来不与人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从这件事情上便能看出来这个叶方心地不错,又懂得变通,为人机警,聪明,而且从后来他对那老乞人说的回家后的注意事项和禁忌来看,他有一定的医术基础。更有意思的是我两一块同行走出那条街时他竟是将从乞人那儿拿的两枚铜钱给了我一枚,说是给我的诊金。然后到不远的火烧店里买了两份火烧,拿了一份给我,当我说无功不受禄时,他却是笑道'大叔你很有原则,这是好事,希望大叔能一直保持下去,但是,人是铁,饭是刚……我走了,后会有期。'”   “然后他就用轻功离开了。”   “师父若是想追上他,轻而义举。”   “我已经知道他在太医院了,还追他做什么,不过我没想到他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反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徒,以他的才能,可惜了。”   ☆、第四十二回   “叶兄,我们又见面了。”   经过三天的初试之后,共有一百二十人入选,今日就是一百二十人到太医院点卯并开始学习医术的日子。   “原来是蓝兄,没想到你也在梅院学习,苏兄呢。”   “他在竹院。”   “两位来得很早嘛。”   就在蓝霄与叶方聊得正起劲时,庄狐飞推开课室的门走了进来,蓝霄连忙起身行礼,叶方虽然也站了起来,但他对庄狐飞可就没那么多尊敬了。   不过庄狐飞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时辰还早,因为是通知他们今日申时之前来点卯,我估计很多人都会在下午才来。你们,都用过早膳了吧。”   “多谢大人关心,学生的确用过早膳。”蓝霄回答道。   “吃过了。”叶方的回答简单粗俗明了。   “既如此,那我们就聊聊天吧,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庄狐飞温柔地说道。   “怎样会在中途被淘汰”叶方微笑着问道。   “你们在太医院学习的这半年里会有很多次考核,但,只要你有了三个不合格,你就只能三年后再来了?”庄狐飞依旧温柔的回答道。   “我们以后的课业都是庄大人教授吗?”蓝霄见今日的庄狐飞完全没有当日给人的那种压迫感,便也胆子大了起来。   庄狐飞笑答道:“我不仅是只教你们梅院这三十个人,剩下的兰、竹和菊三院的我也教,而且我只负责教你们有关药材的方面,其他方面都是由不同的太医教你们,而且你们这批学徒还将学习武术。”   “但愿那教武术的先生能强一点。”叶方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对此一笑而过。   倒是蓝霄很不解,“以前没有听说医学徒还要学习武术的啊?”   “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这是皇上的意思,那个武术先生你们明天就能见到了。”庄狐飞笑道。“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没了。”   “那我测测你们的实力吧。”庄狐飞笑道。“人身体头颈有哪些要害穴位?”   ”百会穴?”蓝霄首先回答道。“百会穴处在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的交点处。经属?为督脉,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脑晕倒地不省人事。?”   “嗯,说得不错。还有呢?”庄狐飞赞许道。   得了庄狐飞的赞许,蓝霄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自信,便接着如背书一般道“神庭   位于头前部入发际五分处。   经属:为督脉与足太阳膀胱经之会穴。被击中后头晕、脑胀。?然后是太阳穴   位于眉梢与外眼角之间向后约一寸凹处。   经属:奇穴,被点中后头昏、眼黑耳鸣。   第四个是耳门穴   位于耳屏上切迹前、张口呈现凹陷处。   经属:为手少阳三焦经。被点中后,耳鸣头晕倒地。   第五为睛明穴   位于眼内眦角上方办寸不到(0.1寸)处。   经属:为足太阳膀胱经。为手足太阳、足阳明、阳跷、阴跷五脉之会。被点中后头昏眼花倒地……”   庄狐飞和叶方就这么听着蓝霄将人头颈部的要害穴位一一讲了出来。   (补充一下人体头颈部的要害穴位还有以下几个,呃……作者是找的度娘,如果大家有什么别的想法,欢迎提出。6、人中穴   位置:在人中沟偏上(沟下沿上量2/3处)   经属:属督脉,为手、足阳明,督脉之会。被点中后头晕眼昏。   7、哑门穴   位置:在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后发际凹陷处)   经属:为督脉、系督脉与阳维脉之会穴,被点中后,冲击延髓中枢,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   8、风池穴   位置:在枕骨粗隆直下凹陷处与乳突之间,在当斜方肌和胸锁乳突之间取穴。   经属:足少阳胆经系手足少阳阴维之会。被击中后,冲击延髓中枢,晕迷不醒。   9、人迎穴   位置:喉结旁开1.5寸   经属:足阳明胃经,被点中后气滞血淤、头晕)   庄狐飞接下来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可这些问题都是蓝霄在回答,叶方完全就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到后来蓝霄发现了这件事,便不再抢着回答庄狐飞的问题,可是尽管如此,叶方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于是庄狐飞就问他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因为我没有答案。”叶方坦诚道“我曾与庄大人的师伯相处过一段时间,他曾经说过,医术这方面可以有许多问题,但,不会有固定答案。”   “我的……师伯?”庄狐飞不解了,自己有个师叔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哪里又来了个师伯呢?   叶方见庄狐飞一副不解的样子便笑道:“呵呵,那老家伙说因为当初入门时你的师祖让他两按实力来分师兄弟,结果两人半斤八两,各有所长。所以他在我面前总说若比毒,黎大人只能做他师弟。”   庄狐飞听到这个解释,除了哭笑不得,他没有别的感觉了。   ☆、第四十三回   当后来的学徒看到庄狐飞和蓝霄,叶方两人聊的极其畅快并且自己无法插上话时,都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   庄狐飞一边和叶、蓝两人聊天一边观察来了的人,见三十个人全都到齐后,他便笑着对二人说道:“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今后你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见两人点头后,他才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对所有人笑道:“从今天开始,由我教你们有关中草药的课业,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学习,因为我……实事求是。顺便提一句,十天后你们将会进行一次中草药考核,如果这次考核你的成绩是不合格,那么,反正你们在太医院学习这半年,只要有三次考核不合格,就请三年后再来了。另外,绝对不许舞弊,若有被发现舞弊者,太医院大门永远对你关闭。最后再说一点,我上课你可以你们能明白。迟到、可以不来、可以来了睡觉,只要不打扰他人,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我绝不会管就是了,但,我的话从来只说一遍,希望你们能明白。今天就这样,各自散了吧,明日楚寒楚太医会在卯时到,他负责你们的养生科。”   “是。”所有人一起站了起来,除叶方之外均是恭敬行礼“恭送庄大人。”   见庄狐飞走远后,众人便把叶方和蓝霄围住,问庄狐飞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一堆废话。”叶方笑道,“哎呦,你们别再问人家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人家害羞。”   于是众人一身鸡皮疙瘩,叶方趁机拉着蓝霄便跑。   “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跑啊?”   “别以为这世上八卦的只有女人,你们男人八卦起来也是令人招架不住的,要是不怕,没个一两个时辰你休想脱身。”   “什么叫你们男人,难道你不是男人?”   “少把我和那些压榨漂亮美女的臭男人比在一起。”   “你讲话我还真是听不懂。”   “那就不要懂了。前面就是我家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便有说有笑地进了叶府。但是……   “二公子回来了。”   “穆大哥,这些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是怎么回事?”叶方看着自家满院狼籍的院子笑眯眯地问道。   “回二公子话:是曹家的人。”姓穆的中年汉子答道。   “曹云呢?”   “逃了。”   “姐姐有没有说怎么处理这些人?”   “回二公子,大小姐说这些人送给做二公子练习医术的**。”   “穆叔,不要在蓝公子面前开这种恶趣味玩笑。”叶方一本正经道,“会吓坏他的。”   “叶兄,在下从小是被吓大的。”   “大小姐其实是说将他们的衣服全部脱光,丢在街上。”   “这个主意不错。”叶方笑道,“不愧是我叶方的姐姐。穆叔,记得给他们背上写几个字。”   “没问题,写什么?”   “六十两一晚。”叶方笑道。   “这样不好吧。”蓝霄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毕竟士可杀不可辱。”   叶方听了蓝霄这翻话竟是大笑起来,连带着穆叔和其他几个离得近的护院都跟着捧腹大笑。   “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   “大小姐。”   “姐姐。”   “小生蓝霆之,见过叶姑娘。”蓝霄还是很聪明的,听到穆叔和叶方分别喊眼前的女子大小姐和姐姐,他便推测出了眼前这个戴着兰草面具女子的真实身份。这家人怎么姐姐弟弟都喜欢戴面具,难道叶大小姐也长相奇丑?   “原来是蓝公子,实在是失礼,竟让公子看到这样的场景。”   “不,是小生唐突,没打招呼就登门拜访。”蓝霄连忙道。   “穆叔,小不点该放学了,你去接他吧。”叶媛吩咐道。   “是。”   “蓝公子,你有一对好父母。”   听完叶方讲述他们之前在笑什么后便是叹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既是这样的性格,果真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活。”   “像蓝霄兄这样的纯洁之人世间都已经绝种了。”叶方笑道,“不过蓝兄的将来只怕会和孟之言孟大人一样了。”   ☆、第四十四回   因为蓝霄的性子太过容易相信一个人,所以对于他交友这块他的父母把得很严,所以当听说自己儿子是临时被邀进叶府作客后,便开始细细问他进叶府后都发生了什么。   蓝霄便将进叶府后的所见所闻所言和盘脱出。最后还问出了自己在叶府的疑问。   “为什么他们会说我的将来可能就和孟之言大人一样呢?”   蓝霄的父母听完后,便是叹气,因为他们知道叶家两姐弟所说的都不假,蓝霄的确是不知人心叵测。   “好了,天色不早了,霄儿赶紧去睡吧。”   “也对,明天卯时就得到。”蓝霄笑道,“那么,父亲,母亲,儿子告辞。”   蓝霄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叶家发生的一切都是他难以理解的。他就这样一直翻来覆去到了凌晨,便是起了床,洗漱一番之后就乘马车去了太医院。   卯时一到,蓝霄便看到一个身穿太医官服的中年人进了课室,中年人手上还拿着一叠纸张。蓝霄知道,这个人必定是楚寒无疑,随后他又忍不住担忧地看了看那个空着的位置。   叶方,你难道是睡过头了吗?   “我手上拿的是你们今天的考卷,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回答。”楚寒冷冷道。   “一个时辰?”   “怎么第一天就要考试啊……”   “不想考的,可以离开。”楚寒不理会众人的抱怨,一句话也让众人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就在蓝霄领了考卷发放给众人时,突然有人打开了课室的门。叶方脸上依旧戴着面具,嘴角带着微笑。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为什么迟到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今天他们都有一个时辰的答卷时间,你只有半个时辰,并且如果答错三个题目的话,这次考核将判你不合格,你可接受。”楚寒看着姗姗来迟的叶方问道。   叶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走到蓝霄面前,伸手道“蓝兄,给我一张。”   蓝霄便呆呆地将试卷给了叶方,直到下一个人追他发试卷他才回过神来。   “绿豆炖狗肉是什么味道?”   蓝霄看到题目后颇有些目瞪口呆,他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所吃过的东西,发现自己并未吃过绿豆炖狗肉,换句话说,这道题他并不会答。于是他开始看下一个问题。   “写出不能介绍给女子吃的一种食物搭配。”   蓝霄看后终于舒了口气,因为他记得有一次自己的父亲因为厨房端了一道兔肉芹菜上来而大发雷霆,在教训下人的话中便有一句“兔肉和芹菜一起食用会致人发落,头发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尤其是对女子……”   “山楂、杏仁、螃蟹能害几条命?这是什么问题。”   这张考卷一共十个题,但蓝霄就只能答出第二题和第五题,当他答完第五题后竟是听到有人说“大人,十题已全部答完,刚好半个时辰。”   竟然有人能够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将这十个怪题答完,实在太令人惊讶了,更何况楚寒在看了叶方的答卷后竟然说了一句过关。也就是说叶方至少答对七道题。   “第二题再好好想想。”楚寒笑着对叶方道。   “我想不出来正确答案。”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叶方苦着脸,双手一摊。   楚寒却是爽朗地笑道:“想不出来没关系,反正你是男子,想不到很正常。”   “我想到了。”   ☆、第四十五回   “我知道了。”叶方将自己的试卷拿了过去,俯身写道“无答案。”   楚寒看了之后便是笑道:“果然聪明,这次你答对了。”   “答对了有奖励吗?”叶方调皮地问道。   “时间到了,全体搁笔。”楚寒却是不理会叶方。“你们的成绩会在明日公布。”   “恭送大人。”   楚寒离开半个时辰后,一个头戴双翼展翅冠,身穿宽袖长衫汉服,手持紫竹箫,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的少年走了进来。   “上午好,各位,我是你们以后的武术先生云子棋。”云子棋有进来笑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有磁性,“不过不喜欢有人叫我云大人,我喜欢听人叫我云——教官。”   “是。”依旧是除了叶方之外所有的人都起身行礼。   “跟我这没那么多规矩,只一条,服从,我让你们做什么便做什么,明白吗?”   “明白。”   “明白就好,你们当中习过武的人站出来。   ”   听到洛奕的命令,走上前去的却只有三个人。   “怎么,只有秦华新、杨年和朱丹敏三人习过武吗?”洛奕很是怀疑地问道,“可是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啊,陈雨、田青,你们两个不也练过两年拳脚?”   被点到名的陈雨和田青两人只好无奈地走上前去。   “这才对嘛。”洛奕将手上的箫转了一圈,对众人道,“今天你们谁能夺到我手中这支紫竹箫,那么从今有往后,武术这一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给他不合格。”   洛奕开出的这个条件很是诱人,但是多数人都是遗憾的,因为他们之中懂拳脚的本就不多,何况从他刚才展露的一手来说,他已经将众人的底细摸清楚了。   不过上前的五个人怀着赌一把的心思,竟真敢向洛奕挥拳头。但结果……   “竟然……”   “云大人竟然……”   “一招将所有人撂倒。”   “而且只是动脚,没有出手。”   在场的多数人都被刚才那一下惊呆了,一记旋风退便将所有人撂倒,虽然是因为五人站的位置刚好都是洛奕旋风腿的可攻击点,但,迟一分或早一刻这个绝佳机会便会不在,不得不说……   “这位云教官很厉害!”蓝霄对叶方说道。   叶方点头笑道:“连皇宫都能如入无人之境一样来去自如,他自然厉害了?”   “什么?你以前在皇宫见过他吗?”蓝霄觉得叶方说的话好奇怪。   “前几天太医院初试我们不是见过他吗?”   “对啊。我记起来了。当时还以为他只是端王的侍卫呢。”蓝霄恍然道。   “管他是人是鬼,他手上的箫我夺定了。”叶方说完这话便运起轻功蜻蜓点水欺身到了洛奕身边。   洛奕一个转身,便是让叶方夺箫的动作扑了个空,叶方自是不会放弃,一个后空翻安全着地,稳定身形后便一拳打去,洛奕则见招拆招。在两人拳来脚往的空当,他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令狐姑娘,在下恭候多时了。”   叶方听后要弹出去的腿竟是有一秒的停顿,这一停顿便被洛奕找到了破绽,洛奕一手抓住他的脚一边继续道“也许不该叫令狐姑娘,改叫公主殿下,不过叫了殿下就得对你行礼,叫令狐姑娘又太生分,不如叫你阿曦如何。”   “你这是要学杨康吗?”被对方道出了身份,泠曦也不争辩,因为他知道,这个在上次端王选妃那日与自己在储秀宫厨房共舞的人和想要杀她的不是一批人,“没想到你竟然也是后世之人,上次竟然耍我。”   “这半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担心。”洛奕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前两天在太医院初试中见到你,我真的好想将你紧紧地拥在怀里。”   “登徒子,你别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泠曦一边拆解洛奕的招式一边讽刺道。   洛奕抓住她的手,躲避了一掌,将她的手放开时道“你难道不觉得很浪漫?”   “我从来不信一见钟情。”   “我也不信,可在得不到你消息的这段时间,我就是疯狂地满世界找你,就想要如何才能再见到你。”洛奕声音有些不自然。“可是再见到你时,你却又易了容,还女扮男装,到太医院参加初试,我不明白你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可以回来,为什么要选这条最难走的路?”   “因为这条路最容易走。”泠曦冷冷答道,“没有人会想要追杀一个医学徒。”   “什么?”洛奕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是哪一方势力?”   “不知道。”泠曦很干脆地答道,“他们出手果断、狠辣、毫不留情。”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   “不需要说对不起。”泠曦趁洛奕情绪低落之际夺了他的箫,“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接着泠曦又在众人的掌声中大声道:“云教官,说话算话。”   ☆、第四十六回   “叶方,你怎么都不吃东西啊?”   洛奕是一个懒教官,在泠曦夺了他的箫之后便直接宣布全体学员除叶方之外全部到外面,绕着院子跑,一直跑到吃午饭的时间为止。违令者,拖出去斩了。   于是所有人只好都乖乖出去跑圈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师,你是学徒呢。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跑到吃午饭那个点,最好的,也不过跑到一个时辰便趴下了。他们是一直在地上,嗯……注意到吃午饭的时间。   蓝霄盛了饭后,很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泠曦的对面,可是他却发现自己都吃完一碗饭了,叶方碗里的饭菜却还是纹丝不动。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就抓起泠曦的手,要为她把脉。   泠曦瞬间回神,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只是不喜欢吃这些菜罢了。”   “你的嘴可真挑,这些菜都是宫中御膳房做的,平常还真吃不到呢。”   “就是因为是御膳房做的,所以不愿意吃。”泠曦将碗筷均放下,“你今天会觉得这些菜不错,人间美味,但,一个月后,我保证你会腻。”   “我不知道一个月后会不会腻,但我知道,人是铁,饭是钢。”蓝霄夹了一块肉给泠曦,“不能不吃饭,不过话说回来,早上楚大人出的题目都跟食物有关,不过我只能答两个,还不知道是对是错呢。”   泠曦听后笑着拿起筷子,重新夹了一块肉,放入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后道“是羊肝,蓝兄刚才好像有吃过这到菜吧。”   蓝霄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泠曦嫣然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吃鸡屎白,两个时辰内就千万别吃红豆。”   听泠曦这么一说,蓝霄便想起来第八题的题目是鸡屎白有什么用处。   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羊肝,他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第二题那么怪异,你的答案是什么?”   不过为了不让泠曦看出自己的变化,蓝霄连忙转移了话题。   “我的答案,身怀六甲之女要忌口,否则就是作死。”泠曦如实讲出答案。   “哦,原来那三样食物是孕妇的禁忌啊。可是回答不应该是一尸两命吗?”   泠曦莞尔反问道:“要是那女子怀的是双胞胎呢?”   “也对啊。”蓝霄傻笑道。   看见蓝霄的傻笑,泠曦突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准备回去后让厨房给你做绿豆炖狗肉,然后尝尝是什么味道吧?”   “叶兄真是知己啊,这都能猜出来。”“啊。痛。”   “狗肉与绿豆相克,同时涨破你的肚皮,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痛。”泠曦的声音并未有所压制,所以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很多和蓝霄抱有同样想法的人都感到庆幸,幸亏自己还没有去尝试。当然,有人相信泠曦的话,也就有人不相信。   “原来如此,多谢叶兄指教,不然在下就该鲁莽了。”蓝霄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泠曦行礼作揖道。   泠曦颇有一种无语的感觉,“反正大兴朝有空心菜,你就算鲁莽了,只要得治及时,不遇上庸医,你就死不了。”   “叶兄懂的东西真多。”蓝霄的眼睛一直盯着叶方看,眼神中是**裸的崇拜之情。   “我去。”泠曦无语至极,“你丫的不是从小就研读医书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蓝霄给了一个很经典的回答:“绿豆炖狗肉医书上没写。”   “好吧。”泠曦没话说了,“没想到蓝霄你竟然还是个书呆子。”   “苏因也是叫我书呆子的。”蓝霄似乎很高兴别人叫他书呆子一般,“不如我们吃完饭去找苏因。”   ☆、第四十七回   “媛媛,小不点,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这么狼狈?”   亥时才过,叶府的大门便被一个满身泥泞的泠曦拍开了。   “先给我准备吃的和热水,我现在——饥寒交迫啊。”泠曦苦着脸道。   叶媛听后便连忙吩咐身边的小婢前去准备热水和食物,沐浴过后,泠曦连忙扑向餐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二哥,你吃慢点,小心噎着。”小不点连忙给泠曦递了杯水,“话说回来,你这么一个常把要风度不要温度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自恋狂今天怎么会这么狼狈?”   泠曦假哭道:“别提了,说起来都是泪啊。你们先下去吧。”   等伺候的人都离开后,泠曦便开始讲述自己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云子棋与自己的对话。   至于泠曦为什么会那么狼狈地回来,那是因为下午的最后一堂课。   他们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由孟之言的弟弟孟之棠所上。   孟之棠当时是一步三晃,嘴里打着哈欠进入的课室,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先把《老子》背熟,我再睡会儿。”   见到太医院中竟然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先生,泠曦自然很生气了,所以他在快速地先翻了一下之前小吏所发给他们的《老子》,发现与自己以前被过的一字不差之后她便去将正在呼呼大睡的孟之棠弄醒了。   “大人,我背熟了。”   孟之棠挥挥手,不信地说了一句“营魄抱一。”便又准备接着睡觉。   泠曦见状便冷冷道:“大人,你教的是大夫,不是准备考科举的学子。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营魄抱一,这四个字出自《老子》第十章,原文为??载营魄抱一?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国治民,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不错,挺能背的嘛。”孟之棠突然开口道,?“人以天地之气生?”   泠曦听后皱眉不悦地说道“?人以天地之气生,?这不是《老子》中的内容吧。”   孟之棠却是冷冷道:“不知道就不要来打扰我睡觉的时间。”   “出自《素问·宝命全形论》”泠曦冷冷开口道“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   “有点意思。”孟之棠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方。”泠曦很干脆地答道。   “哼。”孟之棠却是冷笑道“我听说过你,早上楚寒太医的考试,你是梅兰竹菊四院中的第一名,也是四院中唯一能夺走云大人手上的紫竹箫之人,唯一一个不会被蓝夫人挑出行礼错误的人,唯一一个能区别出凉山虫草和冬虫夏草并能一一列举两者之间的不同之处的医学徒。现在又能将《老子》《内经》等书倒背如流。啊,你倒是无所不能啊。”   “既然你这么会背书,那么我想本官的课程你就不用上了。去药圃除草吧,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不能将东边药圃的草拔完的话,我会直接给你三个不合格。”   听到孟之棠这一番话,泠曦当即发怒。   “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孟大人,朝廷给你俸禄不是为了让你到这里来威胁我叶方的。”泠曦突然冷静下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既然拿了俸禄,就不该尸位素餐。”   泠曦说完便潇洒地离开了课室,她没有看到在她离开后孟之棠脸上那有些欣慰的笑容。   因为她离开之后才发现——药圃在哪儿?   好在刚好有一个在太医院打杂的小太监路过,泠曦便叫住了他,给了他一些银子,要他带路,小太监见有银子可拿,便欢天喜地地带路了。   当她到达目的地,看到所谓的东边药圃时,她突然有一种想要将孟之棠掐死的冲动。   “我去,三亩药圃,我拔到天亮也拔不完啊!”泠曦抱怨道。   听到泠曦这么抱怨,小太监自然要询问原因了,于是泠曦告诉小太监自己被罚来这拔草,要是一个时辰不能拔完的话自己就死了。   “嗨,咱家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小太监听后很是仗义地说道,“这事就包在咱家身上了。不过,虽然是请咱家的熟人帮忙……”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泠曦见惯了这种事,自然明白。她很豪气地说道“事成之后,我请大家去安和酒楼吃饭如何?”   小太监也是有点见识的,他自然知道在安和酒楼在京城的名气。至于出宫一事,对于其他地方的小太监来说有点难办,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在太医院干活的人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第四十八回   因为有人帮忙,所以泠曦也就乐得坐在一旁看书了,不得不说,那个小太监找来的人还是很可靠的,一株草都没有拔错。   见助力如此可靠,泠曦自然是忙自己该忙的事了,她开始辨认药圃里的药材。   虽然之前看过许多这方面的书籍,但光靠书本是没有用的,她很顺利的辨认出了三十种草药,可第三十一种……   “这个?也是中草药?”   第三十一种草药实在太普通,也平常了,尤其是在前世,泠曦是南方人,像眼前这种东西,山间、林间、房前屋后都能看见它,前世的自己还曾天真的以为红墨水就是这样的植物的果实制造出来的。   “这东西林间并不少见,我所知道的中草药似乎也对不上号?”   泠曦苦思无解之后便找来小太监询问,可是小太监也不知道,虽然他们常年在太医院打杂,也能不将药材当做杂草拔了,可是许多药材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   “这是商陆。”   就在泠曦感到失望时,突然有人给了这么一个答案,泠曦寻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一个农夫打扮,扛着药锄的中年人,不过泠曦感觉这个大叔有点熟悉。   “大叔,您刚才说这是商陆?”   中年人点点头,继续道?:“商陆,又名:山萝卜。苦、寒;有毒。归肺、肾、大肠经。   有利水通便,祛痰止咳之效。也用于疮疡肿毒未溃者,有解毒消肿的作用,外用鲜品捣烂外敷,或干品研末涂敷。   不过商陆有赤白二种,白色者入药,赤色者甚毒,不可服用。”   (为了小说人物背景,所以回答解释并不全面,感兴趣的童鞋可以去问度娘。)   “谢谢大叔指点。”泠曦很有礼貌地说道。“不知道大叔怎么称呼?”   中年人却是笑道:“小伙子,这么快就忘了?”然后中年人拿出了一枚铜钱。   看到那枚铜钱,泠曦便是想起了太医院学徒初试那日的事,然后她就无语了。   相当日,眼前这位大叔穿着考究,看起来就像一米虫,可今日,完全就一自食其力的农夫打扮,这么大的前后差距,而且还过了这么多条,鬼才认得出来。不过……   “大叔,您什么时候来的?”在他没出声之前,泠曦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别叫我大叔了,听起来怪别扭的。”中年人蹙眉道,“叫我前辈。”   “呃……为什么?”泠曦傻傻地问道。   “因为我喜欢。”前辈给了一个经典回答,“我一直都在这儿,只是之前在睡觉,所以你们没看见。不过,小叶方,现在这个时间你不在课室上课,跑到药圃来做什么?”   “除草。”泠曦无所谓地答道,“因为孟之棠大人只给了一个时辰,而我实际上有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时辰,所以只能找人来帮忙了。”   “可你为什么会想要知道商陆?”前辈真心有点好奇。   “我觉得我对药材的了解仅停留于书本上,所以我想将实物与文字描述结合起来。”泠曦实话实说道。   “那……这里的草药你认识多少?”前辈接着问道。   “老实说,不知道。”泠曦老实答道。   “那么,你能在药圃里找出红鬼笔吗?”前辈突然转移话题。   “红鬼笔头红,紫色,朝生暮死,它的生长习性夏秋季在菜园、屋旁、路边、竹林等地上成群生长。多生长在腐殖质多的地方。   大多分布在广东、广西、海南、云南、贵州、湖南、河南、湖北、香港、西藏、陕   西、新疆、甘肃、河北、辽宁、黑龙江等地。   主恶疮、疽、匿、疥、痈、蚁瘘等,并日干,末,和油涂之。   我要在北京的药圃里找到它,很困难。”泠曦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是挺困难的。”前辈脸上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不过你今日要是找不出来的话……我就告诉孟大人你花钱雇人帮你完成惩罚。”   “算你狠。”泠曦咬着牙,挥着拳头说道,可说完之后见对方不为所动,她也就焉了。只好苦命地去药圃寻红鬼笔了。   结果她的运气不太好,在药圃深处有一个泥坑,泥坑边上有一个叫做皇普俊然的家伙,她眼中却只看到坑没看到人,因为好奇泥坑是做什么用的,所以她走到了泥坑边上,然后——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因为下雨的关系,泥坑里的积水未散,所以我满身泥泞。好不容易爬上去准备找那臭小子算账,却不曾想他竟一招便夺了我头上的簪子,随后问我簪子的来历……”   ☆、第四十九回   泠曦头上所戴的簪子是当年先帝所赐的墨玉簪,她没有想到有人会注意到一支簪子,毕竟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这就是一支普通的簪子,一支平常人都不会去注意到的簪子。   “捡的。”泠曦自然不可能说实话。   “不可能!”皇普俊然气势逼人,“说,你到底在哪里得的。”   “我自然不能回答那臭小子这本就是我的,可是他一直追问,问着问着我两就打起来了。丫丫的,那小子藏得够深的啊,我招架起来非常吃力,幸亏当时云子棋和庄狐飞从那儿路过,那小子方才住了手,警告了我一句之后便走了。”   “你这一天过得……”叶媛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皇普俊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后自个儿小心点,你的身份若被那位察觉,只怕这京城,我们再也待不下去了。”   泠曦点头应是,随后继续默默地吃着饭。   云子棋,你到底是谁?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才见面不过几次,我就那么相信你。   这天晚上,泠曦做了一个梦,梦里,枫叶飘落,火红一片,煞是好看。而且,伴随枫叶而落的,还有一段琴箫合奏。   醒来之后,那乐声,竟是仍在耳边盘旋着。不过她也没管,因为只要一仔细回想梦境,她的记忆便会一片空白。   “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一走出门便看到了皇普俊然,泠曦的心情自然不好,她对他,颇有些忌弹。   “我查过了,你还有个姐姐,簪子是不是叶小姐的?”   泠曦听后冷笑道:“你是想追我姐吗?对不起,家姐对公子哥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支墨玉簪乃宫中物品,而且是先帝赏赐予时乐公主的。你们,与五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好奇心太重的人,一般都很短命。”泠曦冷冷道,“而且,别忘了你姓皇普,不该跟五公主有牵扯。”   “你……究竟是谁?”泠曦的话令皇普俊然感到莫名的不安。   “路人甲?”泠曦没好气地道。“皇普公子,我们姐弟三人都是普通人,那支簪子不过是个值钱一点的物件罢了,此事希望公子能明白。”   “此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皇普俊然认真而冰冷地说道,“最好别让我查出那位姑娘与你们有仇,否则……自己准备棺材吧。”   “我很好奇,那位姑娘,难道是你的女神?”泠曦讽刺道,“不过你认识她,她不一定认识你。”   “她是我……很重要的一离开个人。”皇普俊然竟然回答了泠曦的问题。“自从她离开京城之后,我一直在寻找她,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为什么?皇普俊然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找到我,我从未见过他,难道是因为皇普俊杰的事?可是……罢了,多想无益,还是赶紧去太医院吧。   很是不巧,今日第一堂课便是孟之棠的,所以泠曦便又很悲催地被打发去了药圃,那位前辈竟然还在药圃。   “前辈很奇怪呢?”泠曦一边学着前辈的样子伺候药草,一边笑道。   前辈听后便笑道:“我哪里奇怪了?”   “初见前辈时,叶方见前辈气质威严,便猜测前辈该是朝中某个大臣,却不曾想,会在药圃里遇见前辈。”   “我是个大夫,你在太医院遇到我不算奇怪。”前辈笑道,“不过你当日看起来也是少年英才,也不像是个在乎名利之人,为何甘做学徒?”   “这个,前辈就当叶方有受虐倾向吧。”泠曦玩笑道,“不过前辈之前说您是大夫,真的假的?”   “我是管理药圃的大夫,与太医院那些大人没法比。”前辈谦虚道。   泠曦听后却是笑道:“在戏文里,往往不起眼的人是个绝世高手。”   “那你就当我是绝世高手好了。”前辈爽朗笑道。“对了,你的医术是在哪里学的?”   泠曦听后笑道:“我并不会医术,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跟随鬼医住了几天,他收了两个徒弟,那两个徒弟每天都会被要求背医书,听得多了,我自然也就会背了,但是里面很多意思我都不明白。”   “原来如此。”前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昨天庄狐飞讲的药材知识你又听懂多少呢?”   “说实话,完全不明白,而且昨天出了点小意外,回去也未温习,正想找个机会叫蓝霄教我呢。那家伙在这方面的造诣比我高。”泠曦笑道。   “这样啊……”前辈似乎在考虑什么,“你跟我来。”   “好。”   前辈带着泠曦去了太医院的藏书阁,然后命泠曦在外面等着,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手上还拿了一本书。   “诺,拿回去,给你一天的时间把它背下来。”   泠曦听后有点愕然地看着自己手上蓝皮白边的书,而这本书并没有名字,泠曦刚想问为什么时,却发现前辈已经走远了,再看看天色,孟之棠的课也差不多还结束了,泠曦便只好无奈的抱着书往课室去了。   ☆、第五十回   泠曦真的很想低调,可惜,这世上之事总是事与愿违。   午休时,有人跑来告诉她和蓝霄,苏因正在被人围殴,而苏因被揍的理由竟然是他认识自己,这令泠曦极为愤怒。   “说,谁指使你们干的?”泠曦在以绝对的实力将那些欺负苏因的人全打倒后出于惯性,她问出了这句话。   “是曹公子。”一个很是沉不住气的人当即脱口而出。   “原来是他。”泠曦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真是狗屎一样的东西。”   “出什么事了?”   学员之间打架所闹出的动静是不可能不惊动当值太医的,对泠曦来说最不利的事就是今天当值的太医中以将英的品级最高。   许是上次之事将英仍在记恨者,反正他在听完那些被泠曦所揍的人的话后,便直接了当的下了命令。   “叶方竟敢在太医院动手,这简直是不把整个太医院放在眼里,来人,将他打出去,从今以后,不准其再跨入太医院一步!”   这样的处罚虽然是重了些,但是蒋英发话,除了蓝霄和苏因两个人敢求情之外,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蓝大哥、苏大哥,你们不必为我得罪蒋大人。”泠曦看着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为她求情的两个人,心中说是不感动那时假的。“他想赶走我没那么容易。”   冷曦这句话无疑令在场的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不明白一个小小医学徒怎敢如此放肆,竟敢说堂堂院使想赶走一个医学徒没那么容易。   “放肆,你凭什么敢这样说!”一个太医厉声问道。   “就凭本大人要保她!”   沙哑的声音在告知所有人说话之人是谁。   对于突然出现的云子棋,人们都感到很惊讶,而他接下来的话便更让人吃惊不已了。   “蒋大人,叶方不是你能得罪的,如果你不怕本官今后在皇上面前进你的馋言的话你就尽管针对叶方。”   “既然云大人都这么说了,蒋某又岂是较真之人,只是太医院的规矩难道就不要了?”   “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洛奕笑道,“   就罚打架的所有人都关进思过阁思过三天吧。”   洛奕这个处罚一点都不轻,太医院的思过阁空间极小,又阴又潮,蛇虫鼠蚁不少,袚关进思过阁思过之人,没有自由也就箅,还没有床腄,每天只能在清晨喝一碗粥,然后就没有水喝没有饭吃了,每天还要默写百遍院规、宫规。   对于成为医学徒的平民或者奴隶来说,被关进思过阁硬挺倒是还能挺过去,但对于很多富家公子出生而成为医学徒的人,被关进思过阁那就是九死一生了,太医院的思过阁真死过人,上吊自尽的。   众人看着洛奕,完全不明白他既然要保叶方,却又为何要给予其如此重的惩。   更让众人想不到的是叶方竟也不像被他揍的那些人一样认错请求从轻发落,竟只是微微一笑,对洛奕道了声谢,便自行前去思过阁。   ☆、第五十一回 月上柳梢会佳人   “?我还以为你会伤心恐惧呢?”   月上柳梢头之时,洛奕突然出现在泠曦眼前。   泠曦听后笑道:“大人在知法犯法,被关进思过阁的学徒不是不许人探望的吗?”   “为了追美人儿,这点风险不算什么。”洛奕痞痞笑道。   泠曦无语,不再搭理洛奕,只是静静地倚着门槛,看着书。   “外面的看守已经被我催眠了,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今晚的约会的。”洛奕似变魔术般拿出了食篮。   因为被罚的人每日都要抄写百遍院规,所以这个像厕所一般大小的房间里,有一张小案桌。   洛奕将食篮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上。   “葡萄酒、夜光杯、红色蜡烛、美味佳肴,大人该不会是想在这儿与小女子来个烛光晚餐吧。”泠曦摘下银狐面具笑道。   洛奕点上蜡烛,然后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身边又有佳人相伴,所以在这里烛光晚餐倒也不负恩泽。”   泠曦听后嘴角抽搐,却也无可奈何,遇到一个无赖,她除了无奈还能如何。   且,话说回来,洛奕带来的美酒佳肴的确很诱人。   “连我哥都无法认出叶方就是我,你怎么识破我的易容的?”泠曦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笑问道。   洛奕听后便看着泠曦,看着看着他突然往自己的手上倒了葡萄酒,然后伸向泠曦那长了斑的脸。   “这块斑真是碍眼,好在用酒一洗就能洗掉。”   “那么,你是喜欢夭邪泠曦的脸呢?还是喜欢叶方的脸?”   “都不喜欢。”洛奕笑道,然后在对方即将炸毛之际接着道“我所喜欢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个灵魂。无论是夭邪泠曦也好、令狐狸也好或者是叶方也好,他们都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独一无二的我。”泠曦在心中呢喃道,“云子棋,为何你竟如此懂我。”   “真是些讨厌的东西。”洛奕突然皱眉,随手便将筷子一扔。   泠曦顺着筷子落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耗子被牢牢地钉在墙上,正在痛苦而拼命地挣扎着。   这么一来,原本有点小浪漫,小唯美的气氛便完全被破坏了。   完全没有食欲的泠曦看着依旧饮着美酒,吃着佳肴的男子,突然有一种非常想要了解对方的感觉。   “你……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阻止蒋英把我赶出太医院,却又将我关禁闭?”   “因为那人是你,我不想你难过。”   “好个花花公子,这样的话你对几个姑娘说过?”   “此生,唯你而已。”   “长得如此之帅,且允文允武,年纪轻轻便有了官身,又与四皇子交情非浅,前途远大,可谓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这样的你,不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吗?”   “都说了,是此生。”洛奕笑道,“你应该知道我和你一样,故乡都在几百年后。”   “我就说嘛。”泠曦给自己倒了一杯,“反正我也不是初恋,咱两扯平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什么都没有答应。”   “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三天后我就开始向全世界宣布我要追求你。”   “别人会以为你是玻璃的。”   “无所谓。”   ☆、第五十二回 坦诚相告生与死   三天过后,其他人都是精神萎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泠曦虽然带着面具,令人无法看清她的脸色,倒是对于被放出来后,还有力气可以伸懒腰,抱怨天气不太好的她,众人都很羡慕。   “叶方,你还好吧,我们去找过云教官,可是他……我们打不过他。”   苏因因为伤势所以没有被罚,蓝霄没有直接参与,所以也没有被关,两人可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到这里等着了。   “你们,不用上课吗?”   “今天旬休。”   “那真是so.good!”   “什么?”   “没事,去我家吃饭,祝贺我还活着吧。”   “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苏因赶紧啐道。   三人一同回到叶府,正好今日云卷学院也是休息,所以小不点也在家,而且小不点也带来一个小客人。   “哇,叶方,你终于回来了,叶媛都快担心死你了。”小不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呀,你也带客人回家了。”   “臭小子,这两位美男就交给你招待了。我要先沐浴梳洗一番再去见叶媛。”泠曦笑吟吟地对小不点商量。   小不点很爽快地答了句ok,然后就像个小大人似的招待起了家里的所有客人。   “姐,我回来了。”   沐浴更衣后,泠曦才到了叶媛的卧房。   叶媛无奈地摇头道:“你呀,看起来是没事了。”   “呵呵,每天晚上都有一个家伙提着美酒佳肴到思过阁来,还帮我打老鼠,灭蟑螂,我都胖了。”   “那个家伙?是云子棋吧。”   “嗯。”   “他,可信吗?”   “不知道,可是无论他可信不可信,对我,他都了如指掌,而且他的能力……他若与我们为敌,只怕我们都得在黄泉路上相见。”   “既然如此,也只好一切顺其自然了。小不点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嗯,是宁王世子。”   “我只想过个平淡地生活。”   “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姐姐的平静生活也就不会被破坏了。”   “就算没有遇上你,我也终究会走出那个小山村的,毕竟,那里不属于我。”   “是啊,对于咱们俩来说,虽然贵为金枝玉叶,可是我们的人生,却是棋盘上的棋子,还随时可能成为弃子。”   “这是我们不能选择的,可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也说过这么一句话,无法选择出生,却有选择争取的权利。”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小心吃胖了,云子棋不要你了。”   “我和他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泠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惹得叶媛取笑个不停,直到两人到了正厅方才罢休。不过她们没想到在她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小不点和宁王世子与蓝、苏二人斗诗,竟是不分上下。   “叶方,你们家能有一个正常人吗?”次日蓝霄实在不甘心昨日自己在诗文上输给两个小孩子的事实,“若令尊还在世,蓝某定对他三跪九扣认他做老师。”   “家父只是不和我们住一起而已。”泠曦无语抚额解释道,“不过他绝对不会收你就是了。”   “嗯?”蓝霄感觉脑袋不够用了,“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我离家出走了。”泠曦冷冷回答道。   “离家出走?你们姐弟三个?”蓝霄不仅惊讶,而且愤怒,“就算令尊令堂再不好,再是累赘,为人子女者,也该当在膝前服侍,百善孝为先……”   “你并没有遵循你父母的意愿去考科举。”泠曦一句话便阻止了蓝霄的长篇大论,“还有,我们姐弟三人,只有我是离家出走的,叶媛是有家不能回,叶子罹是被家里给赶出来的。”   “啊?”对于泠曦所说的话,蓝霄表示无法理解。   “我们和你,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泠曦看着发愣的蓝霄冷冷说道,“半年前,我被十多名杀手追杀,他们各个武艺高强,虽然用计谋和绝招杀死了一半的人,但我也是伤痕累累,快要倒下,因为不想死后尸体被糟蹋,所以我拼死压制住与我交手的他们的手领,逼迫着他跟我一块跳下了山崖。那人摔成了一摊肉酱,却是做了我的垫背,所以我万幸活了下来,更幸运的是在天要黑时,叶媛和子罹从?那里路过,发现了我。当时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那个村子里的疯女子。那个疯了的女子原本是个正常人的,只是她与人私奔,未婚先孕,活活气死了她的父母,却又被那个男的始乱终弃,她的孩子生下来不久便夭折了,在这些打击之下,她一夜之间便疯了。   但是,她虽然是人们眼中的疯子,却也是个善良的人当她看到满身是血的我时,她脸上的担心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令人感动。   可是,当叶媛认出了我,那些还活着的杀手快要找过来时,叶媛为了我能够顺利的活下来,便骗她服下了剧毒,将我身上的衣物与她对换,将其尸身用锐石毁坏,我身上当时有多少伤痕,便在她身上也划了多少伤痕。”泠曦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从眼眶流落而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蓝霄身体在颤抖着,不敢相信泠曦所说的话,他现在很想要一个虚假的答案,很想泠曦笑着对他说刚才说的都是骗他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泠曦苦笑着自问自答道,“你知不知道,那些杀手就是我父亲的妻子派来的,我们家里的仆人奴婢,因为我父亲那些女人的斗争,无辜罔死的不计其数,勾心斗角,步步为营,这就是我们从小过的生活。”   “那样就可以牺牲掉无辜的人吗?你就从没有内疚过?”蓝霄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竟然是个杀人如麻之人,“叶小姐其实可以选择不杀那个女子,直接把你带回去的,不是吗?”   “所以说,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泠曦冷冷道,“你太天真了,当时的叶媛只有三个选择,一是任我自生自灭,二是她自己毁容并且自杀来代替我,三就是牺牲那个无辜的女子。如果像你所说的,将我带回那个村子,那么等那些人追到我们,整个村子都将会被血洗。”   “怎么会?”   ☆、第五十三回 前缘今生相知遇   “你和蓝霄怎么了?最近都没有看见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你。”   武术课上,洛奕让其他人都去跑圈,自己却拉着泠曦和她一块坐在地上聊天。   “可能是绝交了吧。”泠曦淡淡说道,“始终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想连累他。”   “那你就舍得连累我?”洛奕颇有些吃醋的味道。   泠曦听后莞尔道:“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对我纠缠不休,应该早就做好被我牵连的觉悟了。”   “这倒也是。”洛奕很是满意那个答案,“到底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云子棋。”   “叫我子棋哥哥。”   “子棋,你说,我为毛转世要?转到帝王家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洛奕温柔地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前世的生活是怎样的?我很好奇。”   “前世?”泠曦似笑非笑地答道,“我前世姓孟,叫作孟泠曦,我父亲叫孟佳仁,是有名音乐教授和企业家,母亲叫陈音音,是一位著名的钢琴家。我的祖父孟晴昶是古玩鉴定者,收藏爱好者,书法家,祖母是中国花鸟画和水墨画教授,外公陈柯中国古典乐器研究者,红学家,外祖母是诗人,文学家。”   “我去,你的家世真是……太令人羡慕嫉妒恨了。”   “的确,我的童年的确令人羡慕。那时的我,可以任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还撕过黄庭坚、唐伯虎这些人的字画,发脾气时,管它哪个年代的瓷器说摔就摔,昂贵的名牌乐器对我来说也只是玩具罢了。   “按照剧情发展,你不是应该被养成一个刁蛮任性,胸大无脑的大小姐吗?难道穿越还能让人变得聪明。”   “你几个意思?”泠曦掐了一把洛奕,“虽然我小时候过的的确是公主一般的生活,不过遇上原则性的问题他们是不会允许我任性的,更何况自从我父亲开始吸毒后,我也从公主变成了灰姑娘。”   “你母亲呢?”   “她……我原本一直在恨她。”泠曦很平静地说道,“但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却是得知她是身穿过来,并且还成了几位王爷争夺皇位,打击我现在这个父亲的牺牲品。后来皇普俊杰和表姐偷情的事被我发现那日,我因为伤心,所以不小心跑到了离恨宫,你知道我那时就已经双目失明了,可我竟然在那里看到了她的样貌,当真极美。我一开始因为伤心欲绝,所以忽视了她那飘逸的蓝色长发以及和我长得十分相似的容颜。只是觉得她的笑容很温暖,我向她哭诉着自己的经历,她认认真真地听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当她静静地听完我的话,见我不再有眼泪之后她才开始安慰我'阿泠……'一句阿泠,使我瞬间记起她是前世抛弃了我,只身飞往大洋彼岸的我的妈妈。   所以,我用一句话打断了她对我的安慰。   '在我被爱人背叛利用之前,还有过被亲人抛弃的经历,所以我没那么脆弱。'这句话刺伤了她的心,也在折磨着我自己的心。   魂魄应该是不会流眼泪的,可是我这个双目失明的人,在当时,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竟然看见了她的眼泪,很晶莹剔透。   '阿泠,你着凉了,回去后记得看大夫。'   被我那句话刺伤之后,她既没有向我道歉说对不起,也没有生气愤怒,竟然只是嘱咐我回去后要看大夫。   不可否认,我听了那句话后有一些感动,那一瞬间,我对她所有的怨恨全都烟消云散了。所以我轻轻地说了一声'药很苦的。'然后就离开那里了。”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每次入宫都会想办法去一趟离恨宫,可是却再也看不到她,找不到她了。就好像那天的事就是我的幻觉一样。”   “确实够玄幻的。”   “好了,现在该你告诉我你的前世了。”   “我的前世,很像一部小说。”洛奕笑道,“我是一个黑社会老大的私生子,不过我却是被养在了他的原配妻子名下,不过他的原配对我很不好,总是想方设法想要除掉我,好在我妈也不是个平凡的人,虽然在我出生后不久她便过世了,可我的一切,她却早已安排妥当,你肯定想象不到,在我身边照顾我的所有人,无论是谁找来的,都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且会拼命护卫我的周全,我的一切事宜,都被他们密切关注着,所以有毒的瓶装矿泉水被狗喝了,狗死了;掺了慢性毒药的面包被老鼠吃了一个月,老鼠死了;注满安乐死的预防针被打在了来医院打劫的恐怖分子身上,恐怖分子死了;发疯要咬我的蛇在咬我之前便没了牙齿;被动了手脚的我的专车我刚一开门就全部散架了;准备狙击我的职业杀手刚一现身就有警察把他请到警察局去了,罪名挺有意思的,当时一个女警察用甜美的声音对他说'项先生,我们怀疑你是为中国以外的情报机构工作的,所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说清楚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女汉子啊,我真是崇拜。不过你被保护得那么好,为什么会穿过来呢?”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我费尽心思逃离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并为自己准备了一份假的身份证明和资料,跑去参军了。”   “聪明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在前世有个女朋友的,她也是军人吗?”   “不是,她是我救过的一个人质,正巧救了她之后不久我救被派到她们学校给大学生军训,她是那个学校的在读老师,还正好是我带的那批学生的辅导员。”   “世界真小。”   “我们发展得很快,还互相给了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戒指还是项链。”   “我们很是心有灵犀,互相送的都是刻字的仿旧怀表。”   “怀表?我无语,不过她叫什么名字?”   “徐雪萌。”   “徐雪萌?”泠曦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倒是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很好听的名字,那块怀表你一定视若珍宝一直珍藏着吧,只可惜不能和你的灵魂一块穿过来,不过,你从那个世界消失了,她应该很伤心吧。”   “我闻到了好大股子醋味。”洛奕打趣道,“那块怀表事实上没过多久就被我弄丢了。”   “丢了?开什么玩笑。”   “那一天的确像个玩笑。”洛奕回忆着往事,脸上逐渐有了宠溺的笑容,“那天,我因为参加特种部队的选拔,所以被丢到了那个对我来说非常陌生的城市,为了躲避追兵,我躲到了一家商场里,结果,可能是我当时狼狈的画着迷彩的脸再加上手电灯光的效应吧,一个小女孩被我给吓哭了。”   “那家商场叫什么名字?”泠曦的情绪有些激动,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幕。   “没注意,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接着说。”   “我在进去之前压根就没想到半夜三更的,商场都打烊了,竟然还有人会在里面,而且还是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还被我给吓哭了,一瞬间我脑子就蒙了,我当时就石化了,你知道吧。”   “石化?你不是立即伸手去捂住了人家的嘴吗?”   “咦?”洛奕此刻真的石化了,“不会吧?”   “如果你在捂住人家的嘴之后对人家说'我给你好吃的,要不要。'那么就和你现在想的一样了。”   洛奕彻底石化,他还是不敢相信。“我给你好吃的,要不要?”   “阿姨说,乱吃别人的东西会变丑的。”泠曦知道洛奕想要场景还原。好在虽然过了十多年,但是对于那个夜晚的所有事她从未忘记过。   “哥不是别人,哥是解放军叔叔。”   “解放军叔叔?非常厉害的穿着迷彩服的大侠。”   “嗯。”   “不信。穿迷彩服的大侠做事没你高调。”   “小丫头还挺聪明的,好吧,既然被你识破了,我其实是外星人。”   “我不是三岁小孩。大哥哥。”   “好吧,我是魔法师。”   “真的?”   “如假包换。”   “那大哥哥,我好饿,你能帮我变出吃的吗?”   “ok,我变。来,当当当。”   “你当时其实早就把牛肉干放在手里了,我竟然还傻傻地真的以为你是魔法师,然后把你变出来的所有牛肉干全给吃了。后来长大了,对部队有了一点了解之后,我才知道,那天我吃的东西,是你那三天所有的口粮。”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吃的小孩,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当时在滴血啊。”   “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商场,你其实可以从那里给我拿吃的,也给你自己拿吃的。不过,穿着军装的你,那种事是不会做的,无关聪明与否,而是原则问题,我说的对吗?”   “嗯。不过,就算是没穿军装的我,也不会做那种事的。”   “你的那块怀表,其实掉进了我的衣服里。那个时候,我请求你帮我把妈妈变出来。”   “结果我说我不能变出活人,等天亮后我再陪你去找你妈妈。”   “我当时听了这句话特别失望,一下子就又大哭起来。”   “你那时可真是个爱哭鬼,害的我还得不顾形象,扮成小丑,使劲浑身解数才让你停止哭泣。”   “我那是哭累了。”   “你倒是对我很放心啊,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嗯,不过你一夜没睡是在做侦查吧。”   “当时的你要也那么聪明就好了。”   “那天我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天亮得很慢。”洛奕突然笑道,“还记得我们分别时你说了什么么?”   “不记得了。”泠曦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不记得了?那怎么行。为了你那句话我可是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在处对象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哼。”洛奕的笑容变得冰冷起来,“那天我们刚一分开,便有一个小孩子给了我一封信,信上写她被绑架了,要我只身前去相救。”   “好奇怪的绑票,对方没找你要赎金吗?”   “没有。”   “你有没有核实过。”   “当时在我身边就有公用电话亭,信里有说让我用那个电话打徐萌雪的电话。”   “好厉害的绑匪,竟然知道你被丢在哪个城市,还知道你的行踪。”   “那家该死的商场就是她家开的,那天只顾着你了,都忘记关那片区域的监控器了,正好她那天到那里出差……”   “哦。你画成那个样子她都还能认出来,看来她很爱你嘛。”   “也许刚开始我们都是真心的吧,可能我和她的合照被她妈妈,也就是我老爸的原配看到了,所以才有后面的事吧。”   “好狗血的剧情,同父异母的兄妹恋?”   “她姓徐。”   “有什么问题?”   “她不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家还真——乱。”泠曦为洛奕前世老爸默哀,“这么说来,她得知了你是她弟弟的财产争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便牺牲了你们的爱情。”   “她在徐家的地位并不高,她父亲没承认过她,她跟我讲过她是私生女,不得父亲承认,也为母亲所厌的事,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抛弃她,她是真的爱上了我,没我活不下去,但是,那一天,她却在给了我一枪之后哭着对我说她是真心爱我的,只是,只有听从自己父母的话,他们才会承认她这个女儿,比起爱情,她更想要亲情。”   “我看她谁都不爱,只爱钱和权吧。”   “死的是我,你干嘛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第五十四回 危机重重阴云密布   “所以,丫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是该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洛奕得意地笑道,“可别说你是小女子哦。”   “切,守诺就守诺。不过你愿意等我一段时间吗?”   “就算再等你一生一世我也敢等。”洛奕无比浪漫地说道。   “一生一世?那太久了,只要我不再是叶方,我们就成亲。”   “好。”   本来在这个朝代,师生恋就是有违伦理道德的,更何况泠曦还是在女扮男装,在外人看来他两就是——断袖。   不过两位当事人依旧我行我素,堂而皇之的在太医院秀着恩爱。谁来劝都是白搭。   “云大人,你还是太医院的客卿武术先生,你还有大好的前途,何必要和叶方做出这种败坏风气之事影响自己的前程呢……”   “多谢大人关心,不过子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方方而来,前程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你……”   “叶方,你和云教官是不可能的,世俗是无法容下你们的。”   “蓝兄能接受我的世界了吗?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条金玉良言吧——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洛奕,你不是喜欢泠曦的吗?为什么要移情别恋。”   “端王殿下,我从来就没有变过心。”   “那么,叶方是怎么回事。”   “端王殿下以为泠曦会以什么身份再次回归呢?”   “这和叶方有什么关……你是说叶方和泠曦……”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而且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知道了。”   “你和云子棋,这条路会很难走。”   “前辈为什么愿意教我医术呢?”   “只是觉得你有这方面天赋,不想浪费一个人才罢了。你别转移话题。”   “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学医这条路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好走,常言道'十个大夫八个庸',对于我来说,我不想成为一个庸医,但我也不能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医术上,可我最终还是选了这条最困难的路,这就是我。”   “不想成为庸医,那么是想做名医吗?”   “我不知道。前辈,就算我的医术出类拔萃,我也不可能成为一名大夫的。”   “好了,废话讲完了,昨天让你背的书背给我听。”   “洛奕,朕记得你身边是有一个佳人的。”   “皇上,那位姑娘不会因为我和叶方在一起而生气的。”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那个医学徒的确不是……”   “皇上,您是打算将某位公主下嫁给微臣吗?”   “你想多了。”   “既然皇上不愿意做微臣的岳父,那么微臣有选择自己一生所爱之人的权利吧。”   “这件事朕会告诉你师父的,你跪安吧。”   “是。”   “我们要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这首歌很好听,可惜我穿越得太早了。”   半晚时分,洛奕送泠曦回家,泠曦为他哼曲。不过因为洛奕穿越的时间比泠曦要早**年,所以泠曦所哼的曲子他只知道是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曲,但不知道歌曲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唱的。   “你穿越得比我早,本身也比我大那么多,可为毛我们现在年龄差距并不大呢?”泠曦纠结这个问题已经纠结了很久了。   洛奕对泠曦纠结这件事情表示无语,“我穿过来的身体是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原主已经被丫鬟用被子捂死了。”   “说起来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现在的家境呢。”泠曦不满道,“你对我无所不知,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你很在意这个。”   “嗯。”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师父姓云,子棋是他给我起的字,而在这个朝代我是庶子出身。。”   “你……还有个师父?”   “要不然你以为我一穿越就有这么好的武艺了吗?”   “既如此,你不愿意讲你此生的事自有你不讲的原因,我也就不强求了。毕竟全知的境界对两情相悦没多大好处。”泠曦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我姐姐一直想见你。”   “嗯,我也很想见你姐姐。总觉得你那个姐姐不一般。”洛奕爽快地答应了。   泠儿,对不起,我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再对你讲我穿越后的经历了。   “叶媛其实是夭邪芷兰,我的三姐。”泠曦说了实话。   叶媛就是不知所踪的三公主夭邪芷兰,这个可能洛奕曾经猜过,却觉得不太可能,暂且不说世上没有那么凑巧的事,夭邪芷兰之所以不知所踪肯定是遇上麻烦了,在京城里认识她的人虽然不多,但绝不是只有一两个,她又为何要冒险回来,而且是和泠曦一起回来。   “姐姐告诉我有一天她突然收到了我给的书信约她在冷宫相见,虽然觉得这信有些奇怪,不过确定那上面的字迹就是我的,她当时认为我可能是出事了,需要她帮忙,便准备前去赴约。不过当走到半路上时,她突然想起我早就双目失明了,自我双目失明之后写信的话都会把纸折叠成一格一格的才开始写字,而那封信没有折痕。虽然她也很想是我的眼睛被治好了,可那封信实在太蹊跷了。   所以她吩咐一位宫女和她互换衣物,命宫女前去赴约,自己则偷偷地跟着那宫女。   那宫女一到约定的地方便被人用麻袋套住了头,然后被扔进了井里。”   “冷宫的井?可是那个宫女的尸身不是你在浣衣局的井里发现的吗?”   “嗯。这件事我也跟三姐说过,三姐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小不点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的姓叶,名子罹。他家里真的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名字就是我和姐姐现在用的这个,他家里还有父母和祖父母,原本他们家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不过真的叶媛长得美若天仙,然后就是一段很狗血的故事了,三姐因为知道皇宫她不能再待下去了,所以连夜收拾,逃离了皇宫。”   “她收拾东西的话不是很容易被敌人发现她没有死吗?”   “她是跑到我的房间去收拾的东西,她很清楚我的一些习惯。本来我当初离家出走就是什么都没有收拾就走了,连可以到林家钱庄提钱的金印都没带走。”   “可是寒姑娘天天收拾你的房间,怎么可能没发现你的东西少了?”   “你以为篱陌轩的戒备那么差吗,好歹在那件事没出之前,我还是一个得宠的公主好吧。”   “是啊,皇宫里其他地方我都能去的,唯独篱陌轩如果不打招呼去的话马上就是一番激战。”   “所以三姐一进篱陌轩就被发现了。若蝉认出了她,她也跟若蝉坦诚相告了此事,并且命若蝉为她善后。她到我房里拿了必需品便连夜离开了紫禁城,因为紧张和疲劳过度,她晕倒在了北京城外。然后被叶家二老捡了回去。然后为兽医所治疗,因为用错了药而导致内力全无。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家二老被杀,看着叶姑娘不愿被凌辱而自尽,看着叶家大哥以卵击石,看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连当地官员都要阿谀奉承的二世祖命手下一把火将叶家烧成灰烬。   她能够做的,只有捂住和她一起外出买药回来的叶子罹的嘴,拉着叶子罹躲在一旁的稻草堆里。等待着那些人的离去。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姐姐要戴着面具吗?是因为那些人走后小不点冲进了火场,看着自己家人的尸体顿时丢了魂,红了眼,想要跑出去报仇雪恨,姐姐阻止他,却被他推到在地,脸刚好碰到被火烧得通红的一块铁板,所以姐姐毁容了。”   ☆、第五十五回   夭邪芷兰虽然毁容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且芷兰在消沉了一个月之后便看开了,所以她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只是为了不吓着旁人。   可是,她没想到小不点会因为自己和泠曦的脸而被同学嘲笑,更没想到小不点会因此而打架。   “是叶府的马车,这么晚了,是出什么事了?”   泠曦听洛奕这么一说,便正视前方,确认了的确是自己家里的马车后便快速走了过去。   “见过二公子。”车夫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便做揖行礼。   “是叶方吗?”车厢内传来芷兰的声音。   “姐姐,是我。”泠曦回话道,“这么晚了,可是小不点出什么事了?”   “他在学堂与人打架,夫子让他的家人去接人。”芷兰冷冷道。   “这个小不点。”泠曦无奈地摇摇头,“我随姐姐一起去吧。”   “你不是还有客人吗?”芷兰从开始便看到了泠曦身边的男子,她也着实吃了一惊,心里暗付道:这个云子棋究竟是何来历,而且他身上不是已经系上同心结了吗?   “云子棋见过叶小姐。”洛奕很是规矩地行了个礼。“在下也正想哪天去一趟云卷书院,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与两位一起去吧。”   “如此,云公子便同乘吧,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多谢叶小姐好意,不过子棋更适合赶车。”   叶媛听后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几人便这样继续前往云卷书院了。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叶子罹在书院里与同学打架,无论出于何原因,打架始终是错误的,所以他自然是要受罚的,当然,被他打的人,只要不是重伤的,也要跟着受罚。   所以当泠曦他们来到书院后,便是看到六个小萝卜头双手捧着盛满水的铜盆站在书院前面的梅花桩上背诵院规。而梅花桩下则是站着三个个监督的童子。   寻到小不点的身影后,三人便径直走了过去。   “累吗?”芷兰冷冷地问。   “还好。”小不点傻笑着答道,傻子也看得出来芷兰生气了。   “既然还好那你就继续吧。”芷兰冷冷道。   那个监督的人知道来人是叶子罹的家人,便领着芷兰她们去了夫子那里。   不久之后其他几个小萝卜头的家人也陆续到来,大多都舍不得自家孩子在这里受罚吹冷风,便让自家孩子下来,而监督的人也不拦着。   很快梅花桩上就只剩下小不点,宁王世子以及因为看热闹而被牵连的一个名叫卫新晓的小萝卜头了。而监督的三个人都已经离开了。   “既然没人看着了,我们就偷会儿懒吧。”卫新晓跳下梅花桩,放下了自己手上盛满水的铜盆。   叶子罹虽然也有这个心思,可是想到芷兰之前的态度……   “我姐姐若是发现我被罚还偷懒的话她会灭了我的。”   宁王世子则是酷酷地答道:“被夫子发现的花明个儿我们都不用来了。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承担代价。”   “也对。”卫新晓听后想了想,觉得宁王世子说得有道理,便又端起铜盆站到了梅花桩上去。   “卫新晓,你爹呢?他来了吗?”   由于实在太无聊了,叶子罹便没话找话聊起天来。   “你说那个工作狂啊。”卫新晓小大人似的一脸的无奈,“估计快到了。”   果然,这人就是说不得,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看着自家小子挨罚,卫子木只是走上前来冷冷地问:“知道错了吗?”   卫新晓很是老实地回答道:“回卫大人话,孩儿是见义勇为的受害者。”   “既如此,便下来吧,你也站累了。”卫子木的话听起来很正常,和之前那些舍不得自己家孩子受苦的家长相差不多。   但,卫新晓知道,要是自己和那些孩子一样选择下去的话,自己的下场肯定会比现在还惨,所以……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只是孩儿现在还在书院里,惩罚孩儿的是先生,所以在先生没有原谅孩儿之前,孩儿得继续受罚。”   听自家小子这么说,卫子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问了先生在哪里便走了。   卫子木走后半个时辰,另三个小孩子便和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离开了,紧接着便有童子来告诉他们先生要他们三个过去,三个小萝卜头自是高兴的,毕竟没人有受虐倾向。   来到夫子的处所后,三人倒是很规矩地向他们的先生行了礼。   “宋先生好。”   随后又向自己的长辈行了礼。   “你们三个可知错了?”   “回先生话:我们知错了。”   “能改吗?”   “回先生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听到这个回答宋子渝还是比较满意的,对眼前这三个小子也不由得高看起来。   “既如此,你们此次打架斗殴之事我便也不追究了。”   “谢先生原谅。”   宋子渝看着三个乖巧的小萝卜头,便不由的想起了他当年所教出来的几个得意门生,只可惜……   最后叶子罹和宁王世子都被各自的家人领回了家,卫新晓因为卫子木被宋子渝留下叙旧所以也跟着留了下来。这个机灵鬼见自家老爹和自家先生净聊些有的没的,便是装作睡着了。   “老实说,我在看到新晓他们被那样罚时并未想到他们的先生会是您。”卫子木他们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今天的事,“以前倒是长听五公主说宋先生是历史上最温柔的先生,学生犯了过错也只是罚抄书而已。”   宋子渝听卫子木聊起了往事,他的心里也想到了当年那个女扮男装来求学却是宁愿在外打扫庭院也不愿听没见识的老师所教授的知识的丫头。   “并非我温和,而是要因材施教。”宋子渝笑道,“当年那几个孩子,炎偲、炎隐、炎葸、泠曦和顾时,除了顾时和泠曦外其他三个都很有可能会是今后的……罚他们抄书不指望他们能改过或者明白事理,只是想让他们懂得他们的身份越是尊贵,犯了错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至于顾时,他是我教过的唯一一个寒门子弟,为人努力、肯上进、天赋也不错,是个值得扶持之人,他被罚几乎都是受泠曦那丫头的牵连,不可否认,若是他入仕,泠曦肯定会又多一个助力,只可惜如今他却是下落不明。”   “世事难料。”卫子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宋子渝当年的几个得意门生如今……顾时下落不明,炎偲英年早逝,炎隐身边危机四伏,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炎葸被人毒哑了,泠曦天涯四处漂泊。   宋子渝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些,“新晓这孩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乐观,人也很聪明,只是处事不够沉稳和冷静,很容易被人算计,卫大人如今官居高位,虽不如三位少将军一样是皇上的心腹之臣,却也是皇上身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如果京城的人和事真的被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的话,卫大人首当其冲,所以卫大人所在意的人必须要有能够自保,起码要有不会成为大人的拖累的能力。   所以今日这样罚新晓他们只是想知道他们的耐力和毅力,新晓倒是不错,虽然在你来之前想要躲懒,不过那点时间可以忽略不计,今日所有参与斗殴的人都是从申时开始受罚的,能够坚持到刚才的也就你之前所看到的叶子罹,宁王世子和你家新晓了。”   “这么说他们在梅花桩上站了两个时辰?”卫子木有些难以置信,他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子,“倒是难为他了。”   宋子渝见卫子木为自家儿子而骄傲的样子便毫不客气地打击道:“新晓在这两个时辰之内从桩上摔下来过六次,那个叶子罹只四次,宁王世子更是只摔下来两次。”   “宁王世子自从两年前被五公主调教过一次之后,似乎更懂得忍耐了。”卫子木笑道,“希望他不会因为宁王的事心生不该有的心思。”   就在这边谈论往事时,泠曦一行人夜回到了叶府。   “先绕着院子跑二十圈,再回房去写反省书。”芷兰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你若不愿,我们也不勉强。”泠曦在离开前如此对叶子罹说道,毕竟芷兰不是真的叶媛,泠曦也不是真的叶方,她们都不是叶子罹真正意义上的监护人,所以她们不可能强迫叶子罹接受她们所与的惩罚。   然而在叶子罹心中,芷兰和泠曦早就与他的亲生姐姐无异。所以他绝对不会违逆两位姐姐的意思。   ☆、第五十六回   “嗯,有进步。”泠曦早上临走前看了一眼小不点所写的悔过书,见小不点的文章越写越漂亮,便是由衷地赞赏了一句便去太医院了。   因为断袖之癖和师生恋为世俗所不耻,所以泠曦的同学们不敢去找云子棋的麻烦,却是在明里暗里给泠曦使绊子,比如她的课桌下堆了一堆浇了水的灰尘,自己所用的书籍被人写上不要脸,下贱等词,又或者突然有人跑来告诉她某位老师找她,结果那位老师正在办正事,然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泠曦被惩罚。   “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了吗?”   在泠曦又一次因为把庄狐飞上课所需要的药材全部弄混并且掉进了水里而被罚一个人整理太医院的书库时蓝霄和苏因两人假意去书库借书,实际上却是帮着泠曦一起整理书库。   蓝霄看着混看不堪的书库很是生气,甚至还有些——心疼。   “不是。”泠曦很干脆地回答了蓝霄的话,   随即又冷冷地说道,“不过是些小儿科的把戏罢了,轻而易举便能化解。实在没意思。”   “你就嘴硬吧,若是能够轻易化解,你现在还会待在这里整理书库?”苏因也很是看不过去,他对泠曦的话亦是嗤之以鼻。   泠曦将一本杂经放入了它该待的地方后笑道:“我只是在磨练自己的性子罢了,你们两个如今还未步入官场,虽然知道官场险恶,却还幼稚地对官场抱着希望,总以为自己可以感化同僚,又或者自己只想做一名大夫,只做大夫该做的事,不会玩那些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也不会说假话,一定会坚持一个大夫该有的品德。   可是,当你们真正的步入官场之后你们才会明白——官场——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谓的是非黑白的标准是看你所站的立场,简单地来说如果你所主治的一位嫔妃一直无法生育,然而你诊断出来的结果是因为皇上赏赐给该妃子的随身之物带有极重的麝香,长时间佩戴会导致女子绝孕。   面对这样的事实你还能坚持自己的医道吗?你敢将原因告诉你的病人吗?”   “我问东,你偏偏答西。”蓝霄有些生气了,但泠曦的话的确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是吗?”泠曦苦笑道,“看来我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我的忍耐力已经有进步了,明天就该我反击了。”   看着泠曦脸上的自信,蓝霄突然间明白了就像泠曦所说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禁要想:叶方,你究竟会怎样化解那些麻烦和侮辱呢?你的反击又会是什么?是报复吗?把自己的心交给魔鬼,让所有曾经轻视过你,侮辱过你的人都后悔与你为难。   “不,不行,叶方,你不能那么做。”蓝霄竟是无法控制自己而将他心中所想给吼了出来。   泠曦被他这么一吼便给吼楞了,苏因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蓝霄。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我绝对不允许你将自己的心卖给魔鬼,绝对不允许你被仇恨所蒙蔽……大不了从明天开始我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不让同学们再捉弄你了。”   泠曦石化了,“孩子,你想太多了。”   泠曦所谓的反击不过是在自己的书上撒点痒痒粉,谁敢再在她书上乱图乱画就的承受一天的瘙痒难耐;踢蹴鞠的时候谁敢再故意把球往她身上踢,哼,泠曦已经学会蹴鞠了,敢把球往她身上踢,谢谢你的球让我大出风头;孟大人找是吧,你跟我一起去吧,不去?打到你去为止。哦,原来是骗我的,早说嘛,早点说我也就不动手打你了,直接一脚踢飞你;蓝夫人上课用的琴坏了,都说是叶方弄坏的,哼哼,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医院里当值的太监和宫女都跑来说出真相,叶公子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看到了泠曦这两天毫不费力地就躲开了其他人的抓弄,并且还让那些人自食恶果再不敢轻易招惹她时,蓝霄方才自嘲自己想多了,而且由衷地为泠曦感到高兴。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那些人因为无法再欺负泠曦,所以已经把矛盾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第五十七回   “一群乡巴佬,这可是御赐之玉。”   一大早太医院里便有一个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跟那儿炫耀自己家老爹的得了皇帝的赏赐。   有炫耀的人自然就有羡慕嫉妒恨的人,大多数人都出于自己的目的而围着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转。   “喂,丑八怪,你家有钱又怎么样?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像这样的御赐之物只怕你祖上十八代都没见到过吧。”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似乎很不满意泠曦和蓝霄二人眼里只有书一样,故而要跑到人家面前来炫以及嘲笑泠曦是普通人家子弟,所以没有见识。   泠曦却是不如他想的一样会恼羞成怒,而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你……”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正要发作时楚寒进来了,他只好作罢。   御赐之玉吗?我身上也有一块呢?也不知道筱筱如今过得如何,不过有十弟陪着她却也不会觉得时间难磨了。不过这个尚书家的公子还真是个草包,竟敢拿御赐之物来炫耀。这样的人若为大兴官吏,我只能说吏部尚书该换人了。   心不在焉地听完一堂课后泠曦便看见了在课室外等她的云子棋,她便笑着走了出去。   “一起吃午饭吧。”洛奕笑着便去牵泠曦的手。   “好啊。”   “不过话说回来,电灯泡呢?”   “蓝霄今天值日。”泠曦笑道。   因为蓝霄和苏因两人今天都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所以洛奕和泠曦两人吃饭要多肉麻就有多肉麻。   “云,我娘亲她们还好吗?”   “岳母大人还好,皇上准备晋她为贵妃,就在等一个理由了,嘉妃病了三月药石无灵,童家因为童将军买官卖官啥的而被抄家,老将军被流放,童昭仪为自己的父亲求情却又因为在求情过程中出言不逊而被幽禁,因为十皇子满了周岁,所以潇婕妤封了昭仪,在陆婕妤的孩子流掉后皇后向皇上提议晋晋她的位分以做补偿,毕竟表面上陆婕妤的孩子是因为端王妃而流掉的,但皇上只是给陆婕妤赐了封号……柔”   “停,不用继续说了。”泠曦打断道,“吃饭吧。”   “好。”   两人便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然后各自回去进行午休。   贵妃之位吗?娘亲若是成了贵妃,只怕会更招皇后忌弹,不过这贵妃之位却也令皇后不敢轻易动她。只是娘亲奴婢出身,又只有我这个不孝的女儿,能坐妃位已是勉强,若是贵妃之位……   “遭了,我的玉不见了!”   惊慌的声音打断了泠曦的思考,也吵醒了在午休的所有人。   一问才知道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将御赐之玉给弄丢了,他将自己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现在竟是急的哭了起来。   他的几个朋友亦是好心地帮他找了起来,却还是找不到。   “怎么办?若让我母亲知道我把玉弄丢了,一定会借此事来为难我姨娘和我的。”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又一次开口了。   然而他的这句话却是引来了泠曦的兴趣:原以为是个草包,却也还有点小聪明,知道用自己庶出的身份来博取同情,因为愿意来做医学徒的除了贱民,平民,便是庶出了,当然,蓝霄和苏因两个家伙非正常人,所以是例外。   “何事如此吵闹?”孟之棠走了进来。   众人便将丢玉之事回了,孟之棠询问一番之后确定了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在早上将玉拿出来炫耀之后便装进一个盒子里,再未拿出来过,而现在盒子还在,玉不见了,而这位公子只在吃午饭时才离开过玉一小会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是被人偷了。”有个寒门子弟突然开口,颇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味道。   因为涉及御赐之物和偷窃,所以孟之棠命所有人待在课室,随即去向院判回禀此事,院判立刻命杂役敲锣让四院所有人,上到各位大人,下到宫女太监通通到大家上武术课的空地集合。   院判大人又去其他地方借了五十名公公和二十名宫女来,在点过名确定所有人都在后院判大人便三言两语将事情讲清楚了,还给了偷窃之人一柱香的时间希望他能自行站出来,不过香都烧到底了却也不见一个人站出来,所以院判大人决定——搜!   宫女们被带到室内进行搜身,而在外面的男子们嘛……   “所有人都把外衣脱了。”   “啊?”   “快点!”   在院判大人的厉声呵斥之下,众人虽是不情愿,觉得有辱斯文有辱体面,可大家也不想被当成贼啊。不过……   “叶方,你还不照做?”   “回大人话:人家已经与云大人有约了,自然要为云大人守身如玉,岂可让一群臭男人看到人家的……”泠曦嘴上这样答道,心里却是快吐了。   “叶方是本官的人,他绝对不是窃贼,所以你们不必查他了。”洛奕站出来毫不避讳地偏坦着自己的恋人。   “有云大人作保自是好的,只是其他人会不服啊。”一位太医如此说道。   “是呀。”众人附和道。   “叶方,为什么你不敢按照院判大人的话去做,难道你就是那个贼?”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有些失控了。   泠曦一拳将揪着自己衣领的家伙给打趴下了,随即便像拍掉什么脏东西一样拍打着自己的衣领,嘴里碎碎念道:“臭男人,竟敢随便抓人家的衣服,若不是本少反应快,险些就被你占便宜了。真是的,不就一块玉嘛,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吗?”   “你……”   “大人,找到了!”   太监尖锐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过太监高举着的玉。然后一脸激动地说道:   “没错,就是这块玉。”   在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确认了玉之后,众人便又将复杂的目光看向了蓝霄,因为——玉是从他随身的钱袋中搜出来的。   蓝霄也惊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钱袋里会有御赐之玉。   “蓝霄,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认。”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率先发难。   “不,我没有偷玉。”蓝霄否认道。   “不是你还会有谁,你既有作案时间,又有作案动机!”和礼部尚书家公子走的近的一个人厉声道。   “蓝霄和你们无怨无仇,他家也不缺钱财,他能有什么动机!”苏因站出来反驳道。   “怎么没有。”那人又站出来说道,“你们和叶方那个丑八怪娘娘腔要好整个太医院谁不知道,为了帮叶方报仇而偷玉,这就是动机。”   听到事情突然扯到了自己头上,泠曦表示深度无语。   “二位的意思是人家是祸水吗?”泠曦嗲声嗲气地说道。   “本来就是,你要是个女的,绝对是个红颜……”   “闭嘴!”洛奕出声吼道。   由于云教官的形象的确太过可怕,所以他这一吼,众人便都遵从命令,闭上了自己的嘴。   院判大人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开始摆出他身为院判的威严。   “蓝霄,跪下!”   蓝霄听后便跪了下去,毕竟他只是个地位极其低下的医学徒而已。   院判大人见蓝霄跪下后便继续道:“蓝霄,你可承认自己偷了玉?”   “大人明鉴,小人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有辱家门之事。”蓝霄一个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给读者的话:   之前写错了,沐筱筱的封号是潇   ☆、第五十八回   “那你可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事非你所为?”院判继续审问道。   “小的无法证明。”蓝霄很是不甘的说出此话。   院判听了此话只好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官也只能将你交与刑部……”   “绝对不行!”   院判大人处理二字还未出来便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   “叶方,休要放肆!”蒋英厉声喝道。   泠曦却是面不改色地走到了蓝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他:“我要听实话,你当真没做过?就算是为了我也没做过?”   “你说过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吧。”蓝霄微笑着,可他的语气却是那样的疏离,“你说过我更像一个缺心眼的君子,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少爷,你觉得,在你口中这样的我会做那样的事吗?”   “我不知道。”泠曦给出的答案很是伤人,“我……能发誓吗?”   “我蓝霄——”蓝霄很是失望地做了发誓的动作,“发誓!我决没有做过偷玉之事,如有任何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誓言很一般,也很老套。”洛奕站出来讽刺地说道,“要让我来拟誓词的话,肯定是如有虚言,就让我的挚友一生都娶不到媳妇。不过既然叶方选择了相信你,那本大人也就勉为其难做一回福尔摩斯好了。”   对于云教官颠三倒四的话众人习以为常,不过“既然叶方选择了相信你”这个好像……   “云大人,你刚才的话……”   “就是本教官大发善心,要帮你小子洗刷冤屈,找出真相。”   “为什么云教官会说叶方选择了相信我?如果他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我?”   “蓝霄,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相信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样的话吗?”泠曦微微一笑。   因为只有上半部分脸是被银狐面具所遮挡住的,所以所有人都能看见泠曦那略带讽刺和伤感的迷人笑容。   “以后不许在人前笑!”洛奕突然间变得有些霸道起来。   “先做正事吧。”泠曦没有理睬洛奕的吃醋。   “ok!”洛奕爽快地答道,随后便开始盘问那个小太监,“你是从哪里搜出玉的?”   “回大人话,奴才是从蓝公子的钱袋里搜出来的。”小太监如实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他姓蓝?”   洛奕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笑容令人很不安,小太监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奴才之前听院判大人唤过蓝公子的名字。”   “哦,记性不错。”洛奕笑笑道,“方,去看看那块玉。”   “好。”泠曦走到尚书家的公子身边,以强硬的方式夺过了玉,看了一下之后,她便是看向了洛奕,洛奕对上她的目光便是微笑着点头。   “真是……”见洛奕点头,泠曦竟是无奈地摇头,随后她竟然狠狠地将玉扔到了地上。   “放肆!”几位大人恼羞成怒。   “你这是在做什么?”庄狐飞有些失态了,“摔毁御赐之物你可知是……”   “庄子昂,你没资格跟我说教。”泠曦眼神冰冷地看着失态地庄狐飞。   众人都以为庄狐飞会愤怒不已,但实际上庄狐飞却是诧异地看着戴着银狐面具的泠曦。   “你……”   “不过是块玉罢了,摔了便摔了。”泠曦很是大逆不道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我知道你们对我仇视很久了,但是我到底哪里妨碍到你们了?以前忍你们,不是因为我叶方无权无势,拿你们没有办法。而是觉得你们的手段还不值得我去费神对付。可是,我能忍耐不代表我好欺负,今日之事我很清楚蓝霄是因为我所以被你们栽赃了。   想要对付我也麻烦你们手段高明一些,还有要能承担得起对付我要付出的代价。   毁坏御赐之物往大了说就是对皇上心怀不满,有不臣之心,这可是抄家灭族都不一定能了解的事。”   “你既知道,为何还敢做摔毁御赐之玉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颇具威严的声音令很多人心中一惊。   “参见信王殿下!”   院判大人等率先下跪行礼,随后便是学徒们拜倒在地。   “怎么,太医院没教过你怎样向亲王行礼吗?”信王见泠曦一个人还站着,就笑着这样问道。   “信王殿下万福!”泠曦跪下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信王开口问道。   “信王殿下何故明知故问?”   泠曦的回答令多数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同时也在感叹泠曦太过嚣张。   “本王想知道谁借你的胆子敢这样跟本王讲话?”   “信王殿下。”   “本王?难道说本王这个亲王很好欺负?”   “不,不是。”泠曦笑道,“十四爷如果想让叶方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你这小子胆子倒是足够大。”   “只是信王殿下没有可以杀叶方的理由。”   “理由?单凭你摔坏御赐之玉就够灭你九族了。”   “信王殿下可别冤枉小人,叶方摔的不过是块仿冒的玉罢了。”   “玉都被你摔了,更何况你一个市井小民连御赐之物都未见过……”   “礼部尚书不会那么蠢。”泠曦冷冷地打断,“毕竟是今年才升的礼部尚书,虽然御赐之玉是御赐之物中最泛滥的一样,可那只针对二品以上大臣和后宫嫔妃罢了,对礼部尚书来说,这玉是需要他供在家族祠堂里的。   而且,御赐之玉,我这里也有。”   泠曦从腰带上取下那玉,信王的随从将玉接过呈上。   “的确是真的御赐玉,你一个小小的学徒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个女子送的。”泠曦这说的是实话,她手上的玉是夭邪天鸣连着布匹之类的东西赏给沐筱筱的,沐筱筱知道泠曦喜欢玉,便把玉送她了。   “女子送的?”信王肯定不相信这样的事。“子棋,皇上赏你的玉呢?”   “不见了。”洛奕竟是极为干干脆脆地回答道,一点也不在乎丢失御赐之物的罪过。   “也罢,本王只是路过,现在该走了,你们继续吧。”   “恭送信王!”   “院判大人,蓝霄、叶方等人该如何处置?”   院判也是头痛,因为信王的态度并不明确。   这个叶方,还真是能惹事唉,罢了,罢了,人家有云子棋这个大靠山在,我这个院判能拿他怎么办?   大人!大人!”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大人,篱陌轩寒姑娘病倒了,病情疑似,疑似……”   “是什么?”   “瘟疫!”   ☆、第五十九回   才过两天时间罢了,京中竟有三分之一的人染上了瘟疫,一时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   “很担心珍姨和若蝉吧。”   “也担心姐姐你和小不点啊。”   泠曦与芷兰在芷兰的房间里对奕,不过泠曦显然心不在焉。   “担心的话不妨去看看。”芷兰放下一枚黑子。   泠曦投子认输,两人开始整理棋子。   “说的也是。该去看看,才好放心。”   翌日,太医院院判告诉所有的医学徒,因为宫中有不少人都染上了瘟疫,所以四院的学徒们将会被派去照顾患病的病人,病人的情况将会作为最终的考核成绩。   随即院判大人便念出了分配名单,宫里得宠的嫔妃自是有太医甚至是御医照料,而宫女太监以及一些失宠已久位分又低的嫔妃自是他们这些才入太医院的医学徒负责照料了。   虽然泠曦很想自己亲自照料寒若蝉,但她知道,篱陌轩,自己暂时不能踏足,而且蓝霄的医术造诣比自己高得多,由他照顾若蝉远比自己照顾要好的多。   “蓝霄。”   就在蓝霄准备去篱陌轩时,泠曦叫住了他。   “何事?”   “尽你的全力去医治寒姑娘。”泠曦的口吻自然而然就带上了命令,“不要有任何顾忌。”   “你还是先担心你的病人吧。”蓝霄冷冷道,“虽然童昭仪如今被禁足,与冷宫那些嫔妃无异。”   泠曦知道蓝霄仍在为自己让他发誓一事在生气,但泠曦绝对不会去道歉的。   “如果你不能让寒若蝉好起来,你在太医院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泠曦丢下这句话后便往咸福宫走去,蓝霄也是头也没回地往篱陌轩走。   “太医院学徒蓝霄参见珍妃娘娘。”   “免礼。”珍妃的气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而且满面愁容,“蓝公子,若蝉便麻烦你了,本宫希望蓝公子能够无所顾忌地去医治若蝉。”   “蓝霄定当竭尽全力。”蓝霄行礼答后便给若蝉诊了脉,又接着问了篱陌轩中的宫人若蝉这几日的衣食住行。   第一天他是带着一脸沉重离开篱陌轩的,在出宫时,他又遇上泠曦。   不过这并不是偶然,而是泠曦特意在这儿等着的。   “寒姑娘……能好起来吗?”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寒姑娘的情况?难道你们认识。”蓝霄觉得叶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而且叶方对寒若蝉的关心似乎有些过头了。   “嗯,我认识她。”泠曦承认这个事实。   蓝霄没想到泠曦会这么直接就承认,他一时也愣住了,不过很快便转成了惊讶,毕竟寒若蝉是宫里的人。   “叶方,你究竟是谁?”蓝霄突然钳制住泠曦的手问道。   “等你成为御医之后我会告诉你的。”泠曦笑着将蓝霄的手给甩开。“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问我是谁。”泠曦说完又看向一旁当值的侍卫。   “在宫里面,两种人死的最快。”泠曦停顿一下之后接着道,“一种是话唠,一种是好奇心过剩的人。”   能在宫里混的人,除了刚入宫的菜鸟,其他的大多是聪明人,泠曦的弦外之音他们自然听得出,所以他们现在是瞎子、聋子,是哑巴。   泠曦见当值的人都目不斜视,仿若这里没她和蓝霄两个人一样,方才冷然离去。   “叶……”蓝霄想要叫泠曦留下,但他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自己这么做。   “蓝霄。”   “见过庄大人。”   就在蓝霄愣神之际,庄狐飞正巧从这里路过,他以为蓝霄是因为被派去照顾寒若蝉所以压力太大呢。   “不必太担心了。”他安慰蓝霄道,“师父一定能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的。”   “是。”蓝霄心里清楚庄狐飞所说师父就是整个医界的神话——神医黎砜。“若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身为大夫,你不能比病人先倒下。”庄狐飞笑道。   等到蓝霄离去以后,庄狐飞便去了药圃。   “叶方你不是出宫了吗?”   “因为童昭仪的情况有些怪异,所以来向前辈请教。”泠曦一句话言明了自己的目的。   “哪里怪了?”庄狐飞是个好奇宝宝,“宫里所有染了瘟疫的后妃包括被幽禁的童昭仪我都看过,她们的症状都是一样的啊。”   泠曦听庄狐飞这么说便拿出一支略微显黑的银针。   “这是……?”庄狐飞蹙眉。   “我给童昭仪放了点血。”泠曦坦然道,“没想到银针会变黑。”   “你……”庄狐飞有些愤怒,“简直是胡闹!”   “为什么会想到要给童昭仪放血?”比起庄狐飞的愤怒,前辈更好奇泠曦的想法。   “就像是庄大人说的那样,是在胡闹。”泠曦大方承认,“因为听人说过人身体里的血液偶尔流出一点不仅于身体无碍,反倒有益,所以就试试看喽。”   “试试看?”庄狐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童昭仪身边的人竟会允许你如此胡为?”   “我们是旧识。”泠曦拿起桌上的青橘剥了起来,“碧珠碧玉都信得过我。”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听了泠曦的话,前辈忍不住骂道,“竟妄言后宫中人信得过你。”   其实前辈这话表面上是在呵斥泠曦自视过高,实则是在提醒泠曦,外臣与后宫女子之间当保持距离。   ☆、第六十回   一周过去了,瘟疫依旧猖狂地在中国的土地上传播者,死亡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增加着。   童玉翎的毒倒是在前辈的帮助下解了,但她的病情却是越加严重。   “叶公子,小主她又发起了高烧。”   因为童玉翎的病情时常反复,又因其被幽禁,咸福宫的宫人无法出咸福宫一步,所以泠曦白日里都是尽量待在咸福宫里面,入夜后便是待在药圃,几乎都没有回过家,也几乎没有合过眼。   “情况很糟糕,而且你家小主的求生欲并不强。”泠曦在望闻问切后蹙眉道。   “叶公子,奴婢求您,一定要救活主子。”碧珠跪倒在地磕头道。   泠曦施针,薄怒道:“她自己不愿求生,又有谁能救?”   碧珠一听便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梨花带雨的脸蛋加上额头上的淤青令人看了心碎。   “爹,爹……”   就在这个最安静的时候,因高烧而一直昏迷的童玉翎突然说起了胡话。   “皇上,我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碧珠,去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泠曦在听清楚童玉翎因高烧而说起的梦话之后,便是遣退了所有的人,尽管童玉翎被幽禁不忠于她的都令谋出路了,但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想救你主子就按我说的做!”   “是。”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泠曦这才坐在床上,附身在童玉翎的耳边说道:“童将军虽是习武之人,却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更何况他常年征战沙场,身上不知有多少暗伤。   你忍心让自己白发苍苍的父亲在那苦寒之地生活,常年忍受旧创病痛的折磨吗?   你死了,自然是不用在这世上受苦,一了百了,可你爹呢?心里原就很苦,你难道还要让他承受丧女之痛吗?   只有你活着,才有可能将你爹接回京师怡养天年。   我可以向你许诺,只要你能度过此劫,我就会帮你把你爹从流放地接回来,因为我是夭邪泠曦。”   泠曦虽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来说的这番话,但她也明白若是这番话也没用的话,那么童玉翎便是神医或者鬼医亲自来医都没用。   万辛,这番话起了点作用,童玉翎的求生**加强了,所以她熬到了半个月后,熬到了神医黎砜将治疗瘟疫的药方配出来的时候。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主你总算醒过来了。碧珠,快去找叶公子。”碧玉喜极而泣。   服了三副药后,童玉翎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说话和进食不成问题。   “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醒过来了吗,我病倒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奴婢们不苦。”碧玉摇头道,“说起来最苦的是一直照顾小主病情的叶公子。”   “叶公子?”   见童玉翎面露疑色,碧玉连忙解释:“因为小主被幽禁于此,所以照顾您病情的并不是太医,而是一位学徒。此人姓叶,单名一个方字。   小主这次能好起来与叶公子有莫大关系,叶公子为了您已有半月未曾回过家,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前些日子为了小主的药,差点把御药房给砸了呢。”   “这个叶方为什么要为我一个废妃做到如此地步呢?”童玉翎不得不怀疑叶方的目的。   “奴婢也不知道。”碧玉摇摇头,“奴婢打听过,据说叶公子在太医院医术虽不是最好的,却也是拔尖的,而且在太医院行事乖张,很多人都看不惯。但是因为他本身就足够厉害,再加上云大人喜欢他,所以没人敢在明面上动他。   所以趁这次机会,在一些人的操纵下,叶公子便被分来照顾我们咸福宫了。”   “小主,叶公子来了。”   就在这时,碧珠的声音传了进来。   “请叶公子进来。”童玉翎对叶方这个人有着好奇也有着怀疑。   “是。”碧珠应诺之后便推开了门。“叶公子请。”   “叶方见过童昭仪。”泠曦进来后只是行了常礼。   不过童玉翎并未在意这个,她只是在仔细地打量着叶方。   “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回小主:叶方相貌丑陋,不敢示人。”   “碧珠碧玉,你们都先下去,准备点叶公子爱吃的东西来。”童玉翎突然遣退了在屋里伺候的碧珠碧玉。   两婢女很是听话地退了下去。童玉翎估摸着人都走远了,方才开口道:“五公主,好久不见。”   泠曦将面具摘下,露出有胎记的丑陋容颜。   “小主,?在下叫叶方。”   ☆、第六十一回   泠曦将面具摘下,露出有胎记的丑陋容颜。   “小主,?在下叫叶方。”   童玉翎听后却是略带讽刺地笑道:“叶公子特意戴上我送给令狐姑娘的镂空藤花蝶玉佩难道毫无意义?”   泠曦听了便笑道:“自然是为了告诉童昭仪不要为叶方表面所骗。”   “此事潇昭仪知道吗?”童玉翎在一阵咳嗽后问道。   泠曦摇头,“她自然不知,我原本连你都不想告诉的,毕竟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我越安全。”   “可是因为我染了瘟疫,你被派来照顾我,我如果好不起来,你自然就得离开太医院,我如果好了起来,很多人就会把你视作我的人。但实际上,我们两之间必须得你主我从,所以你才选择告诉我你的身份。”   “说对了一半。”泠曦又将面具给戴上,“我来的第一天,用银针扎了你的手指,原本只是想给你放放血的,没想到银针会变黑。”   “你的意思是我被人下了毒?”童玉翎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嗯。”泠曦点头,“是慢性中毒,我查过你的衣食住行,发现你书桌上的那方墨有问题。”   “你是说……墨……有问题?”童玉翎的声音带着严重的颤抖,“这不可能!”   “因为那方墨是你被幽禁后陆云卿偷偷来看你时送的,所以你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姐妹会害你?”泠曦嘲讽道。   “咳咳……”童玉翎再次咳嗽,只是这次还咳出了血。   泠曦赶紧为她顺气,随后把脉。   “她若要害我,何须亲自来。私探禁足嫔妃可是大罪,若被人发现她也会陷入困境的。”童玉翎的话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说服泠曦。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以你与她自小长大的情分,她若遣旁人来将墨赠你,你会怎么想,还会用这墨吗?”泠曦松开了把脉的手,“那墨平常并没有问题,但经常接触的话,墨块里的毒就会慢慢地渗入皮肤里,还有,如果在墨块不远处点沉香的话,会引发藏在墨块里的第二种毒,这样你体内就有两种慢性毒药,不过偶尔接触一两次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向碧珠碧玉打听过了,研墨一事你从不假手于人,而且你只要能动弹,一天不画一幅画就难受,虽然你也会用其他的熏香,但在梅雨季节,你却是最喜沉香。老实说,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算短,但你的这些习惯我还真不知道。你的那两个丫头嘴也很严,若不是我以你的性命相威胁,又赌咒发誓一番,我也不会知道这些。”   “我自认从未有过对不起她之事,一直视她为亲姐妹一般,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以连十几年的姐妹情分都不顾。”童玉翎要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泠曦冷冷道,“皇后的棋子。”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童玉翎看着泠曦,她的脸色在极力的想要恢复平静,“你应该知道,你四嫂的死是因为她,而我当时和她……这件事情上,我是脱不了关系的。”   “你和她不一样。”泠曦笑道,“你不是皇后的棋子,你只是被人利用的傻子罢了。”   “是啊,我就是一个傻子。”童玉翎自嘲道。   “事到如今我实话实说。”泠曦笑道,“我四嫂的事我对付你无济于事,我四嫂是为我四哥牺牲的,她们原本想对付的本就是我四哥,所以幕后主使不除,我四哥仍在危险中。而且,不止是我四哥,我娘亲、嘉妃和潇姨娘都有危险,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皇后想要趁瘟疫的时机把你这个几乎再无翻身之地的人除掉,但我知道她们一定还会再想办法解决你。”   “为什么要选我。潇昭仪不是更令人信任吗?”童玉翎的问题不算刁钻,但也不好回答。   “很简单,沐筱筱已经被视作我的人了。”泠曦毫不避讳地说道,“在这宫里,我娘亲是我要保护的人,嘉妃因为行云将军以前给我赶过车,所以我们是朋友,后来她哥成了王府的护卫,她也成了我的姨娘,不过我们绝不可能成为敌人。除非……行云将军与她反目或者因我而离世。   潇昭仪与我,除了情分,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我和你,便是单纯的利益关系。”童玉翎并不傻,知道泠曦表面上是在讲自己与后宫众人的关系,实则是在告诉自己,她夭邪泠曦并非孤军作战,也并非除了自己便无人可依靠。   “我帮你解除幽禁,重新夺宠。”泠曦满意地笑了。   “我则配合你,除掉云卿这颗皇后用的最好的棋子,因为我最了解她?”童玉翎嘲讽意味十足。   “你父亲的流放地的太守,是端王的人。我已经让云子棋去请求四哥修书一封给那位太守,让他好生照顾你爹了,这会儿你爹的回信应该在路上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了。”泠曦需要一个盟友,童玉翎从各方面考虑都是最好的选择。“你该到喝药的时间了。”泠曦转移了话题,“我去叫碧珠碧玉她们进来,她们没你细心,并未发现玉的事,这样挺好的。”   泠曦说完便起身,到外间去开了门,见碧珠碧玉都在不远处守着,她很是满意,因为两人并不会武,所以这样的距离屋里的人谈话只要不是太过大声,便是听不见的。但若有人来,两人则是可以大声通知里面的人的。   “叶公子,我家小主怎么样了?”碧珠碧玉两人见泠曦出来,便扑上来问道。   泠曦笑着从碧珠手上拿的拖盘上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碧玉先去端药来吧。我学医不久,还只会背医术,并不能活学活用,不过我已经记下了昭仪的脉相、气色,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回去后我会问前辈……这橘子好酸!”   “不会啊。”碧珠纳闷道,也不顾礼法地便将泠曦手上未吃的橘瓣拿下一瓣放入嘴里,然后立即吐了。   泠曦见状便是调皮地大笑起来,“我都说很酸了,你竟还往嘴里送,真是个傻丫头。”   “这橘子不是和叶公子平素所食一般酸吗?”碧珠倒是不在意泠曦的嘲笑,而是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是吗?”泠曦傻笑问道,“原来我平时竟这么能吃酸。”   “是啊,奴婢们都给吓到了呢。”碧珠笑道,“奴婢们从未见过这么爱吃酸橘的人呢。”   “有条件的话帮我换成梨或者香蕉之类不酸的吧,我想换换口味了。”泠曦淡淡地说道,“昭仪的病情差不多稳定了。我该去约会了,拜拜。”   ☆、第六十二回   “三天后便是大考的日子,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泠曦回到药圃时正是晚饭时间,正好前辈和庄狐飞在吃饭,泠曦便老实不客气地给自己填了碗筷,反正对药圃的一切她已经很熟悉了。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医术虽然比不上蓝霄和苏因,但背书的本事四院无人能及。”   “闹事的本事也是无人能及。”庄狐飞笑骂道,“前天竟跑去御药房大闹,若非孟大人及时拦下,你小子恐怕会真把御药房给砸了吧。”   “谁叫那些人敢骗我说没有新药了,拿陈年旧药来糊弄我。”泠曦夹起一块红烧鱼,“他们想要踩低拜高,我不反对,但现在不是该他们踩的时候。”   “真是不懂你。”庄狐飞觉得这个话题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所以他换了话题,“大考过后将会有太医院中的太医或是御医院中的御医来选择弟子,你最想拜入哪位大人的门下?”   “没有。”泠曦回答得很干脆。   但这个干脆的回答却让庄狐飞吃饭时被呛着了。   “为什么没有,难道你认为当朝没有一个人能在医术上做你的师父吗?”在庄狐飞因呛着而咳嗽之际,前辈替他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泠曦继续夹了红烧鱼,“医术不够高明的我看不上眼,医术高明的不是瞧不上就是不敢收我这个以擅闹事闻名太医院四院的人入门墙。”   “世事无绝对”前辈笑道,“我看子昂就不错,医术也勉强算高明,他也瞧得上你,也不怕被你连累。”   泠曦听了便是仔细地打量起庄狐飞来,然后非常认真地点头道:“长得太温柔了,不适合。而且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我怕我喊他师父,他会非常有压力。与其选他,我还不如选前辈呢。”   这算什么理由?庄狐飞心里抽搐着,长得温柔也有错?不过前辈……   “那孟之言孟大人呢?”前辈继续问道。   泠曦再一次夹起红烧鱼,“他已经选蓝霄了,孟之棠孟大人选的是苏因。”   当然,这是小道消息,至于这小道消息有多少可信度泠曦就不敢保证了。“而且两位孟大人并不适合做我这种能闹事的人的师父,他们的医术虽然高明,但若非如此,皇上和黎大人爱才,再加上他们并未有野心,他们早就挂了。”   “两位孟大人的事你竟都知道?”庄狐飞惊讶了。   泠曦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随后便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我的相好可不是一般人。”   谁叫云子棋要和自己玩神秘,那就索性把一切都往他身上推。   “原来是子棋告诉你的。”庄狐飞恍然大悟,随即又笑道,“那么我师父呢?他老人家医术自不必说,也不怕你整天惹事生非。”   听到这话,泠曦再次伸向红烧鱼的筷子和前辈伸向松鼠桂鱼的筷子同时停顿,随后前辈若无其事地接着去完成夹松鼠桂鱼的动作。泠曦却是将筷子收回,放下。   “黎大人嘛……”泠曦想到鬼医对他的评价,便是噗哧道,“他的医术的确精湛,比之华佗扁鹊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权势也足够大,历朝历代还真没哪个御医会身兼太子少保,太子少傅,左丞相这一堆乱七八糟却地位极高的官职以及见到皇上免跪的特权。但是,庄大人,你是一块良木,黎大人雕起来得心应手,而我,却是块朽木,古语有言:朽木不可雕也。”   庄狐飞一边听着泠曦这番话,一边看着前辈,也就是自家师父的反应,他发现自家师父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于是庄狐飞只好默默地继续吃饭。   “子昂也是块朽木。”一顿饭快结束时前辈突然开口了,“他的学医天赋低得厉害,可是黎大人不是也把他这块朽木给雕成了你口中的庄大人吗?”   “庄大人先天天赋虽然一般,然,勤能补拙。”泠曦看着庄狐飞笑道,“庄大人,问个问题,你爱医术吗?”   “自然。”庄狐飞毫不犹豫地答道。   泠曦听后笑道:“你爱医术,又有一个严格却十分护短的师父明里暗里保护着你,所以你能够全心全意地扑在这上面。   可我不行,我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在医术上面,选这条路,是为了想要保护我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而不是为了医术,为了救人,你觉得,这样的我,你师父会看得上吗?”   ☆、第六十三回   其实在大兴朝,想要成为太医是有两条路可走的,一条就是从学徒开始,令一条则是直接考医科?。   但是因为医科每三年才考一次,而且与考科举一样,有着严格的身份限制,而且太医院每次录取的名额只有二十个。所以考医科的话,若是没钱没背景就只能是医术超群,能够在殿试中技压群雄,否则……没戏。   而从学徒开始就没有那么麻烦了,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太医院虽然也是每三年才会招收学徒,但有时会破例,只要有某位太医甚至是御医愿意收你入门墙,那么就算你的大考成绩一塌糊涂也无所谓了,反正也会从学徒开始。   但是大兴,学徒的地位是极低的,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己师尊手上,虽然不用写卖身契,但,实际上和卖身也没什么区别。只有当他学徒学成得到自己师尊的承认,转为正式弟子后,他的地位就取决于他师父的地位,而且不问以前的出身。所以学徒这条路只比医科好走那么一点。   对于泠曦来说,医学徒这条路会省去很多麻烦,也比考医科容易些,毕竟她接触医术不久,自己除了默背厉害几乎什么都不行,也不会学以致用,所以缺乏这方面名师指导的她最佳选择便是从学徒开始。   但现在的她,尤其是在药圃与庄狐飞还有前辈谈过那番话的她,很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就算这次的大考成绩她是四院第一,但若没有一位医术造诣极高的太医或是御医愿意收下她的话,她就必须结束自己医学徒的身份,转而去参加医科,无论如何,她希望叶方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大夫,好在在太医院的这半年里,因为有前辈的指导,她也算进步神速了,再修行半年,在考试时剑走偏锋应该没问题。   不过这些目前都可以先放在一边,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大考,太医院医学徒的结业大考如果可以取得前三的话,皇上是会过问和召见的,这样自己起码可以趁这个机会将童玉翎再次推到自家父皇面前。   太医院的大考成绩从短期来看虽然只是一个参考,对前三名以下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等你从学徒转为正式弟子时,你可不可以就在这个时候便成为有品级的太医,品级的高低,这些都得看大考成绩。   庄狐飞当年的大考成绩便是四院第一,所以当黎砜承认他的那一天,先帝赐的官职是相当的高。若不是黎砜有意压着,以庄狐飞现在的能力,早就可以晋级御医了。   所以懂得其中关窍的人,对此次大考绝不敢掉以轻心,均会全力以赴。   大考共有三关,不过院判大人告诉告诉大家,第一关就是这次瘟疫中他们负责的病人,无论负责的病人是否还活着,只要能交上一份病簿日志的就算过关,不能的就算不过关。   虽然大考成绩可以一塌糊涂,但是从开始到现在,若是有三个不合格的话是没有资格继续在太医院待到大考当月月末的,而那天,正是所有大人择徒的日子,更何况就算是有人愿意收你,你也不会被朝廷所承认,继而授予官职。   所以在听到院判大人说交不出病簿日志的就算不过关时,便有一部分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因为他们加上这个不过关,便已经有三个不合格了。   剩下的人当中,也就只有十个人交上了病簿日志,泠曦便是这十人中的一员,其实她原本并没有打算写病簿日志,但因为自己的医术并不好,所以需要记下童玉翎每天的脉相、气色等变化然后去请教前辈。   因为自己口述总有遗漏,前辈所言她靠脑子又记不全,所以在三天之后前辈发现了这个问题,便问她有没有写病簿日志,她摇头,前辈当即就把她给骂了,说她这是在拿病人开玩笑,前辈很生气地说出从今以后别再来我这了。   从那以后泠曦便开始写了童玉翎的病簿日志,然后又跑去向前辈请教,虽然前辈刚开始不愿意见她,让她离开,不过因为泠曦太过“老实”,竟真就离开,一连三四天都不去药圃,却让洛奕天天在他老人家面前晃,还将童玉翎的病情进展以及泠曦的应对方法天天在他老人家面前念叨,最后前辈实在难忍泠曦低劣的医术,便对洛奕说:“行了,臭小子,你去告诉叶方那小子,不懂就来问我,别乱来。”   ☆、第六十四回   大考第二关是笔试,就是由太医院各位太医一起出题,共十题。   此番的十个题,前九个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与考医科的题目是没什么区别的,只要医学基础扎实,就都能答上,只是这最后一个题目:医德。   这个题目颇有些耐人寻味,因为历届大考中,从未出现过像这样没有答案的主观题。   这个问题是有传统答案的,像什么救死扶伤之类的。但是因为这个题目是出现外大考之中的,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此题别有深意。   是以,许多人对此题都是颇为头疼。因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有些聪明人竟是用经义来解此题。   至于泠曦,刚开始她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的,毕竟她不是考科举,不必去破八股,对她来说,以医德为题,写一篇议论文不算太难。   但是,到了该交卷的时辰,她却是将自己这道题的答卷给撕了,转而在一张白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梅院这场考试的监考是洛奕,当洛奕看到自家女朋友交上一张白卷时,他狐狸般地笑道:“你脸皮真薄。”   泠曦听后嗔怒,做势要打他,因为洛奕的言下之意是泠曦脸皮薄,所以在这下那些冠冕堂皇谈医德的官话后又将其毁了,转而交白卷。但是,不得不说,洛奕的确很懂自己。交白卷,的确是因为自己并不认可那些说得好听的答案,因为除了真正爱医术,爱病人的人,才能有资格谈论医德这两个字。而对于自己来说,选择习医,不是为了救死扶伤,济世救民,而是为了保护要保护的人从而杀人。   “第三关要明天才考,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去游湖吧。”洛奕着邀请泠曦去约会。   泠曦笑着点头:“好啊。记得准备零食。”   洛奕见泠曦答应了约会,便是笑道,“我这就命人去准备,不过现在我需要先去把这些东西交给黎大人。”   “黎大人?”泠曦疑惑,“他不是极少过问太医院的事吗?”   “这次的最后一个题目就是他出的。”洛奕笑道,但是在洛奕的心里却是捏了一把汗,毕竟前辈就是黎砜这事他是知道的,但是自己被黎大人“威胁”,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所以洛奕不敢想像,当泠曦在月末那天知道这个真相后会不会?不理自己了。   所以得趁今天的约会好好地给泠曦打一剂预防针。   洛奕招来自己的手下,对他吩咐道:“你去准备游湖的船,还有桂花糕、牛肉干、梨这些东西,再买两支糖葫芦。”   “是。”该属下领命而去,但他心中却是腹诽道:这样的天竟去游湖,爱情难道真的会让人变笨?   不过身为属下,对主子的吩咐他只能不折不扣地去将事情办好,不能过问或是给主子提意见,哪怕是为了自家主子好也不行。   见到自己的属下离开后,洛奕便是抱着一堆答卷吹着口哨往太医院正殿去,因为所有不当值的太医、御医都在会在那里等着自己带去的答卷。   “见过黎大人。”洛奕乖乖向黎砜行晚辈常礼,毕竟自家师父云游与黎砜相交甚好,平常自己见到黎砜也是得行晚辈礼叫一声伯父的。   至于其他人,虽然自己这个客卿在太医院没有品级,但是他们的品级也没有资格能够接受自己的礼。   洛奕将手上的试卷交给了黎砜,黎砜看了看,便将答卷分给了其他人。   “这个叶方这第一题半夏泄心汤倒是答得不错。与蓝霄的不分伯仲”孟之言展出泠曦和蓝霄两人的答卷,“一个字都没有错。”   “这第六题叶方也答得还算规矩。”楚寒也正好翻到了泠曦答的第六题的答卷。   “但是比起蓝霄和苏因二人的要稍逊一筹。”庄狐飞手上的答卷很巧就是蓝霄的第四题,第六题,苏因的第一题,第六题的四份答卷,所以当他听到楚寒提到叶方的第六题答卷时便看了一下泠曦的答案,随即又看了苏因和蓝霄的答案,做了一个比较。   “可是叶方的第十题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孟之棠特意从自己拿到的几张答卷中找出署名叶方的答卷,但是会拿到一张白卷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自然,叶方会交白卷这也是在场除洛奕外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但是,众人惊讶归惊讶,惊讶过后却又觉得叶方这个在四院中以闹事闻名的家伙会整出这个幺蛾子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第六十五回   “下雪了呢。”等了近一个时辰之后泠曦才等到洛奕出来,她也不顾周围人惊骇以及异样的目光,直接就上前挽住了洛奕的撑着油纸伞的手,“我们还去游湖吗?”   洛奕用未撑伞的手轻搂泠曦盈盈一握的细腰,握着伞的手也悄悄往泠曦那边偏了偏。   “这雪虽是越下越大,但好歹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再说,游湖赏雪不也是一种浪漫吗?”   “若是我们是在西湖就好了。”泠曦嫣然笑道,“这样就可以体会《湖心亭看雪》中描述的那种对美丽景色的痴情了。”   洛奕听了却只是笑了笑,没在说什么,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在北京看雪,还是在西湖赏月,若无自己所爱以及爱自己的人陪伴,再好的景色,在他的眼里,也只能看到——孤独。   只有当身边有自己可眷恋的人陪伴之时,他的眼睛和心,才能看到大自然赠与人类的福利。   还记得那一日,枫叶林里枫红似火,自己躺在枫树上沐浴着深秋的阳光,享受着静谧的味道,突然出现的刀剑相击的声音却是打破了自己喜欢的味道。   自己心中充满了不悦,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女音带着充满讽刺地语气说道:“我夭邪泠曦不过是个普通的瞎眼小女孩,竟然劳动这么多高手,看样子十二叔很忌惮我嘛。”   那些杀手却是笑答:“慧襄公主的名声天下间只怕无人不知,折在公主殿下手里的知名杀手也不是只有一个两个,所以小人们不敢轻敌。”   就因为这两句对白,所以自己当时打消了要离去的念头,决定留下来继续看戏,因为夭邪泠曦这个名字自己最近听得有点多,而且从这位传奇公主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应该和自己一样,来自信息时代。   更何况,自己那个老不正经的师父,新收的弟子,貌似就叫夭邪泠曦,她想要知道,这个夭邪泠曦究竟哪里对了自家师父的口味,使得自家师父死乞白赖地缠着非要收她做徒弟。   而且自己一直认为打斗也是一种艺术,虽然自己与人无论是切磋还是生死相搏,都会按照美学来,尽量令打斗场面看起来像一幅传世画那般美,但自从那日见过泠曦的生气相搏的打斗后,他才知道打斗其实是可以衍生出浪漫美来的。   犹记得那日,她的及腰秀发没有任何束缚地散披,随风飘逸着,粉蓝色的广袖流仙裙令她整个人儿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婉的味道,明明是在杀人,看起来却似在跳舞一般,被震落的枫叶在空中飘洒着。   所以当时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什么打斗场面,而是一个神色带着哀伤,长发散披,耳上坠着叶子般坠子,穿着粉蓝色的广袖流仙裙的十四岁小女孩在成千成百的枫叶飘落时为某个人跳的倾城一舞。   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看得痴了,甚至是想到了那个关于枫叶的传说。   传说,当枫叶落下之前就不知不觉间接住枫叶的人会得到幸运.而能亲眼目睹枫叶成千成百落下的人可以在心底许下一个心愿,在将来的某一天就会悄悄实现.如果能与心爱的人一起看到枫叶飘落,两人就可以不分开.   自己在那之前,在一次弹琴时,的确有在?枫叶落下之前就不知不觉间将其接住的经历,所以自己会得到幸运,才能看到这场唯美的舞蹈。   而这次,自己却是亲眼目睹了枫叶成千上百地落下,不过心里却是无愿可许。   但自己依旧觉得很浪漫,所以为了这幅画能够更浪漫,自己便着手添了一笔——“英雄救美。”   “人长得太帅就是没办法,上哪儿都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自己在与这个丫头携手解决完麻烦之后,摆了一个非常冷酷还带点小忧郁的姿势。   小丫头却是笑道:“电视剧里英雄在救了美人之后,美人往往会以无以为报为借口,随后提出以身相许。”   “那么你要以身相许吗?美人?”自己忽生调戏之心,便调戏了小丫头一把。   小丫头却是再次笑道:“你我都是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人,应该知道十四岁的女孩长得再祸国殃民也不适合与人成亲。”   “没关系,本公子可以等你长大。”自己这句话和小丫头前面所说的一样,都只是戏言,不能当真。   这一点小丫头也很清楚,所以她笑道:“我曾经对一个人说过,等我长大了,他若愿意,我就嫁给他,但那个人不是你。”   “那个人是谁?”   “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很早就去世了。”   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泠曦口中的那个他就是自己,如今想来,缘分这两个字,还真是悬。   记得自己当时还为那个“他”可惜过呢。   “这波杀手全部折在这里,下一波很快就又会来的,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小丫头开口赶人了。   “我送你回宫吧。”作为师兄,有责任保护自家师妹的安全,这是自己当时的想法,所以才会提出这个意见。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小丫头竟是落泪了。   “浪迹天涯才是我的宿命。”   这样的一句话,充满了失望和绝望,也引发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共鸣。   “那,也是我的宿命。”自己当时是在给她抹去眼泪时轻声地说出这句令两人都心中疼痛的话语的。   从那一天之后,自己和她便开始在一起流浪,以劫富为生,济贫为业,解决她父亲以及大兴的隐患为趣,半年后自己和她相爱了,便以情侣的身份开始一路游山玩水,赏花赏月,不亦乐乎。   原本打算流浪到烦了,便隐姓埋名,找个小山村隐居的,却不想……   ☆、第六十六回   “可惜了,若我穿的是女儿装,便可以在这湖边木桥上,以这鹅毛之雪为背景,为你一人跳惊鸿一舞了。”   因为湖面结了冰,所以洛奕和泠曦的游湖计划只好被迫放弃了。   “我才不许你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跳舞呢。”洛奕霸道地说道。   “现在游湖泡汤了,我们岂不是白来了?”泠曦一边吃着洛奕一早命属下准备的糖葫芦一边问道。   洛奕手上也拿着一串糖葫芦,不过他却没有动。   “将游湖改成野餐吧,反正在古代只要不烧毁人家的屋子,也没人管咱们在哪里生火,不是吗?”   “野餐的话……食材呢?”泠曦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糖葫芦,还有在冰面上的小船上的桂花糕、牛肉干这些零食,“难道烤零食。”   洛奕听后宠溺地敲了一下泠曦脸上戴的银狐面具,失笑道“真是,跟着蓝霄那种笨蛋朋友做久了连自己也跟着变得笨了,食材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近在眼前?”泠曦看了一下自己旁边结了冰的湖,“你不会是想卧冰求鲤吧?”   “本公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洛奕给泠曦丢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凿冰罢了,随便来个钝器就OK了。”   “哦。”泠曦恍然大悟,“那你去凿冰取鱼吧,我去拾些柴火来。”   “嗯。”   泠曦便走到离这个湖泊最近的一片林子里,今日这雪虽然下得大,但时间并不长,所以还是有许多没有被雪覆盖到的,比较干燥的柴火的。   “……秋月悬天共枫叶摇,夏日以朝暮分昏晓,年华几许磨消,究竟谁人能明了   ,不曾轻狂人枉年少,繁华红尘中任我逍遥,举杯望月醉看美人笑,今晚有君为伴夜色几多娇,同高唱一曲歌谣,人生漫漫艰险难料,英雄成败怎能断道,虚荣若浮云,转眼已消散,恩怨是非尽付……”泠曦一边拾着柴火一边哼唱着前世所爱的一首古风歌,突然间她听到了破风之声,于是她立刻往左边移动。   而那破空之物,却是擦着她脸上的面具而过,还顺带斩断了自己的一缕秀发。   待泠曦站定之后,脸上有一处竟是感到了寒风的寒冷,而那处,之前一直被面具覆盖着,所以说,那暗器虽是擦着自己的面具过去的,但面具被毁坏了,所以若是之前自己反应稍微慢一点,那暗器打中的便是自己的太阳穴了。   而且,虽然自己特意把脸弄得跟个丑八怪似的,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完全不在乎自己容颜,所以,若是今日自己没戴这个面具,自己的脸也就毁了。   “是谁?”所以泠曦此刻发飙了,“给小爷滚出来!”虽然生气,不过理智和警戒还是有的。   “叶公子好功夫。”   纯白如羽的华裳,白衣袂飞扬,此刻泠曦眼中的皇普俊然就如《君生我未生》中歌词所描写的一般,只不过他不是歌中的男主角,自己也不是女主角罢了。   “如果皇普公子不能解释你刚才的所作所为的话,只怕今日公子该有难了。”   皇普俊然却是打开一把紫金折扇,十分潇洒地摇着扇子道,“在下刚才不过开了个玩笑罢了,叶公子何必动怒。”   “要是我家云看到你现在摇扇子的样子,一定会送你两个字——装逼!”泠曦被皇普俊然那一句玩笑给气笑了,所以她的话自然就带上了刺。   “虽然听不懂,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皇普俊然笑道,“不过已经试探出我想要知道的了,你刚才躲避的那一招独饮风醉是云游前辈的绝招之一,若在下没猜错你应该是……”   “皇普公子见识浅薄就不要出来到处招摇。”   洛奕却是在这时突然出现,一张口便是极其气人的话语。若非皇普俊然隐忍了这些年,有了极好的定力,就算不会当即暴走,也会喜怒于色的。   “不知云公子此言何解?”皇普俊然表面上是充分发挥了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洛奕道却是不理他,而是拿下泠曦脸上已经坏了的面具,再仔细摸了摸泠曦的脸。   “幸亏这小子的武功不如你,要不你这张倾城倾国的脸要是毁了,我非得将他大卸八块。”   这话说的,令皇普俊然眼角直抽,什么叫自己武功不如叶方,分明是叶方要倾尽全力才能躲开自己使了六成功力的暗器好不好,还有,倾城倾国的脸?哪个国家倾城倾国的脸上会有一大块青色胎记的。   “云公子刚才说在下孤陋寡闻是何意,还请赐教。”   “我已经抓了好多鱼,我们回去吃烤鱼好不好?”洛奕眼里似乎永远都只有泠曦一般,仿佛别人都是空气一样。   “好。”   ☆、第六十七回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泠曦与洛奕手牵着手离开树林,往湖边去。   洛奕回头看了一眼在风中凌乱的皇普俊然,“人家找骂我总得成全啊。”   “不过他刚才说我躲避暗器时用的那一招是独饮风醉。那是什么?”泠曦有些装傻地问道,因为皇普俊然说得没错,自己之前躲闪时的移步走法的确是自家师父云游的绝招之一,名字确实叫独饮风醉,而众所周知,云游此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大弟子是大兴四少将军中最神秘的那个,除了皇上,无人知其姓名。   不过传闻泠曦的这位师兄长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武艺极高,还是天下第一情报组织云里雾里的创始人。   而云游的二弟子便是当朝时乐公主夭邪泠曦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自己一定要打消皇普俊然对自己的怀疑。   “哦,那个呀。”洛奕很清楚泠曦害怕什么,其实有个很好的方法,就是公开自己的身份,对皇普俊然说泠曦的武功是自己教的,但是洛奕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不能够在泠曦面前展露本门武功,因为这一定会触动泠曦心里的某处回忆,便会使她体内的相思断情蛊苏醒,害她饱受疼痛的折磨。   “是那小子见识太浅薄了。你不过使的不是是前辈教你的无痕涟漪吗?”   虽然云游喜欢四海为家,到处游山玩水,找人单挑,但是在洛奕还小的时候,他还是会每年都回京城一次,一待就是大半年,一方面是要教导洛奕武艺,另一方面却是找黎砜比武,所以洛奕与黎砜相识并且见过黎砜出手,而无痕涟漪与独饮风醉的确很像。   只是这些云游并未告诉泠曦,而自己与泠曦在流浪时虽然有提过,但在泠曦的回忆中,凡是与自己有关的都被删了。   “说得也是。”   也幸好皇普俊然此刻只能看见二人离去的背影,只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否则泠曦此刻惊讶的神情他一定能够看到。   因为泠曦从来都不知道前辈会武,她只知道前辈医术超群,却甘心在药圃做一个药农。   “无痕涟漪?这不是黎砜黎大人的独门轻功吗?”不过对于洛奕那番话惊讶的不仅仅是泠曦一个人而已,还有皇普俊然。   虽然皇普俊然的嘀咕声极小,但是洛奕的武功修为足够让他在这个距离听清楚了。他也很清楚,因为相思断情蛊,泠曦以前被药物强行提升的武功修为下降了不少,所以她是听不到皇普俊然的嘀咕的。   没想到还有点厉害,黎大人会武这事连庄狐飞都不知道,这个皇普俊然当真不可小瞧了。   唉,自家女人优秀了就是没办法,总有不自量力的蜂蝶要扑上来,不过,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认识泠儿的。   “方方,如果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介意?”不过又想到将来总有一天泠曦会知道前辈就是黎砜,而自己早就知道此事,却一直瞒着她,不知道当泠曦知道这个真相后,会不会发毛,所以,提前打预防针是很有必要的。   岂料泠曦听了这话后却是给了洛奕一记白眼。   “你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瞒着我,难道还有什么事会比这更让我介意的吗?”   “能告诉我你的底线吗?”洛奕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要伤害我,请提前告诉我。”泠曦带着苦涩的笑容对洛奕说道。“无论是伤我的身体还是伤我的心。”   ☆、第六十八回   “如果要伤害我,请提前告诉我。”“无论是伤我的身体还是伤我的心。”   洛奕在心里默念着泠曦的底线,随即苦笑:这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缺乏安全感啊。   “如果我哪天真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便离开我吧,叫我一辈子都找不到你,让我后半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你说这样好不好。”   听洛奕这么说,泠曦一语不发的笑了。   看着泠曦笑了,洛奕知道自己算是过关了,因为他了解泠曦,如果自己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伤害她的话,这丫头一定扭头就走,自己便再无机会与佳人牵手到老了。   而刚才的回答,令泠曦现在拉着自己的手,两人默默地走出树林,走回湖边,生了火,洛奕烤上了两条运气不佳的笨鱼。   “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洛奕将烤好的鱼递给泠曦。   泠曦也不嫌弃,接过鱼吹了吹,便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小口,确定了味道不错以及鱼是烤熟了的之后,方才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洛奕又将几条鱼给架好,随后才优雅但是迅速地解决了另一条烤好的鱼。   “你今天有没有见到黎大人?”泠曦快啃完一条鱼时突然想到洛奕去交答卷时应该见过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才是。   “嗯。”洛奕点头,他知道泠曦是出于好奇才问的,所以他想了一下,才答“黎大人看起来和前辈差不多。”   泠曦以为洛奕说的是黎砜的年纪从外表看跟前辈差不多。   “原来那个鬼医说的是真的,黎大人当真是造孽级别的人物,明明已经是古稀之年的人了,却偏得看起来正值三四十的壮年,实在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洛奕听后只觉好笑,却也不敢实言,只好转移话题。   “若你的第三关也发挥良好的话,第二名的位置绝对是你的。”   泠曦听了这话啃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交了白卷诶。”   洛奕笑得像只狐狸,“你若肯牺牲色相与在下,小人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泠曦听后轻啐一声,“呸,一天到晚不正经,你爱讲不讲,不讲拉倒。”   洛奕却是一本正经道,“婚姻是大事,不是儿戏,自然是正经事,不过小方不配合,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   泠曦见洛奕那夸张的抨心状,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   “云公子,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送我回家。”   “小生能说阿弥陀佛或是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吗?”洛奕嬉皮笑脸地问道。   泠曦连忙抑制住心里想要揍扁眼前这个家伙的冲动。一脸灿烂笑容但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云大人是准备去出家还是去修仙?”   洛奕知泠曦耐心有限,便也不敢继续开玩笑卖关子了。   “因为第十题是黎大人出的,他很满意你的答案。当时许多人都说你不是不学无术就是太过狂妄,但是黎大人却是很爽朗地大笑起来,笑的众人莫名其妙之后才道:'这个叶方,还真有几分聪明,对于医德竟然无话可言,有点意思,若再无出彩答案,此卷当为十题第一。'黎大人都发话了,你的另外九道题其他人也不敢打低了,最后我看了一下,加上昨日的病簿,综合起来你目前的总分比蓝霄矮两分,甩苏因六分,蓝霄是全院第一,你说你是第几?”   原以为泠曦听了后会高兴,却不想泠曦竟一脸失望。   “我以前考试从未屈居第二过呢。”   ☆、第六十九回   人生漫漫艰险难料,英雄成败怎能断道,虚荣若浮云,转眼已消散,恩怨是非尽付……”   是夜,皇普俊然在自家府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回味着白日所听的曲子。   “旋律动听,歌词也很美。无论怎么否认,叶家与她一定有关系。”皇普俊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此时的他有些醉了,便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了与泠曦的初次见面。   小时候,因为自己的娘亲不仅只是个丫鬟,而且还是罪臣之女,所以自己是一直没有得到皇普家族的承认的。   记得自己与她初见那日正好是娘的头七,自己想要为娘亲戴孝却不被允许,因为家中有贵客要来。   那个贵客便是当时被指婚给了皇普俊杰的慧襄郡主,也就是如今的时乐公主。而皇普俊杰则是当时皇普家族中最有继承家主之位资格的人。   所以当时的自己除了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抹泪外,别的,什么斗做不了。   但是,自己的哭声竟是引来了她还有她的侍女。还记得她用哄小孩子的语调问自己为何要哭,见自己只是哭,不答话她竟是恼了随后对自己说:   “生活不相信眼泪,无论你是因为什么而哭,你都应该知道哭,是弱者的表现,如果你遇事只会哭,那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得到你所想要的东西。”   于是自己告诉了她原因,她却骂自己没出息,还说她自己也是丫鬟所出。还对自己说“在豪门大宅中真正的生存法则是隐忍。你要记住,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在平庸的背后藏着自己的不俗实力,你是个小孩子,我原不该给你讲这些,可是你娘毕竟已经不能够在保护你了,离开了母亲羽翼庇佑的雏鹰若是不懂得如何飞翔那也只有······”   那年自己十二岁,她则与自己同岁,但是看问题却比自己透彻许多,自己竟是将她唤作神仙姐姐。   后来,知道了神仙姐姐就是要嫁给皇普俊杰的人,自己的心却是像被人用火在烧一般,还成天琢磨怎么才能毁了这庄婚事,不久之后,自己却是听到消息,自己的神仙姐姐在陪皇上出巡时,与信王一起为救当时的皇上,如今的先帝而被刺客击落山崖,信王被崖边横生的树挂住了,但因为之前受伤不轻,所以有命,但昏迷不醒,而泠曦却是不见踪迹生死不明。   当时还是雾王的当今皇上因为有证据指明他是指使那些刺客的人,因为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被下了宗人府。   因为雾王失势,所以就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雾王府头上踩上两脚,时值瘟疫爆发,不过很快药方便配了出来,虽然其中几位药比较珍贵,但也不是罕见。所以那场瘟疫对京中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家的影响应该是最小的。   但,就是因为一些欺主恶奴在一些人的授意下对雾王府什么都敢克扣,所以导致当时雾王府有好几个侧妃,公子,小姐,在那场瘟疫中过世。   不过,雾王府的惨淡状况也只不过持续了三个月而已,因为在雾王入狱三个月后,众人都认为不可能生还的慧襄郡主夭邪泠曦回来了。   她先是回王府,在了解的王府的处境后她直接就想入宫面圣,却在宫外被人以皇上圣体不适不见人为由给拦下了。   然后她便来了皇普府求助,但管家却告诉她家中所有能主事的人全病到了,当她听到管家这么说时,却是冷笑了一句“原来皇普府上与雾王府一般穷得买不起治疗瘟疫的药。”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她便回了雾王府,连着三日未出王府半步,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因为求助无门而安静下来时。她却是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到大理寺告自己的几位叔伯不顾手足之情,要对雾王府赶尽杀绝。不过那时的大理寺卿却不打算也不敢接她的状纸以及审理这个案子,而且为了讨好当时得宠的与雾王不对付的人,反而说五公主大逆不道,要对公主用刑,幸好陆寒涛站了出来说了句道话,为此还挨了板子,丢了官职。不过,当时就算没有陆寒涛站出来说话,她也能全身而退……   后来,先帝终于是知道了她回来了,同时也知道了雾王府的委屈,所以,雾王府得救了,先帝又做主让她于一个月后就出嫁给皇普俊杰,她答应了。   但是,在赐婚圣旨下的第二天,皇普俊杰与诚王家的二郡主偷情被她撞见了,皇普俊杰之前对她的温柔,善解人意都是装的这件事被她知晓了,雾王府得势时要娶她是为了上位,失势后仍要娶她是因为圣命难为,皇普俊杰的内心被她了解了。   不过,她先忍了,开始一边打理雾王府的一切,一边查雾王的事,在大婚还有三天的时候,皇普家老太君去世了,皇普俊杰得守三年孝。他们的婚事自然不可能如期举行。   自那又是三个月后,泠曦终于找到了证明雾王无罪的证据,所以雾王被放了。   一年后先帝驾崩,雾王登上了皇位,在国孝期间,皇普俊杰竟还敢与诚王家的二郡主苟合且被人发现,所以新登大宝的皇帝自是大怒,当即退了婚,还以教子无方为由狠狠地收拾了皇普家。   自己在那段时间,内心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而且开始在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当自己的势力足够大了的时候,却是得知,当年能够证明雾王与刺客无关的证据根本就是没有的,除了先帝是正常因病不治而驾崩的以外,其他的,没有一件是正常的,而这些不正常的事中,都有她的身影……   ☆、第七十回   大考第三天,泠曦照常到了太医院,却不曾想一大早就被人给拦住了。   “几个意思?”泠曦冷冷问道。   “你成日与云教官在一起,总归是知道考题的,大家好歹同学一场……”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泠曦便明白了,感情这人拦住自己便是想从自己这儿套到考题信息啊。   “你心思如此,可见你既不笨也不聪明。”泠曦开口嘲讽道,“你见过哪年科举时有相关官员敢向与他相关的人泄露考题的。”   “你!”那人也恼了,“叶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凭你?”泠曦轻蔑道,“还没有跟本公子敬酒的资格。”   “哼,你等着。”那人见来书院的人越来越多了,便放了狠话离开了。   “真是无语,这台词还能再老套一点吗?”泠曦无力吐槽,她的心情也未曾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发生变化,依旧回味着昨日的大雪和烤鱼。   至于大考第三关,泠曦却是无所谓了。虽然自己比较擅长在答题时剑走偏锋,但是她的医术理论基础虽然比不上蓝霄与苏因二人,比其他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三关如许多人期望那般没有再向前两关那样弄出些意料之外的幺蛾子来。而是稳扎稳打地考针灸。   好吧,这针灸泠曦若是以现代的评分标准来说,泠曦从来都是及格线以下的。   好在这次的针灸题只是鸡肋罢了,所以不算很难,要求他们扎的也就是平时练习时经常会扎到的几个穴位,泠曦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所以,最终的结果,与洛奕告诉她的一样,蓝霄四院第一,她第二,苏因第三。另外能和他们三个一起等月末到来的却只剩十四个。   所以,有一些人,如每年落榜的举子一般,开始大呼不公,然后便有人拿泠曦与洛奕的关系来说事,不惑这些人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只是说泠曦与洛奕是断袖,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洛奕又是太医院的先生,虽然只教武术,但他想要弄到考题很容易。   当这些谣言传入当事人的耳中时,两位当事人依旧我行我素,在人前大秀恩爱。   当院判问及此事时,两位当事人的回答很有意思。   洛奕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与黎大人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的。”   药圃里那个被泠曦误以为是药农的前辈就是黎砜,就是所有学医者崇敬之人的事实,整个太医院里除了泠曦和其他学徒们,就没人不知道这个事,只是黎大人曾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告诉泠曦此事,就连洛奕,黎大人也是再三警告,叫他别说漏嘴了。   所以,太医院的众位大人要怀疑有人漏题给泠曦的话,就不能只怀疑洛奕一个,那个所有学医者需要仰望的人也有嫌疑。   但,谁敢找死去怀疑。   泠曦是回答就更有意思了,她那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这次大考的第一题原不是病簿日志,只是皇上心血来潮想了解这次的瘟疫;还有,第二题的第十问,原不是以医德为题,只是黎大人突然想管大考之事了。”   泠曦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是洛奕对她泄露了考题,那么皇上和黎大人便是昏庸无能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云子棋和叶方两人伤风败俗,不守人伦,断袖也就算了,还是师生恋,而皇上和黎大人,明知这两人有这样的关系,却还敢对洛奕说自己准备在太医院大考上插一脚,还告诉了他自己准备出的题目。这不是昏庸,不是无能,还能是什么。   但是,你天天都在当着皇上的面高喊“圣上英明”,天天都在黎大人面前说“大人英明”,此时却在背后说他们昏庸无能,这不是活的不耐烦嘛。   所以,谣言什么的,太医院有话语权的大人都发话了。   “污蔑朝中重臣,牢狱之灾必不可少,但是前途是绝对没有了的,而且不仅是你一个人的前途。”   好吧,这些人以清直取名,在官场上丢了前途不要紧,反正在官场以外,依靠清议,他能够前途无量。但是,清议能保证的是你一个人的前途,你家其他与你相关的人,你的三亲六戚,俗话讲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没前途如何有钱途。所以,除非你真敢做饭六亲不认的地步,否则谁也不敢做牵连家中其他人的前途之事来的,因为那样的话,你将会为家族所不容。   所以,这谣言,虽是来势汹汹,却在一两日后悄然消失了。与此同时,皇上也传下花话来,两天后召见此次大考前三名。   ☆、第七十一回   “草民蓝霄(苏因)(叶方)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不必太拘束,随意些。”   “谢皇上。”   三人谢恩起身,虽然夭邪天鸣叫三人随意些,不必拘束,但蓝霄和苏因二人是绝不敢御前放肆的,仍旧垂首恭敬地立着。   泠曦与两人正相反,既然皇上都开了金口,自己岂敢忤逆,便是抬头打量起伏案奋笔疾书批奏折的自己的父亲。   也不过半年未见,他鬓边竟被岁月染得全白了,皇位,千辛万苦夺来,你又得到了什么呢?至高无上的权利?   为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应该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心,所以,我渴望的那份父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这天下,除了你的敌人外,别的,都是你的棋子,无论与你关系如何。   而我,带着前世的苦涩记忆穿越而来,明知不可能,却依旧想要摆脱前世沦落为孤儿的事实,却忘了,没喝孟婆汤,未曾经过轮回殿的我,已经习惯了孤独,不,应该是孤独已成了习惯。   但,此生我该是幸运之人,心结解了,孤独也就消失了。   虽然当年不离宫出走的话我可能会被你一怒之下给砍了,不过离家出走的确像个小孩子。   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在怨你,恨你,倒不如说是一个女儿被自己的父亲冤枉责罚后发誓要绝食以此来赌气示威呢。   如今我回来了,在京城危机四伏的时候回来了,可是,都说知子女者莫若父母,我不敢靠近娘亲,就是因为她一定能一眼就看出我得易容,而你,我的父亲,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的眼中,却是没我这个女儿,所以,心结这个东西,总是解了一个又来一个。   好在,在此生,我的生命里,除了父母亲情,该有爱情,虽然有可能是飞蛾扑火,但那点火光,是飞蛾的一个梦,她愿意在这个梦里待完一生,无论梦醒时,是怎样的光景。   “皇上,嘉妃娘娘做了点点心。”   就在养心殿內针落可闻之时,一个小太监却是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夭邪天鸣与泠曦父女两一同皱眉,脸上却是看不清和看不到喜怒。   “分给底下三位爱卿吧。”皇上突然开口处置了嘉妃所做的糕点。   “谢皇上赏赐。”蓝霄和苏因两人跪下行礼,泠曦却是口头上说了一句,便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将食盒给打开,这要计较起来,完全可以治她一个御前失礼了。   所以,不仅是蓝霄和苏因,就是那个小太监和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都被泠曦的举动给吓着了。   至于皇上夭邪天鸣,依旧是一副冰山脸,不辩喜怒。   泠曦却是一副像是在自己家的样子,不过这皇宫,本来就是她的家。   她用手捻起一块糕点,却不急着吃,只是闻了问,然后冷冷笑道:“小公公,你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叫别人得到吗?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们家云哥哥不介意去领养一个健康懂事的熊孩子。可是蓝霄和苏因这两个这么好的脸不传承下去,岂非对不住天下万千喜欢帅哥的妹纸?”   虽然泠曦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所谓的嘉妃所做得糕点有问题。   那小太监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下就朝着夭邪天鸣这个皇帝跪了下去。   “奴才冤枉,皇上饶命。”   而那个太监大总管则连忙拿出银针,结果针还真变黑了,小太监的身体在针变黑那一刻开始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只闻一闻便知朕的爱妃做的糕点有问题。”夭邪天鸣看着泠曦,比冰块还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玩味。   “我医术没那么高明。”泠曦特别地谦虚,“只是觉得这小公公拼着被打死的风险跑来献殷勤着实有趣,便吓一吓喽。”   嘉妃花流水会做糕点,这是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但有一件事是鲜为人知的,那就是嘉妃绝对不会做桂花糕。   因为泠曦喜欢吃桂花糕,而嘉妃做的桂花糕非常好吃,所以泠曦当初非常霸道地不允许她做桂花糕给王府里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吃,而嘉妃当初是答应了的,嘉妃的性子,言出必行。   所以泠曦才会说这桂花糕有问题,不过那段吃了这个糕点就会断子绝孙的话嘛,瞎编的。   泠曦一句有趣和吓吓喽,令人苦笑不得。蓝霄和苏因两人连忙跪下为泠曦请罪,泠曦也是无奈地跪下。   “叶方放肆了,皇上恕罪。”   “无妨。”夭邪天鸣很大方地让跪地的三人平身。随后又问泠曦,“叶方,你说嘉妃为什么要给朕送来这有毒的桂花糕。”   泠曦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多了许多苦涩的味道,她摇头道“皇上,嘉妃娘娘能登上妃位,除了您的宠爱外,还有就是她的心计。别的叶方不好说,但是再您这个皇帝的后宫中,做事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又不能找到替罪羊的的人是活不长的。”   这一点,泠曦非常清楚,因为死在她手上的她父亲的女人,并不少。   ☆、第七十二回   “朕查过你的背景,叶家不过是普通的农耕之家罢了。”   夭邪天鸣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叶方不过是个乡野间出来的小子罢了,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一县之尊,如何敢对皇帝的后院评头论足。   “那么皇上也应该查到有个王八蛋贪图叶媛美貌,害得叶家家破人亡一事吧。”泠曦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这个身穿常服的一国之君。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她话语,冰冷又刺人,“叶家的住址离皇城并不远,在天下脚下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却还是因为对叶方感兴趣命心腹去查叶家祖上十八代才知道。皇上既然知道了这样的事,却又为何默不做声,任由那个混蛋逍遥法外呢。   也罢,我总归也没打算靠官府来为我做主。反正被剥削的是贫民,受苦受难的是贫民,天下间最该死的还是贫民,为了某些人的私欲,一些无辜的人不得不死。”   泠曦说着说着竟是哭了,除了为叶家叶子罹的遭遇而伤心之外,更多的却是自责,是悔恨,因为当初那个善良的傻姑,就是为了自己这个曾经被废的公主能够活下去,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替死鬼。   泠曦突然却又必然的哭泣再一次令蓝霄等人惊呆了。   泠曦继续哭泣地诉说着,“既然有些人律法制裁不了,皇上不敢动其分毫,那么就让叶方成为阳间的勾魂使者吧。”   泠曦这话说得极为从容,极为淡定,就像是在跟自己的父亲商量我们今晚吃米饭吧,一样的感觉。   “叶方,你太放肆了。”夭邪天鸣皱眉道,很显然,龙颜怒了。   “叶方知罪。”泠曦很爽快地带着眼泪跪地认罪,“但叶方的话无错,皇上要责罚,叶方也无话可说。”   知罪却不知错,这话说的,叶方真的是嫌命长了。这是殿內蓝霄等人的想法。   “起来吧。”夭邪天鸣却是出乎意料地没有龙颜镇怒,反倒令堂堂一国之君在人前叹气不已。甚至说起了自己的家事来。   “你的脾气倒是与朕的与公主很相似,同样的见微知著;同样的胆大妄为;同样的聪明伶俐;也同样的,知罪,却认为自己无错。若非是你治好了童氏,朕真会认为你就是她。但是,因为端王妃的死她有点干系,以泠曦那性子,绝对会让童氏不治身亡的。”   “据我所知时乐公主没有那么是非不分吧。”不管泠曦多么聪颖似妖,听到自己父亲否定自己时,终归是忍不住要为自己争辩两句。   “也是,是非不分的却是朕。”夭邪天鸣冷冷道,“?若早知皇位如此难坐,朕倒情愿与信王般做个潇洒王爷。”   “皇上,这碟桂花糕您准备如何处置?”泠曦突然将话题转移回了原位。   “赏给这个奴才吧。”夭邪天鸣冷冷下令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送糕点来的小太监此时不住地磕着响头,但是,任凭他磕破了头皮,将一块地板砖染成了红色,都阻止不了他的嘴里被塞进验出有毒的桂花糕。尽管他拼死挣扎,他最终也是闭上了双眼,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这个过程,血腥而暴力,当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就在这么一瞬间,在自己面前七窍流血而亡,变成一具尸体时,蓝霄和苏因两人都止不住地想要呕吐。   “怎么,你身为一个大夫,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你面前,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夭邪天鸣看到这张被胎记遮住大半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他就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要自杀,我如何救。”泠曦看着那个小太监已经冷了下来的尸体,轻描淡写道。   同情这个小太监?那是作死的行为,因为小太监刚才要做的事是弑君。   不同情,不是都说医者父母心吗?连最基本的医德都不要了,你还做什么大夫。   不过医者只医活人,对于死人,对不起,俺不和阎王爷抢活计。   给读者的话:   感叹,小蓝今天回家,一路找人借充电宝,运气还不错,人家愿意借。最后在感叹一句,这世界,我真不懂该说它大还是该说它小,借充电宝的帅哥竟然是一个学校,一个老家的,唉,缘分啊。   ☆、第七十三回   “也对,心存死意之人,谁也救不了。”夭邪天鸣笑道。“那么,蓝爱卿和苏爱卿是怎么想的呢?”   蓝霄和苏因两人听到皇上点了自己的名,便立即跪下,这个动作是凭的本能,他们也不明白此刻该怎么说了。   泠曦见状,便笑道:“我听云哥哥说他们两个被两位孟大人内定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呢?”夭邪天鸣看着泠曦笑问道。   泠曦低头答道:“回皇上话:叶方……我至少将童昭仪治好了,叶家也算是报了童将军的恩。所以,别的,也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到想的开。”夭邪天鸣笑道,“罢了,你们跪安吧。”   三人便行礼退出,泠曦倒是举止如常,但是蓝霄和苏因两个,他们的后背,在冬日里,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走路也有些摇晃。   泠曦看着两人,用了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今天的事你们应该是难以接受的,没关系,回去睡一觉,忘记今日之事便好。”   “等一下。”   就在泠曦说完举步走了两米远后,蓝霄突然叫住了她。   “你的生活和世界,我想我明白了。”蓝霄非常认真的说道,“但我觉得,你并不喜欢这样的世界和生活,而且你绝对有那个能力可以离开这样的世界和生活,可是,为什么……”   “别高看我,也别高估你自己。”泠曦冷冷道,“我的确不喜欢这样的世界和生活,但它却是我的宿命。你们一直都是生活在父母的厚实而密集羽翼下的,所以,你们的天真可以原谅。以后,也一直天真下去吧,会有人保护你们的,而且,一旦你们变得像我一样的话,你们离死也不远了。”   “那么你呢?你离死亡又有多远?”蓝霄质问道。   “一步之遥。”泠曦淡然道,“永远也别到我的世界里来,我不想失去你们这样的两个朋友。”这世间,也不能缺少你们这样的人秉性纯良之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们的世界变得与我一般,那么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但我会倾尽全力护你们周全。   “我们刚才是否差一点就没命了?”苏因比蓝霄聪明一点。   “苏公子想的太多了。”泠曦摇头道,“皇上刚才只是在试探你二人可用与否。”   不可用的棋子,不是闲置就是牺牲。这句话泠曦没有告诉两人,她不敢想像,这样的现实对两个对世界充满了希望,有着远大志向的家伙,会是怎样的打击。   “那么结果呢?”蓝霄咬着嘴唇问。   “两位孟大人是皇上的人。”泠曦笑答道,太医院的人和朝臣不一样,他们不管内里是斗得你死还是我活,对外,他们都是当朝天子的人。   不过这是骗小孩的表面现象罢了,世上,无人不知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但,两位孟大人,是太医院里出了名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们得眼里心里只有医术,不喜趋颜附势,他们又都是贫寒出身,所以没背景也没后台,这样的人,能混到这样的地步,没有一个强大的人默许的话,是不可能的。   而蓝霄和苏因二人,因为是两位孟大人内定的,所以,他们虽然无用,却不会被闲置,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被牺牲。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之前的跪地不语目前为止是正确的做法。但若是我的话,我会讲:'我看到这位小公公想要偷养心殿內的东西,结果被我等发现了,他怕进慎刑司,所以自裁了。'”   ☆、第七十四回   虽然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以优秀的成绩通过太医院学徒试炼却不被任何一个大人收入门墙的人,但泠曦在最后月末这天还是照着太医院的规矩到了太医院。毕竟做事应该有始有终。   不去还不知道,才过短短半年罢了,四院中能够留到月末的加上自己竟然才只有十四个人,不过这些与泠曦关系似乎不大,她今天就是来打酱油的,左右,她进宫的路又不止这一条找虐的,实在不行她就去考个状元。   泠曦现在有一种前世参加学校开学典礼的感觉,先是院判大人讲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官话,随后是一些朝堂上的官员的发言,其中一个就是礼部尚书,他的那个儿子只有两个不合格,虽然是十四个人中的最后一名,好歹也算是考上了。等这些人的的发言结束后,便是御医太医等挑人之际,尽管僧多粥少,甚至有好几个大人想挑一个人的事,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挑泠曦,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能够多活几年。   好在有洛奕陪着,不然的话,这样尴尬的局面泠曦非得无聊死。   就在两人大方的秀恩爱是,突然有人唱道:“首御医到!”   于是,泠曦和洛奕两人虽然依旧在秀恩爱,却是收敛了些,那些大人们各自依照自己的品级行半礼或全礼,那十三个学徒则是跪地行大礼,泠曦只和洛奕一样行了半礼,毕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接受,夭邪天鸣这个皇帝都是恢复了她夭邪泠曦的公主身份,还是品级最高的那种,连封号都是希望她能时时快乐的“时乐”二字,而黎砜,无论他的权势有多大,在君前有多少特权,在民间和朝堂的声望有多高,在这个封建社会,他终究只是一个臣子,不是能臣就是乱臣贼子。所以,就算是泠曦和洛奕这两个穿越人士,都不得不在这样的现实面前低头。   “诸位免礼。”   这个声音,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耳熟。泠曦一下子有种石化了的感觉,为了应正她心里的想法,她很是无礼地抬了头。   果然,“前辈,耍我很好玩吗?”泠曦略有些愤怒地质问道,当着太医院从上到下的人。   “叶方,不得放肆,赶快给大人道歉请罪!”院判大人最先从惊愕中醒过来。   泠曦却是不理他,只是用受了伤的桀骜不驯的眼神看着黎砜,在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就在众人都为泠曦抹了一把汗,猜测黎砜会不会在一怒之下将人拖出去斩了的时候,黎砜却是放声大笑起来。之后问了泠曦一个令一干学徒甚至是有些太医都羡慕不已的问题:“你可愿意入我门下?”   要换做别的人,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毕竟需要你仰望的神来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弟子,虽然还只是学徒,但是黎砜大人的学徒弟子,谁敢轻视敢小觑。   可是,泠曦的回答却令众人恨不得把她掐死。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愿意了吗?”   "'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在医术上面,选这条路,是为了想要保护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而不是为了医术,为了救人.'你怎么知道,这样的你,我看不上呢?"黎砜笑着慢慢道,“你说你是块朽木,无法雕琢,我却认为你是块璞玉。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那么,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神医黎砜还是药铺的前辈。”泠曦这话以一个学徒对太医院最高首脑来说,算是大不敬了。   不过黎砜不在意这个,看着眼前这个时不时就像个活了几十年,好似看破红尘一般的少年被自己气得跳脚,他很有一种成就感,好吧,这样的黎砜不太符合神医形象,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别人看不出来。   “你呢?是叶方还是谁?”   不得不说,黎砜的回答挺酷的,能够令泠曦头脑冷静下来。   “我答应,但是要约法三章。”   ☆、第七十五回   “我答应,但是要约法三章。”   泠曦考虑了之后突然笑道,虽然自己这样与这个世界的准则不符合,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黎砜连这都不能接受的话,她也就不会承认这个师父了。   “允许你漫天要价。”李峰说出了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的话。   泠曦也因这句话而微微发愣了一下,不过,也就一闪神的工夫罢了。   “我若是漫天要价,大人岂非要坐地还钱。”泠曦有些戏谑地说道,“不过······好吧,第一个条件:永远不要以任何方式追问我的过去。”   “你以为,你现在有让我重视你的一切的资格吗?”黎砜冷笑道。   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第二个条件:虽然,在大兴朝,学徒的地位极低,可是,大人不能将我视作草芥。”   “子昂,为师对你很残忍?”黎砜没有从正面回答泠曦的问题,不过他却点了庄狐飞的名。   而被点到名的庄狐飞被这个问题问呆了,因为自家师父对弟子的教导一直是以严格到残酷而著称的,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而且与他是同僚的蒋英,说起来曾经还是自己的师兄呢,他就是因为受不了自己师父过于严厉的教导才另投他门的。现在,积极师父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他这个不擅长说谎的人该怎样回答才好。   “回师父:子昂从不觉得师父有将我们视作草芥过。”庄狐飞说了一句漂亮的实话。   “既然如此,那么,我没有话讲了。”泠曦如释重负般地说道。   “既然没话讲了,便跟我回黎府吧。”黎砜笑道。   “是。”泠曦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道。   “黎伯父,子棋去府上住几天应该没问题吧。”洛奕非常厚脸皮地要妇唱夫随。   “随你。”黎砜酷酷地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和新收的弟子走了。当然,洛奕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一行三人才到黎府,便见一位穿着朴素年纪约莫三十的妇人手持宝剑从正门跑了出来,二话不说提起剑就向黎砜刺来,不过因为黎砜的躲避速度极快,所以并未被刺着。然后,那妇人又刺一剑,比之前一件更快更狠,黎砜则是继续闪躲。   这一幕,泠曦被华丽丽的惊呆了。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刚认的师父不仅医术了得,武艺竟也这般高强,更加想不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黎府门前拿剑要刺黎砜。   “师娘,你这样会吓着师弟的。”庄狐飞在两人过了十来招后出声道。   那妇人听了庄狐飞对的话后,竟是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以风一般的速度,到了泠曦面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泠曦看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然后突然蹙眉道“这面具真碍眼。”便是将泠曦脸上戴的银狐面具给摘了,然后又仔细盯着泠曦那被胎记遮住了一大半的脸,又说了一句令泠曦心惊的一句话,“那个吝啬而小气的家伙,竟然舍得将‘丑药’给你。”   “黎伯母误会了,‘丑药’是子棋从鬼医那里坑来,然后送给叶方的”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存在感极低的洛奕站出来打消了黎夫人对泠曦的怀疑。   “哦~~"黎夫人恍然大悟,”不过,洛······“   “黎伯母,外面风大,您还是得当心自己的身体。”就在黎夫人差点要叫出自己的真名时,洛奕赶忙打断,将话题引开,虽然自己有跟黎大人还有庄狐飞说过因为某些原因,自己现在不叫洛奕,叫云子棋的事,不过,因为黎砜大人自回京后这还是第一次回家,所以李夫人还不知道这茬。“子棋站在外面都快冻死了,黎伯母想要和伯父算账还是换个时间和地点吧。”   黎夫人也不傻,她听懂了洛奕的话。   “看在子棋和乖徒儿的面上,我晚上再找你算账。哼。”黎夫人轻哼一声后便率先入了府。   ☆、第七十六回   “师父请喝茶,师娘请喝茶。”   虽然只是个学徒,不用行正式的拜师礼,但是敬茶是必须的,不过这在泠曦看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泠曦起身了。   虽然有些师父会在弟子给敬茶时立规矩,直到弟子腿跪得麻了,手举得酸了,方才接过弟子所敬的茶喝下。   不过黎砜从来不靠这样的手段来显示自己身为师父的威严。更何况他若这么做了,泠曦绝对敢在他面前把茶给摔了。   所以,他和自家夫人都只是微笑着接过茶喝了,随后就叫泠曦起身了。   “以后你师父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师娘,师娘会为你做主的。”黎夫人在给泠曦见面礼时笑道。   泠曦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变得很是尴尬,她只好僵硬地笑道:“有心事的话,兴许会找师娘倾诉。”   “呵呵。”黎夫人听了泠曦这句话,却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今日府上的人倒是多,我去吩咐厨房午膳加菜。”   “《皇帝内经》、《千金方》、《伤寒杂病论》,从现在开始到晚饭前,是你温习这三本书的时间。”   黎夫人离开后,黎砜便是给泠曦下了任务,他很清楚自己说的这三本书,自己新收的这个弟子现在就能够倒背如流,但他还是给了几个时辰的温习时间。   “是。”泠曦也没有多问,虽然这三本书在太医院是必读必考之书,自己对这三本书更是倒背如流,但是,师父既然给了时间,不要白不要。   不过,现在就快到午膳时间了,晚饭前……这时间,黎砜,果然是个严厉的老师,看样子,自己的未来,不太好过啊。   “庄师兄,师父说的这三本书你有吗?”   泠曦是两手空空来黎府的,自然没有这三本书,没有怎么办?借呗。找谁借?自然是找庄狐飞了。他那儿绝对有。   庄狐飞原是个流浪的孤儿,只是在他十岁那年,在一次偶然间,他指出了黎砜解竹叶青蛇毒的针刺方法和扩创排毒不对,并且讲出了正确地紧急解竹叶青蛇毒的方法。黎砜惜才,当时觉得这孩子有学医这方面的才华,便将其带回府上进行调教。   黎砜很有耐心,因为庄狐飞一直就是流浪的孤儿,所以并不识字,黎砜便开始教他识字,庄狐飞虽然天资愚钝,但是为人却努力上进,还有不懂就问的好品质,所以黎砜也愿意教这么一个笨的无可救药的弟子,并且还开了后门,在中途把庄狐飞给丢进了太医院的学徒试炼中,而且要求他以前三的成绩在太医院留到月末,而庄狐飞也厉害,从半途插班的倒数第一到结尾时的正数第一,只用了短短四个月的时间。现在的庄狐飞,用他的实力,令众人心甘情愿地叫他一声庄太医。   庄狐飞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师弟会找自己借书。   “啊,有,在我房里。”   “叶方就和子昂去拿书吧。”黎砜看着洛奕说道,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洛奕得留下来,他有话要对他说。   “是。”   给读者的话:   给大家科普一下,百度上找的。   局部常规处理应在蛇伤现场进行,处理越快,效果越好。病人被蛇咬伤后立即用火柴头5-7枝烧灼伤口,以破坏局部的蛇毒;也可用针刺或拔火罐的方法,除去伤口或周围的毒液,但对于血循毒(如蝰蛇、铬铁头、竹叶青、五步蛇)蛇伤患者,不宜针刺或拔火罐,以免伤口流血不止。为延缓伤口蛇毒的吸收,于近心端3-5厘米处用带子扎紧,其结扎松紧程度以能阻断淋巴和静脉回流,但不妨碍动脉血流为宜,以后每隔15-20分钟放松一次,每次1-2分钟,以免肢体因血循环障碍过久而坏死,待急救处理结束后(不能超过2小时),结扎应立即解除。   在蛇咬伤后1-2小时内,伤口处作十字切口,长2-3厘米,深达真皮以下,如无重要神经血管通过,可深达2-3cm。伤口若有毒牙遗留,应取出,反复冲洗伤口后,伤肢搁下垂位,周围置冰袋,以减少蛇毒的吸收。应注意,血循毒蛇咬伤者不宜作扩创排毒,以免伤口流血不止,常规应用破伤风抗毒素(TAT)。   在蛇咬伤后0.5-1小时内,有条件者,及早作局部环封,用相应的血清2ml或用胰蛋白酶2000U,或10-15%依地酸二钠4ml,分别与0.25-0.5%普鲁卡因溶液5-20ml、地塞米松5mg配伍,于牙痕中心及周围注射达肌肉层,或在结扎的上方作环行封闭,这对减轻症状甚有益处。肿胀的肢体,可外敷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中药,如用双柏散(侧柏叶、大黄、黄柏、薄荷、泽之)加水蜜热敷,效果很好。局部出现坏死、溃疡者,则按中、西医(或中西医结合)外科处理。   ☆、第七十七回   “书,给你。”   “谢谢师兄。”   泠曦接过书,立即就将千金方翻开来看。庄狐飞则就在一旁看着泠曦看书,因为这半年来,他也有教过泠曦,所以,他很清楚泠曦那令人嫉妒的读书天分,这三本书,太医院都有考过,他的成绩,永远都是第一。   “叶方。”   “嗯。”   在泠曦看完第一本《千金方》准备换第二本《伤寒论》来看时,庄狐飞喊了她一声。   “到吃午膳的时间了。”庄狐飞温柔地笑道,“不可以再向以前在药圃一样没规矩了。”   “这个我知道,毕竟身份从聊得来的两个人变成了师徒关系嘛。”泠曦合上正打开的书笑道。   “要记得给师父师娘盛饭。”庄狐飞继续道。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在药圃用膳时。”泠曦因为之前庄狐飞的话,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是恭敬地站在一旁伺候师父用餐的,是在师父吃完饭后你才开始用饭的。”   “嗯。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庄狐飞微笑道,“不过自那次你说那样不好之后,师父就废了这条规矩。”   “哦。谢天谢地。”泠曦笑道,“要是让我跑去伺候别人吃饭,我怕他吃不下,我也吃不下。”   庄狐飞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很清楚,自己以前的行为方法是按着这个世界约定俗称的规矩来的,伺候师长饮食起居,这本就是身为弟子该做的,只是自己这个师弟……   “我晚上要入宫当值,所以伺候师父洗脚的事就只能由你来做了,你要注意……”   “停!”泠曦吼道,“师兄的意思是,我得给师父洗脚?”   庄狐飞点头。   “开什么玩笑。”泠曦一脸郁闷,“我在家连给我爹娘打洗脚水这事都没做过呢。”   庄狐飞看着泠曦郁闷的样子,脸色微沉,有些温怒道:“师弟,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庄狐飞这温怒的话语,使得泠曦听后一愣,随后自言自语道:“是啊,无论以前的身份如何,现在的我不过是最低等的学徒罢了,我这自作自受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走吧,先去用午膳。”庄狐飞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笑容。   泠曦点头,便是跟着他一起去了。   两人到饭厅时,已有十来个女婢将手上的菜肴摆上了桌,泠曦放眼望去,脸上便是一片苦笑。   因为满桌的菜,虽尽是山珍海味,可是,泠曦能吃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样的情况,黎府的人包括黎砜在内,都是不知道的,不过,洛奕却是知晓。   所以他走到泠曦身边,轻声对她耳语“我会在黎伯母夹菜给你之前先夹你能吃的菜给你的。总不能只吃白米饭吧。”   泠曦听后微微点头,眉头却又皱得厉害。   越发的看不懂这个男人了,我在他面前就好似一个透明人一般,出现这样的事,我不是应该感到恐惧吗?可是,为何,会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是因为我真的从心里爱上他了?   与此同时,黎砜也是因为听到了洛奕对泠曦的轻声耳语有些疑惑,他猛的想起自己这个徒弟以往与自己同桌而食时,?似乎有很多菜都是不动的。   “哈哈,看来我运气不错啊,正好赶上饭点,师弟不介意多添双碗筷吧。”   这个声音——沙漠鬼医!   ☆、第七十八回   “你怎么来了?”   黎夫人很是不礼貌地问道。   鬼医却是笑道:“多年不见,小雨儿还是这么调皮。”   “子昂,叶方,这是你们的师叔。”   黎砜冷冷开口说了一句令鬼医跳脚的话。   “是师伯。”   在庄狐飞和泠曦要见礼时,鬼医没好气地说道。   庄狐飞闻言一愣,泠曦闻言莞尔。但两人都还是依照黎砜的意思   “师侄庄狐飞(叶方)见过师叔。”   了解鬼医脾气的人都以为他在听了师叔二字后会发飚,但此刻,鬼医脸上却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泠曦见到他这个表情,心中便是苦笑:果然,鬼医对自己配制的药最清楚。   “你不要命了?”鬼医迅速地搭上泠曦的手腕,脸色微沉道,“竟敢找个江湖郎中为你医治,云子棋,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鬼医以为,世上的大夫医术都能你和黎大人这样的高度吗?”泠曦冷冷道,那通身的气势,却是令人感到了压抑。“那位大夫跟我讲过,他的医术不精,只能保住我的命,却是会留下连他也不清楚是什么的隐疾。”   “见过不爱惜自己的,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鬼医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具身体以前是百毒不侵,如今却是随便一种药物那怕是狗皮膏药都会要了你的命。”   “鬼医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洛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鬼医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冷静地坐上了仆人新加的凳子上,然后才道“现在的叶方,不能受伤,不能生病,更加不能中毒。”   “叶方,你过来。”坐在主位上的黎砜在听了鬼医那三个不能之后,帅气的眉头有些皱了。   泠曦听命走上前去,黎砜刚伸手欲为她把脉时,却被眼疾手快的鬼医给阻止了。   “师弟,她以前是你的病人,可现在,却是我的病人了。”   鬼医这话,使得泠曦不由得嘴角抽搐。裙子她很少平静地道“我现在在学医。”   “医者不自医。”鬼医脱口而出,“是药三分毒,所以你现在如果生病了,要么以针灸相疗,要么自己抗过去,受伤了也一样。”   “可是,天下万物皆可为药。”言下之意是,若是一点药都不能沾,泠曦岂不得被饿死。   “出来以前就不能吃的和吃多了会死的,其他的菜放了油的还是能吃的。”鬼医给了一个很直白的解释。   “可是,有一种毒似乎对我没用。”泠曦认真道,“迷香。”   “迷香算毒吗?”鬼医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过……”鬼医话风一转,“似乎不与你的身体有直接接触的毒奈何不得你。”   “总算有个优点。”泠曦痞痞地笑道。   鬼医最终只得无奈地对黎砜说道:“师弟啊,你收这个家伙做徒弟,也不知是福是祸。你可知她的身份?”   “他现在是我的弟子。”黎砜冷冷道。   “唉。”鬼医叹气说了一句众人都听不懂的废话,“人生可奈何,长期可自鄙。”   “原来叶方和你师叔关系还不错。”黎夫人却是突然笑道。   泠曦正要解释,鬼医却抢话道:“小雨儿,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吗?不过我是他的师伯,不是师叔。   话说回来,我与这小子的确相识。他还从我这儿坑了不少好东西。   唉,当初见她天资聪颍,意欲收她为徒。可惜人家为了她那个压根就不想要的身份无情地拒绝了。”   鬼医哀怨的神情,令泠曦和洛奕两人一身鸡皮疙瘩。   泠曦更是毫无礼貌地丢了一碗白米饭在他面前,没好气道:“鬼医师叔,食不言。”   ☆、第七十九回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是夜,泠曦在终于打败了心里那丝别扭,端着洗脚水到黎砜房里要为其洗脚,却不想第一盆洗脚水却是被黎砜接了过去,且命她再去打一盆来。   泠曦虽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出去打第二盆洗脚水时遇到了鬼医,方才知道自家师父原来——惧内。   所以说,之前黎砜从泠曦手上接过洗脚水,是因为他要给黎夫人洗脚。   好吧,泠曦被这个信息雷得里焦外嫩,想想看,一个在人们心中都快成神的黎大人,御医院中高高在上的黎御医,竟然——怕老婆,这要传出去了,黎御医那神秘、高贵的形象,绝对会轰然倒塌。不过,师父还是师父,哪怕他是个惧内的,也还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是好奇我与师叔······”   “不是。”黎砜打断道,“我说过你的过去不值得令我重视。我好奇的是关于医德那道题,你为何会交白卷上来。”   “那个啊。”泠曦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实话“因为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嗯。”泠曦给黎砜将脚擦干,“我知道官面上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我也写了下来,可是,写完时候,我突然想到我绝对不是带着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想法去太医院求学的。写了,只是在浪费阅卷人和出此题之人的时间罢了,所以,最终交了白卷,原以为会有个不过的,却不想出题之人竟是您,还给了我一个非常优异的成绩,徒儿我的确有些汗颜。”   “原来如此。”黎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因为他知道泠曦说了实话。“待会你是要回叶府?”   “是。”泠曦笑答道,“已经一天没回家了,家姐和小弟都知道今天是月末,他们也在等结果呢。”   “以你如今的身份,想报叶家的仇应该不难吧。”黎砜突然问道。   “师父不是说我的过去不值得您重视吗?”泠曦非常犀利地问道。   黎砜却是没有一丝不自然地回答道:“那是你的过去吗?”   老狐狸。泠曦心里暗骂道,虽然她骂的人是她师父,不过泠曦受古代天地君亲师的思想影响不是很刻入骨髓。   “师父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叶方就告辞了。”   “明天别来府上了,直接去宫里。”黎砜冷冷吩咐道。   “是。”泠曦端着洗脚水便离开了。   黎砜见泠曦离开的那么干脆,脸上便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黎夫人却是在此时从隔了珠帘纱幔的内间走了出来,对黎砜没好气地道“你新收的这个徒弟我可是喜欢得紧,不准你欺负她。”   黎砜赶忙赔罪道:“夫人,为夫对这个徒弟也是爱惜的。怎么可能欺负他。”   “那你叫他明天直接入宫,却不给他入宫令牌。”黎夫人冷冷道。   “这个嘛·······”黎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夫人,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然后黎砜不待黎夫人回答,便将灯火给灭了。   ☆、第八十回   “你来的还真巧、”   泠曦今日一觉睡到自然醒,迷糊了好一阵才想起黎砜吩咐她今日去皇宫,不过因为黎砜并没有讲要她何时去,所以泠曦是悠哉悠哉地梳洗,慢条斯理的吃了午饭,这才出了叶府的门。就在她出门时,洛奕也刚好到了叶府门前。   “对你太了解了。”洛弈笑道,“知道你是起床困难户,所以踩了这个点来。”   “起床困难户?”泠曦眨巴眨巴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这个词汇在你穿越之前应该是没有的吧。”   “咦,原来这是流行词啊。”洛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得意状,“没想到我误打误撞竟然创造出流行词汇来。”   泠曦看着洛弈那讨揍的模样,却是莞尔道:“真是的,没见过你那么自恋的。也不怕别人告你抄袭。”   “呵呵······”洛弈脸上出现了他惯有的痞痞的无赖笑容,“除非那个想要告我的人能够穿越成你四哥。”   “我不认识你。”泠曦故作一脸嫌弃的表情,还作势像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洛弈却是很厚脸皮地凑上去蜡烛泠曦挥动的手,趁其不备落下潇洒的吻一枚。   虽然隔着面具,但洛奕能看见泠曦的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事实上,泠曦只是愣了一下,因为她对刚才洛弈的那一吻竟是感到莫名的熟悉。   “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是啊。”洛弈笑道,“你还说过长大以后若是我愿意,你就嫁给我。”   泠曦听后知道从洛弈这儿问不出什么来,也就只好作罢了。洛弈也是闭口不言了。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着去皇宫的青石砖路、   虽然泠曦出入宫禁的令牌在昨日就已经交回了太医院,黎砜也没有另外给她令牌,可是因为和洛奕在一起,银狐面具又是叶方叶公子的标志,所以泠曦和洛弈就这么通行无阻地入了宫,在宫门后面却是有着从一早就在等着他们的总管太监的干儿子。   “两位可算是来了,皇上都派人催了好几道了。”   “有劳石公公了。”泠曦笑道,却是非常光明正大地放了一把金叶子在石公公手上,“这些破烂叶子我带去面圣也不合适,便交给公公处理了吧。”   那石姓小太监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金叶子,诚如泠曦所说,是破烂叶子,全都是缺边少脚的,就没一片完整的,不过,绝对是不怕火炼的真金。   “黎大人也在养心殿。童昭仪听说叶公子要来事先便向皇上求了让你有空去趟咸福宫。皇上似乎想要派云大人去练兵。”短短三句话,石公公却是透露出不少信息。   “石公公整日当差也是辛苦。”洛弈拍了一记马屁,“有时间也该去和其他公公们玩玩,小赌怡情嘛,想必石公公您这个从五品副首领总管若是坐庄的话,绝对会大杀四方的。”洛弈故意咬中那个官职。   那石公公也不是笨的,琢磨一下便知道洛弈是在给自己指一条财路,当即又笑道“皇上虽然催的急,可是也不大生气,黎大人也不见着急,反倒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第八十一回   “微臣叩见皇上。”   “草民扣见皇上。”   对于这两个姗姗来迟的人,夭邪天鸣并未在第一时间叫他们起身,也没有说别的。而他斜阳的不作为却是令洛奕和泠曦两人明白,他是在惩罚他们两个的姗姗来迟。这一跪肯定得被人遗忘,直到晚膳才可能被雪记起。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和心爱的人受罪,洛奕开口了。   “不知皇上叫我二人来所为何事?”   夭邪天鸣依旧不理睬,仍然安静地披着奏折。   “皇上是怪我们来迟了吗?”泠曦开口问道。   依旧是一片沉默。   “师父,皇上怪我们来迟了情有可原。可是您老人家怪我们来迟可就不对了。”见皇帝一直沉默,了解他的泠曦将话头扯向了一直坐在一边品茶的黎砜,“这第一,您昨日只叫我今日来,却是没说时辰,所以对我这个起床困难户来说,自然不会虐待自己;第二,师父要我来宫里,却不给我出入宫禁的令牌,今日要不是和云哥哥一起来的话,您现在肯定见不着我;第三,想要我们早些来直接派人去府上催也就是了,放个石公公在宫门口望眼欲穿,干等着着急上火……”   “放肆!”   夭邪天鸣终于出声了,可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喜怒不辩。   “叶方放肆,皇上恕罪。”泠曦不慌不忙地磕头道。   “你这罪朕可恕不得。”夭邪天鸣冷冷道。   “那就请皇上责罚。”泠曦这话有点耍无赖的意思,“叶方的命原就不值几个钱。”   “你小子,倒是给朕耍起无赖来了。”夭邪天鸣冷冷道,“也罢,你们两起来吧。”   “谢皇上。”   “叶方去咸福宫一趟,给谦昭仪请个平安脉。”夭邪天鸣吩咐道。   “是。”泠曦这便行礼告退,去咸福宫了。   “小美人,有没有想念本公子啊。”泠曦进到咸福宫后便遇上了在院子里照料花草的碧珠,一时起了调皮的心思,便聂手聂脚地走过去从背后将碧珠拦腰环抱。   碧珠初时很是惊慌,不过当她听出了是叶方的声音后便松了口气,没好气地掰开泠曦的手,转身对泠曦道,“叶公子,您再这样奴婢可就不理您了。”   泠曦呵呵一笑,又见得碧玉奉命出来请她,便是在碧玉脸上轻轻地捏了一把,“几日不见,碧玉美眉是越发的水嫩了。”   碧玉拍掉在自己脸上的爪子,嫣然一笑道,“叶公子,您这般肆无忌惮地占我姐妹二人的便宜,也不怕云大人喝醋?”   碧珠和碧玉两人很清楚,叶方叶公子是个断袖,会调戏自己大概只是为了好玩,所以他们对叶方这位除了长相和出身,其他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公子,从不报半点贪妄。   “他只会说我调皮,不会喝醋的。”泠曦说着令人肉麻的话,之后随手采下碧珠辛辛苦苦照料的依兰花,便小跑着进了正殿。   “自古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人。这依兰花便送给谦昭仪簪鬓吧。”泠曦进门后见到童玉翎,礼也不行,反倒送了礼。   童玉翎接过花,笑道:“我可是从一大早开始就巴巴地等着叶公子来呢。”   “小玉儿,我想吃零食。”   “碧玉,去给叶公子准备些枣糕来。”   泠曦那句小玉儿,令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好在童玉翎反应快,连忙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碧玉去准备枣糕。   “以前还没注意,碧玉的名字中为何会带一个玉字?”泠曦一点也不为之前制造的误会感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童玉翎听后叹气道:“因她舍身就过我一次,故而给她重赐的名儿,叫起来也顺口些。”   “哦。”泠曦表示自己明白了。   ☆、第八十二回   “世间多苦恼,人心何在往?路途然长漫,谁人知分晓。戏梦浮生照,何时愿透忘。”咸福宫内,泠曦念着这首洛弈送给她的诗,   “这打油诗倒是直白。”童玉翎非常婉转客气地品评道。   泠曦听后莞尔道:“他还有指导小不点写了一首,《宁可,不求》,语言虽是直白了些,仔细想想,有时还真是这个理儿。”   宁可伤心忧愁,不求谁来体谅   宁可心事重重,不求谁与渗透   宁可扪心繁琐,不求谁能理解   宁可自身怜楚,不求谁之怜悯   宁可自讨苦吃,不求谁会谅解   宁可自寻短见,不求谁可帮忙   “这首《宁可,不求》说的的确在理儿。”童玉翎有些黯然伤心道,“我父亲不就是这样一个宁可自己被诬陷被流放,吃苦受罪也不愿向人低头之人。”   “如今你复了宠,我们也该洗刷你爹的冤屈了。”泠曦微眯双眼,冷静地笑道。   “我一切都听你的。”童玉翎看着泠曦,非常信任地说道。   泠曦点头,随后便挥手让所有伺候的人下去,又命碧珠碧玉在门外守着,童玉翎还特意吩咐不让她们合上殿门。   “当时是人证物证俱全,我们想从这方面着手的确很难。”泠曦先泼了童玉翎冷水,随后又给她希望,“可是,如果当时污蔑你父亲的人被查的话······你知不用知道当时污蔑你父亲,给出人证物证的人是谁?”   “司经局洗马何武。”童玉翎冷冷道,“起初我还不知道,前些日子着人去打听这位不引人注意的何大人的背景,方才知他乃陆大人的学生。”   “原来此事为陆寒涛指使,他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却是用错了方法······”   “皇上吉祥!”守在门外的碧珠碧玉突然大声道。   好在,之前为了避免别人的胡思乱想,童玉翎特意吩咐没有关殿门,所以现在殿内童玉翎端坐着,泠曦吊儿郎当地坐在椅上趴在桌上,一听门外有人高唱皇上驾到,两人便起身迎驾的情形被夭邪天鸣及一干随侍看得一清二楚。   高盛全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自是随自家主子一起进入殿内,其他人便留在外面等候。   “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夭邪天鸣开口问道。   “都不在啊。”泠曦用很失望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令一般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在场的又有几个是一般人,高盛全更是成了精的人。   ”叶公子,黎大人走时托奴才告知叶公子,明日太阳一出来公子就得出现在黎府。“   ”那云哥哥呢?“泠曦显然是将皇上当成了空气。   ”朕命他去军营练兵了,不出意外三个月后你们便能重聚。“夭邪天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言解释,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很快冷。   “哦。”泠曦向回答平常人那样说了声哦,其声中失落之情尽显。“一词一词相思愁,一曲一曲满心忧。相逢恨别相识晚,相知相遇不相容。吾欲与君共长久,悲欢离合不尽荣。待到与君分别日,我衣已让泪落透。”   “朕倒没想到你还会作诗。”夭邪天鸣心里清楚眼前这个戴着银狐面具的家伙是故意念这首自创的《泪别》来膈应自己这个皇帝。不过他不能也不会因此而发怒。   “皇上过奖。”泠曦厚脸皮道,“皇上来之前叶方和谦昭仪在聊佛学,叶方问了一个很常见的问题‘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谦昭仪也答了一个很是家喻户晓的回答   ‘你且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这个回答不错。”夭邪天鸣道。   泠曦却是笑言道:“别人谤我,不予理睬:别人辱我,笑笑而过:别人轻我,微笑面对:别人笑我,默默无畏:别人欺我,低头求和:别人贱我,悄然而去。”   “朕倒不知,能把太医院闹得鸡飞狗跳的叶方,能够这般受得了委屈。”夭邪天鸣冷声道。   “所以。”泠曦笑道,“我一直选择默默的忍受,别人当是我的懦弱。我一直想求个和谐,别人当是我痴人说梦。一直以来,尽量的忍让,以为人会适可而止,却让他们得寸进尺。   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我要承受一世的荒凉,要怎样才能够坚强?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变得谁也不认得我。自私,是每个人都有的,谁又能做到无私。   人生无常,多是悲伤。荒凉世道,谁有心肠。虚伪面具,谁可摘下。路向坎坷,总要跌倒。听音作响,忘却不掉。谁知谁心,谁能随心。   就让我坐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听着风吹草动,却又显得寂静无聊。随着时光流逝,心头枷锁,慢慢的无再多的痛苦,心无牵挂。”   夭邪天鸣此刻也只能是对泠曦感到无语了。   ☆、第八十三回   自古以来,大多数帝王都是厌恶,不允许底下官员结党营私的,可是,纵观历史长河,又有哪朝哪代没有拉帮结派的。   同乡、同年、姻亲、座师、恩师,你说你和他不是一伙的,除非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否则谁信?   所以,大兴也是不能免俗的,利益二字就是联系什么人该在什么党,什么派的纽带。   司经局洗马何武是陆寒涛的学生,陆寒涛如今官居从一品督察院左御史,对于何武来说,自是一颗好乘凉的大树,同样,何武这个?有名无实的司经局洗马对陆寒涛来说,也是一颗勉强能用的棋子,一件能为自己办事的工具,还是——炮灰和替罪羊。   所以,为了能够扳倒童家,又不能让陆寒涛落一个寡恩薄情的名声,毕竟童陆两家是世交,童将军也没少帮他,就只能由何武来做这个告发人了。   既然何武是检举人,想要为童将军翻案,还得能够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在没有铁证之前,就只能找这位?司经局洗马的麻烦了。   可是,这位大人不贪财,不好色,还是个孝子,就是有些尸味素餐却又喜欢做官,可是,尸味素餐的何武大人后台硬啊,所以,从此人本人身上几乎无从下手。   不过,天下间就没有渗不进水的铁桶,就算有也给它水滴铁穿。   既然从何大人身上无从下手,那就从他那二世祖的宝贝儿子身上下手呗。   反正这位二世祖仗着自家外祖家有钱,自家老爹是个官儿,虽然不至于无恶不作,却也不是个好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把主意打到小不点身上了,他想让叶子罹去床上伺候他,小不点细胳膊细腿自是打不过那些二世祖的保镖的,只好当街砸铜板、银子、银票引起看热闹却不敢打抱不平的平头百姓的贪欲,让他们哄抢银钱,产生混乱,叶子罹方才乘乱脱身。   所以,泠曦只能去找这丫的麻烦了。   于是乎,在一个无雪天,大理寺门外的鼓被人敲响了。   大理寺卿一脸怒气地拿起状纸,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只是愤怒地吼了一句:“来呀,将刁民叶方杖打二十!”   差役领命而去,大理寺卿大人将状纸给撕得粉碎。   开什么玩笑,竟敢状告司经局洗马何武教子无方,虽然何公子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不仅喜欢强抢民女,而且好男风,尤其好十五岁以下的少年儿童,可是,人家外祖家有钱,每年给大理寺上下的孝敬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更何况他爹何武背后的靠山可是曾得五公主赏识,如今又得皇上重用的陆寒涛陆大人。   一边是可以左右自己前途的同僚和上司,一边是一个无甚背景的平民百姓,哪头重哪头轻自己还分不清楚吗。   所以,自古以来,民告官,就是犯法的。   可是,就在自己将状纸撕碎之后,差役却是入内,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只道:“老爷,这叶公子打不得。”   “没用的东西,一个刁民都解决不了。”   “大人,他哪是什么刁民啊,分明是个小祖宗。”   ☆、第八十四回   泠曦这已经是第二次以原告的身份来大理寺告状了。   这一次她可是准备齐全了方才来的,差役之所以会不敢动她,完全是因为她把叶子罹的在学校的两个要好同学——夭邪炎愿和卫新晓给带来撑场面了。   虽然炎愿家老爹前宁王被削爵囚禁了,可是,炎愿到底还是当今太后的亲孙子,皇上的亲侄子不是,更何况,人家年纪虽小,却早已被封了世子。   宁王世子虽然手上没什么权利,可人家要收拾自己这个狗屁不如的奴才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更何况还有那位卫新晓卫小公子,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卫子木卫大人家的公子,虽然卫大人是个清流的官,与他为仇他多半也只会防守不会过于计较,可这样的君子之为不代表你把人家儿子给整了,人家还能无动于衷,凡事都有个底线不是。   而大理寺卿听到衙役说有这么两位小爷跟着叶方这个刁民一块儿来告状时,他也头疼了,偏偏人家击了鼓,这样的话自己就算想置之不理也不行,万般无奈之下这位大人只得升堂。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大理寺卿按照正常的路子给了下马威。   泠曦却是笑道:“大人好大架子,竟是敢让在下这个准朝廷命官给你下跪,大人也不怕折了寿数。”   “简直一派胡言,什么准朝廷命官。”大理寺卿对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的名字铭记于心,从未听过叶方之名,更何况朝中也没有准朝廷命官这一说法。“来人,刁民叶方藐视公堂……”   “大人,说话要慎重。”卫新晓幽幽地话语将大理寺卿的话给打断了。   “如果大人不怕黎大人来讨公道的话,叶方随你喊杀喊打。”炎愿亦是接话道,语气也是那般的淡定得令人蛋疼。   “黎大人,哪个黎大人?”大理寺卿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泠曦在此时冷冷笑道:“家师姓黎,讳砜。”   神医黎砜,大理寺卿如今总算明白了,这个叶方的确不是个什么刁民,他心里只能苦笑道:何大人,你可真是惹了位小祖宗啊。事到如今,本官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来人,去请何武大人家的公子前来。”   差役班头和几个手下领命而去,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这期间这位大人命人给三位小爷看了座,上了茶,又问了三人家里可还好,三人却都摇头。   炎愿先道:“宁王府只有老弱妇孺,谁都欺得,何谈好字。”   卫新晓紧接着道:“一些官员也忒不像样了,官官相护欺压百姓也就罢了,偏要将人家一家都给逼得走投无路全都跑到卫府门前抹脖子才好,家门不幸又哪里见好。”   “新晓,你乱用成语也不怕宋先生知道了揍你。”泠曦笑骂道,“哪有人这样用家门不幸的。”   卫新晓却是摇头晃脑道:“人都跑到我家门前去抹脖子了,那鲜血肯定会洒一些在我家大门上,好端端的门它招谁惹谁了,要遭此血光之灾,这门岂非不幸运,而这门又是我家的,岂非家门不幸。”   面对卫新晓的歪理,泠曦和炎愿觉得好笑,而大理寺卿却只得苦笑,因为卫新晓这是摆明了指桑骂槐。   更何况,谁会跑到卫府门前去抹脖子自杀啊,冤假错案又不是卫大人造成的。   “来人,换茶。”苦笑的大理寺卿吮了一口茶,却发现荼凉了,便是叫人换了茶。   既然是换茶,自是将所有的茶一起都给换了。   泠曦端起了新换的茶,吃了一口,然后笑道:“宫里的茶的确不错,只是吃茶人的心情嘛……只怕是只品得出这茶的苦味吧。”   “公子说笑了,御赐之茶怎敢提苦。”大理寺卿连忙一脸惶恐地说道。   啪地一声,泠曦将茶碗放到了桌上,“大人今天必定只能喝苦茶,因为除此之外只有孟婆汤可喝。”   “你……叶公子,本官敬你是黎大人的弟子,这才对你处处礼让,可叶公子也实在太过得寸进尺了。别忘了你还只是个学徒。”大理寺卿冷冷道。   泠曦却是处变不惊,依旧自说自话道:“叶方虽然只是个小学徒,可这前朝后宫我比大人知道得要多得多。多的不说,就说你这个大理寺吧,大人是雪族人,却不是雪族世家的人,十年寒窗苦读,终于鲤鱼跃了龙门,不过大人没什么靠山,运气又并不好,可谓仕途坎坷,熬了二十多年最后还是靠从龙之功才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尴尬的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因为大人没有任何靠山,所以在这大理寺多年,毫无建树,还不敢得罪自己的部下,比如少卿蒋大人,为何?无他,只是因为人家与陆寒涛陆大人是姻亲,大人得罪不起陆寒涛罢了。   另外,京中都在传令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草包,吃喝嫖赌样样都有他,大人只怕也对令郎极其失望吧。   可是事实上,令公子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忧国忧民,是个正人君子。   试问,这样一个人才,却要背负那样丑陋的名声,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大理寺卿被泠曦的话华丽丽地惊呆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就像传言中的那般,是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成天在外惹事生非的废物。   “为什么?为了让你这位大理寺卿在大理寺的可怜的尊严。”泠曦冷冷讽刺道,“大人肯定不知道,大人底下的几位少卿家的公子以蒋雨为首的,对令郎从认识那日,从大人坐上这个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时便是百般欺负,还威胁令郎如果反抗,他们就会叫自家老爹给你这位大理寺卿没脸。   所以,为了让你这个做父亲在大理寺不受气,命令的下达能够顺利。他将自己的诗作文章给了蒋雨,自己则慢慢地将自己的表面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废物,蒋雨等人闯了祸,令公子就不得不去将所有的罪过全部抗下来了。”   “这些事,你如何得知?”大理寺卿的眼睛湿润了。   “因为令公子曾经替曹云挨过我三鞭。”泠曦冷笑道。   ☆、第八十五回   “那个曹云,不过是曹少卿的庶子罢了,他和我有点过节,打不过我,去我家寻仇又打不过叶府的家丁,便勾结地痞流氓跑到家姐开的铺子里去捣乱,非说家姐所卖的的首饰是贼脏,竟是趁着我们三姐弟不在将铺子给砸了,还在那里坐等着我去,他胆子很大,可是他和他的手下基本上都是酒囊饭袋,花点钱随便找十来个道上的人就把他们统统摆平了。   然后我命掌柜算了损失,结果是三百万两白银,叫曹云赔偿,他自然是赔不起的,曹家也不可能陪得起这么多钱。   可是我不能白白损失这些钱,便给了曹云三个选择,留钱、留四肢或是能够有人自愿替他接我三鞭而不死,我就放了他们所有人,否则就将他们统统灭了。   而他报一次家门,威胁我一次,我就打折他们其中一人的腿,如此折了四个人的腿后曹云怕了,所以求饶了。他那些手下都不敢接我这三鞭,因为当时的我像个修罗,就在这时令公子泫青冰琴出现了,他是来取定制的准备送给母亲的生辰礼物的,当时店里已经被控制了,掌柜的还未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他便走进来了。   曹云看到来人是他后便说了一句'冰琴,你来得正好,快接这位少侠三鞭。'   泫青公子眉头当时皱得很紧,表情却是笑呵呵地询问我发生了了什么事,说他愿意替曹公子赔偿我的损失。   我将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之后,他便将上衣脱了,对我说'对不起,叶公子,我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也不想留下四肢拖累父母,只能选择接公子的鞭子了。'   没有与我争执我是在狮子大开口,也没有搬出大人你的名号,那句对不起和不想拖累父母,说得是如此的诚恳,我心里很感动,便对他说,'我的要求是自愿,如果你是迫于曹云的身份的话……''在下是自愿的,公子请快动手吧。'他打断了我的话,我也就只好动手了,三鞭下去他就晕了,我依照约定将曹云等人放了,但是送了一份真实的账单去曹府。   而令郎,晕在那里,却是无人理之,为了不影响店里的生意,我只好将他弄回了叶府,给他请回了大夫,然后我才知道他的前一天才受了杖伤,来店里时正发着高烧。不过他的身体也真是够强悍的,当天晚上就醒了。他醒时,我在背医书,背的是晋朝皇普谧的《针灸甲乙经》,我当时背的是?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内,行少阳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廉……还未背完便被令郎打断了,他背道'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內,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听他这么背,我便打开书来看,他背得全对,是我背错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因为还没来得及问,因为他跟我说他的父母天亮就会回来,若是见不到他的话会担心自己又在外面惹事生非的,所以他必须赶回去在自己的床上躺着,我听他这样讲,便叫管家将他定制的首饰拿了过来,还额外送了他一支男子用的白玉点珠簪,说是赔他的医药费,他接受了。因为下了雨,所以我将府里的伞和一件镶珠金线绘锦鲤披风给了他,他当时也是接受了的。   当时的我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第二天晚上管家却是将伞、披风、两百两银票和一封信交给了我,信上写道:多谢公子昨日馈赠之恩,昨日走得匆忙,却是忘记付定制首饰的尾款,今日补上,还望公子见谅。   看到那封信后,我觉得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想不通他为何肯替曹云去挨我那要命的三鞭,便命人去打听。   便知道了他的那些废物草包的传言一个能背出《针灸甲乙经》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废物草包,深入调查之后,我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所以特地挑了今日这个三位少卿大人都在的日子前来请大人主持公道,秉公断案。”   泠曦的话说完了,大理寺卿却是老泪纵横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面子竟然要靠儿子的牺牲来保全,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对儿子从来都是没有好脸色的,从来就只知道骂他,打他,罚他,气他不学无术,不求上进……   “三位少卿大人,别偷听了,进来吧。”卫新晓突然大声道。   然后便见三位少卿十分尴尬地走了进来。   “怎么,三位少卿见了泫青大人都不用行礼的吗?”夭邪炎愿冷冷道,好吧,他是被泠曦所讲的泫青冰琴给感动了。所以对三位少卿大人有些生气。   三位少卿虽然被一个小孩子教训有些挂不住脸,但人家毕竟是世子,说的话也在情在理,毕竟按着规矩少卿是得给大理寺卿行礼的,只是自己三人平日并不注意这个。   说实话,他们则被泫青冰琴感动了,但感动归感动,这下自己三人和泫青漫必然是撕破脸了。   所以你今日这案子,他们必须做一件事,维护何公子,因为他们没得选。   ☆、第八十六回   何家公子被带来了,这才真正的是个草包,一听有人告他强抢幼童,逼良为娼,竟是大声辱骂大理寺卿眼睛瞎了,还抬出自己老爹的名号。   “泫青漫,你今个儿要是不把叶方给处置了,我回去定叫我爹把你给关进大牢。”   卫新晓一听这话,即刻冷笑下套道:“哦,这么说令尊的官挺大的,当今圣上都要听令尊的话,朝廷命官令尊想要关谁就关谁。”   这位何公子哪里知道卫新晓是在给他下套啊,所以他答了一句:“可不是,童将军够厉害吧,可他得罪了我爹,所以就被流放了,本公子劝你们识相点……”   没救了,三位少卿心中一起默念道,除非时间能够倒流,他们回到一刻钟以前,在何公子还未开口之前,便把他给灌哑,可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说一句:何大人您自求多福吧。   当何大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大理寺时,直接就被人拿下了,当差役将何公子的供状拿给他看后,他顿时心灰意冷不再挣扎了。   至于泠曦所要告的何大人教子无方,开玩笑,历史上有哪个人会因为教子无方而获罪,泠曦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整垮何武,只要何武成为一枚弃子便好,其他的,管他的呢。   今天的大理寺卿,嗯,很是威风,办事雷厉风行,三位少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在办理完何家的案子后,泫青漫直接就回家了,虽然还没到下值的时间,可是泫青漫只说了一句话便无人再拦了。   “今日离开也不过少了件摆设罢了。”   见正主都走了,泠曦和两个小鬼商议,得,一起去泫青府打秋风去。   泫青漫知道三人在跟着他,她也没说什么,留任由泠曦他们跟着。   “少爷在家吗?”   泫青漫回到家后第一句话便是问管家泫青冰琴的下落。   管家有些吞吞吐吐,却是不给个准信,如此,泫青漫便知道了泫青冰琴不在府上。   泠曦三人倒是非常有做客的规矩,一块儿陪着泫青漫在正堂等着泫青冰琴回来,不多时,泫青冰琴便回来了,与他一起到正堂的还有泫青夫人。   泫青冰琴先是向泫青漫问了安,随后便是跪下请罪,因为他将一家妓院给拆了。   原以为少不了一顿家法伺候,泫青夫人也在一旁明着数落泫青冰琴,暗着为他求情,却不曾想,泫青漫竟会将泫青冰琴扶起,声音颤抖道“拆了便拆了吧,我泫青漫的儿子不该为别人的错误受罚。”   这样的话,从老古板泫青漫口里说出来,颇有种大白天看到流星的感觉。   “爹……你……”   “爹已经决定不做这个官了。”泫青漫声音哽咽道,“冰琴,从今以后,恢复你本来的面目吧,你用不着再为别人顶罪了。”   “爹……你……”   “爹都知道了,好儿子,这些年来委屈你了。”泫青漫说着说着竟是又流下了眼泪。   紧接着一家三口满脸泪痕。   “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三位。”泠曦此时站出来说道,没办法,他们的存在感太低,若是再不说话的话,可能这一家三口流泪得流到明天早上。   “瞧我,都忘了还有客人在。”泫青漫连忙擦了眼泪,一家三口接过侍女准备的水和帕子,净了脸之后泫青漫才向家人介绍了三人。   由于泫青冰琴和泠曦是认识的,所以他问了句“叶公子,别来无恙。”   泠曦回答:“本来是没事的,可是听闻泫青大人要辞官,我就有事了。”   “哦,这是何故?”   “因为我需要人和我一起扳倒陆寒涛,你们不用忌惮陆寒涛的平妻王氏是花将军和嘉妃的义妹,也不用忌惮五公主在陆府小住过一段时间,更加不用忌惮宫里的陆云卿,因为陆家是皇上要除掉的。至于为什么,不要问。   泫青大人好好考虑一下。”   ☆、第八十七回   做官的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何武一被入狱,便会被查,而他的供词也会为人所左右。   泠曦抽了空去见了一见他,毕竟是朝廷命官,皇上未曾定罪,故而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泠曦很干脆地告诉他,自己会整他,就是想为童将军平反罢了。   何武便问泠曦究竟是谁,泠曦回答?有能力左右何公子生死之人。   于是何武明白了,自己的供状中还得为童将军平反,所以何武在写了一份能够保全各方利益的罪状后自杀了。   然后童将军的案子便重查了,虽然只是走个形式,可是这个形式,不走不行。   童将军平反了,夭邪天鸣要他官复原职,他却再三请辞,于是皇帝大笔一挥,便给了童将军一个安国公的爵位,又赐了京外良田两百亩。   自此军中再无童将军,取而代之的将会是皇上的四位心腹少将军。   不过,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里都有泠曦的插手,所以黎砜不是很高兴。他问泠曦   “为什么要参与朝堂之争?”   泠曦的回答却是有些答飞所问。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于是黎砜对泠曦不常出现的疾言厉色出现了。   “叶方,你记住,我黎砜的弟子决不允许主动参与到朝堂或是后庭的争斗中,否则,你我再无师徒缘分。”   泠曦却是苦笑:“师父,很多事,徒儿乃身不由己。”   黎砜听罢眉头微锁,很显然,他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身不由己,我不认为有人能逼你做什么。”   “师父,您太高看我了。”泠曦依旧是苦笑,“师父,如果真的有你我师徒缘尽的那天,我会离开的,现在,我们仍是师徒便可,无论师父您承不承认。”   黎砜听罢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便挥手让泠曦退下了,说实话,他心里对这个认识时间不长的小徒弟也是非常喜爱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应该会舍不得吧,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狠得下心来。   更何况,自己的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喜欢这个二弟子,总是处处维护着,这么多年也不见夫人有这么护过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庄狐飞。   而且,虽然叶方和洛奕两人的感情有违伦理道德,可是,能入洛奕的眼,也足见叶方的不凡。况且,他还是沙漠鬼医的病人。   有这样一个弟子,黎砜这位神话一般的人物,也只能感叹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于泠曦,对于今天一番师徒谈话,她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是无用,最终也只能是顺其自然罢了。   她也不愿过这样的生活,整日斗来斗去的,她也累,真心不如明刀明枪的江湖生活。   可是,她的再生,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无论如何挣扎,也跳不出这命运的枷锁。   但是就如夭邪天鸣曾今对泠曦说过的,虽然命运的轨迹早已注定,可若想将这轨道走得顺利,让这注定的命运能够为自己改变,那么,你就必须要有所付出,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京城,迷雾重重,秀女的死亡,自己二哥的薨世,宫里冒牌的皇后……   这一切,都在预示着又一轮风雨的到来,而这场风雨,自己绝不能让自己的娘亲沾上一星半点。   罢了,解棋要一步一步的来,如今的头等大事,当是若蝉与星黍蠡的大婚。   若蝉与自己,名为主仆,可,泠曦对若蝉却是依赖以及愧疚。   毕竟接受过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思想教育的泠曦,真的很难将若蝉当做奴婢,可是若蝉又确确实实在做着婢女该做的事。   所以,若蝉的大婚,决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第八十八回   在若蝉大婚前夕,珍妃收到来自泠曦的一封信,?信中大意就是泠曦要让若蝉风风光光的出嫁。所以,她为若蝉准备了四箱嫁妆,都放在雾王府以前若蝉的房间里。收到信后,珍妃便命人去取那四个箱子,取回来将箱子打开一看,众人被华丽丽地惊呆了,同时感叹泠曦大手笔,若蝉的命真好,跟了个好主子。   原来这四个箱子內,第一个箱子里全是历朝历代名家的字画,随便拿出一幅也是市值三四千两,更有甚者有价无市。   第二个箱子里分为三层,第一层为十二套纯银镶珠头面,第二层为十二套纯金点翠头面,第三层是十二套玉头面,第三层有些杂乱,有十三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上百颗紫葡萄大小的珍珠,还有一些古玉镯,古玉佩。   第三个箱子里则是正常的布匹,可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这些布匹几乎是一年只出两三匹的诸如蜀锦一类的。   第四个箱子里的东西不多,而且很旧。比如西汉漆盘,唐朝三彩,宋朝冷暖玉棋子……   在古代,女子的嫁妆是尤为重要的,嫁妆的价值从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女子在夫家的地位,虽然泠曦不担心星黍蠡会苛待若蝉,可泠曦知道,星黍蠡还有个养母,她可不愿让若蝉受到半点可能的委屈。   而且,泠曦既然这么高调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他人便不可能毫无表示,珍妃就不必说了,自己女儿的人,她是不可能亏待的,所以她也着手给若蝉添置了两箱嫁妆,虽然不及泠曦所与的贵重和值钱,可架不住全是御赐之物啊。   至于皇上,虽说天子富有四海,可是历朝历代,除了昏君,往往最穷的都是皇帝。   所以,夭邪天鸣给不起自家女儿侍女财富,便只能给地位了,他老人家圣旨一下,寒若蝉便成了县主,还有就是只要寒若蝉与星黍蠡一大婚,她便是从二品诰命夫人,而且,以后,星黍蠡是几品官,她便是几品诰命夫人。   转眼,冰雪消融,春日来到,星黍蠡与寒若蝉大婚的日子也如期而至。   篱陌轩內,杜鹃杜若两人帮着若蝉上妆打扮。两个时辰后,若蝉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野里时,已经一改以往不施脂粉简约的侍女风格了。   化了妆,穿上大红嫁衣的若蝉,看上去真真是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此刻,珍妃正在按着民间习俗,为若蝉梳头唱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娘娘,星将军已经到篱陌轩外了。”   珍妃闻言,便是放下了梳子,嘉妃忙安排人将凤冠霞披给若蝉戴上,将盖头给盖上。   “微臣拜见珍妃娘娘,嘉妃娘娘。”   星黍蠡进殿后很是规矩地行了礼。   珍妃叫其免礼,然后便将若蝉的手交给了星黍蠡。   “星将军,若蝉本宫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不要让本宫和泠曦失望。”   “微臣必不会让蝉儿受半分委屈。”星黍蠡如诉说誓言般道。   “这世上,除了五公主,谁也不能叫寒姑娘受半点委屈。”嘉妃也免不了要给若蝉撑撑底气,“普天之下配得上我们若蝉的也不是只有你星黍蠡一个。”   “微臣知道。”   “好罢,几时快到了,你们两还是先去金鸾殿拜别皇上皇后才是。”珍妃提醒道。   “奴婢拜别珍妃娘娘。”若蝉却是跪下向珍妃磕头,星黍蠡也是几乎在若蝉屈膝时便跟着跪下下。“微臣拜别珍妃娘娘。”   “快起来,耽搁了吉时便不好了。”   ☆、第八十九回   因为今天两人大婚,所以皇上特别恩准星黍蠡可以在宫里骑马,若蝉乘坐花轿。   然后整个仪仗队绕着紫禁城走了一圈,然后才回的星府。   今日的星府,比以往要热闹得多,无论平时与星黍蠡和寒若蝉两人是否交好的人,只要收到请柬的就没有说不来的,毕竟人家这桩婚事是皇上御赐的,你敢不来不就是代表你不满意皇上下的这道圣旨吗,这不就是作死吗。   更何况,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巴结星黍蠡和寒若蝉两人的好机会。   反正不管你心里怎么看这桩婚事,脸上都得笑着,嘴里都得说一句恭喜。   待新人拜过天地,行完婚礼之后,若蝉自是被送入了洞房,星黍蠡也依俗在外和宾客敬酒。   天刚擦黑,主客尽欢之时,一婢女却神色惶恐地前来禀报说少奶奶出事了。   星黍蠡一闻此言,手里的被子竟是没拿稳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随后便是丢下一众宾客离去。   等到了新房后,星黍蠡却发现屋内一片狼籍,屋内所有人包括自家养母和喜帕已揭的新娘都在地上跪着,因为在圆桌边坐着一个身穿红色汉服的女子。   普天之下,能让寒若蝉下跪的女子,只有太后、皇后,珍妃和夭邪泠曦,其他人,除非活腻了。   很显然,无论若蝉如今的身份有多尊贵,她也只是一个臣子的妻子,太后,皇后是不可能为她出宫的,而来人的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所以不可能是珍妃,那么……   “微臣参见时乐公主,公主万福。”   “星黍蠡,我后悔把若蝉嫁给你了。”这个穿红色汉服的女子正是泠曦,本来她今天是已叶方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毕竟是跟了自己四年,又为自己守卫着娘亲五年的忠心之人,怎么着若蝉嫁人自己没道理连杯喜酒都不喝。   她原本是知晓若蝉武艺高强,自己若是靠近必会被她发现的,而若蝉对自己,应该是很了解的,她还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叫了叶子罹去新房帮自个儿看看新娘子,并且送些若蝉爱吃的马蹄糕过去。   谁曾想没过多久叶子罹便回来告诉自己新房外所有看守的人都被一个被称为表小姐的人叫走了,随后便见一个男生女像的家伙走了进去,房內接着传出瓷器的碎裂声。   他见情况不妙便往房里吹了迷香,然后便飞快地赶来通知自己了。   等泠曦赶到新房后,看到的便是一个男人**着躺在床下,若蝉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她连忙仔仔细细地为若蝉检查了一遍,好在若蝉并没有受到侵害。一颗心放下后她便拿了清凉油让若蝉清醒。   若蝉清醒后,看到屋内的景象,又回想了之前发生的事,便明白自己是中套了,心中一时羞愤,竟是拿了桌上的匕首便要自尽,泠曦见状连忙空手去夺匕首。随后也顾不上自己在流血的手,只愤怒地骂道:   “自杀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也做得出来,可真是长出息了。”   因为皇上曾与珍妃提起过黎砜新收了一个因长像丑陋而已银狐面具覆面的名唤叶方的少年,所以若蝉知道这个呵斥自己的男子不会是自己的敌人,但她也没有想到这位叶公子竟会是自己的主子,直到……   “你这儿有没有日常的女装。”   “有的。”   “给我拿一套。”   若蝉便去给泠曦拿衣服了,泠曦则在此时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些酒在一张干净的手帕上,然后取下面具,将脸上的胎记擦去,又将头发给放了下来。   “叶公子,你要的……”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估计得不错的话,抓奸的人该在来的路上了,给我更衣吧。”   “是,主子。”   泠曦才在若蝉的服侍下换好衣服,抓奸的人便毫无礼貌的推开了新房的门。   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随后便是老太太大呼造孽,大喊家门不幸,而一旁却有个女子劝着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一群人说了大半天,那之前劝说的女子方才说了一句“咦,表嫂哪去了?”   听到这话,泠曦便冷冷对若蝉说道“走吧。”   两人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泠曦直接寻了个位置坐下,若蝉则侍立在她身后,只是所有人都没看出若蝉是“侍立”罢了。   “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   说话的,看站位,该是那所谓的表小姐的贴身丫头。既然主人不看好自己的狗……   “好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寒若蝉,你还站着做什么,难道要我自己动手去教训一条狗吗?”   一听泠曦这话,若蝉便走到那个丫头面前,挥手打了她一巴掌,不算轻,也不算重。   “我知道你打她,你的手也会疼,不过,就当是你在受罚吧。”   见若蝉只打了一巴掌便停了下来,她便冷声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今天让若蝉这个新娘子做这样的事有些……   “是。”若蝉对泠曦的话,从不会反驳,无论对错。   没过多久,那丫头的脸便肿起来了。面对泠曦和若蝉如此放肆的做法,老太太和那表小姐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这位姑娘,无论你和表嫂关系有多好,可是这小兰始终是我的贴身丫鬟,姑娘此举恐是不妥吧。”   “不妥?”泠曦冷笑,“虽然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可也要看这主人值不值得我高看一眼。”   “你!”表小姐的脸气得煞白,知书达理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大放厥词。”   啪!   表小姐的话刚一说完,白昔脸上便多了一个五指印。   这一巴掌,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因为打人的是泠曦,挨打的表小姐。   “寒若蝉,告诉他们我是谁!”泠曦身为大兴公主的气势,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奴婢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多!”若蝉收了手,之后便跪下向泠曦行了大礼。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是觉得自己的主子,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因为,主子的变化很大。   “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屋内的所有人包括星老太太在内,此刻都跪了下去,更有甚者后背冷汗直流。   泠曦也不叫起,只是又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杯酒,然后命一跪着的小丫头去叫星黍蠡来,但不许小丫头跟星黍蠡多说半句。   小丫头去后,泠曦便将杯中的酒悉数倒了。   “本宫若早知道星府上下尽皆蠢笨之人的话,本宫宁愿赐寒若蝉古佛青灯。”   “公主恕罪,是老身糊涂。”星老太太忙磕头道。   “哼。老太太,迷糊不糊涂本宫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本宫只需知晓本宫的人,除了本宫,谁敢动,本宫就毁了他的一切。”泠曦很是霸气地说道。   在寒若蝉还未嫁进星家之前,星府上下便听过五公主很是护短的言语,这位星府的表小姐自是也听过的,若非听宫里一个权势极大的人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五公主已死,自己是决计不敢设计今日之事的。   毕竟五公主从不受传统道德思想的束缚,所以就算是寒若蝉被抓奸在床,成了**荡妇,这个五公主也绝对不会像皇室其他成员一样,会以遮丑为先,相反的,她会将此事查的一清二楚,无论是不是寒若蝉的错,她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若蝉的人。   就在这位表小姐心思千回百转之时,星黍蠡到了。   泠曦知道星黍蠡是个孝子,而且与若蝉以前的心上人周若噤很可能是兄弟,可是……如果不是若噤早逝的话,若蝉和他可能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吧,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也正因如此,泠曦才会对星黍蠡说她后悔将若蝉嫁给他了。   ☆、第九十回   “微臣万死。”   星黍蠡没有争辩,没有乞求,直接就磕头说万死。   “若你万死能解决问题,你以为本宫还能让你跪在这儿?”泠曦讽刺道,“今天你若是不将这个该死之人的来历审得一清二楚的话,你这个四少将军的名声也就不必要了,重新去做个看城门的小兵吧。”   “奴才领命,只是,审案未免血腥,公主殿下可否先行回避,待……”星黍蠡知道泠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寒若蝉的人,但他也清楚今日这事,跟自己的养母和表妹脱不了关系,因为若蝉不是自己养母所想要的儿媳妇。   “除了寒若蝉之外,其他人都起来吧。”泠曦没有搭理星黍蠡,只是叫了众人起来却又让若蝉继续跪着。   小半个时辰对星家表小姐和若蝉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星老太太来说,就有些支撑不住,所以在谢恩之后站起却是一时不稳差点摔了,竟是摔在了若蝉身上,若蝉将其扶住,虽然老太太的手劲有些大,不过若蝉终究是习武之人。   “若蝉,你这是第二次被我罚跪了吧。”泠曦似乎没有在意之前那一段小插曲,而是问了若蝉这么一个一般人都不会想回答的问题。   “嗯。”   “上一次罚你是因为你没有保护好母妃,所以被我迁怒,而这一次,你会受罚,是因为你没有保护好自己。”   泠曦这番话在旁人听来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护主不利而被罚这个能理解,可是没保护好自己竟然也要受罚,这就实在无理可言了。   但,星黍蠡和寒若蝉两人懂,他们两人都知道泠曦的话中之意是在告诉星黍蠡,告诉整个星府,寒若蝉就算是出嫁了,她夭邪泠曦也会一直罩着,她的人只有她有处置的权利,别的人,谁敢伤若蝉一分,她也绝不放过,所以,星黍蠡不能用任何说辞将她支开,她要的,只是一个有真相的结果。   “害主子担忧,奴婢罪该万死。”若蝉能够明白泠曦的话,自然也是知道今日泠曦虽是在罚她,却也是在护着她。   “罢了,今天终究是你大喜的日子,起来吧。”泠曦看若蝉跪得久了,终究是不忍的,毕竟她如今习医,比原来更加清楚,这样长时间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人的腿会落下病根的,更何况如今才开春,地上极凉。   若蝉谢恩起身,再次侍立于泠曦身后,只是这次泠曦却对她微笑道:   “对不起,有我这么个没用的主子,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若蝉一听这话,立刻又跪倒在地。   “主子何出此言,若无主子,奴婢只怕还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死囚。”   泠曦站起身,弯腰将若蝉扶起。又对星黍蠡说道:   “星黍蠡,看在今个儿是你和若蝉大婚的日子,今日之事,把这个男人弄醒,然后阉了,若还活着便送去宫里便算了了。”   “谢公主殿下厚恩。”星黍蠡跪下狠狠地给泠曦磕了头,随后招来家丁将那个一直昏迷的男人给带下去阉了,然后送入宫去。   “星老太太应该是更属意你旁边的你们星府的表小姐做儿媳妇的吧。”泠曦突然将矛头指向了星老太太。   “臣妇不敢。”老太太一脸惶恐地说道。   泠曦却是冷哼一声后才道:“本宫明白,你不喜本宫这贴身侍女的原因有三,其一,若蝉从前是死囚,如今是宫婢,星黍蠡的仕途全都靠他自己一点一滴地打拼,若蝉不能成为他仕途高升的任何助力,相反的,你这侄女的母家,乃雪族四大世家之中楠家的嫡出;其二,若蝉毕竟出身宫里,你当婆婆的威严拿不出来;其三,她是我夭邪泠曦的贴身侍女,而本宫的名声虽好,可本宫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惊世骇俗的。”   泠曦的最后一句话颇有些诛心了,因为,无论如何,泠曦是皇室的公主,便是君,而星黍蠡和星家都是臣,臣子可以言君主的过失,可以不满不喜君主,但,绝对不可以以任何方式表达出对君主的厌恶之情,因为那将代表你很可能会造反。所以,历代君主对此,绝对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殿下明鉴,臣妇绝不敢有此意。”星老太太跪下道。   泠曦将其扶起,又道:“老夫人是星将军的母亲,不必再向本宫行此大礼。本宫的侍女,能在嫁进星府之前出事,却不能在嫁进星府之后出事。否则,星家离没落也就不远了。好了,随礼的话,本宫明日会叫人送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本宫便不打扰两位新人的洞房花烛夜了。”   “恭送公主!”   ☆、第九十一回   泠曦离开后,星老太太等人也只得离开了,房內便只剩下了星黍蠡和寒若蝉二人了。   “对不起,今日之事……”星黍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一边对若蝉道歉。   若蝉却道:“我的盖头要重新盖上吗?”   “啊,啊,随你高兴。”星黍蠡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   “还是盖上好了。”若蝉说着便将盖头盖上,又坐回了床上去。   星黍蠡见状便先坐在若蝉身边,“若蝉,你可是真的愿意嫁给我?”   “你,难道也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不贞不洁之人?”若蝉反问。   “不。”星黍蠡忙道,“只是我不想勉强你。”   “虽然我确时忘不了他,但我是自愿嫁与,你为妻的。”   有了若蝉这一句话,星黍蠡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心中也就再无顾忌了,便将若蝉的盖头给揭了,之后两人又喝了交杯酒,接着……   与此同时,从星府离开的泠曦浑然忘了与她一同到星府吃酒的叶子罹,害得小不点大晚上的得一个人在街上晃悠,可是等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叶府后,却得知泠曦并未归家。   于是他将星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一一讲给了芷兰听,芷兰听后是又担心又生气。   姐弟二人连忙出门去寻她,结果竟是在一处酒家寻到已换回男装,变为叶方,喝得烂醉的她。   因为喝得大醉,所以她是难得的睡觉睡到自然醒,洗漱一番后她便去找芷兰了。   芷兰刚好在吃午饭,便命人给她添了碗筷,随即便不再理她了。   泠曦端起碗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芷兰,讨好地笑道“姐姐,别生气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今天不用去黎大人那儿吗?”芷兰放下碗筷,温柔的问道。   听芷兰这么问,泠曦方才记起黎砜要她今日辰时到黎府,现在——起码午时了。   “我出门了。”   泠曦连饭也顾不上吃,便直接去马房牵了马,然后向黎府快速赶去。   泠曦到黎府时,黎砜正和自家夫人还有鬼医在切磋武艺,见泠曦到来,三人便同时收了剑,拿了下人递上的帕子擦了脸上和手上的汗水。   “午时三刻,你倒挑了个好时辰来。”鬼医对泠曦笑道。   鬼医特别清楚,虽然对于泠曦来说要早起是一件困难的事,可是自从跟着黎砜习医后,只要黎砜定了时辰,她从来都是按时来的,今个儿还是头一遭迟到。   同时,他还知道,黎砜对弟子是极严厉的,可是对泠曦似乎很宽容,所以,他想知道,这一次黎砜会不会宽容如初。   泠曦苦笑答道:“昨个儿在星府看了场戏,看完之后心情不太好,便想着一醉解千愁,结果就……”   “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了!”还没待黎砜发作,鬼医便对泠曦吼道。   “你觉得我是个轻生之人?”泠曦反问道。   “得,我管不了你。”鬼医气急败坏地说完后便拂袖而去。   “醉酒伤身,以后还是少喝为好。”黎夫人对泠曦温柔道。   泠曦也十分乖巧地答道:“谢师娘关心,叶方今后会注意的。”   “为何不答今后会滴酒不沾?”黎砜很是不舒服自家夫人对自家弟子如此温柔。   “不可能做到的事如何能轻易允诺。”泠曦回答得非常简洁明了。   黎砜听罢便不再多问,而是同样简单明了地告诉泠曦“去整理一下书阁,什么时候整理完你什么时候出书阁,这算作你今日迟到的惩罚。”   “是。”泠曦这是甘愿领受这责罚了,反正只要不受皮肉之苦,其他的,她都能接受,虽然整理黎府的书阁起码得花上三天三夜。   “师弟且住!”正当泠曦准备去整理书阁时,正好下朝回来的庄狐飞却是叫住了她。   庄狐飞先是向黎砜黎夫人行礼问安,随后便问泠曦道“师弟可知昨日时乐公主出现于星府之事?”   泠曦点头,然后将昨日发生在星家的事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告知众人。   “她变了好多……”   ☆、第九十二回   “她变了好多……”   庄狐飞这般感叹道,也不知是喜是忧。   “变了好多吗?”泠曦在心中自嘲般的笑道,“也许吧。”   两天后,庄狐飞入宫为珍妃请平安脉,若蝉也正好奉召入宫。   “听闻大人有了一位师弟?”在庄狐飞给珍妃诊完脉之后若蝉似是随意开口一说。   “师弟姓叶,单名方字,似乎无字。前些日子星夫人和星将军大婚他也去过。”庄狐飞简单地将泠曦给介绍了一番。   “是吗?”若蝉笑道,“能入黎大人眼的,想必是个惊艳绝绝之人。”   “是挺有才华的,师父师娘和我这个师兄也很是宠他。”庄狐飞笑道。   “本宫对这叶方也略有耳闻,他和黎大人似乎有过约法三章?”珍妃对于叶方也是有些感兴趣的。   “是有这么回事。”庄狐飞苦笑道。“这小子素来不知天高地厚,只一昧随性而行。”   “本宫倒觉得敢与黎大人约法三章之人颇有胆识,这样的性子倒是与泠曦差不多。”珍妃又不禁谈道了自己所思念的女儿。   “时乐公主确非常人能及。”庄狐飞心中也回忆起自己曾经照顾过的最容易受伤也最不听话的病人,“听师弟讲五公主曾在星夫人大婚之日出现过。”   “是的。”若蝉毫不避讳地说道,“庄大人来之前我还在同娘娘讲及此事呢。”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叶方就是她的主子。   “皇上驾到。”   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要说的话,一众下人跪迎,珍妃带着寒若蝉和庄狐飞还有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出门去迎,等夭邪天鸣走进之后方才行礼。   夭邪天鸣免了众人的礼,然后走进了屋內。   “珍妃身子可还好?”夭邪天鸣见庄狐飞也在,便淡淡地问了一句。   “回皇上话:娘娘身子虽无甚大毛病,却是因思虑成疾,身子有些虚弱,需得好生调理才是。”庄狐飞恭敬地答道。   “朕知道了。”夭邪天鸣淡淡道,“杜若且随庄太医去趟御药房,将珍妃所需的药抓来,杜鹃去御膳房拿些今个儿外邦进贡的黄金果来给你家主子尝尝鲜。”   这是在赶人了,众人心中心知肚明。所以被点名的人便都行礼退下了。   “那丫头怎么样了?”夭邪天鸣待三人退下后突然开口道。   屋内的人都知道夭邪天鸣问的——是泠曦。   “回皇上话:主子一如既往。”寒若蝉恭敬而简短地回答道。   “一如既往……”夭邪天鸣那冷漠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些笑意,“一如既往的护短,一如既往的通透,也一如既往的……胆大放肆。朕听星黍蠡说,那日她对星家所有人说她的侍女能在嫁给星黍蠡之前出事,却不能在嫁给他之后出事。”   “陛下的心思,殿下从不揣测。”若蝉这句话是跪下回答的。   是的,泠曦从来不去猜夭邪天鸣的心思,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她是他的女儿,她从前认为猜了也没必要,如今却是认为没必要去猜。   “起来吧。”夭邪天鸣自然知道,泠曦如此只在维护寒若蝉罢了,并不是去猜了自己将寒若蝉配给星黍蠡的目的,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多疑,似乎是每个帝王的习惯。“那丫头,日后若再见着,罢了……你下去吧。”   ☆、第九十三回   一周过去了,泠曦终于是不再整理书阁了。在获得行动自由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给黎砜和黎夫人请安。   黎砜考校了她一些关于医术上的事,见她并未荒废,这几天在书阁内也不是白白打杂,便教训了几句就允她回叶府了。   一回家里,管家便高兴地对她讲“二少爷可算回来了,正巧云公子也来了。”进入内院后管家又对内里的人喊了声二少爷回来了。   “你没事吧。”洛奕一听声便走了出来,拉着泠曦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担忧之色一目了然。   泠曦摇头,“我没事,师父只是罚我整理书阁罢了,倒是你……”泠曦抱着洛奕,“黑了,也瘦了,我……想你了。”   洛奕的手落在泠曦头上,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   “我每天的梦里全是你。”洛奕说着动听的情话,也是实话。   泠曦听了这话,面具之下的脸铺满红晕,嗔道“姐姐还看着呢。”   洛奕听了却是将泠曦给抱得更紧了。“姐姐爱看便让她看着吧,我们又不收她的银子。”   泠曦听了这话只能给洛奕一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却也没有将洛奕推开,反倒是任由他抱着,因为被洛奕抱着的感觉很安心。   最终还是芷兰轻咳道:“你们要挑战世俗礼法我不拦着,但你两别教坏府上的人。”   两人这才放开,规规矩矩地进了正厅里。   因为是吃午饭的点,所以泠曦将面具给摘了,露出那张另一般人会倒胃口的丑颜来。   不过叶府还真没几个一般人,几个主子若无其事地吃着饭,仆役在旁边规规矩矩地伺候着。众人将食不言贯彻得很彻底。   饭罢后,仆役上来收拾碗筷,洛奕将一个锦盒递给泠曦,泠曦打开便看到了一枚金镶紫宝石戒指。   泠曦也不客气,直接便将戒指拿出给戴在了无名指上。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谁也抢不走。”洛奕见泠曦将戒指戴上就霸道地宣示自己的主权。   “那怎么没镶钻石。”泠曦玩笑道。   “钻石价贵,皇上开的工资太低。”洛奕一脸的无奈,似乎他真是个穷鬼一样。   “你可以贪脏,只要不妄法就行。   ”泠曦好心地建议道。   “你呀,真是,这话也说得?”芷兰怪道。   泠曦便嘿嘿笑两声,“开个玩笑了。”随即又对洛奕正色道“你这次回来皇上给你多少假?”   “皇上没给我假。”洛奕却是语出惊人道。“你这两天小心些,我给那些家伙的任务是绑架你,勒索黎大人。”   泠曦听了这话不仅不生气,反道巧笑嫣然道“你练出来的兵总是不错的,可惜,他们的任务是我,注定得败北。”   “若真是如此,他们也只能再练几个月了。”洛奕风轻云淡地笑道。   “真是个负责任的教官。”泠曦有些讽刺地笑道。   虽然有洛奕提前透风,但泠曦也没有做任何安排,一方面她对自己有信心,其次她也需要借此来看看叶府的护院的实力。   当天夜里,泠曦挑灯夜读,十几个黑衣人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叶府。   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人便分东西两边走了。   这十几个黑衣人却是不知,在叶府一处屋顶上,他们没心没肺恶魔般的教官正躺着赏黑夜呢。   “果真来了,胆子够大的。”   ☆、第九十四回   “客人趁夜而至,怎的不容下人通报一声,这实非为客之道。”   当一个黑衣人摸到泠曦的房间外时,泠曦笑道。   那黑衣人因为被发现一时有点慌乱,不过他面上却是没有显什么,只是依着之前定下的暗号学了三声猫叫。   “不错嘛,维妙维俏的。”泠曦很真诚地赞道。?“不过我与你们似乎没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吧,还是你们老大想要我去做压寨男宠?”   黑衣人的脸有些红了,他小声道“对不起,叶公子,你的问题在下无法回答,还请叶公子配合与在下走一趟。”   “去哪儿?”   泠曦出乎意料的问道,这令黑衣人有些喜出望外了,竟是傻傻地回答:   “安和客栈。”   “你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泠曦微笑着,毫不费力点了这个黑衣人的穴道,将这个黑衣人打入了地狱当中。   “为什么?”黑衣人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因为之前他们的教官有对他们说过,他们此次任务当中,叶方有权决定他们的去留。   泠曦捧着暖茶坐在软塌上,冷冷道“第一,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我聊天的,你们的任务只是绑架我敲诈我师父,所以你没必要听我说那么多废话,更惶论与我搭话;第二,无论你们是不是真的要带我去安和客栈,你都不该给我一个地点,因为去安和客栈的路我认识;第三,如果是实战,你已经死了,因为你对我了解得不多,却是如此大意,对我竟无半点防备。”   “你……为什么会知道……”黑衣人有些结巴地问道,他的语气里还有着不愿意相信的内容。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们的任务吗?不敢相信你们的队伍里有叛徒是吗?”泠曦冷冷地嘲讽道,“真是天真,叛徒是从古至今古今中外都会存在的问题,你们竟然没有考虑过?而且,你们来之前难道没有一个人想过先调查我一番,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和你们的教官是相爱的?”   “嗯。”黑衣人很诚恳地回答道,但他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他们的任务竟然与他们既爱又恨的教官是断袖。而且,他们的教官竟然会——出卖他们。   “这样啊……”泠曦也只能叹一声无可奈何了。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道他们抓了十个黑衣人,所以来请示泠曦该怎么办。   “十个人?”泠曦却是勾唇一笑,“我的情报却是他们该有十二个人才对,加上眼前这个笨蛋,还差一个人。那么……如果你老实告诉我他的下落,我会考虑收回之前让你收拾包袱回家的话,怎么样,你要不不要告诉我呢?小帅哥。”   被泠曦称作小帅哥的人却是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   “哦,非暴力不合作。”泠曦笑得更灿烂了,只是那略显扭曲的胎记却令人看起来毛骨悚然。“把他带下去,和那十个人一起,慢慢地拷问,谁愿意说出那条落网之鱼的任何一样信息,便可放了。”   “是。”管家干净利落地回答道,随后便将不能动弹的黑衣人带离泠曦的房间。   “拷问的话……会不会太不尊重人权了。”   管家前脚刚走,洛奕后脚便进了泠曦的房间。   “这里有日内瓦条约吗?”泠曦让出了软塌的一点位置。   洛奕毫不客气地坐下,随后便将泠曦给抱到了自己腿上。   “喂,逃掉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   “这下子,你好不容易带出来的队伍,怕是不能忠诚于你了。”   “他们能效忠的对象只能是大兴。是他们的父母妻儿所待的地方。”   “什么味?”   “有迷烟。”   “鱼儿自投罗网啊。”   ☆、第九十五回   当初洛奕奉命去给皇上练兵,他知道自己未来这个岳父想要的是精兵,所以他采用了后世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他必须先训练出一批指挥官来。   最开始被选来在他手底下受训的人从小将领到大头兵共三百人,但能坚持到现在的却只有三十六个人,所以分为三组,一组十二个人,这三组人中这是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第一组。   这一组人的表现……洛奕表示很失望,不过,出现的漏网之鱼却是令他稍微感到有些惊喜。   “哟,原来你手底下的人还有一个聪明的嘛。不过,迷香这东西是不是太下三滥了?”泠曦从洛奕腿上站起,抿嘴轻声笑道。   洛奕亦是小声道:“那么,要配合吗?”   泠曦微微一笑,手上拿着的茶杯一滑便是落在了地上,传出碎裂的声音。   而在屋外,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听到这碎裂声后便是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看着倒在软塌上的两个人,他的心扑通   扑通地跳得极快,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不过因为之前地狱般的训练,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向软塌。   仔细地侧耳聆听着,见两人的呼吸的确平稳,便又试探性地学了声猫叫,软塌上的两个人依旧没有反应,这下子这个小厮有些兴奋不已了,他立刻拿出两条粗麻绳来,先是将洛奕给捆得结结实实的,继而又准备去捆泠曦。   “为什么会带两条绳子?”   就在这小厮的手即将碰到泠曦的身体时,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洛奕突然坐起,而他身上原本绑得结实的绳子也是纠结着躺在地上。   小厮被吓了一跳,手上的绳子也落到了地上。   “晚上好。”泠曦此时也坐了起来,嫣然道。   小厮的身体立刻僵硬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你们明明……”   “你是太小看你们的教官了吧。”泠曦微笑道,“区区迷香怎么可能迷得倒我们。”   “既然如此,要杀要剐随你。”小厮冷笑道。   “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不服气啊。”泠曦勾唇笑道。   “不错,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毕竟教官和你……”后面的话小厮有些难以启齿。   “呵呵。”洛奕笑道,“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却是不回答,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程牧风,年十七,祖籍江西景德镇,早年丧父,与母亲白氏相依为命,未婚,暂时没有女朋友。”   洛奕却是背出了这个小厮的姓名家庭信息。   “教官你……”   “知道为什么要求你们称呼我为教官吗?”洛奕微笑道,笑容中带着些许危险,“这样的称呼你们应该是没听过的,因为我不是大兴人氏,是个细作,至于是哪个国家的,你就别问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投靠我,我会许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二,顺我着昌,逆我着亡。那么,你选什么?”   程牧风为洛奕的话惊呆了,也同时被伤了心,他不敢相信那个本领高强,对他们严格到残忍却只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一直教导着他们爱国的教官,竟然会是一个——细作。   “呵呵……”在洛奕给出问题后程牧风却似没了灵魂一般发出冷笑之声,他从鞋里拿出匕首,轻轻地抚摸着“这是教官你教的,要永远为自己备上最后的机会,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我也不想死在你这样一个会出卖手下的细作手上。”   就在程牧风手上的匕首快要接近他的脖子之时,泠曦却是趁其不备弹了颗石子打中了他握匕首的手。   “?想自杀,哪有那么容易。”泠曦冷笑道,“真是没出息,而且学艺不精。”   面对泠曦毫不留情的嘲笑,程牧风丝毫没有感觉,因为他已经万念俱灰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洛奕的表情有些嗜血,他缓缓起身,走到程牧风身边,一掌打向程牧风,逼其张了嘴,将一颗红色药丸扔进了他的嘴里。   “这是鬼医配的一种毒药,名万虫噬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啃蚀你的骨头一样,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解药就在这儿。”洛奕又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只要你点个头。不仅不用再受苦,还能得到荣华富贵,你那含辛如苦养育你多年的母亲从此也可享福,不必再为人浣衣以维持生计了。考虑一下,嗯?”   ☆、第九十六回   “你杀了我吧。”因为万虫噬骨而带来的痛苦,程牧风已经躺在地上全身蜷缩,时而翻滚,时而用手拍打地面,时而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杀了你?哪有那么容易。也不想想为了这颗药丸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怎么可能毫无收获。”洛奕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却似恶魔。   “二公子。”快要天亮时,管家在门外敲了门,他手上还拿着几张宣纸。“二公子,这是昨夜被抓的几个人的供状。”   进门后,管家看都不看一眼地上被汗水湿透,仍旧沉浸在痛苦中的程牧风。只是恭敬而直截了当地将手上的宣纸递给了泠曦。   泠曦接过宣纸,然后对着程牧风扬了扬。笑道“可怜的孩子,你宁可在这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不愿背叛大兴,背叛你的兄弟,可是你的兄弟,和你一起从几个月以前一起熬着,痛着的兄弟,如今却是为了自己不受皮肉之苦而出卖了你……”   “你的……谎言……太假了……”?程牧风依旧嘴硬着。   “你就嘴硬吧。”泠曦冷笑道,“哦,和云哥哥说的一点都不错呢,还增加了你身上有你娘亲给你护身符的事呢。管家,陆铭,秦云这两个人可以放了。带他们去客房,好生招待着。”   “是。”管家恭敬地退下。   “怎么,还不肯说吗?”洛奕冷冷道,“骨头倒是挺硬的,虽然很想再和你玩一会儿,不过,时间不等人啊。方方,你家有养狗吗?”   “有两条狼狗,不过它们不喜人肉。倒是隔壁有家人养了狼……”泠曦平静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洛奕温柔地笑道,随后便对着窗外唤了声来人,便有两个黑衣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在洛奕面前恭身作揖道“主子请吩咐。”   “将他拖出去——喂狼!”洛奕平淡地微笑道。   “是。”两个黑衣人便将程牧风扶起,其中一个还无奈地叹气摇头。他以为洛奕看不见,但是现实常常是残酷的。   “小金,你什么时候学会温柔这两个字的,或者是觉得我当了官之后就没时间管你了?”洛奕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阳光。   但这样令人着迷的脸却是令被称作小金的人的人不禁打了个寒蝉,“属下知错。”无论有没有错,他作为属下,只能有这个回答。   “先去做事。”洛奕冷声道。   “是。”小金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如果不是环境不对他都想不顾斯文地用衣袖抹一把汗,毕竟,总算得救了。   不过因为洛奕的话,所以小金和他的小伙伴便也不再对程牧风温柔体贴了,直接就拖着走了。   但是,这里是京城,谁会养狼啊。神啊,快点救救我们吧……似乎是两人诚心的祈求让上天听到了,就在两人拖着程牧风走到庭院中间的时候,泠曦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泠曦裹上披风走到了几人面前。她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程牧风,冷笑道“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们的最后一次……真是……多……”程牧风的回答虽是断断续续的,却也能令人感到他那宁死不屈的精神。   “唉~~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没想到你竟会有这诗句中的精神,令人敬佩,我替大兴上下感谢你。”泠曦突然正正经经地向程牧风鞠躬作揖。但礼行得不全,只行了一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你……什么……意思……”   “天亮了,所以最后一关,你通过了。”洛奕斜倚在门边,看着天边出现的鱼肚白微笑道。“顺便告诉你,这才是毒药,真正的万虫噬骨丸。”   “什么意思?”程牧风从昨晚到今早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句话了。   “笨蛋,意思就是主子之前给你吃的红色药丸压根就不是什么万虫噬骨,而是黎大人研制的一种能使人增加十年功力的冷暖逸香丸,因为要使人凭空增加十年功力是有些逆天的,所以冷暖逸香丸的药性比较霸道,会令人感到痛不欲生,但熬过二十四个时辰就好了,真不知道该说你小子运气好呢,还是命不好,摊上这样的灵药。”小金非常好心地跟程牧风解释了。   “那……解药……”   “解药?就是让你解脱的药。”泠曦笑道。“永远的解脱。”   “你们……究竟还有……什么把戏……休想……我会……屈服……”程牧风咬着牙说道。   “呵呵……云哥哥,你着教官做得太失败了,这小子不相信你呢。”泠曦笑道。   洛奕听后却也是呵呵一笑,“无所谓,只要你相信我就可以了。”   “那么其他几个可怜的家伙怎么办?”泠曦笑问。   “让他们全部到前院集合吧。”洛奕严肃道。   “好。”泠曦回答了一声之后便去找管家了,因为叶府既无密室,也无囚室,所以昨夜被抓的那些个倒霉鬼如今在哪里她得去问管家。   ☆、第九十七回   “唉~~全军覆没,真是狼狈。”   洛奕看着勉强支撑着身体保持着队形站在他面前的十个人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不过,虽然笨了点,你们的骨气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所以,恭喜你们,这最后的考验,通过了。”   一秒,两秒,三秒……   “我们终于……终于……”   十个热血男儿此刻嘴唇颤抖着,语无伦次的。   “你带的兵,挺可爱的。”泠曦见到众人的反应便队洛奕这么笑道。   洛奕听后也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耀眼,更加容易令人沉溺。   “教官,还有两个人呢?”众人激动了半天之后冷静得比较快的人中有人便询问了另外两个队友的下落。   洛奕脸上的笑容为了这句话而消失了,“怎么,你们被抓后没被关在一起?”   “不是,除了程牧风外我们都是被关在一起的,只是他们两个在被审讯后没多久就被带走了。”?开口的便是最先找到泠曦的那个黑衣小帅哥。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他们两个出卖了程牧风,没可能再留下来了。”洛奕冷冷道。   “没有,我们没有出卖牧风!”   之前被带走的两个人现在被管家带来了这里,却正好听到洛奕这句话,所以,沉不住气的陆铭先吼了出来。   “那这是什么?”洛奕将两人之前画押的供状扔到了两人脚下。   “我承认,我们是提供了牧风的一些信息,可是,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伙的,若不是纯谷告知,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和叶方是那种关系,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因为你是一个会送我们去死的将领,所以,你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耍着我们玩儿,那么我们想要保护自己,不愿受无谓的皮肉之苦有什么错?”陆铭将自己的委屈悉数哭吼出来。   “没错,你们两个,想要保护自己,不愿受无谓的皮肉之苦这点一点都没错。”泠曦站出来声援自己的恋人,“但是,在你们的教官给你们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提出质疑?在他告诉你们我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去留时你们为什么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教官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陆铭企图用这句话来噎住泠曦。   “是吗?”泠曦却从不会被无关人氏用话语噎住,因为她的道理歪理有一大堆,“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和你们的教官不惧迷香的话,绑架我敲诈我师父的任务,程牧风现在就该完成了。程牧风,汇报你的这次任务所有情况。”   “照叶方的做。”洛奕平淡地说道。   “是!”程牧风拖着虚弱的嗓音回答道,鬼才知道他现在是有多痛苦和绝望,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不用那么聪明,不过因为之前洛奕还有小金小银三人为他输过内力,所以他现在身体上虽然仍旧有痛苦的感觉,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想要自杀以结束这种痛苦了,所以他此时也能正常的说话,起码不似之前那般断断续续的。   “在教官向我们下达了此次任务命令后,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莫名其妙。虽然教官向我们提供了叶公子的画像,住址等信息,可是我不认识叶方这个人。所以,为什么绑架了他就能敲诈到黎大人,关于这一点,我着实想不通,便在任务前夕用尽各种方法,总算打听出了教官没有告诉我们的东西。”   “既然你觉得我下的任务有问题,为什么不告知与你的队长和队友?”洛奕此时眉头皱得有些厉害。   “关于这个,我甘领责罚。”程牧风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请罚罢了。   “罢了,罚不罚的此时也没太大意义。”洛奕绉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继续。”   “我查到教官曾经在太医院教过一帮医学徒武艺,叶公子虽在其中,却从不与教官学习。而且教官与叶公子两情相悦,尽管这有违人伦,不合礼法,可是教官和叶公子还真是情比金坚,查到这个之后我便觉得教官是在玩我们,还有……看不起我们,所以我决定要连教官一起绑了,这样勒索黎大人还要容易一些,因为叶公子虽是得黎大人的宠,却也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医学徒,可教官却是皇上的心腹,是端王殿下的至交,与黎大人似乎很是相熟。   但是,我却没有查到迷香对教官和叶公子竟然没有用。”   “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嘛。”洛奕先是笑着表扬了程牧风,然后又冷冷对着陆铭两人说“因为程牧风比你们聪明,所以昨夜他得到了比之你们要好十倍的奖励。本官喂了他一颗由黎大人研制的冷暖香丸,这药服下后不到一刻钟便会发作,似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他的骨头上啃咬爬行,当然,这样的痛苦不会持续太久。最多十二个时辰,但十二个时辰过后他体内的内力就会乱窜,会令他的体温时高时低,然后他就会死,我将这些与他讲了,且告诉他我是一个细作,要他与我合作,只要他点个头,不仅不用痛苦不用死,还能得到荣华富贵。但他宁愿去喂狼也不肯低头,有这样的队友在,你们两个还能够从容淡定地待在军队中吗?   你们不适合军队,我会让所有人当是体弱多病,不适军队训练而退役的。”   洛奕说完?便略带落寞地离开了,留下了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陆铭秦云两人,还有其他十个过关的菜鸟,以及笑得很温柔的戴着面具的泠曦。   泠曦便吩咐管家去帐房领了一百两银子来分给秦陆二人,又给两人安排了车马。   “有云子棋的话在,从今以后大兴的所有傜役你两都不用服。也不必担心会被人看不起,因为你们只是身体孱弱不适军队而已。”   待秦陆二人随着管家离开后,纯谷才有机会开口与泠曦讲话“那个,叶公子,教官说牧风十几个时辰后会死……”   “哟,小帅哥。你这么关心程牧风啊。啊,之前你宁愿打包袱回家都不肯出卖他,莫非你们两个和你们教官与我一样……”泠曦觉得洛奕这样一走了之实在太可恶了,没办法,教官欠的,学员来还。   “不……不…不…”纯谷连忙红着脸解释,却又语无伦次。   “不是?”泠曦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脸上写着”叶公子很无聊”六个字的程牧风,便又语出惊人地说了一句“既然不是两情相悦,那就一定是你单方面暗恋程牧风。”   “叶公子,你……别这样……这样说,我……我有喜欢的女孩。”   “我也有。”程牧风酷酷地回答了一句。   “哦~~”泠曦拖着延长音,“不过冰火两重天的境界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发了,祝你好运。”   “叶公子,难道牧风真的会……”   经泠曦这么一说,纯谷倒是想起了被泠曦带走的话题。   “死不了。”泠曦笑道,“当然,这是在他的意志非常坚定的情况下,放心吧,只要熬过了,他的内力将会大增。”   “那要是熬不过呢?”纯谷弱弱地问了句。   “不知道。”泠曦淡淡地答道。   ☆、第九十八回   “那要是熬不过呢?”纯谷弱弱地问了句。   “不知道。”泠曦淡淡地答道。“程牧风就先留在叶府,等药性过了再说,至于其他人,你们教官说了,你们有七天的假期,这七天你们不必回军营,想去哪里去哪里,七天后归队。”   “是!”十个男儿答道。   “叶公子,我想留下来照顾牧风可以吗?”纯谷在解散后对泠曦这样请示。   泠曦点头,“随你高兴,但这内院你们便别再进来了。”   “多谢叶公子成全。”纯谷笑着行礼道。   安排好洛奕手下这些热血少年后,泠曦便去了黎府,之后又随着黎砜进了宫。   “他带的兵怎么样?”夭邪天鸣在宣二人进养心殿后便问了这么一句,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问谁。   小太监不知道,但黎砜和泠曦都很清楚,皇上这句话是在问泠曦,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虽然笨了点,能力差了点,不过如今能留下来的人应该能信七分。”泠曦笑道。   “七分?”夭邪天鸣的手指敲打着案桌,“他带出来的兵竟只能信七分。”   “对于皇上来说,他们只能信七分。”泠曦直言不讳道。   “叶方,你好大胆子,朕也是你能评论的。”夭邪天鸣突然翻脸怒道。   帝王一怒,在场之人无论是对是错,都是罪该万死的。所以,除却黎砜之外,包括泠曦在内都忙跪下请罪。   “皇上息怒,叶方知罪,请皇上责罚。”泠曦说了一套套话。   夭邪天鸣一听这话,便知跪着的这个少年绝对是在敷衍自己。便被气笑了,他看了黎砜一眼,见黎砜虽是因为自己的怒气而站了起来,却没有开口替自家徒儿求情,便对泠曦道“你既请罚,朕便成全你,来人……”   “皇上,礼部尚书有急事求见。”一小太监倒是应声进来了殿內,只是他是来给礼部尚书通传的。   “宣。”   得了皇上的令,小太监立刻出去请礼部尚书。   “皇上万安。”礼部尚书进殿后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便是跪倒在地向夭邪天鸣行礼。   夭邪天鸣也不为难礼部尚书,便直接让他起来了。   “既然崔大人有急事要与皇上相议,那臣与劣徒便告退了。”黎砜在大兴虽然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他从来都是个明人。   夭邪天鸣听了黎砜的话,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戴着面具的少年,便允了。   黎砜和泠曦二人便行礼离开,不同的是黎砜行的礼只是微微低了低头,泠曦则是得磕头之后起身弯腰后退三四步。   对此,泠曦只能感慨差距啊,谁叫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悲催的学徒呢。   出了养心殿后,黎砜的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理泠曦,径直去了太医院,泠曦忙上前去。等到了下值之后,黎砜仍旧摆着一张冷漠的脸回了黎府。   泠曦见黎砜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再加上自从养心殿出来后便没有再和自己讲过一句话,对自己奉上的茶,水果还有别的东西动都不动一下,就算她是个傻子也知道黎砜生气了。   可是,她不明白,黎砜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黎砜由始至终都冷淡对泠曦,所以晚上伺候黎砜洗脚的事便被晚上不当值的庄狐飞给接过了。   黎砜见端来洗脚水的是庄狐飞他也不说什么,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你不给你师弟求情?”黎砜在庄狐飞给他擦脚时突然问道。   ☆、第九十九回   “你不给你师弟求情?”黎砜在庄狐飞给他擦脚时突然问道。   庄狐飞停下手动作,笑道“那小子子昂也曾教导过一段时间,晓他聪明伶俐却也常恃才而傲,不拘世俗,所作所为基本上都是骇人听闻。   而今叶方成了我的师弟,不得不说,在天赋和勤奋方面,徒儿不如师弟。   且事情的前因后果徒儿也大致了解,因为师弟所犯的,是师父的底线,所以,徒儿不求情。”   听完庄狐飞的话后,黎砜便笑道“待会儿你拿本书去给叶方,叫他誊抄,不许错一个字,期限是明日辰时。”   “是。”庄狐飞知道,自己的师父是原谅自己的师弟了。   而泠曦从庄狐飞手上接过《史记》后,也知道这是黎砜在惩罚她,但对于这个有些为难的处罚,泠曦却还是甘之如贻,毕竟黎砜罚她比不理她要好很多。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泠曦就请黎府的一个下人去趟叶府,告诉他们自己今晚会住在黎府。   因为以前泠曦除了晚上会回家以外,其他时间都是跟着黎砜的,而黎砜自从回府后,除非想去或是皇帝相请,否则他基本上都是待在府上的,因此,黎府自然有专门给泠曦准备的房间。   好在此时不是严寒腊冬,否则熬夜抄书泠曦肯定得给冻死。   虽然这司马迁所著的《史记》泠曦背得,默写也基本上能写出来,但一个字都不错泠曦还没那么大本事。   可能是着急了点,泠曦才抄一页便见抄跳一列,错三字,没办法,只好重新来过。   先深吸一口气,让自已平静下来,然后再开始重新抄书。不能因为赶时间就急着抄书,因为容易出错且字迹潦草,笔迹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回原来的簪花小楷,这样一来以自己师父的眼力,不识破自己的身份都没道理。   时间,总是在需要的时候一逝而过。   泠曦看着只抄了半本的《史记》,又看了看辰时的天色,无奈地拿起书来,走出房间,唤人来问,知黎砜此时在书房,便往黎砜的书房去了。   黎砜看着泠曦按时到自己面前报道,竟不惊讶,只是冷声问“抄完了?”   “没有。”泠曦简洁而干脆地回答。   “那你来做什么?”黎砜冷冷道,言语间,不怒而威。   泠曦也没有被黎砜的气场给吓到,毕竟一国之君的气场比之甚至强上一线,泠曦习以为常了。   所以她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抄的半本《史记》呈与黎砜。   黎砜见泠曦抄的是《史记》,心知是庄狐飞特意而为,便问泠曦“你可知你抄的是什么?”   泠曦抄的是《史记》,这个所有人都知道,但黎砜这样问了,泠曦虽不解其意,却也只得回答“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你倒是好文采。”黎砜这句话是既夸赞又讽刺。   泠曦也没有什么剽窃的愧疚感,虽然这话是后世鲁迅先生对《史记》的评价,但学以致用,再说,自己也没说这话就是自己对《史记》的评价不是,所以泠曦心安理得的将黎砜那半夸半讽的话当作夸奖。   “师父缪赞。”   黎砜威严的面孔,成功的因为泠曦这话破功了,他都不知道该说自己这徒弟是谦虚呢还是自满。   “你可知《史记》的问世只在太史公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泠曦最先想到的便是一念生,一念死,回顾了一下司马迁的生平,泠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白了之后,泠曦很是感动,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师父绝不是怕事的人,更何况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学徒,自己再怎么令龙颜大怒也不会牵连到自己师父的。   所以,很明显,自己师父气的是自己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   什么都不说了,泠曦时至今日才的认可了这位师父。   “君子不近危,这话叶方以后会放在心上。”   听了泠曦这话,黎砜放心了,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眼前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甚至时刻处在危险边缘,但只要他能意识到珍惜自己也就够了。所以黎砜挥挥手,让泠曦退下了。   ☆、第一百回   日子总是平平淡淡的过着无聊的一天又一天,为了使自己的日子不那么无聊,有些人没事也要找些事来做。   礼部和京卫这两日可算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为何?几个被大兴称为番邦的地儿来了在当地几乎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使臣。   本来嘛,番邦来潮是件正常的事,每年都会有,但今年与往年不太一样,第一,这些人提前了大半年到大兴,第二,这些人所代表的番邦都是第一次来大兴朝拜,因为他们都是自家现在的主子将原来他那地儿的主子给推翻了然后上位的,换句话来说,此次来朝的都是乱臣贼子。   当然,这个乱臣贼子也只能大兴人在背后说说,当着人的面只能有一个表情——笑。   “听说这些个突然冒出来的番邦使臣正式觐见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三天后。”   “五月二十号,倒是个黄道吉日。”   因为同窗之宜,所以蓝霄,苏因和泠曦三个人有空没事的时候会聚一下。   本来都是去酒楼的,但因为使臣来的原因,京城的酒楼客栈都是高朋满座,想去蓝霄家打扰吧,可是蓝霄有个表妹对苏因那是青梅竹马花痴不已,尽管苏因再三表明自己不喜欢她,可人家为爱还真是什么什么脸面矜持统统都丢到护城河去了。所以蓝霄家去不得。   去苏因家?算了吧,去一次就够了,苏家家教太严,哥几个儿放不开,拘束,不爽。   去叶府,从前的话叶府的确是个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庄狐飞为了躲避雪凤国公主的大胆求婚而猫在了叶府。   为何不在黎府,呵呵……黎夫人见有人这么稀罕庄狐飞,是巴不得明天就让两人成亲,毕竟庄狐飞年纪大了,尽管才二十六七,可与他同龄的后进官员人家娃儿都能在外斗鸡遛狗,逗猫惹狗,咳咳,错了,是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了。   这庄狐飞也算是黎夫人从小看大的,再加上黎砜夫妇一生无子,所以黎夫人对庄狐飞那是真心的给当成自己生养的孩子,所以对于庄狐飞的终身大事她怎能不重视啊。   虽然她很清楚庄狐飞心里有个人,可是那个人注定是庄狐飞求而不得的,细数普天之下,能配得上庄狐飞心里那人的,屈指可数。   庄狐飞也清楚自家师娘的心思,可这雪凤国公主,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心意还是为了黎府,庄狐飞都无福消受,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到自家师弟家府上避避。   面对庄狐飞泠曦倒是没什么,毕竟以前庄狐飞是自己的主治大夫,但蓝霄和苏因两个面对庄狐飞这个老师拘谨得慌。   还真是,有钱想找个地儿好好地玩玩都找不到。   “我就不信这个邪。”   最终还是泠曦拍板去青楼,京城最好的青楼揽月阁。   虽然蓝霄是个正经的害羞孩子,可泠曦和苏因两个那是损友中的损友,绑着也得去。   好在揽月阁够大,加上寻花问柳的人几乎都是晚上才来溜达。所以三人想找个雅间那是特容易的。   在喝酒听曲间三人就聊起了来朝的番邦之事,蓝霄老爹和苏因老爹都是庙堂之人,对这事想不关心都难。   “那个雪凤国竟是女子称王称帝,为官为相,男子就算能做官也只是芝麻绿豆的小官,真是蛮夷。”席间苏因贬斥雪凤国女尊男卑的国情。“女人嘛,在家弹琴绣花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泠曦手上的酒从苏因说这句话开始就没动过,喝不下去,怕一个不平就将苏因喷一脸。   “我出去透透气。”   泠曦不想和苏因争论什么男女平等,争了也没用,这个糟心的封建社会,泠曦只能先避开这个话题。   因为她戴着面具,所以蓝霄和苏因两人看不出她难看的脸色,当她是要如厕,也就由得她了。   泠曦见两人不理自己,便真离开了,想了想便去了她从前在揽月阁的朋友,她十四叔的红颜知己可儿的房间去,因听着有人脚步接近,想起自己此刻的易容,怕唐突佳人,便纵身一跃将自己给藏在房梁上。   却不曾想,进来的……   “这是扳倒珍妃的唯一机会,告诉陆云卿一定要将夭邪泠曦最擅长的琴曲学会……”   ☆、第一百零一回   “这是扳倒珍妃的唯一机会,告诉陆云卿一定要将夭邪泠曦最擅长的琴曲学会……”?“是。”   听到这声应是声,泠曦眉头皱得死死的,因为这个声音,虽然跟可儿的很像,但可儿的声音要更温柔,更低沉一些。   而且,屋内的人讨论的事情绝对是触及了泠曦的逆鳞。   原想通过两人的谈话在多得些消息,可惜屋内两人都是谨慎之人,传达命令的人将命令传达后便离开了。只剩下容貌声音都与可儿相似的人。   不,与其说是相似,倒不如说是刻意模仿。   泠曦很想立刻从房梁上下去,逼问这个模仿可儿的人他们到底是谁,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泠曦很清楚,她不能打草惊蛇。她如今能做的只有冷静地观察这个假冒可儿的人,而且要借机离开这个房间,不能被发现。   万幸泠曦没在房梁上待多久,便有小丫寰进来对这假的可儿说信王来请可儿过府一叙。   这假可儿便命小丫头先出去等着,然后打开了衣柜,却不似泠曦想的那般梳妆更衣,而是将挂着的衣服全部拿了出来,接着拉了一下什么,便见衣柜又开了一扇门,露出了里面面色虽有些惨白,却仍如空谷幽兰,清丽不可方物女子。   但对此情此景,泠曦却不是很惊讶,感觉此事当在意料之中,只是这个假可儿是真真的贯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姑娘,请告诉我你去见信王都是如何相处的。”假可儿非常有礼貌地像衣柜里被下了软筋散的真可儿问道。   泠曦听了这话便明白了,假皇后的人是最近才将可儿软禁,李代桃僵。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虽遭软禁,可儿却丝毫没有惧色,她很清楚,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假冒自己的人现在是绝对不会杀了自己的,因为林可儿虽是个卑贱的风尘女子,却也是信王的红颜知己,是大兴时乐公主的朋友,是黑道上呼风唤雨的林青的金兰姐妹。除非这个将自己软禁起来且假冒自己已经三天了的人能将自己所有的习惯全部掌握。   “你倒是有几分机智胆色,但是你不怕信王死吗?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模仿起你,最起码半个时辰之内不会被人发现我是假的。”   “保持距离,十四爷作画我已琴曲来辅。”可儿只说了短短一句话,但这一句话真的是概括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听完可儿这句话,假林可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然后便将衣柜这暗格的门给关上了,再找了一套蔷薇芊纱裙穿了,便出了门去。   在梁上待着的泠曦估摸着假林可走远了,外面五十米内都没有人后便从房梁上跳了下去,然后奔向衣柜,将柜门打开,寻到了机关,又将暗格的门打开。   看着里面因被软禁从而变得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林可。泠曦心里有些难受。无数安慰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   “可儿姐姐,都过去了。”   ☆、第一百零二回   “可儿姐姐,都过去了。”   林可听到这句话有些诧异,因为会叫她可儿姐姐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大兴如今的时乐公主。   看着眼前这个头戴通天冠,脸戴一银狐面具,身穿一袭紫色银滚边汉服的少年,她仿若看到了当年那个年仅十岁,却爱来青楼闲逛,对信王说自己和信王交情非浅的少年。   “林小公子……”她喊出了以前在泠曦女扮男装来揽月阁时自己对她的称呼,这……是试探。   泠曦将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一张丑颜,苦涩地勾唇笑道“可儿姐姐,我都快到双十了,那个小字还是删了吧。”   听了泠曦这话,可儿才记起泠曦离开京城时还差三个月就十四岁了,虽然从信王那里知道她两年前以令狐狸这个名字回来过,可因为两人身份的原因,这两年里,两人都没见过一面。   算起来两人得有六年半没见过面了。泠曦是七夕的生日,也就两个月泠曦就该满二十了。   直到此时此刻,林可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自己的戒备,愿意相信泠曦就是泠曦了。   “你赶快离开这里,揽月阁里还有他们的人。”   泠曦却没有按着可儿说的去做,而是给可儿诊着脉。   诊完之后泠曦一边从随身带的青花瓷瓶里倒出一粒黑色药丸给可儿服下,一边说笑道“感谢最近药材涨价了,这些人舍不得用精制的软筋散,倒是因此能让我的解毒丸起效果。”   可儿服下了泠曦所与的药丸,严肃道“那个女人每天都会亲自喂我吃饭,好歹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你便别管我了。”   泠曦脸上的笑容此刻是充满着自信的,“他们将我夭邪泠曦的朋友软禁,又谋算着我娘亲的安危,如此费心,我总得回报他们一二才是。”   “看你如此,我便听你的吧。”可儿淡淡道。   泠曦听了可儿这话,便将自己的银狐面具给了可儿,“你戴着这面具跟我走。”   可儿照做。   两人回到了之前泠曦和蓝霄他们订的那个雅间,泠曦挥挥手叫在里面伺候的弹琴唱曲之人下去。   “我说你怎么要我们来这温柔乡,原来是有佳人在侧啊。”   在房內的蓝霄和苏因两人见到摘下面具的   好友带来一个戴着那个银狐面具的女子。两人差点没被酒水给呛着。   听到苏因打趣的话语,泠曦没有解释和反击,只是一脸严肃地对两人说道“拜托你们帮我个忙。”   真的很难得看到泠曦这副认真的样子,苏因和蓝霄两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叶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帮我把这位姑娘送到叶府,然后叫程牧风他们过来。”泠曦自然而然的就下了命令,“如果家姐问起,便让她一切问这位林姑娘。”   “好。”蓝霄没有丝毫犹豫,“但事情完了之后,我要你一个解释。”   “我可以让你问我三个问题。”这是泠曦最大的让步。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得了泠曦的承诺后,蓝霄又对可儿道“林姑娘,你换身男装,我们从这儿出去才算名正言顺。”   林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屋内的两个男子加上泠曦这个女扮男装的人便先暂时离开了房间。   苏因拿出一定银子给了青楼里一个龟公,声称自己朋友衣服给酒弄脏了,叫在一刻钟内弄一套新的男装来。   这龟公因为苏因打赏很大方,便积极的去办了。非常速度和效率,只用了大概三分钟便捧了一套绸制男装来。   龟公将衣裳拿来后苏因并没有第一时间拿进房给可儿,而是看着那龟公走远了,四周无人,方才敲门,得可儿应了之后,方才将门推开一半,将衣服给递了进去。   泠曦在一旁看着苏因做此事的过程,然后对苏因说了一句“你不做官真心可惜人才。”   苏因才要接话,便见屋内的林姑娘换好了衣裳出来了。   ☆、第一百零三回   可儿随着蓝霄和苏因走后,泠曦便用酒水将脸上的胎记给去了,然后去了楼下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她在楼下等了一个时辰后,便见程牧风几个到了。为首的程牧风大概是因为冷暖逸香丸所带来的痛苦才过去的原因所以显得有些虚弱。不过泠曦要的就是这种虚弱感觉。   她慢慢地走向几人,在程牧风耳边轻声道“我是叶方,易了容而已。”   这话使得程牧风几人大吃一惊,因为据他们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叶方带面具的原因是因为叶公子相貌丑陋,难以见人。   可现在,这个叶方的确是不能见人,美得不能见人。   “叶公子,你的易容术真是高明。”程牧风率先从泠曦男装的美貌中回过神来。   对于程牧风的赞扬,泠曦是毫不谦虚的接受了。总而言之,她不想引起麻烦。   "你教官的易容术更加高明。”   “是吗?我们从来都不知道教官还会易容术。”程牧风傻傻笑道。“不过,叶公子,你唤我们来有何吩咐。”   “这个嘛……”泠曦的笑容里充满了算计“想请程公子帮忙假扮一个人。”   “什么人?”程牧风现在的感觉很不好,他真心不习惯自己教官的另一半对自己这么客气。   果然,下一秒从泠曦口里吐出来的话令他差点暴走。   “揽月阁头牌,林可。”泠曦缓缓道。   “这不可能!”程牧风大声道,引得青楼里的姑娘们纷纷侧目。   而他的队友们,都是极不靠谱地偷笑着。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求。”泠曦冷冷道。“我自己去做也就是了。你们只要负责支援就可以了。”   泠曦说完这话转身便朝楼上走去,而程牧风在看着泠曦的背影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是觉得泠曦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然后他就不忍了,冲动了。   “叶公子,等一下,我答应你。”   程牧风这句话,泠曦听着没问题,程牧风和他的队友听着也没有问题。但是,青楼里的其他人无论是姑娘客人还是龟公,听到程牧风如此充满无可奈何地话语,都不禁要脑补一下了。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一个文酸的老人下意识就摇头晃脑地说出了这句话。   却不想老人这句话却是令旁人人鄙夷。你老人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到青楼来找姑娘,这难道就不是世风日下了?   虽然众人都这样想,不过却没一个人敢把心中所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而是有意无意地将目光从泠曦还有程牧风两人身上路过。   泠曦倒是明白那个文酸老人为什么会说世风日下,不过她没工夫搭理这件事。程牧风既然答应了愿意假扮林可,便再好不过了。   “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上楼来吧。”   泠曦说完这话便后悔了,因为其他不知内情的人那**裸的目光看得她不爽,非常的不爽。   该死的,怎么就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呢。   泠曦懊恼地走完了最后两节楼梯。然后进去了之前那个雅间,没办法,刚才闹的动静有点大了,就不能直接去林可的房间了。   泠曦甩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老鸨,“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老鸨接过泠曦的打赏,笑嘻嘻“明白,明白,妈妈我呀见过不少像二位这样的,放心吧,绝不会有人打扰您二位的好事的。”这老鸨还一边说一边退下顺便一边把门给带上。   “完了完了,我这一世英明啊!”泠曦拍着脑门道。然后没好气儿地瞪了程牧风一眼,“还不坐下!”   然后就在程牧风的脸上开始折腾,好在纯谷竟也是个擅长易容术的,所以他们总共才花了半个时辰便将程牧风给易容成了林可。   接着,泠曦才告诉程牧风等人为什么要他们来的原因。   “简单来说,此时此刻,在信王府上的并非真的林可,而是一个冒牌货,真正的爱林可被他们软禁了,不过现在我已经将她转移了,所以需要程牧风假装被软禁的林可,趁假林可不被将其拿下。其他人负责望风支援。明白吗?”   “明白!”众人一起答道。   ☆、第一百零四回   托幸运之神的福,他们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那个冒牌货没费多大劲就给抓住了。   “我就说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有点太多了,原来是戴了人皮面具。”   众人将假林可带回叶府后,正巧叶子罹放学了,然后一语道破假林可带着人皮面具的事情。   太血腥,太暴力的画面少儿不宜,所以泠曦将叶子罹给支开了,然后,等她回头的时候,纯谷已经将假林可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不错,还是个红颜祸水级别的美女。”泠曦冷笑道,这样的笑容令人胆寒。“可是呢,我这个人最讨厌蛇蝎美人了,你说我在你脸上刻个红颜祸水如何?”   “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公子,要遭公子这般羞辱。”假林可此时表现得很镇定。   “你没有得罪我,只是大家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泠曦非常好心地解释道。“建议你还是和我合作的好,我这个人是不喜欢以武力迫使人屈服的,但那不代表我不会使用武力。”   “公子也该明白,像我们这类人是不允许背叛的。”假林可对于泠曦威胁的话语仍旧表现得很镇定。   “世事无绝对。”泠曦勾唇笑道,“我现在知道你们想要对付珍妃,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只是会麻烦点。   我也不逼你,但也不会杀你,等三日后我再放了你。那个时候,对你,我只能送上一句红颜薄命。”   “你是不会如愿的,我的人若是发现我不见了便会取消计划。”假林可镇定地说着她的底牌。   泠曦听完这话,却是伸出食指,轻轻地抬起假林可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的面容说道“这个不用你担心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还是会的。虽然你们的暗号我不知道,但是呢,我有办法让你们的人不问真林可暗号呢。   把她打包连着一坛牛鞭酒送去端王府上,告诉端王,节制点。”   “你……”假林可此刻是又恼又羞又怒,却又反抗不得,毕竟泠曦现在跟着黎砜混,又能随时打劫鬼医,她手上保命的和要命的东西肯定不少。   一颗药丸下去,假林可便再无反抗之力。   至于怜香惜玉,对不起,泠曦不懂,叶府的下人也不懂。   泠曦顺道附上一封信让将假林可打包送到端王府的两个叶府的人给端王一起送去。   “四王爷,不知对在下送的礼物满意否,如此尤物,四爷得注意节制,另,请您去揽月阁,点名见可儿姑娘,顺便自导自演一出遇刺的好戏。就当是在下送您这份大礼的回报。”端王府上,收到泠曦信的炎隐将这封信给念了出来,然后无奈地笑道“洛奕,这丫头可真是会给人找事,你也不管管。”   洛奕把玩着炎隐送他的袖剑,无所谓地摊手笑道“天下间能管她的人却是管不了她,管得了她的人却不知道该用什么什么身份管她。”   “也是。”炎隐想了好久,百对洛奕的话进行了回答。“没办法,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谁叫本王是她哥呢。   ☆、第一百零五回   端王遇刺了,这个消息在京城又掀起一阵风浪。九城兵马司,京城守卫全部出动,全城戒严。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名为紧张的氛围之中。   另,有个小道消息。听说端王遇刺时,有个女子为端王挡了一剑,至今昏迷不醒。   不过,这些都是事都不会影响到番邦使臣朝见的计划的。毕竟当时刺杀端王的人一个不少被一锅端了。   当然,这事儿也不影响假皇后这班人的计划,虽然他们的人中有一个为了救端王而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不过那个人也差不多算是把任务给完成了的。   所以,端王遇刺虽然是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可是对各方人马来说真不算什么,毕竟端王毫发无损。而且该干什么依旧继续。这派作风让朝臣上下赞赏端王殿下君子,胆识过人。   五月二十,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泠曦现在虽然还是用着叶方这个名字和身份,但因为黎砜的关系,像这样的顶级国宴她还是能出席的,不过只能站在黎砜身后罢了。   晚宴时辰到后,各国使臣走入畅春园,向夭邪天鸣这个皇帝行了礼,得了丰厚的赏赐之后方才落座。然后便是歌舞表演。   “师兄,雪凤国那位公主在给你送秋天的菠菜呢,你怎么看都不看她一眼?”   泠曦见雪凤国公主在落座后那勾人魂魄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庄狐飞身上,泠曦便趁机开始打趣自家师兄。   却不想这样一句话差点将她自己暴露了。   "为什么你会将暗送秋波这个词语拆成送秋天的波菜?”庄狐飞像是看透一切一样看着泠曦的眼睛,小声而严厉地问道。   泠曦因为庄狐飞的突然发问有些心慌,不过她面上却依旧是从容淡定所,就算是不淡定她戴的银狐面具也能很好地隐藏她的情绪。   “云哥哥这么说过啊。”泠曦用一种稍带鄙夷庄狐飞大惊小怪的语气说道。   “原来是子棋教的,我还以为你会是她呢。”庄狐飞有些失望地说道。   看着庄狐飞失望的样子,泠曦有点难过,不过她的话语必须要沒心没肺。   “师兄,你这样一直抓住我的手不放,你不怕那位公主吃醋我还怕她误会呢。”   听到泠曦这样说,庄狐飞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太失礼了。连忙放开泠曦的手。   泠曦趁此机会赶忙回到黎砜身后去了,没办法,庄狐飞太精明了。   就在泠曦刚回到黎砜身后时,第一轮歌舞表演也完了。然后那个雪凤国公主便站了起来,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道   “皇上,本宫听闻大兴人才济济,雪凤国是偏僻小国,故而想要向大兴赐教一二,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赐教不敢当,但雪凤公主和另外三国使臣都是我大兴的贵客,贵客有问题,身为东道主,大兴上下必定会给贵客一个满意的回答。”这番话是炎隐这个端王代替他爹夭邪天鸣这个皇帝讲的。   “既然皇上同意了,那么本宫想请那位戴着面具的公子出来与我手下的几位侍女比试一番可否?”   雪凤公主这话有些过分了,虽然她口中戴面的公子如今还只是个学徒,可好歹也整个大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黎砜黎大人的学徒啊。   让这样一个人去与公主的侍女比试,这是**裸地在打脸。但是,拒绝比试的话,就会显得大兴的男子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叶方,你愿不愿意与雪凤公主的侍女比试?”夭邪天鸣直接把球踢给了泠曦。   泠曦用手整理了一下刘海,答道“回皇上话,我从来不欺负女孩子,尤其是身份低微的女孩子。”   泠曦这话说得大兴其他人感到非常解气,另外三国人有些想笑,雪凤国人有些愤怒。   雪凤公主身边一名穿绿色衣裳的侍女立刻站出来指责泠曦“叶公子这话说差了吧,公子在大兴不也还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学徒吗,再者,雪凤国女子为尊,我等身为公主殿下的侍女,身份虽不算最尊贵的,却也是朝廷命官。”   泠曦仍旧整理着自己的刘海,对那个侍女的话似乎是充耳不闻。   “再说了,雪凤公主身边的侍女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不就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那啥的嘛,智慧上赢了她们我真心觉得胜之不武。”   “叶公子,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另一个紫衣侍女怒道,随后便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朝着泠曦扔了过去。   那力道之大,只要泠曦被扔中,那筷子就必定会入肉三分。众人都为她提着心吊着胆,倒是她本人似是没看到筷子过来一样,一直就在那儿整理着自己的刘海。   就当筷子快要打中泠曦的脑门时,泠曦终于停止了整理自己的刘海,伸出两根手指头,似是轻轻一剪,那双筷子便被泠曦给夹住了。   “真是,我苦心保养一双玉手我容易吗我。”泠曦一边抱怨一边将筷子随手扔给了一个太监,“把这该死的筷子拿出去大卸八块。”   “皇上,请恕紫砂失礼。”雪凤公主这时站起来为自己的侍女向夭邪天鸣请求恕罪。   “无妨。”大兴皇帝是很好说话的。   ☆、第一百零六回   “无妨。”大兴皇帝还是很好说话的。   “谢皇上。”雪凤公主及其侍女一起躬身行礼道。   “公主免礼罢,若非公主的人提议比试,朕还不知道黎爱卿的高徒不仅文采斐然,而且还有如此高强的武艺。”   夭邪天鸣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泠曦。   泠曦非常坦然,反正她带着面具,不坦然也会坦然的。   “叶方殿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你倒是谦虚。”夭邪天鸣讽刺道。   泠曦乖乖地站在黎砜身后不再说话了,众人也同她一样专心的欣赏起歌舞来。   一场舞跳完之后,众人鼓掌称好。然后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站起身说道“大兴的舞蹈果然是极美的,不过下臣前些日子捡到的一喜着粉蓝色衣裙的女子也极善舞蹈,每每看此女跳舞,下臣总会深陷其境,不能自拔。”   “沧国既有如此舞女,常大人怎能藏着。”另一国月国的使臣庆丰站出来接话道。   常大人却是笑道:“若只是寻常舞伶,常某怎敢一人独享其天人之舞,只是此女无论是喜好,年纪,相貌都与大兴皇帝陛下传说中的时乐公主极为相似……”   “既有此等女子,常大人不妨叫她御前一见。”大兴端王冷冷道,凡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很生气,不仅是端王殿下很生气,大兴其他人也很生气,比之前面对雪凤国人挑衅叶方还要生气,因为这次这个常大人辱的是大兴皇室。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极似大兴时乐公主的女子进入殿內,纳头就拜。   "抬起头来。”皇帝声音冷淡地命令道,却没有让这女子起身。   “确实很像时乐公主。”朝廷里见过泠曦本尊的人不少,所以此刻免不了惊讶。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问道。   “回皇上话:民女如今对以前的事无一件能记得,包括名字。”   “皇上容禀:下臣乃是在一座悬崖下捡得这位姑娘,当时这位姑娘伤势很重,下臣便将其带回治疗。无奈这位姑娘醒来后却是失了记忆,下臣便命人去打听,综合所有信息,下臣觉得这位姑娘与时乐公主……很像。”   “很像吗?本官倒是不这么认为。”庄狐飞淡淡地笑道。“时乐公主骨子里总有那么一骨子傲气,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她的傲气总不会被压抑的。”   众人听庄狐飞这么一说,便是有意无意地打量起此刻跪于殿上的女子,方觉此女容貌虽是天人之姿,可这通身的气派,说实在的,很难将其与大兴那位名满天下的时乐公主联系起来。   “庄大人说得有理。”雪凤公主引过了话头,“殿上之人实在太过恭谨和谦卑,实在不似一国公主的做派。”   “既然有人认为这殿上美人儿比不得时乐公主,大兴皇上何不传公主殿下出来让臣等一睹大兴公主的风采。”庆丰一开口,便是惹来了大兴官员的不满。   端王殿下更是怒道:“庆丰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大兴堂堂公主,岂是你可轻易一见的。”   “是下臣唐突了,还请皇上恕罪。”庆丰大人立刻行礼请罪。   “端王殿下何必气恼。”常大人俊美的脸上勾上了一抹微笑“庆丰大人所请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唐突了些,可是今日公主殿下若是不出现的话,未免会让愚民百姓议论大兴皇室为了面子而不认小臣所救的女子。”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大兴上下谁人不知时乐公主和皇上赌气离宫出走至今未归,如今上哪里去寻人。   可是这位常大人所救的这个女子,仅仅是容貌上与时乐公主相似,其他的,真没一点可比性。   但,如今这位常大人利用这样一个该死的女子,竟是将大兴逼入了两难的境地。   泠曦面具下的脸色也是愤怒的,因为这位常大人也在逼她。此刻的泠曦也面临着选择题,一是静观其变,一是站出来表明自己的身份。虽然表明自己的身份完全不会伤及皇家的颜面,毕竟叶方这个身份虽然地位低微,可是只要黎砜承认一句这个徒弟他认可了,那么叶方这个身份与一国公主比起来也不会低多少,反正大兴规矩奇怪,只是,如果她站出来承认了,就必须回宫,由暗转明了。   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番犹豫之后,泠曦却是下了决定,无论如何,尊严不能让步。   “师父……”泠曦轻声叫了黎砜,她需要先将真相告诉黎砜,也唯有如此,这师徒二人才能有默契地演双簧。   “启奏皇上!”   与此同时,诚王站了出来,泠曦所想之事暂时被打断。   只见诚王站起像皇帝行礼道:“既然常大人如此咄咄逼人,非要见时乐不可,皇兄不如成全了他。命人去陆小主那儿请时乐过来,也叫诸国使臣一睹我大兴公主的风采。”   位于龙位上的皇帝,因为自己八弟诚王的话,眉头皱得有些紧。   泠曦也因此话而停住了自己方才要进行的计划。因为她不得不思考她的八叔,与她老爹一直不对付的诚王,此刻究竟是在计划什么。   陆小主,宫中姓陆的小主不多就那么两三个,地位较高,与泠曦有交集的也只有——陆云卿。   一想到这个名字,泠曦霎时惊出一身冷汗,她此刻终于是想明白了。   原来诚王和皇后是一伙儿的,起码在这件事上是一伙的,他们知道苍国使臣身边有一个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然后就探查到或者是说在他们的诱导之下,使得今日真假公主之事发生。   因为常大人的咄咄逼人,皇上肯定会陷入两难境地,此刻在顺水推舟,抛出陆云卿这个容貌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人,让陆云卿来冒充自己。   而皇上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时,也只能照诚王所想去做。   果然,皇上开了金口,命人去陆云卿那里请时乐公主。   一旦陆云卿冒充自己被当众揭穿,大兴皇室和夭邪天鸣这个皇帝必将沦为笑柄,而陆云卿如果在这个时候又认罪并且说一切均为珍妃主使……   此时此刻是不能直接公开自己的身份了,毕竟皇上已经差人去陆云卿那了。   “师父,这里有些闷,我能不能出去走走。”到嘴的实话被泠曦给强行更改了。   而此刻的黎砜,却也没多大心思搭理自家小徒弟,只嘱咐了一句“宫里要牢记规矩”便允了。   泠曦便出了这是是非非的宫殿,然后飞奔到了童玉翎所在的咸福宫,之所以选择咸福宫有三个原因,一是此地离宴会所在的大殿最近,二是童玉翎是知晓叶方和泠曦是一个人这个真相的,三是陆云卿等人待会儿一定会从此地过,需要童玉翎拦截。   ☆、第一百零七回   “就这件紫色的襦裙吧。”泠曦其实是想穿红色衣裳的,但童玉翎毕竟是妾。   “等我以夭邪泠曦的身份离开后,你便命心腹之人戴了我的面具穿了我的衣裳从这儿出去。”   童玉翎帮着泠曦换装,初闻泠曦此话她便是明了泠曦这是在为她的闺誉着想,虽然泠曦的真实身份……可现在叶方还是叶方。   “嗯,我明白的。”童玉翎帮泠曦将头发简单地梳理了一下。   一切就绪后,泠曦便从咸福宫后门离开,然后向她之前出来的充满阴谋阳谋的宫殿走去。   童玉翎在泠曦走后不久,先是命人扮做叶方然后随自己一起出了咸福宫,在陆云卿等人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得帮着泠曦拦下陆云卿。   “姐姐拦我是何故?”陆云卿随着传旨太监要冒充时乐公主夭邪泠曦前往那宴饮之殿时,却于途中为陆云卿给拦了下来。   昔日的姐妹情谊,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妹妹你因何而去我已听叶方讲过,皇上所传之人为时乐公主,如今公主已去,妹妹便打道回府吧。”童玉翎道。   陆云卿听闻此话,便是有些惊讶,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   “既然公主殿下回宫了,我们更应该叫上潇昭仪一起去看看,毕竟当年我们与令狐姑娘还是有些情谊的。”   听陆云卿这话,童玉翎便是明白自己是拦不住这陆云卿了,不过她对泠曦还是很有信心的,故而也就随了陆云卿的意。   沐筱筱听到泠曦回来的消息自是极高兴的,当即便抱着自己的儿子随童、陆二人前往宴饮之地。   就在她们三人踏出储秀宫宫门时,泠曦已经到了大殿外面。   她对着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笑道:“通传一声,夭邪泠曦到了!”   小太监却是皱眉呵斥:“这位姑娘,公主的名讳岂是你我能随意叫的!”   “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直言自己的名讳有何不可?”泠曦勾唇道。   “姑娘是……”小太监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可是皇上不是派李公公去陆小主那儿请……”   “你且仔细瞧瞧。”泠曦无奈,只得摘下自己的面纱。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还不等小太监验明正身,负责值守此殿的两名侍卫便是跪下行礼,他们刚开始有些怀疑的,但他们也清楚没人敢在此地冒充时乐公主,直至泠曦将面纱摘下后,两人便再无怀疑。那倾城之貌,从这位公主十三岁离开至今除了越来越美之外,几乎没有半点改变。   既然当值的侍卫都认为眼前这个穿着紫色襦裙,戴着面纱的女子是大兴时乐公主,自己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于是小太监跪下磕头。看着小太监跪了,其他的守在这殿外伺候的人便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起来吧。”泠曦任他们跪了四五分钟的样子,方才开口命他们起身。   众人谢恩起身,依礼小太监原该进殿禀告,再由皇上宣泠曦这位时乐公主进殿的。奈何泠曦在命自己等人起身时,已经大踏步往殿内走去了。   所以,小太监只能高唱:“时乐公主到!”   随着小太监这一声高唱,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殿门处。   泠曦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殿正中。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原本是极为普通的跪地磕头,却是被泠曦演绎得落落大方,不见丝毫拘束胆怯,看着殿上这个身着紫衣蒙着面纱的女子给皇上行礼,众人都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在对比早就已经平身站立在殿上的那个长相酷似时乐公主,在大殿上却是惧天子之威,一举一动都像是戴了枷锁般的女子。众人信了,穿紫色襦裙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怎么想起回来了?”皇上的声音依旧不辩喜怒,但是伺候了他这么多年的大总管却是明白,自家主子是高兴的。   “回父皇话:”泠曦抬起头,优雅端庄大方地跪着回答道,“儿臣自知不孝,这些年来浪迹江湖虽小有成就,然荣耀背后刀光剑影的生活实是令父皇母妃担忧。   又听闻近些年来总有人打着儿臣的旗号,以儿臣之名想要替儿臣尽孝于父母膝下。   儿臣无奈,只得回家一趟,省的我大兴的公主因为那胆大之人的所作所为落个上不了台面的名声。”   这君前奏对原本没啥,皇上心情好,随你怎么答,只要别犯忌讳令龙颜由喜转怒就行,皇上心情不好便小心翼翼些,三思而后言,不去触霉头也就是了。   但是,现在,在这一言一行都被众人关注的场合,泠曦的回答,却是半点儿都马虎不得。   而泠曦的这一番回答,除了堂堂一国公主竟浪迹江湖之外,其他的却是得体的。不过这位公主浪迹江湖却是和她的师兄为百姓做了不少善事,深得百姓爱戴,故而这金枝玉叶在江湖闯荡也不算什么,而且言语中明面上是要为了大兴皇室名誉着想方才回宫,可仔细一听,便是明白这位公主殿下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   “你先起来吧。”皇上对自家女儿这番话内心深处表示深刻的无语,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压根儿就不合自家女儿的性子。却也只有她才能在这种场合下,将一番骂人的话,讲得如此冠冕堂皇。   得令之后泠曦自是从容不迫地起身,面上一副宠辱不惊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却是“我去,又被变相罚跪了,我真真是个欠虐的。”   ☆、第一百零八回   “宣她们进来吧。”   就在泠曦起身后,一小太监进来悄悄向大总管禀告说是珍妃、陆小主、潇昭仪和小皇子、谦昭仪来了。   大总管得知此信息后便向皇上禀告,皇上显然心情不错,便允了他的后妃进去这有诸多外臣的殿内。   不过大兴民风开放,也不忌讳这些,只是这次的国宴场面比较大,皇后凤体违和,嘉妃和珍妃不爱凑这热闹,其他的人位份又稍微低了些,故而这次国宴没有后妃的参与。   所以现在既然她们来了,夭邪天鸣也知道她们为什么而来,自是允许她们进来的。   四个华服女子走入殿中,为首的自是位份最高的珍妃。四人连同她们身边伺候的人一齐先向皇上行礼。夭邪天鸣免了她们的礼,又命人赐坐。   在珍妃坐到皇上身边后,泠曦便是对着珍妃磕头。   “儿臣给母妃请安。”   这是礼仪,却也是泠曦诚心诚意地行的礼,磕的头。   至于另外三个女人,对不起,虽然她们三个是皇上的后妃,也就是自己的姨娘,但是她们的位份实在是低了些。在昭仪之后还有嫔,贵嫔,然后才到妃位。   而泠曦是大兴的有封号的品阶地位最高最尊贵的公主,珍妃也早已晋了贵妃之位,故而对这几位昭仪嘛,简单地行个常礼问候一声也就是了。   珍妃看着眼前给自己行礼磕头的女儿,眼泪几乎是要夺眶而出,好在因为是国宴的场合,故而将自己所有的思女情绪全部暂时都给压制隐藏着。只淡淡道一声“起来吧。”   泠曦起身后又向另外三人行了常礼,三人还礼。   “皇上,请恕下臣失礼。然下臣有一问,非得时乐公主不得解答。”常大人又开口了,他的话语依旧令人讨厌。   “常大人可是号称苍国第一智者,连常大人自己都解答不了的难题,本宫一介深闺女子又岂敢班门弄斧。”泠曦毫不客气地回击了常大人无礼又令人讨厌的话。   常大人自是明白这位时乐公主言下之意是在说你常大人既然号称苍国第一智者,你遇到的难题自己都无法回答,却来请教一个公主,这是在说你苍国第一智者连一个女子都比不上,虽然这个女子一点儿都不简单,可是世人所看到的,只能是你一个号称全国第一智者的常大人连一个深闺女子都比不上的表面现象,没人会看到这位公主殿下的无双智谋。   但是尽管知道这一关节,可是常大人还是得硬着头皮将自己的问题问下去。   “是下臣思虑不周。”常大人认错认得挺快的,“只是下臣曾听闻公主殿下早年因为某些原因而导致双目失明,连闻名天下的黎大人都束手无策。然如今看来公主殿下的眼睛似乎是大好了。”   “本宫人品不错,自然是受上天眷顾的。”泠曦口是心非地回答道。   这样的回答,任谁都清楚是一种敷衍,但却又不能挑这位公主殿下的错,毕竟是常大人自己先无礼想要问人家的**问题的,作为一位正常的公主,时乐公主如此敷衍的回答也是无可厚非的。   常大人自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故而他只能尴尬地顺着泠曦的话说“公主殿下金枝玉叶,福泽深厚,自是受上天眷顾的。”   看着常大人吃瘪的样子,大兴上下官员那叫一个解气。   “皇兄。”做了半天透明人儿的诚王殿下此刻站了出来,“时乐难得回来,便让黎大人与她请一次平安脉。”   “八哥,此举怕是不妥当吧。”信王站出来道。   诚王却是笑道:“虽然如今时乐眼睛是大好了,但她自小多灾多难的,又从不愿主动告诉……”   “八哥。”定王也站了出来,显然他也觉得自家八哥过分了些。   “时乐谢过八叔关心。”泠曦却是在此时屈膝一福。“时乐最近虽然并无大碍,但为与父皇母妃安心,只得劳烦黎大人了。”   “无妨。”黎砜淡淡道,“还请公主先坐下,以方便老夫诊脉。”   黎大人既开了口,作为父亲的夭邪天鸣自然得给自家闺女赐个坐。大兴虽也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可男女大防却真心没那么没那么严,更何况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所以泠曦自然而然地就被安置在了炎隐旁边。   黎砜与泠曦诊脉却不用向普通太医御医一般需得跪下,自有伺候的人为他搬来坐榻,只需拿张方帕搭在泠曦手腕上便可。   黎砜的表情,随着给泠曦诊脉的时间越长,他的表情也就越凝重。   众人屏息以待,等着黎砜的诊断结果,虽然他那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令众人内心充满了各种猜测。   ☆、第一百零九回   “启奏皇上:时乐公主的身体并无大碍。”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黎砜方才撤了方帕,从坐榻上起身,对着皇帝行礼道。   众人听到黎砜诊断时乐公主身体无碍,除了真正在意泠曦的人会松一口气,由心底感到高兴之外,旁的人均是信与不信各掺一半。毕竟大兴的公主,玉体如何,不是为臣者能够去窥测了解的,就算真的有什么暗病隐疾,为公主诊脉的大夫在人前也只会说无碍二字,再附加一张名为调养的药方。他们只会对公主的父母或是兄弟姐妹说实话,当然,如果需要,他们也会向公主说实话。这是所有在宫里混的大夫都必须要尊守的没有明文规定的规则。   所以,无论黎砜在大兴多么令人尊崇,多么有声望,多么受到皇帝的礼遇,终究他也还是个臣子,为臣者需要遵守的,他也不能打破。   而泠曦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是非常清楚的,毕竟鬼医一逮着她便会为她诊脉,然后毫不客气地对她说上一句“再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就准备躺棺材里吧。”   “有劳黎卿了。”一句有劳便是帝王感谢地话语了,毕竟平常的御医太医们给皇室中的人诊脉还得跪下谢恩,更别提帝王一句有劳了。   因此,听到皇帝这样一句话,所有人都更加清楚黎砜这位从先帝时就受到帝王礼遇的人,如今在大兴的地位究竟有多高。   “臣本分之事。”黎砜自己也是明白越是朝廷重臣,越是位高权重,就越容易受到帝王的猜忌,越容易掉下万丈深渊,所以,他很高傲,但在高傲的同时也有惧内这个弱点,所以,他才会动不动就离开京城,一走就是几个月或一两年。   “皇上,臣妾觉着珍妃娘娘与时乐公主久别重逢应当有许多话要讲,皇上何不让娘娘与公主先行离席。”   因着泠曦的突然出现,将皇后等人打得措手不及,所以原本的计划便是再无法实现。因此,陆云卿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一句话。   “这位娘娘此言差矣。”雪凤公主朗声道,“我等久闻时乐公主之名,今日有幸得见真颜,还未曾向公主殿下敬酒,公主与珍妃娘娘怎能先行离去。”   雪凤公主说完这话后已经站在了泠曦的席位前,双手捧着一杯酒,向泠曦道了一句“本宫先干为敬。”之后便一仰头真的先干为敬了。   无论雪凤公主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泠曦此刻都不能拒绝这位雪凤公主的敬酒,但是泠曦并没有起身,连敷衍性的礼节都没有,只是命人将自己的酒杯斟满,然后优雅地端起酒杯,笑道“酒,是越久越醇香的,雪凤公主认为呢?”   “这是自然。”雪凤公主不知泠曦问此话是何意思,但她脸上自信又看低一切得笑容和目光从未变过。   而雪凤公主这样的回答是在泠曦意料之中的。所以泠曦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将一杯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既然雪凤公主的敬酒泠曦不曾拒绝,那么其他三国的使臣自然不会落后。   看着泠曦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四国使臣所敬的酒,庄狐飞对黎砜请示“需不需要为公主准备醒酒汤?”   原以为黎砜会说不需要的,毕竟泠曦的酒量一直很好,四国使臣有资格向泠曦敬酒的也不过五六人罢了。但,黎砜竟然会为庄狐飞这句话点头。   “你去与秦公公还有孟大人说一声,醒酒汤由我来配。”   “是。”虽然不明白自家师父为何突然要亲自出手为泠曦配一副醒酒汤,但庄狐飞知道,若真的有什么原因。黎砜愿意告诉他时自然不会瞒着他的。   黎砜的离去倒是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虽然他是个名人,可现在众人眼里只能够看到今天的主角时乐公主夭邪泠曦。   不过这位主角却是看到了黎砜的离去,作为黎砜曾经的病人以及现在的徒弟,泠曦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黎砜的,他一个人离开很正常,可,若是和庄狐飞一起离开就表示之前的诊脉,并不是他在众人面前所说的那样——无碍。   泠曦的酒量是很好的,但,现在的她不能多喝。是以,在接了最后一个位高权重的苍国使臣常大人的敬酒之后,泠曦命负责斟酒的宫婢退下。   “常大人,本宫想问你一句,是你常大人认为本宫好欺,还是你们苍国认为大兴好欺?”   尽管泠曦说话的语气就如同是在问候“常大人你今天吃饭了吗?”这样的平常,但泠曦所说的话语,却是句句诛心。   波澜不惊的脸孔常大人一直保持得很好,此刻也一样,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反问道“下臣愚钝,不知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不知?”泠曦勾唇一笑,笑得摄人心魄,“常大人的可是号称苍国第一智者,若连这都不知,常大人不如辞官种田好了。”   泠曦此言一出,便令在场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这句话绝对实在**裸地打苍国的脸,打常大人的脸。   苍国有沉不住气的随从使者怒道:“公主殿下,您怎能这般侮辱我苍国重臣。难道这就是大兴的待客之道。”   “客?”这次说话的却是卫子木,毕竟说话的那位随使身份不够高,不值得大兴的公主与他说话解释,而卫子木是朝廷重臣,由他来主导话语权的话,既不**份,也多少给了苍国一些面子。“本官倒是不知道有向贵国这般如此希望我大兴公主是个废物的客人。”   ☆、第一百一十回   “本官倒是不知道有向贵国这般如此希望我大兴公主是个废物的客人。”   诛心,卫子木这话实在是太诛心了,仅凭卫子木这样一句话,大兴便有了可以攻打苍国的理由。且,就算大兴不打,想抱紧大兴大腿的绝对会在苍国的土地上掀起战火。   而苍国,说得难听点,如今的苍国朝廷是苍国以前的丞相造反得来的,此番前来大兴称臣纳贡一是想得到大兴的承认,二是想得到大兴的庇护。   所以,常大人在卫子木的话说完后,便毫不犹豫,没有丝毫不情愿地退到殿中,向着大兴的皇帝跪下请罪。   “皇上明鉴,下臣绝无此意。”   “常大人既然绝无此意,那么那个与本宫极为相似的女子为何还站在殿中。”泠曦冷笑着发作之前的事,毕竟人家是拿她与舞伶相较。“本宫倒是不知这世间能有这么多相似的人。而且还个个都那么酷似本宫。”   “此事是下臣莽撞了。”常大人继续请罪认错,“任凭公主殿下责罚。”   常大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泠曦都不能再不依不饶下去了。便冷声道:“本宫知道,常大人也是一片好心。这责罚二字本宫却是说不出口的。倒是本宫原来的侍女如今已经出嫁了,我瞧着大人带来的那丫头不错,不知常大人可否忍痛割爱。”   泠曦口中的那女子,自然就是指的之前说是很像泠曦的那个失忆了的女子,众人都很清楚,泠曦会讨要那个女子的原因绝不仅仅是缺人服侍,只怕更多的,是出气。   那女子虽说行为举止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却也不是个蠢的,她很清楚若是常大人今日点了这个头,自己只怕是九死一生了。但她也知道,常大人,自己的主子不可能不答应此事。   果然,常大人很是恭敬地道“公主殿下想要下臣自然不能不给,然那位姑娘乃良家女子,如果她自己愿意伺候公主,下臣自然不会阻拦。”   “姑娘,不知伺候本宫你可愿意?”泠曦问得叫一个直白。   “请公主殿下赐名。”那女子二话不说便跪下认主了,她不能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杜鹃,你觉得给她娶个什么名字合适?”泠曦冷笑着问向杜鹃。   杜鹃自然懂得自家公主是不屑给那个女子取名的,所以她也不必费心给想个什么好名字了。便回道“回公主话:奴婢觉得不如就叫五月吧。”   “那就叫五月吧。杜鹃你先带五月去内务府,学好了规矩再给她活干。”泠曦说完便站了起来,然后对皇帝大额“父皇,儿臣许久没见过母妃了,能否和母妃先行回宫。”   皇帝点头之后。泠曦便和珍妃一起行礼告退了,她们走了不久陆云卿等人也借故不胜酒力离去。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快要到篱陌宫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珍妃开口道。   泠曦见自家娘亲愿意与自己说话,便大起了胆子,凑上前去挽着珍妃的胳膊,狗腿地讨好笑道:“娘亲,我好想念娘亲做的桂花糕,回宫后做给我打包带走好不好?”   “你又要走啊?”珍妃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以及无奈。   “娘,我……”泠曦想说对不起的,但才开口说了个我字,便是因为吐血而没能将话说完。   “泠曦!”   “公主!”   “快去请太医!”   “慢着!”泠曦突然一声厉喝,将准备去请太医的小太监给唬得停住了脚步,“我无事,不要如此慌乱地去请太医。先回宫吧。”   虽然泠曦这样说,但是众人都知道,这位公主只怕是在硬撑着,单看她那苍白的脸色和那不自然的流汗量便知道了。   “娘娘,公主,奴婢去御药房问一下黎大人要公主的醒酒汤吧。”杜若的脑子比杜鹃转得快些,泠曦一句不要如此慌乱地请太医,她便明白自家公主不是不要太医,而是不能叫旁人知晓她家公主因为吐血而需要请太医。   果然,泠曦听了这话后便微微点头,道了句“去吧。”   杜若便施礼去了。而在杜若离开之后,杜鹃便是恶狠狠地对其他伺候的人喝道“今日之事,若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个字,便全部都给砍了。”   杜鹃是伺候在珍妃跟前的人,她的话便是代表了珍妃的话,随驾伺候的人哪敢不听,一下子便全给跪地上了。嘴里忙道“奴才不敢。”   “你们各自心里有分寸就行了,都起来吧。”泠曦冷冷对着跪在地上的奴才说道,然后提步先走了。   进了篱陌宫,泠曦原来的寝殿后,泠曦便再也只撑不住,身子瘫软了下去,杜鹃连着两个二等小宫女,忙将泠曦给扶到软榻上躺着。   半个时辰过后,杜鹃带着一脸沉重的黎砜还有庄狐飞一起来了。   黎砜原是想先叫庄狐飞给泠曦把脉的,但因为一进门便见泠曦一副随时会没命的样子,便亲自上阵了。   一盏茶之后,黎砜轻叹一口气,缓缓道:“你这病我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只是你身上好像中了蛊,我如今倒是可以保你性命无无虞。只是……”   “大人但说无妨。”面对自己的师父,泠曦还是有点担心叶方的身份会穿帮的。   “只是今后你于子嗣上只怕有碍。”黎砜的话说得极为委婉。   “像我这样的,性命无碍便也就该知足了,子嗣这方面,捡一个来悉心教养也就是了。”泠曦虽然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亲自孕育孩子,但她却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女子,所以这个对她的打击还没有对珍妃的打击大。   “就算你不在乎,以后的驸马呢?”庄狐飞在黎砜正准备给泠曦施针时问道。   泠曦却是毫不在乎地笑道:“给他找两个小妾不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一回   泠曦却是毫不在乎地笑道:“给他找两个小妾不就行了。”   但是,泠曦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顾忌洛奕的想法的,虽然两人都是老乡,但是男人可能没几个是愿意养别人的孩子的。   黎砜知晓这位公主对子嗣这方面可能真的不是很看重之后,便是道了一句“失礼。”便给泠曦扎了针,之后便命人准备了纸笔,却不是开药方,而是写了两份脉案,一份写了泠曦时乐封的假脉案,一份纯粹只写了病情,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写的真脉案。   然后留下一句“公主接下来的半年内都需要卧床静养,不可劳心劳力。”6   “弱弱地问一句,黎大人,可以不卧床静养吗?”泠曦说了一句令所有大夫都会为之蹙眉的话。   “公主可以不卧床,但不能劳心不能劳力,甚至两三年内不能与人动武却是必须的。”黎砜知道泠曦一直就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故而他只得退却了一步。   “静养啊,也该静养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没得将命给折腾掉了。”泠曦苦笑着自嘲道。   见泠曦这般自嘲,黎砜到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又因心中有事便告退离去,与以往一样,后续工作全都丢与庄狐飞。   待宫门快落钥时,庄狐飞也该离去了,但他仍旧不放心,临走时又是一番叮嘱,弄得泠曦极不耐烦,便道一句:"庄大人,你这么会关心人,令师弟知道否?”   原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庄狐飞听到令师弟三个字后竟是脸色大变,摆出一副别和我谈这个人的表情。   庄狐飞这般表情变化却是叫泠曦好生郁闷,随即又仔细地回忆了自己以叶方之名与庄狐飞这个师兄之间相处的点滴细节,暗道“我这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他了吗?就算有他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进宫前也没看出这家伙对我有意见啊?难道是因为我打趣他雪凤公主那事?”   就在泠曦因着庄狐飞谈叶方色变而暗自腹诽之时,宫中宴饮也结束了,虽然杜若是打着给泠曦催醒酒汤的由头去的御药房,到底她是将黎砜师徒二人请到了篱陌宫,以夭邪天呜的智商,不难知道一定是泠曦出事了。所以他在使臣朝臣都离开后便直接摆驾篱陌宫。   进了篱陌宫后,夭邪天鸣也不废话,直接就将伺候的下人给打发了出去,然后开口问庄狐飞“公主如何了?”   “回皇上话:”庄狐飞恭敬地答道,“公主殿下原就因着早年的伤而伤了根本,比之正常人要虚弱得多。虽然公主有在习武,却也因这些年来未有好生调养而导致玉体越发地虚弱了。方才师父诊断言公主殿下恐怕难有子嗣之缘。”这话说完之后庄狐飞便是跪地磕头又道“臣无能,请皇上赐罪。”   “你先跪安吧。”良久之后夭邪天鸣才缓缓说出这句话来。   “微臣告退。”庄狐飞行礼告退。   待庄狐飞走后,夭邪天鸣方才步入内室看望因病而未有出来接驾的泠曦。   “你今个儿倒是回来得及时。”夭邪天鸣见躺在床上的泠曦脸色正常,便说起了正事。   “无意间听到罢了。”泠曦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你这一年……过得如何?”夭邪天鸣问完正事便开始关心起泠曦来。   泠曦一时有些不太适应自家老爹对自己这久违的关心,如果只有自己娘亲在泠曦是不在乎善意的谎言的,但是因为自家老爹是一国之君,故而自己若是要撒谎的话压力实在太大了。所以,泠曦只能有些心虚地答道“还行吧,在垂死之际碰到了面目全非的芷兰姐姐……”   “你刚才说谁?芷兰?”夭邪天鸣的声音有些颤抖,毕竟血浓于水,更何况芷兰也是他比较宠爱的女儿之一。   珍妃也是一脸激动的样子,“你兰姐姐她还活着?”   “嗯。”泠曦点头道,“只是容貌尽毁了。”   这也算是解释了芷兰为什么明明活着却没有回宫的原因。   “芷兰的脸……怎么毁的?”从语气中,不难听出夭邪天鸣心中的愤怒。   “兰姐姐当初被人设计得武功尽失又不得回宫,一个美貌的弱女子能有几分自保手段,也只能自毁容貌以保大兴公主的气节。”泠曦开口又是真真假假地将芷兰的遭遇一语道尽。   ☆、第一百一十二回   “你……什么时候能和芷兰一起回来?”   父女夜话一直到天亮之后,泠曦便提出了要一套男装。见她有此要求,夭邪天鸣便知她又要离开了,便有此一问。   “我不能许下准诺。”泠曦淡淡道,“但孩儿能保证,一定会以夭邪泠曦之名与姐姐一起平安归来。”   泠曦这话说完时,珍妃为其准备的男装也拿了过来,她心中虽然不舍得女儿离去,可她更明白如今的宫不太平。便也忍泪将包袱交给了泠曦。   泠曦接过包袱之后,见珍妃忍泪的样子,便是跪下向自己的爹娘磕头道“孩儿不孝,不能侍奉于爹娘身侧,唯望爹娘保重,勿太过挂念。”然后又磕了一个头“孩儿告退。”   待泠曦走后,珍妃却是忘记了一切礼仪礼法,也是忘记了自己卑微的出身,竟是将头埋进了她的主子,她的夫君怀里,泪如雨下。   虽然珍妃一直都只是在默默地垂泪,未曾有只言片语,但见她这般和以前的谨小慎微进退守礼完全相反的样子。夭邪天鸣心知珍妃这是真真地伤心到了极点。   他也能理解珍妃这份难过的心,毕竟珍妃就这一个亲生女儿,更何况在泠曦十岁以前,自己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女儿,全得珍妃独自一人抚养,又令泠曦装傻以得以保全。   故而他也就由着珍妃的泪水将自己的衣衫打湿一片。   “臣妾失礼了。”珍妃哭累后方才恢复理智,又变回那个处处小心,进退守礼的珍妃了,见夭邪天鸣的衣裳被自己的泪水打湿大片后便行礼请罪。   夭邪天鸣将她扶起,“朕不仅只是个皇帝,也是你的夫君,泠曦的父亲。”   “是。”珍妃应道,“妾身伺候您更衣。”   夭邪天鸣点头,便信步走到屏风后面,由珍妃伺候着他换了上朝的衣服。   “娘娘,奴婢……”   等夭邪天鸣走了,屋内只剩珍妃和杜若两人时,杜若伺候着珍妃净了面,却见珍妃总是伤心走神,心知自己主子是因为自家公主的原因,也加上她心里本来就有这样一个猜测,便多了话。   “奴婢觉得,公主殿下其实就在娘娘身边。”   杜若这话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珍妃想想便知,泠曦每次出现得都太及时了,更何况之前泠曦有用令狐狸这样一个宫女的身份入宫,行事高调张扬却又能善其身,这样想来,泠曦肯定有用另一个身份行走于宫内。而且是不易被人发觉又方便她行事的身份。   “只要她能守诺平安归来……”珍妃总算是将自己的心情平复,“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看到她穿上我亲手缝制的嫁衣。”   “娘娘定能如愿,洛公子信上不也说了,公主虽然暂时忘了他,但他是不会放弃的。”杜若见珍妃恢复了些精神便安慰道。   “若丫头说得不错。”此时殿外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将主仆两都吓得魂丢了一半,杜若连忙跑出外间,等见到本尊后却是笑道“请云爷安,不知云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云爷恕罪则个。”然后又对里间的珍妃道“娘娘,云爷来了。”   珍妃一听杜若对这不请自来的男子称云爷,便知来人乃自家女儿的授业恩师,云游云子归,她是知这云子归行事从不顾世俗礼法,对于宫中的规矩以前就不大理会,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如今在位的乃他的结拜义弟,众人所公认的未来继承人也与他有半师的情分在,他在宫内行事甚至可以比夭邪天鸣这个皇帝更嚣张,且他的年纪已接近古稀之年,又因为曾经的恋人故去,自己的心也跟着去了,说话做事一日千变,总模仿着一些书中的人物,时常颠三倒四不太正常的,故而珍妃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加上之前已经在杜若的伺候下净了面,便也面带微笑从里间走了出来。   “许久未见了,云爷安好。”珍妃福了福身子道。   云子归却是摇头叹气道:“摊上这么两个徒弟,我这做师父总归是操碎了心,安是安,好是好,却是不能安好。”   “孩子大了,总觉着在我们身边拘束。”珍妃也不跟云游客套,“我是个没本事的,连如今的位分都还是靠着泠曦一次次地拼命换来的,我却半点也帮不上她什么,唯有将自己照顾好,唯望不会扯她后腿。”   珍妃心善,又满心装的只有泠曦一个,从不在乎帝王的恩宠,只会在乎家人的平安喜乐,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独自一人,或……她的女儿不叫夭邪泠曦,那么,她此生绝不适合入住紫禁城。   这一点,熟悉珍妃,知道泠曦的人都了解。所以云游除了在心里默默叹息之外,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说“我云子归的弟子,从没有一个是个好欺负的。再怎么着,这声师父,我不能叫他们白叫。”   他会说这句话,其一是他此生只认洛弈和泠曦这两个弟子,而这两人却真没一个是软柿子,能让人随意拿捏的。其二是他才回来,便发现有人在跟踪一个戴着银狐面具的男子,出于好奇跟上一看,再一听墙角,便知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引自家徒弟这条笨蛇出洞。于是乎感觉自己面子有些丢了的云爷便顺手将那两个跟踪自家徒弟的家伙解决了,连带着其他在席间离开的人背后的尾巴一块儿都给解决了。   也正因如此,他却也是第一个找到了泠曦用于掩饰的身份的人。所以,和珍妃闲聊了一会儿,又估摸着自家皇帝义弟该下朝了,便准备去教训自家徒弟做事要干净多留几个心眼什么的。   ☆、第一百一十三回   云游原想着自己与泠曦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才能委婉地告诉她自己已知叶方便是她,最好将她吓得冷汗连连才好。   却不想,自己在黎府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正院却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色文衫的年轻人跪在院子里,手里却又捧着一本《吕氏春秋》在安静地读着。   作为泠曦的授业恩师,云游又如何不知院子里跪着的其实就是女扮男装的泠曦。尽管泠曦的面貌被她一丑遮百美,尽管她此时的跪姿,读书的神韵完全没有女儿家特有的柔美,但,自家徒弟自家知,天下间能在罚跪期间捧着一本《吕氏春秋》读的人,云游认识的,只有自己的这个小徒弟。   所以,此刻云游的心情是极复杂与矛盾的,既有幸灾乐祸也有不忍不舍与疼惜。却又因为做戏要做全套,故而云游只在管家的带领下继续往里走着。   “方才院子里跪着看书的丑八怪就是黎砜那老头新收的弟子?”路上,云游自动进入表演模式,他这会儿扮演的角色就只是一个不知道叶方是谁的人,仅此而已。   黎府这位管家也是有见识的,对云游在外的名声也是听说过的,故而也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只恭敬地回答“正是叶方叶公子。”   “难为那小子了。”云游装模作样地似乎真是为叶方感到不平,“黎砜这老不死的性子阴晴不定,也只有庄子昂那样老实忠厚的人才能受得了他。就是不知如今这丑小子能坚持多久。”   管家没有答话,心里却是在想着当初这位叶公子刚来府上时,大部分下人其实都有赌过这位相貌丑陋却又多金出手大方痛快的公子能给自家主子做多久的学徒弟子,记得当时认为最长的也不过就一个月罢了。毕竟叶公子的出身背景性格与庄狐飞完全不一样。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叶公子不仅一直留到现在,而且自家主子对待这位公子虽然在医术上和像对庄狐飞他们一样严格要求,稍有不对也会骂会罚,毕竟医者一但犯错,代价便是一条人命。但是,自家主子对叶公子比之对庄公子,似乎又要温和些。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庄公子询问自家主子如何才能让黄连既去了苦味又不失药性,得到的只会是自家主子冷冷一句“这样的问题也要来问我,自己想去。”,反之,如果是叶公子去问,便会得到截然不同的回答,自家主子会非常温和地告诉他“从古至今一直都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至于如何使黄连既无苦味又不失药性我却是不知道的,不如你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个法子。”   说起来,这一次似乎是叶公子被罚得最重的一次,可是很奇怪的是这一次叶公子被罚的理由他们竟是没一个人知道,庄公子也是闭口不言,主子夫人软硬兼施也没能让叶公子终止罚跪。   “对了,这丑小子跪了多长时间了?”云游不问泠曦被罚跪的原因,只问时间,实是以往泠曦的身子实在是脆弱。   但管家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在前面引路,而此时恰好黎砜与黎夫人迎了出来。   云游虽是贵客,却也是常客,故而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正院的书房。然后对后进来一步的夫妻二人道:“黎大人混迹朝堂与江湖多年,莫不是官位太高,无甚敢来访客,却是连待客之道都忘了?”   黎砜见云游说此话之时脸上挂着冷笑,也不似疯癫,又见他目光一直看着书房外的院子,哪里还不知道云游所指。便吩咐一直跟在其身后的管家道“你且去叫叶方起来。”   管家领命,正要走出去,却又听云游道了一句“叫那丑小子进来。”管家便顿了脚步,回头看了一下黎砜,见其点头应允,便再次行礼退出。   此时两婢女托着茶进来,还未来得及放下,便听云游说了句:“书房重地,闲人免进,更何况是两个丫头片子,黎大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云游此言一出,且不说黎砜与黎夫人这两位人精一般的人物作何反应,那两个婢女却是在第一时间托着茶跪地请罪。   也在这时,泠曦以叶方的身份随着管家走了进来。   一脚才踏进门槛,便听黎砜语调极为严厉地说道“云大侠要与我切磋武艺,分个高低,传令下去,今日闭门谢客,府上上下不许一人靠近主院。”   “是。”管家再次应诺,带着已起身放下茶的两婢女还有之前泠曦手上的《吕氏春秋》离去。   见管家走了,屋内只余下黎砜、黎夫人和云游还有泠曦自己四人,又见云游与黎砜虽分主客之位坐了,却又在同一个方向。泠曦便撩泡跪倒在地,正经磕头道“徒儿拜见师父。”   泠曦这番正经地行礼却是令黎砜有些诧异,因为叶方虽然口上一直是在叫他师父,但因为他一直没有承认叶方的名分,故而叶方除了初入黎府敬茶那次,便是从未跪过自己,就算是今日的罚跪他也只是在受罚,算不得是在向自己下跪。可是现在他不仅诚心诚意地跪倒在地,还磕了头,口里还唱道“徒儿拜见师父。”   如果这个礼不是向自己行的,便只有一个可能,可是,据自己所知,云游至今为止只收了两名弟子,洛弈和时乐公主,难道叶方会是……   ☆、第一百一十四回   似是要为黎砜答疑解惑,证实其心中的想法,云游对已经礼毕自主站起来的泠曦道“你跪了多久了?身体可还吃得消?”   这个问题泠曦虽可选择避而不答,然云游毕竟与她真正具有师徒之名,也知云游这个问题肯定是代表着众多人而问的,而那些人,泠曦是对其心存愧疚的。   “昨日知晓进宫俗礼极多,便制了轻便实用的护膝。原是想先回家沐浴更衣后再来黎府请安,却于途中遇到了庄子昂,未及换衣便至黎府。故而虽过一个时辰,却也不觉劳累辛苦。”   泠曦这番话倒是巧妙,至少在黎砜看来是这样的,但云游似乎因为这番话而更加生气了。只听他冷冷道“累了便是累了,在我这个做师父的面前,你又何须再戴着别人的面具。”   云游的话直白又直接,也就直接应证了黎砜心中的猜测,且他在云游说完这话之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家夫人,却发现自家夫人只是微微有些惊讶,远不如自己心里的惊诧。再思及过往种种,自己的夫人对自己这个名叫我叶方的新学徒如此维护,只怕是早已看穿了其本是女儿之事。至于夫人为何不告诉自己,黎砜心里大概也知晓。   黎砜也知泠曦既有意隐瞒,便有其因,而云游明知她是有意隐瞒,今日却又要在自己和夫人面前点破,也有原因,所以他只安静地坐在一旁饮茶。   但云游的这番话却像石沉大海一般,因为泠曦只是一直微笑着,也不说个只言半语的。   云游也不懊恼,只继续道:“虽说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但你还没那个本事。所以你尽管放心,整个主院,只你我黎砜夫妇四人罢了。   不愿承认除却担心隔墙有耳外,只怕也有不想将黎砜和黎府拖下水吧。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只是,尝试着依赖一下我们这些作为你的师父父亲兄长的人吧。别什么事都总是一个人扛着,你的身后还有我们一直会守着。”   简短的话语,在泠曦听来却重如千斤,是啊,自己的身后其实一直都有人守着,只是自己一直在忽略罢了。   “师父,其实,我早已累极。”泠曦强忍着在眼眶中的泪水,哽咽地说出了这句承认自己身份的话。   见了泠曦如此脆弱的一面,黎砜倒是终于感觉到泠曦是个活生生的人,倒是云游的话有些令他吃惊。只听云游对泠曦道“累了便歇会儿吧,没有人会为此而责怪你的,包括你自己在内。”   泠曦一直强忍着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是落到了地面上。只哽咽着轻声喊了一声师父。   而云游和黎砜还有黎夫人看着泪如泉涌的泠曦,云游只说了句“哭吧,孩子,把你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统统都哭出来吧。”黎砜一直保持沉默,黎夫人却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师父,你是如何识破徒儿的伪装的?”哭够后的泠曦,泣痕遍布被她刻意丑化的脸,违和感真真强烈。   云游回道:“废话,我是你师父,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   泠曦破涕为笑道:“当初是谁因为我换回女装就不认识我了的?”   虽被宝贝徒儿拆台,云游却无半点尴尬,反倒是神色严肃地对泠曦道“你所谋划既是不小,怎可如此大意,若非我心血来潮,只怕叶府从今以后不得安宁。”   “是我太高估自己了。”面对云游有些严厉的教训,泠曦很直白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见泠曦这般爽快地承认错误,云游也不能再接着教训了,反倒还得安慰道“你也是关心则乱,毕竟他们明面上摆出来的目标是你娘亲,若是你昨夜没有现身,你娘亲定然岌岌可危。”   “咳咳……”   见着云游和泠曦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黎砜便轻咳两声,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泠曦听到黎砜的轻咳声方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一个她叫了快一年师父的人,如今身份的改变,却让泠曦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恰好此时黎夫人端了一盆水进来,“这脸哭得跟个花猫似的,与你叶公子玉树临风,神秘莫测的形象可是相违的。”   泠曦便要了酒水,先往脸上抹了一点,再用清水清洗,最后用棉质毛巾将脸上的水珠擦干。   “这就是你宁可被我罚跪也不愿说出你的昨日所穿的衣服和面具去哪里了的原因?”   因为泠曦此刻恢复了自己的名字,黎砜便不可能像待叶方那般继续对待。   “仅仅是套衣服面具罢了,黎大人为何如此纠结它的去向。”之前是叶方时,因考虑诸多,不能解释,如今摆明自己身份,倒是到转过来自己该问黎砜要解释了。   ☆、第一百一五回   “叶方往潇昭仪的药膳里添了一味断肠草。这就是我和子昂昨晚所见。”黎砜冷冷道。   就这么两句话,却是叫泠曦胆战心惊,“整个京城,今天之前,只有童玉翎和子棋知道,我回来了。”   “所以,那个冒充叶方的人是咸福宫的人?”黎砜知道,云子棋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而且昨日云子棋在军营。因此,童玉翎成了最大的被怀疑对象。   “我不知道。”泠曦冷笑道,“但是,陷害我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是……人心难测。”   “公主殿下能回答臣一个问题吗?”黎砜此刻转移了话题。而泠曦见他唤自己公主殿下,又已臣子自居,便知他问的问题一定是自己不愿回答的。但是……   “大人请讲。”   “今日子归不来,公主可会揭下面具?”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也让泠曦心中对这大兴第一人的形象进一步倒塌,说好的高冷神医,说好的霸气官员呢?   “若非师父确实确认,我是不会承认的。”泠曦给出一个令云游和黎砜都不是很满意却又不能不满意的答案。   “那么,以后呢?”   "以后?”泠曦双眸凝望着屋内未有插花的一个青花瓷瓶,“去年我才入京城便遇上了秀女被虐杀之事,又闻我两位兄长一病一废,姐姐不知所踪,再之后,于慎刑司亲自送走母后,又遇顾时物是人非,二哥遇刺身亡,小十中毒,我才从令狐狸做回夭邪泠曦便遭追杀,万幸命大,再以叶方的身份回归,选了医学徒这条路,以后,永远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你刚才说什么,皇后不是好端端的……”黎砜话未说完便住口了,那句话不是他一个为臣者可说的。   “是啊。”泠曦冷笑道,“国母好端端的在坤宁宫呢。只是,为了母妃她们,这个国母,不、能、留。”   众人还未消化泠曦的话便听到外边传来铜铃声,这是有要事要禀报。故而黎夫人走了出去,与此同时泠曦重新易容回叶方,然后促狭地问了黎砜一句“我还要继续用叶方这个身份的话,我还要在院子里罚跪反省吗?”   黎砜一阵无语,笑骂道“滚。”   l泠曦便走了出去,黎砜和云游紧随其后。三人出来后正好听到管家跟黎夫人回话说“皇上斥责云将军治军不严才叫敌人钻了空子,才导致军中二十个人阵亡数十人受伤。云将军却也没有为自己分辩,只是请责。皇上便命云将军自己回军营后领两百军棍,命朝中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前去监刑。因为大人今日休沐,故而云公子派亲兵来请大人,原话是‘好歹叫我挨了军棍之后依旧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能拥佳人入怀,不至于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闲的发霉。’”   “云将军,可是云子棋云将军?”泠曦面无表情地问道。   管家回答正是,随后便静等吩咐。恰好此时庄狐飞回来了,黎砜便吩咐道“阿福先去备马车,叶方和子昂跟我一起去,云兄请自便。”   云游听到自家另一个宝贝徒弟要挨军棍了,怎么可能坐视不理,这个热闹怎么可以不看,出门时又遇到了鬼医,一下子去军营的本只有师徒三人加上回营复命的亲兵共四人的队伍又加了两个老不正经的老人家,变成了六个人。   六人到军营时,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但军营外的值岗士兵身披重甲笔直地站立着,未有丝毫动摇。不过显然是洛弈事先打了招呼的,值岗的士兵核实了黎砜的身份之后便放行了。   “六十七、六十八······”六人走到主帐外便见许多身穿朝服的官员围成了一个圈,听到军棍打在**上的声音和行刑官唱数的声音。   因为黎砜在大兴特殊的身份地位,所以看到他来的人都只是行礼让开,使得泠曦他们无比顺利地走到最前面去。   “七十二、七十三·······”   看着洛弈趴在长凳上,看见自己来了忙把嘴里被塞得布取下,以温柔的笑容来面对自己的样子,泠曦回以同样的温柔的笑容,两人久别相逢,一个在挨军棍,一个以医者身份出现,却是相顾无言,只有能够令对方安心的熟悉的温柔的笑容。   “八十······”   “呜呜······”   突然响起的号角声令行刑人的军棍凝固在空中,这是军中紧急集合令,随后便见一浴血士兵极速跑来禀报道“将军,敌袭!”   不到十二个时辰,洛弈所带领的军营遭到两次敌袭,这可是大兴自开国以来头一回,前一次洛弈好好的,所以军中有主帅指挥,成功的击败了敌人,伤亡人数很小。但是因为对方是奇袭,洛弈又没有活捉任何一个人,连对方是什么来路都不知道,这才会被天子降以两百军棍的责罚。所以现在,已经挨了八十军棍的洛弈怎么可能再次披甲上阵,所有奉旨前来监刑的官员可是看得真真的,这位少年将军军中军纪是多么严谨,全然没有因为受罚的人是他们的主帅而有丝毫留情,别说是文臣了,就算是在场的武将们也没几个敢说自己挨了这样的毫无水分的八十军棍后还能站得起来。   但是,洛弈就这么站起来了。   “各位大人,事出突然,剩下的一百二十军棍等云某退敌回来之后再受,不知各位大人是否有异议?”虽是疑问句,但洛弈却是说得不容置疑。   众人此时哪会有什么意见,开玩笑,若真较真叫军中主帅在这里受完刑罚才让他继续指挥的话,只怕自己也会成为刀下亡魂的,所以众位大人都非常的客气。   “云将军且去”“大兴安危更重要”   只有少数几人,如连予他们问了句“你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披甲上阵,还是暂时把军权移交······”但,他们的关心却被洛弈简单而粗暴的打断了“这是我该回报的对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再说,黎大人会保证我的生命安全的。”   众人无法,只得请求黎砜先为洛弈看伤,治伤。因为时间紧迫,故而黎砜的治疗也是极为简单而粗暴的,只是阻止了伤情的恶化,却没有止疼。   就这么着,洛弈披甲迎敌,泠曦随其左右。   ☆、第一百一十六回   自己的将军是个断袖这是全军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自己的将军却又只对一个名叫叶方的长得还丑的低贱的医学徒动心,这令很多家里有姐姐妹妹的官兵都不止一次仰头问天这是为什么,那个叫叶方的男的凭什么能得到自家这个才貌双全、前途无量的将军的忠贞不二的心,呸呸,是情有独钟。   而今天,就在今天,虽然时间场合都不对,不过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家将军喜欢的是有实力又有爱心不怕辛苦劳累血腥的类型。   其实泠曦也没做什么,只是因为她所喜欢的人带伤上战场,她又是学医的,肯定要跟着病人啦,不过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和云子棋竟会配合得如此默契,就像两人已经合作杀敌过很多次了一样。看着两个人行云流水般的杀敌,竟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然后因为战争就总会有伤员,虽然有军医吧,但毕竟军医太少,伤员太多,泠曦身为大兴公主,虽然是个穿越人士,但毕竟穿到的是大兴公主的身上,在这片土地上有在乎他和她在乎的人,所以看到这些保家卫国的士兵受了伤,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便主动请求洛弈允许她为将士们治伤了。对于在江湖上漂泊了这么多年,虽然是双目失明,却也是见惯了生生死死的泠曦来说,战场上虽然残酷,虽然血腥,但她真心没感觉,抛却尊贵的身份,她只是在做一个医者该做的事。然后,然后她就赢得了洛弈所有下属的心,再没人会想将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介绍给自家将军的了。   “你觉得这伙儿敌人会是哪里的?”   “总不是大兴人就是了,不过昨天是正是宴请四国使臣的日子,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只可惜他们选错了对手。”   “是啊,选错了对手。”   黑夜降临之后,敌军被全歼,依旧是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带着指挥完一场恶战,甚至得自己动手杀敌之后的疲惫,洛弈坚持领完剩下的一百二十军棍,然后被人抬到了主帐中。这圣旨下的任务大家都完成了,自然是带着恐慌和惊魂未定回家寻求安慰去了。而泠曦,身为洛弈被公开的恋人,又有黎砜的允许,云游的“逼迫”只好留下来照顾伤患,嗯,外加恋人。   烛光下,泠曦给洛弈换了伤药之后,两人便开始讨论起来今天敌袭之事。   “只是不知道明天岳父大人会不会降旨再打我两百军棍。”洛弈玩笑道。   “我觉得,你挨打这件事似乎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泠曦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果然还是被你猜到了。”洛弈苦笑道。“事实上我在昨晚的战斗结束后便连夜进宫向皇上禀告这件事了,当时皇上并不生气,反倒说了句‘应该是场恶仗,辛苦你了。’”   “可是却在朝堂上训斥你治军不严。”泠曦笑道,“该不会你们君臣在朝堂上演了一场戏给大家看吧。”   “你觉得呢?”洛弈笑着反问道,“不过皇上有点过了,竟然罚两百军棍。”   “他要推行他的新军政,但新政的推出往往会遇到诸多阻碍,而你所在的军队又正好成为别人心中的软柿子,然后你这个主帅就比较倒霉了。”泠曦的分析很差劲,不过大致上说对了也就是了。   “杀鸡给猴看。”洛弈看着泠曦的在烛光下为他忙碌的身影笑道,“不过受罚是我极力请求的,毕竟真的是我的责任,因为部队是在京畿,所以有些大意,这才使得防守有些松懈了。若非如此,那二十个孩子也不会······”   “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让军队里还活着的人活下去。”泠曦没有直接劝洛弈不要自责,但,这就是她的安慰。   “说的也是。”   ☆、第一百一十七回   就着照顾伤患原则,从来都喜欢软绵绵床铺的泠曦不得已打了一次地铺,不得不说洛弈的身体素质好到逆天了,两百军棍下来竟然没有发烧,这倒省了泠曦不少事,不过在走出主帐后,明明没有什么,可是面对下面将士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泠曦也是难得地脸红了一把。   待泠曦拿了早餐回来后,脸上依旧绯红一片,难得看见泠曦有这样小女儿的姿态,洛弈哈哈大笑,气的泠曦直接就把洛弈的早饭放在他面前,然后就非常没志气地跑了,不像昨天那样甜得腻死人地喂食了。看着泠曦再次走出主帐,哦,是跑出主帐的身影,再看看自己面前能看到却吃不着的早餐,洛弈不禁莞尔。   “臭小子,老是欺负你师妹好玩是吧。”   泠曦离开没多久,云游和鬼医还有黎砜便进来了,云游揪着洛弈的耳朵替另一个宝贝徒弟打抱不平。   “疼,师父您快放手。”洛弈赶忙求饶道。“我都这样了,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位长辈全都大笑起来,谁能想到大兴著名的四少将军之一,也是最年轻最神秘的第四位少将军竟然会是这么个会耍宝的人。   “其实你挨这么多军棍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叶方,这个你知道不?”云游一副戏谑的欠揍模样。   洛弈也摆出一副你爱讲不讲,不讲拉到的表情。   “还有原因?”黎砜也难得的八卦了一次,同时他心里也很不爽,因为昨晚他知道了鬼医知道泠曦的身份,云游知道泠曦的身份,洛弈也同样清楚泠曦的身份,只有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见终于有人问了,云游这才更有底气地清清嗓子摆摆谱儿。   “为了出气。”   “此话怎讲?”另外三人一起问道。   见三个一向自持冷静稳重的人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云游更加得意了。   “臭小子之前不是给珍妃娘娘写了一封求娶泠曦的信吗?”他故意说一句、停一下,惹得另三人极想揍他。   “说话能不能一次就痛痛快快地说完,别总跟个女子似的磨磨蹭蹭的。”鬼医是个对外人特别能装高深、装冷静、装孤傲的人,但是他若是觉得你是个自己人了,那么,性格孤僻、医术高深莫测,一手好毒称霸沙漠的沙漠鬼医什么的,都是浮云。   “别着急嘛。”云游继续说道,“臭小子写了求娶的信给珍妃娘娘,此事虽只有若蝉还有杜鹃杜若那两个丫头知道,但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墙的那一面还是皇上。   而你在回京之后却为了一个男子要用云子棋之名去什么太医院做教官,移情别恋到一个男子头上,你把他夭邪天鸣的女儿当成什么了?”   “可是我问过皇上可有意想做我的岳父,皇上说他没有这个意思啊。”洛弈委屈极了,感觉这两百军棍似乎挨得太冤了些。   云游听自己引以为傲的宝贝大徒弟竟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他真想用眼神清理门户。   “你不觉得叶方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一个医学徒资格了吗?”云游没好气儿地说道,“可是皇上却几乎没有提醒,更加没有要怪罪的样子,这合理吗?这正常吗?你也许会说黎老头乐的面子保护了叶方。拉倒吧,黎砜的面子最多保证叶方能够在太医院横着走。可是在御前,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是庄狐飞,也不敢这么放肆之后皇上还丝毫不见怪,毕竟叶方的君前奏对从来都是在挑衅君威。   若非皇上怀疑他是泠曦,那个他以前最疼爱,后来觉得最愧对的女儿的话,叶方早就该无声无息地离开人世了。”   “可是……”   “既然有怀疑叶方就是泠曦,皇上为什么还要借题发挥,重责子棋呢?”鬼医表示自己不明白。   不过他不明白,洛弈却是明白了,只得无奈道“舍不得拿女儿怎样,只好拿我这个疑是准女婿的人出气了。谁叫我明知道叶方是谁,却至始至终都不告诉圣上。”   ☆、第一百一十八回   同一个军营,不到十二个时辰,两次遭到敌袭,天子之怒是不难想象的。洛弈再次被下旨严厉斥责。连负责京城安危仍兼领九城兵马司的连予也被勒令要在三个月之内查清此事,否则就罢官。   “只是,三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我总感觉,这几年来,京城不太平。”   事情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旧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此事是对百姓来讲,军队,是保卫他们如今安定生活的防线;对朝廷官员来讲,此事关乎他们的荣华富贵。   对于蓝霄等热血青年来说,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三个月后的事,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云游实在受不了自己徒弟的两个单纯的仍旧怀抱着投身报国的朋友跟自己这个有大兴公主身份的人吃个饭都还谈国事。“年轻人就该有个年轻人的样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   “兄长。”   小不点在这时带着他的小伙伴卫新晓来了,也同时止住了云游的话头。没让他剩下那句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   等两个小萝卜头向在场的人一一行礼问安结束后,泠曦才开口问道“瞧你那满脸的傻笑,什么事叫你激动成这样。”   小不点抓着泠曦的手,异常激动道“有人来家里给姐姐提亲了。”   听小不点这样一说,泠曦的眼睛也闪闪发光。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喜悦,便被云游抢了先。   “那个丫头蕙质兰心,若非意外,就是配将相之才也不为过。   虽说如今……可凤凰毕竟是凤凰,不是什么癞蛤蟆都可以肖想的。”   云游的话,得到了泠曦的眼刀子和咬牙切齿地一句“你就别再说话了。”   不过云游所说却也在理,自家姐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配得上的。   “来求亲的是那家公子?”泠曦笑着问道。   小不点想了想,答道“来的人称他们是替皇普家二公子提亲。”   听小不点说来提亲的竟然是皇普家的人,泠曦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且身上杀气强烈,“皇普家?”   众人见泠曦脸色骤变,且提到皇普家时语气中明显有了杀气,除云游外均感泠曦的反应过头了。尽管皇普家曾经因遭到当今的清算而再不是雪族四大家族之一,尽管皇普家如今起来的二公子乃是一个婢女所出,尽管这位二公子远不如其兄皇普俊杰有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之称,才华这些均不如其兄,尽管这位二公子有草包废物之称,可叶方的反应的确过头了。   “你冷静一下。”云游温和地对泠曦说道。“这个皇普二公子与那个皇普俊杰是不同的,说起来,他与你似乎有些交集。”   听云游这么一说,泠曦便想起了那个和自己一见面便会打起来的差点识破自己的伪装的好像也是姓皇普的。   “那人?是叫皇普俊然吗?”   小不点不知自家二姐和皇普家的恩怨,但他知道自家这个二姐曾经在那个皇普二公子手上吃过亏。   “那个皇普二公子,我也略有耳闻。”苏因回忆道,“虽然他的出身和风评都不好,但是他似乎幼时得时乐公主亲睐。也因着这个,皇上才对皇普家网开一面。”   这下可把泠曦说懵了,泠曦真不记得自己与皇普家的二公子有故交,毕竟自己当时是被赐婚给了皇普家那个才华横溢的大公子皇普俊杰的。   “罢了,我们先回去看看。”泠曦叹道。   泠曦既说了这话,蓝霄和苏因便要告辞,云游素来是个爱凑热闹的,何况芷兰曾经也得过他的教导,算半师。   出于礼数,卫新晓由叶子罹送回卫府。   “叶二公子,可让本公子好等。”   见皇普俊然这般玩世不恭的模样,再想到昔日在郊外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武功路数,虽然差点给云子棋欺负得吐血。   “皇普二公子藏得挺深,初见你时,我竟也被皇普二公子外表迷惑。”   “叶公子不也如此吗?”皇普俊然冷笑。   “皇普公子,家姐不是你用来求证的工具。”泠曦怒道。   皇普俊然微笑道:“我从未如此想过,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家里逼得太急,与其盲婚哑嫁,倒不如选个熟悉的。”   皇普俊然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泠曦不得不将目光移向芷兰。   芷兰微笑着解释道:“皇普二公子是叶家店铺的常客,也出手帮我解过几次围。”   “姐姐何时遇上了麻烦,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泠曦微微有些不悦。   “平日里,你忙黎大人布置的功课都忙不过来。再说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徒添你的烦恼。”芷兰淡淡笑道。   “对不起姐姐,我只顾着忙自己的事,这家里家外全交给你一人打理。我却从未考虑过你的难处。”泠曦道歉道。   芷兰起身,握住她的手,“你我之间还说这个。”   泠曦噗嗤一笑,“倒是姐姐心胸开阔,我还真舍不得把姐姐嫁出去。   不过姐姐出嫁,得向皇上请旨。”   ☆、第一百一十九回   “你刚才说什么?”   皇帝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他完全没想到叶方这小子进来之后便是一跪,请求自己摒退左右,原以为他是有什么大事要说,却不曾想他竟然在向自己行了大礼之后说了一句“请皇上为家姐叶媛与皇普家二公子皇普俊然赐婚。”   泠曦在地上跪得笔直,为了省掉以后得麻烦和隐患,夭邪芷兰的身份她必须向皇上挑明,赐婚圣旨她也必须拿到。所以,她把心一横,继续道“请皇上下旨,将家姐收为义女,给予公主品级,赐婚给皇普俊然。”   “哼,笑话,朕凭什么下这么一道糊涂的旨意。”皇帝冷笑道。   泠曦抬头,直视着夭邪天鸣,咬字清晰道“因为叶媛还有一个名字,夭邪——芷兰。”   “你可知,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夭邪天鸣怒道。   “非常清楚。”   “啪!”   泠曦的话才说完,便有一砚台在她脚边碎裂,碎片四射。但泠曦却始终笔直地跪着,未曾有过半分移动。   “为什么不早说?”夭邪天鸣拍案而起,怒声质问。   泠曦慢慢答道:“皇上既派人查过叶家,便应知当年那场祸事,叶家二老均命丧黄泉。只余姐弟三人。   但,事实上,叶家真正的血脉,只剩舍弟一人而已。   夭邪芷兰,大兴慧敏公主,在那场灾祸中,容貌尽失。”   “这不是你可以欺瞒朕这么久的理由!”夭邪天鸣余怒未消。   “叶方从第一次面圣时便欲与皇上提及此事。”泠曦语气平淡从容,“但那天却发生了意外。那个太监的死,皇上的威胁,让叶方明白,皇家的事,最好不要多说。”   “叶方,你不要太放肆。朕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皇帝。”夭邪天鸣冷冷道。   泠曦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叶方什么时候都可以放肆,唯独现在不行。兰姐姐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离开了皇宫,若再度回归,纵然有皇上您护着,也只怕魑魅魍魉使不尽的小人手段。   再者,兰姐姐自离宫至今近两年,期间音信全无,纵然她自己清清白白,可,世人从来都只会看到表面,然后各种猜测的流言蜚语便可硬生生毁掉一个人。   而且,姐姐面目全非,谁会承认她是慧敏公主。”   皇帝因着泠曦这话,又跌坐回龙椅上,这只怕是他自登上帝位来第一次失态。此时的他,更像一个父亲。   “罢了,来人!”夭邪天鸣高声喊道。   殿外伺候着的太监总管立刻走进来,跪下躬身听取圣喻。   “去趟叶宅,宣叶家大小姐叶媛进宫。”   太监总管恭声应了句遵旨,便又走出殿外,吩咐自己在宫里收的一个干儿子前去办这件差事。   才刚吩咐完,便见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走了过来。   “给公公请安。”   按理来说,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级别肯定是比不上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的,故而他向他请安行礼也是应当的。   不过这位大总管可没有敢瘦他的礼,反倒还还了半礼。然后笑问“寿公公你不在娘娘身边伺候着,跑这儿来有何贵干啊。”   寿公公笑道:“皇后娘娘听闻叶公子进宫了,便让奴才来请叶公子前往景仁宫问话。”   这位伺候皇帝多年,如今又是宫里地位最高的总管大太监如何又听不出寿公公语气中的不善。便笑道:   “那你只怕要等一会儿了,皇上刚才下旨宣叶公子的姐姐入宫。”   寿公公听了面露苦色,道“事关皇家声誉,若叶公子当真在里面,还请公公代为通报。”   寿公公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太监总管也不敢不报了,便又进殿去。   “禀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寿公公来了。说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请叶公子前往景仁宫回话。”   皇帝扫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叶方,冷笑道“你倒是会惹事。”   泠曦委屈答道:“叶方向来安分守己,只跟着师父潜心医术。”   皇上嘴角略微有些抽搐,差点想用手上的奏折扔人。   “叫那奴才进来回话。”   从皇帝不客气的话语里,这位服侍了皇帝几十年的大太监能够明白,皇帝现在很生气,但是这不是针对叶方的,既然不是针对叶方的,那么只能是……但愿寿公公好运吧。   “奴才拜见皇上,扣请皇上圣安。”   寿公公进殿后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的叶方和一地碎砚台,他明白,之前叶公子一定有引得皇上龙颜大怒,他不知道皇上现在的怒气是否已经消了下去,只得小心翼翼地先行礼。   “皇后有什么事要叫叶方去问话?”   皇帝也没有让寿公公起身,而是直奔主题。   寿公公答道:“回皇上话:霍婕妤向皇后告发,告发……”   “告发什么?”夭邪天鸣冷冰冰地问道。   “告发叶方公子与谦嫔娘娘有私情。”才说在这句话,寿公公便立刻俯首磕头高喊奴才该死。   “是挺该死的。”夭邪天鸣轻飘飘道,“叶方,你可有话说?”   泠曦看了一眼寿公公,然后才对夭邪天鸣磕头道“清者自清。”   “朕知道,你和朕的妃子肯定有私情。只是,此私情非彼私情。事到如今。你仍旧不愿意回来吗?”   一句“你仍旧不愿意回来吗?”令泠曦明白,自己的父皇,只怕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但她不能承认,起码现在不能承认。   “叶方与谦嫔娘娘之间,确有交情。”她嘲讽道,“只怕这位公公真正想说的是叶方与童嫔娘娘之间不是私情,是私通吧。”   ☆、第一百二十回   “只怕这位公公真正想说的是叶方与谦嫔娘娘之间不是私情,是私通吧。”   叶方大胆的话语,令在场的两个太监都下了一跳,更为惊悚的是,皇上竟然没有动怒,而是一副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竟然还说“这景仁宫朕也该去看看了。”   然后皇上起驾景仁宫。皇帝会驾临景仁宫这是正常的,但他会和叶方一起到达景仁宫这就有点打乱皇后她们的计划了。   众后妃一律离坐,给皇帝请安行礼。皇帝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又有太监端了在主位下设了一根椅子,为皇后座位。   皇上挥手叫众人免礼平身,往下看了一眼,发现珍妃也在,便问了句“珍妃今日也来了。”   珍妃被点名,便站起。“回皇上话:”珍妃的下文还未说出来,便突然觉得恶心,虽然竭力想要忍下去,可是最终还是于御前失态,干呕起来,且难以停下。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泠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手扶了珍妃,一手为其拍背顺气。   “呵,皇上和娘娘也看到了。当着皇上和娘娘的面叶方都敢如此逾越,与珍妃娘娘拉拉扯扯。何况是在只有童玉翎一个人住的咸福宫了。”   有叶方如此胆大妄为在前,霍云云似乎又多了一丝底气。   此时珍妃又猛烈咳嗽起来,泠曦关心则乱,眼里闪过寒光,对霍云云吼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也许是因为泠曦身上流露的杀气太过,令人压抑,满殿的人竟无一人对泠曦的行为再有多言。   珍妃稍微好些之后却是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竟然将泠曦推开,然后扬手就给了泠曦一耳光。然后只对皇上敛衽一礼,“臣妾失礼,请皇上责罚。”   泠曦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只对着夭邪天鸣跪下道“叶方逾矩,请皇上责罚。”   “珍妃坐下,叫叶方给你诊断,身体要紧。”   珍妃打泠曦的这一耳光,让夭邪天鸣和夭邪泠曦都明白,珍妃是认出泠曦来了。   若叶方只是叶方,珍妃对之前叶方的逾矩虽然说不可能不计较,但最多也就是提醒叶方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可能会有羞愤,但是决计不会是如此愤怒。   “娘娘,今日之事过后我在解释,届时娘娘但有责罚,我甘愿领受。只是现在,请娘娘保重身体,切勿动怒。”   因为皇上发了话,珍妃便只得坐下,泠曦走到珍妃座椅前,完全按着太医院所教的给宫里贵人诊脉的规矩来。   只是,面对珍妃的怒气,泠曦不得不开口为今日的自己争取秋后再算账。   珍妃听泠曦这么一说,再想今日之事,便知泠曦此刻处境艰难,便也消了许多怒气。   “你做事为什么总是这样,从不为人着想半分。”   泠曦将白色的手绢搭在珍妃手上,垂首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然后便不再说话,而是安静地给珍妃诊脉,这一诊就是两刻钟。人们也见到了泠曦脸上丰富多样的表情。   泠曦慢慢收了手绢,脸上洋溢着喜悦,“恭喜皇上,恭喜珍妃娘娘,珍妃娘娘您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此言当真?”   “叶方再学艺不精,也不至于两刻钟都还能把错滑珠之脉。”泠曦没好气地答道。没想到自己都快二十了,自家爹娘竟给她又造了给妹妹出来。   “去传庄狐飞前来。”皇帝开口道,“朕不是信不过你。”他跟泠曦解释道,“只是你师兄的医术比你的要稳重。”   泠曦垂头,不发一言,虽然她对自己的医术非常有信心,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近乎是急于求成的医术的确是比不上自己的师兄的。   因着庄狐飞还会有些时间才会来,皇上命人给珍妃的座椅上又添了两个软垫之后才想起来到景仁宫来的目的。   “霍氏,你可知污蔑宫妃是何等罪名?”   面对皇帝明显带着偏心的话语,霍云云跪下答道:“回皇上话:臣妾知道。臣妾以前被家里宠坏了,进退不知分寸,但臣妾虽愚钝,却不至于蠢到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利用。   可是,有人拿臣妾家人性命威胁,臣妾不得不做这个检举人。”   ☆、第一百二十一回   谁也没想到,霍云云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反咬一口,尽管皇后她们此刻恨不得灭口,但此时不宜动手,也不是她们动手的时机。   “本少爷特别想知道,将私通后妃这么大顶破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这么个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泠曦之前的确不喜霍云云,甚至断言她在宫里必不会长久,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若非端王妃霍氏的谋划还有死亡,霍云云早就该冷宫了此残生了。不过如今看来,霍云云并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嘛,念着端王妃为端王的牺牲,皇上是绝对不会让霍氏一族被人算计了去的,所以,霍云云这一状告得聪明。因此,泠曦愿意帮她一把。   “就算把绯闻男主换成我师兄也比我和谦嫔娘娘更为可信。”泠曦继续嘲讽道,不过就在她自说自话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禀庄狐飞来了,不过显然那个小太监在泠曦眼里的存在感太低,泠曦没有听到他的话,因为她继续说“谁不知道我叶方不仅长得对不起人民百姓,还是个名草有主的断袖。   啧啧,绯闻男主选我,真心是选错人了,是谁想的这么个破烂主意,本少宽宏大量,再给你个机会,把绯闻男主改成我师兄那个钻石……”   “咳咳”   一阵有意而为的咳嗽声打断了泠曦的话,泠曦转过身去,只见庄狐飞提着药箱,脸黑得跟个锅底似的走了进来。   也不像平常那样会给泠曦一个笑脸,而是一直就这么黑着脸跪地给殿内一干主子行礼。   “你且给珍妃诊下平安脉。”   原本珍妃的平安脉就是庄狐飞负责半月一请的,不过这个日子还在之后三天,而珍妃,基本上只要不是病得下不了床,就是个绝不会宣太医的主儿。最近一次宣庄狐飞前往篱陌宫还是因为泠曦。   “微臣恭喜皇上,恭喜珍妃娘娘。珍妃娘娘已有两月身孕了。微臣惭愧,上次给娘娘请平安脉竟没诊出来。”庄狐飞其实在来的路上便听去传他前来的太监说过了,请他来事因为叶方诊出了珍妃有喜,但考虑到叶方习医时日尚浅,便请了庄狐飞来,求个妥当。不过嘛,这喜脉准是**不离十的。   而庄狐飞才刚踏进景仁宫正殿的门便听到了泠曦那番不着调的言论,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不过他还是不折不扣尽了自己医者的职责。   “恭喜皇上,恭喜珍妃。”   因着有了庄狐飞这个权威的诊断,皇后率先起身向皇帝行礼道贺。其余众妃才跟着行礼口称恭喜,最后才是一众宫女太监行大礼贺喜。   皇帝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喜悦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骨血。不过现在还有正事要处理,所以他的恩赏要等到正事办完之后才赏得下去啊。   “那些宵小之辈是如何拿霍氏一族的性命来要挟于你的?”夭邪天鸣冷冷问。   霍云云磕头之后才答:“今日前来中宫请安之前,臣妾被瑞昭仪姐姐拦下,她告诉臣妾,臣妾及整个霍氏均被下了一种毒药,不出三日必死无疑。若想得到解药,就必须在今日请安时做这个揭发人。”   好嘛,陆云卿现在是真的投靠了皇后,只是不知道她为皇后做事,得到的会是什么。   “一派胡言,本宫何曾指使过你做这种事。”陆云卿自然是要否认的,以朝廷大员之命来威胁后妃揭发另一个后妃与一个医学徒有染,这样的罪名太大了,足够株连九族。陆云卿担待不起。   “庄狐飞,看看霍氏是不是中毒了。”夭邪天鸣冷冷吩咐。   庄狐飞道了句遵旨之后便又对霍云云行礼道了句得罪,然后诊了脉,之后又脸色凝重地用银针扎了下霍云云的食指。   “回皇上,银针变黑,霍小主确实中毒无疑。”   一石激起千层浪,庄狐飞的话间接让人们觉得霍云云所说是真的。但是,只要陆云卿继续否认,要求霍云云拿出别的证据来,那么除了能证明自己的确身中剧毒之外,霍云云也就无可奈何了。   就在众人都认为陆云卿肯定会死不承认之时,陆云卿却笑道:“我虽告知你霍氏一族中毒之事,可那不代表给你霍氏一族下毒的人就是我。   你我同为后妃,同沐皇上恩泽,明知道童姐姐和叶公子之间不清不白,你就看着,什么也不管了。你看得过去,本宫可看不过去。”   说完陆云卿便跪地向皇帝行了大礼,又道“请皇上、皇后明查,臣妾与姐姐从小相识,如亲姐妹般,所以臣妾不忍心看着姐姐一错再错下去,做出令皇室蒙羞之事来。”   “陆云卿,本宫实在想不到,多年的姐妹情谊竟换来你这般污蔑。”童玉翎气极,也越发寒心,才忘了规矩,“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你我姐妹,童、陆两家,恩断义绝。”   “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我一同伺候皇上,妹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越走越远。”陆云卿泣道。   “瑞小主,您口口声声说叶方与谦嫔娘娘有染,您倒是拿出证据来啊。反正不管我的下场会如何,此事结束之后,你,必死无疑,陆家,鸡犬不留。”泠曦说完,给了陆云卿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   “启禀皇上:叶家大小姐求见。”   就在众人都觉得叶方太过放肆之时,外殿的小太监又进来禀报又有人来了。   “宣。”夭邪天鸣冷冷吐出这一个字。可是,他心中是高兴的,激动的,他本就宠爱的女儿如今失而复得,他怎么可能还心如止水,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将自己情绪全部隐藏在冰冷的面孔之下。   叶媛,不,夭邪芷兰走了进来,昔日所学宫廷礼仪没有一丝荒废,一举一动都合乎宫廷规矩,规矩得令人诧异,那个素来没规矩的叶方竟有这么个端庄大方,仿若天生天潢贵胄的姐姐。   “民女叶媛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各位小主,各位小主万福。”   “免礼,来人,珍妃之下,给叶小姐设座。”夭邪天鸣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叶媛的特别对待。   “谢皇上。”芷兰又行一礼,这才起身,然后又向珍妃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姐姐。”芷兰坐下后,泠曦便按着规矩向她行礼。   芷兰刚想开口说话,可才一张嘴,便是一阵微咳。   “叶姑娘怎么了?是否病了?”皇后关切地问道。   芷兰起身,又行一礼,“谢皇后关心。民女失态,请皇上、娘娘恕罪。只是,民女近日身子并无不爽,只是今日才进景仁宫便闻一阵清香,虽煞是好闻,然民女却无福消受,适才实在忍不住,这才微咳几声,不想竟惊扰了娘娘。”   ☆、第一百二十二回   叶媛这话答得漂亮,之前皇后的话明面上是在关心叶媛,实际上是在指责叶媛不懂事,既然生病了就该先命人回禀,然后召不召见就是皇上的事。   带病体入宫而不告知,这是藐视皇室权威,犯大不敬之罪。   而叶媛的回答,表面上是在多谢皇后关心,实则是在解释自己非是带着病体入宫,而是在这景仁宫闻了太过浓郁的香这才引起微咳。   经叶媛这么一提醒,众人也就跟着后知后觉地觉得皇后宫内的香似乎比往日更浓郁了些。不过她们的适应性比较强,再加上叶方和谦嫔有私这事儿实在太过惊悚,故而没人察觉到罢了。   “叶媛既然觉得不舒服,皇后便把香灭了吧。”夭邪天鸣理所当然道。   圣上金口一开,除非你是准备造反的,否则就算是皇后,也不得不遵旨。不过嘛,身为一国之君,却对一个民间女子这般上心,这令其他后妃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不知叶姑娘现在可好些?”皇后在宫人将香灭了之后又露出关切的笑容,说出关切的话语。   叶媛起身施礼道:“劳皇后娘娘关怀,民女只是有些手脚发软,并无大碍。”   “皇上和娘娘倒是对叶家姐弟恩宠至极,只是叶大小姐倒是知进退,不知怎么就养出了叶方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和宫妃有染,真真是有负皇恩。”素雪开口,再次将话题引入正轨。   “素雪姑娘倒是好规矩,主子们都还没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婢在这儿瞎叫唤了。”芷兰很是悠闲地喝着宫人奉上的茶水,不带半个脏字儿地狠狠地将素雪羞辱了一番。   素雪这些年跟着陆云卿在宫里处境越走越难,倒是不再像以前那般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争强好胜了。人倒也变得聪明了些,一听芷兰这极具羞辱的话语,虽然愤怒异常,但她却不得不在第一时间跪下请罪。   素雪这般御前放肆,惩罚自然是少不了的,夭邪天鸣这个皇帝当即就下令将素雪给送到慎刑司去学规矩去。   眼睁睁看着自己名为主仆,实为亲生姐妹的素雪被送到慎刑司去,陆云卿的指甲几乎整个没入她的掌心的肉里。   “奴才的规矩不行也是瑞小主平日疏于管教的缘故。”叶媛整治了陆素雪,又怎么可能放过陆云卿呢,好歹自家四弟妹的死就是她害的不是,端午那阵儿还想害珍妃和泠曦,如今又要害泠曦和童玉翎,她怎么可能放过。“瑞小主,下次要记得,身边伺候的,若是太蠢太笨还是拴在家里,免得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不过嘛,你这主子也聪明不到哪儿去,竟敢污蔑我家叶方与谦嫔有染,却又没有铁一般的证据,实在是愚蠢至极。   我若是你,我肯定说与我家叶方有染的是潇昭仪,毕竟有十皇子在,到时设计一出滴血验亲,在水里稍微做点手脚。哼,血液相融,必是有血缘关系。   如此,叶方才百口莫辩,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叶姑娘,我和令弟可是素不相识啊。”一直默默充当背景的沐筱筱因为叶媛的一番话立时炸起。   “就是,姐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泠曦配合着沐筱筱才落下来的话语给了芷兰一记白眼。“不过姐姐前面的话倒是很对,而我也挺想知道,陆云卿你,到底是掌握了什么样的铁证令你如此有自信能将这顶大帽子安在我与谦嫔头上,让你竟是脸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直接就撕破了脸皮。摆出来让本公子瞧瞧吧。”   “将你的证据道来。”夭邪天鸣冷冷道,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叶方就是自己和珍妃的女儿,那个曾经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曾经独挑整个雾王府,为了王府其他人而大闹大理寺,曾经为了给自己翻谋逆之案而击登闻鼓的女儿,宁愿舍弃自己性命的女儿,也是自己最对不起的一个女儿。如今,有人告诉他,他特别恩赐封号时乐的宗室一品公主竟然和自己的后妃有染私通,他在愤怒之余真的很想笑。不过嘛,要是陆云卿厉害点,能逼得泠曦摆出自己的最尊贵的身份,夭邪天鸣是乐见其成的,届时会考虑从轻发落陆氏一族的。   “回皇上:臣妾的第一个证据,便是叶公子手上的御赐之玉。”   ☆、滴一百二十三回   “回皇上:臣妾的第一个证据,便是叶公子手上的御赐之玉。太医院曾经出了件事,蓝霄公子被人污蔑偷了礼部尚书家公子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御赐之玉。”陆云卿简洁明了的将当日蓝霄被污为贼,叶方摔玉维护之事说了个清楚明白,“当时叶方可是回信王说他手上的御赐之玉为一女子所赠。只是大家都因为云大人的话而被误导了。”   “瑞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沐筱筱一下子就察觉到了陆云卿所说的证据的最大漏洞,“叶公子与谦姐姐相识于谦姐姐染上时疫之后,而太医院那件事却是发生在时疫的消息刚刚被确认时。”   “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陆云卿没有着急反驳,但谁都知道,她一定有下文,“实际上,姐姐与叶公子应该是相识于幼时,姐姐,此事你并未与皇上皇后回禀过吧。”   童玉翎听陆云卿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来,幼时的她有一次在随父亲在回京的途中自己突然高烧不退,不宜赶路,父亲为了自己的安危,便敲那个村子里的人家的门,而他们很幸运,第一家人就愿意接待他们,事后父亲派人送去了谢礼。思及至此,童玉翎起身走到陆云卿身边,与她并排跪下。   “幼年之事,臣妾是个笨的,如今也记不得多少。”   泠曦倒是拿出当时用于自辩的御赐之玉来,然后也走到童玉翎并排跪下。   “皇上,叶方有罪,请皇上责罚。”   这般干干脆脆地认罪倒是令众人吃了一惊。   “这么说,叶方你是承认了与谦嫔私通之罪了?”皇后半惊半喜的质问。   泠曦叹口气,无奈道“皇后娘娘,叶方像个作死的人吗?叶方只是想说,当日为了救蓝霄,叶方不得已便砸了礼部尚书家公子带来的御赐之玉,然后为了保命叶方对信王殿下说谎了。   叶方毁坏御赐之物,又以谎言欺朝廷亲王,请皇上责罚。”   “本王倒想知道你当日对本王说的那句话是假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信王不用通传便进得殿中。   先给皇帝皇后行了礼,平身之后才居高临下地又问泠曦道“不知道你当日对本王说的那句话是假的?”   “一半儿是真的,一半时间的。”泠曦无比老实地回答道。不等信王继续发问,她又接着说道“被我摔的那块玉其实是真的御赐的,我手上这块也是真的御赐玉。   当日要救蓝霄,洗清他的嫌疑,叶方只能出此下策,蒙骗王爷,叶方万死,但,此事全是叶方一人所为,蓝霄确实是冤枉的,这事王爷想必已经查清楚了。   所以,叶方愿为当日之事领罪,请皇上不要再另责他人。”说完,泠曦便一个头磕了下去。   “你如何认为当日之事本王已经查清,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信王勾唇问道。   泠曦有些抓狂了,恨恨道“因为当日搜身那个太监被信王殿下的侍卫带走了。而且蓝霄和我的前途并未因此事而受影响。”   “你小子倒是聪明。”信王这算是承认了,“不过当日本王好像就说过,毁坏御赐之玉是死罪。”   泠曦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答道“回殿下话:叶方,知罪。”   信王听了却是大笑起来,对皇帝行礼道“皇兄,这小子着实有趣,臣弟还真有些舍不得他死呢。”   看了一会儿戏的皇帝也不因泠曦突然道出的旧事而生气,他也不会当真治泠曦的罪,只是块玉罢了,虽然是御赐的,但摔了也就摔了吧,自己的后妃有哪年有哪个不摔毁这么一两件御赐之物的。不过嘛,给泠曦一个教训是必须的,要不然会让人觉得这御赐之物是谁想摔都能摔的。更何况泠曦还以花言巧语蒙骗信王。   尽管知道叶方有可能就是泠曦,但现在,叶方是必须要罚的。   “来人,请戒尺。”   皇帝这话一出,众人便明白了,皇上这是准备轻罚了事了。   “叶方毁坏御赐之物,蒙骗亲王,但毕竟情有可原,之后又救治谦嫔有功,故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过因为叶方身子弱,受不得伤,便赏二十戒尺,以儆效尤。”   二十戒尺,泠曦在心里倒是觉得这二十戒尺只怕是自家老爹老早就想赏自己了吧。之所以惩罚会这么轻,只怕也是因为差不多认出了自己。   “叶方谢皇上责罚。”   就在泠曦谢恩之后,底下人已经将戒尺请来了。   “给信王。”夭邪天鸣冷冷道,“既然当日之事叶方蒙骗的是十四弟,这教导规矩之事便由十四弟亲劳吧。”   信王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躬身道“臣弟遵旨。”然后便接过太监手上捧着的戒尺,一步便走到了泠曦面前,将手上的戒尺扬了扬,这才对泠曦说道“把手伸出来。”   泠曦将之前拿出来的御赐玉放回袖袋中,然后乖乖地将双手平举,微微抬高。她非常清楚,信王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真动手,尤其是亲自动手责罚起一个人来,那真是要多狠有多狠,看小时候炎葸那时常红肿的双手便知道了。   她很想开口说,能不能轻点,但那话,在这样的场合下,她说不出口。   “啪!”   第一下戒尺落下了,泠曦开始并未觉得有多疼,但没过三秒,她就知道了,并非是信王手下留情了,而是打得太重,让她的神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如今反应过来了,泠曦特别想哭,虽然这一戒尺与她这些年所受的伤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特别疼。想要把手缩回来,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一戒尺打下去,泠曦的手掌已见红印,再加上那不清脆又沉闷的声音,众人都知道信王这一下打得极重。   “啪!”第二下不比第一下轻。   看得珍妃、谦嫔、芷兰等人极为心疼。不过皇后那边的人却是挺痛快的。   皇上,面无表情。   “不错,倒是比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强多了。”信王一边说,一边便打下去了第三下戒尺。“痛吗?要是痛的话你可以说一声,本王会轻点的。”   ☆、第一百二十四回   泠曦咬牙不答,信王见他如此硬气,便越发地对他欣赏起来,手上的力道也就更加重了。   “叶姑娘不求情吗?这好歹是你弟弟。”在落下第八下戒尺之后,信王突然停了下来,问向芷兰。   芷兰起身,敛衽一礼,回答道“民女不求情,因为舍弟的确是犯了错。既做了错事,便该受到惩罚。以便让他记住,犯了什么错,就要接受什么惩罚。   另外,民女管教无方,请皇上一并责罚。”芷兰说完便跪下了。   “你先起来。”夭邪天鸣命令道,“叶方的错事,由他自己负责。”   “是。谢皇上不罪之恩。”芷兰磕头起身。   “十四弟继续吧。总该让这小子得到教训,让他知道犯错的代价。”夭邪天鸣语气依旧冷冰冰地,没有一点温度,但他心里其实更想自己亲自动手教训这么个不听话的女儿。   信王再次躬身,“是臣弟擅做主张了。”然后平身又看向叶方,见其双手依旧平举着,心下也就更加赏识,生起了惜才之心。虽生了惜才之心,手上的力道却不见有一丝减弱。   “谦姐姐,你不为叶公子求情吗?好歹他也是为了保全你才道出当日之事的,到底叶公子这二十戒尺可是为了姐姐才挨的。”陆云卿突然对着童玉翎暗讽。   按常理来说,陆云卿这话,童玉翎不敢接才对,因为陆云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叶方是为了保全童玉翎,换句话来说,就是正是因为叶方与童玉翎真的有私,才会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童玉翎。所以,不管童玉翎怎么接都是错的。   可是,童玉翎偏偏就接了,而且颇有些嚣张。   “若是皇上定要治叶公子死罪,或是重责,我定然是会求情的,就算和叶公子同罪也会求情的。而今皇上仁德,不过二十戒尺而已,叶公子最多也就三天提不了笔罢了。”   “呵,姐姐和叶公子的感情还真是不一般啊。竟肯与他同生共死。”陆云卿嘲讽道。   “君子之交而已。”童玉翎淡淡道,她压根就不担心这个私通罪名会被扣下来,因为,她是知道叶方就是泠曦这一事实的人。两个女人私通,呵,滑天下之大稽。   陆云卿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明眼人都知道是个圈套,怎么接怎么错,就算童玉翎和叶方之间再清白,童玉翎也断不该接自己的话才对。可她接了,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接了。   就在陆云卿和童玉翎相互斗嘴之时,信王的二十戒尺也打完了,泠曦的手已经微微有些红肿了,只不过没破皮,信王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信王完成任务自然缴旨交还戒尺,而泠曦也得磕头谢恩。皇帝给信王赐了坐,却不叫泠曦起来。   “叶公子,虽然你扯出当日之事,也为此受罚,但你并没有解释清楚你手上那块玉佩的来历。谦姐姐当年可是告诉我她将童将军给她的御赐之玉送给了方哥哥呢。”陆云卿这么一句话,便让叶方所做所受变成了无用功。   但,叶方毕竟不是真的叶方,她是夭邪泠曦。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拿陈年旧事出来说就是为了让自己挨二十戒尺?”泠曦嘲笑般地反问道,随即又答道,“我怎么可能是那么无聊的人,我当日在太医院对信王所说多数都是假话,那么那句我手上的御赐玉为一女子所赠自也是假的。   我手上这块御赐玉,不过是云哥哥送的用来讨我欢心的玩意儿罢了。不过毕竟是御赐的,我不想因此而给云哥哥带来麻烦,便信口胡说了。只是想不到今日竟会给自己和谦嫔娘娘带来麻烦。”   “御赐之玉大多一样,来历究竟如何就是你叶公子一张嘴说了算。你说是云子棋送的,便是云子棋送的?叶大公子,不知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陆云卿心知这御赐之玉只怕是做不了证据了,不过她又不想就这么舍弃,但她没想到竟会因这么一句话而引得叶方这么个卑贱的医学徒打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不同于之前戒尺打人的声音不清脆,不响亮,有些沉闷;而是极其清脆、响亮、干净、利落,还有,突然。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不仅将陆云卿打蒙了,也将众人打懵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云卿的贴身丫头妹妹素雪,她怒指着泠曦道“叶方,你竟然敢打我家小主!”   泠曦甩了甩打人的手,冷笑道“打她我手也疼,不过,她该打。怀疑我的话也就算了,竟敢怀疑信王殿下。”   信王一点也不配合地问道:“本王怎么没有看出来瑞小主有哪里怀疑本王了?”   ☆、第一百二十五回   信王一点也不配合地问道:“本王怎么没有看出来瑞小主有哪里怀疑本王了?”   泠曦倒是没有因为信王的不配合而显得慌忙失措,反倒淡定地将之前放入袖袋中的玉又拿了出来,笑道“当日这玉信王殿下也是看过的。若真是先帝赏的,信王殿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相信叶方忽悠的话。”   这,才是泠曦会道出当日之事,甚至会为此而被责罚的原因。聪明的人对泠曦的话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虽然御赐玉是皇帝逢年过节或者不过年不过节都会用来赏人的批量生产的物品。但是那毕竟是玉嘛,挺贵的,所以这玉打造成什么形状最省料,又不会使其看起来寒酸呢。这便是历代大兴皇帝所考虑的事了。所以,每代皇帝在位时的御赐玉的造型都是不一样的。而在陆云卿幼时,能送给叶方的肯定只能是先帝时的水滴造型的御赐玉,而如今,叶方手上拿的明显就是当今皇上所赐的圆形镂空雕花草的玉。   若是一个小小的医学徒手上竟然会有先帝的御赐玉,身为人子的信王怎么可能不好生询问一番叶方手上的御赐玉究竟是怎么来的。毕竟,虽然御赐玉很泛滥,但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更何况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医学徒。   而云子棋很明显是当今天子宠臣,得到御赐玉很正常,他与叶方之间断袖关系人人皆知,故而他将御赐玉送给叶方也很正常,叶方不想给云子棋带去麻烦落一个不敬皇上,蔑视皇家之罪便忽悠信王那玉是个女子送的。却没想到竟会在今日被人拿来说事,不过现在看来嘛,这物证倒是没用了。   “叶方,掌掴嫔妃你可知这是死罪?”皇后知道,御赐玉之事被叶方这么轻易地化解了,后面的证据也只怕没那么容易令叶方和童玉翎二人无翻身之地,如今叶方自己送上来这么大个把柄,她岂能不多加利用。   此时的泠曦,已经又跪回原来的位置上了,听到皇后的厉声质问,她倒也不当一回事,只道“皇后娘娘可别乱冤枉人,叶方何曾掌掴嫔妃了?”   “谦嫔先起来吧。”对于泠曦的矢口否认,皇后一行感到愤怒,珍妃等人感到无语,皇帝则是先叫了谦嫔起身。这么一来,在地上跪着的,就只有叶方和陆云卿了。   在童玉翎起身后,泠曦不等到他人发难,便立即开口道“我那一掌明明就是代信王殿下打的,要知道,瑞昭仪以御赐之玉不仅污蔑了我和谦嫔娘娘,也差点至信王殿下于不忠不孝的地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公子,你口口声声说我将信王殿下至于不忠不孝之地,请你给个说法。”陆云卿并不是给蠢人,她知道,叶方扣下来的帽子她戴不起。   泠曦笑道:“不能区别先帝的御赐玉和皇上的御赐玉,身为人子乃是不孝,作为人臣乃是不忠。不过信王殿下仁慈,你这么污蔑他也只是掌掴你一耳光罢了。现在接着谈我们的事吧,瑞小主,我很好奇你的第二个证据是什么。”   叶方这么牵着话走,皇帝并无意见,陆云卿只得继续道“臣妾的第二个证据,乃是人证。咸福宫宫里的二等宫女胡燕和谦姐姐的心腹太监贾言均能证明,叶方每每到咸福宫,从上到下的女子都会被他调戏一番。而谦嫔每每也不见罪,反倒由叶方调戏。甚至,留宿。”   “传他们两个进来。”夭邪天鸣现在百分百确定了叶方就是泠曦,但是他想知道,面对这样的危机,自己这个从小便是聪颖似妖的女儿会怎么解决。   胡燕和贾言两人走了进来,在泠曦和陆云卿身后伏地行礼,直到皇帝开口叫他们抬起头时才敢直起身来。   泠曦这时却是突然磕头道:“皇上,叶方请求平身。”   自古以来,从来只有皇帝命臣起,臣才会起,若君口不开,臣子也只能一直跪着,臣子开口请求平身的,叶方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为什么?”皇帝出乎众人意料地没有斥责叶方乖张,反倒问了为什么。   泠曦坦言道:“跟两个背主的奴才跪在一块儿有辱我的身份。”   “你也只是个医学徒,在大兴,学徒的地位可是连一个奴才都比不上的。”夭邪天鸣冷冷道,显然,他是对泠曦选这条路感到生气了,尽管她最后是拜在了黎砜门下。   泠曦答:“忘恩负义的背主奴才,与畜生何异。”   刻薄,泠曦这话说得极其刻薄,不过也的确有道理,无论是何种原因,背主的奴才,确实猪狗不如。在场的其他嫔妃,无论位份高低,都对泠曦这话表示赞同。   “谦妹妹素日待底下的奴才都是和善的,哪知人善被人欺啊。”一直充当背景的嘉妃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要命的话,“要是本宫宫里出了这么个背主的奴才,本宫宁可事后被皇上责罚,也要将这两个奴才斩于剑下。”   “嘉妃娘娘这话说得不错,背主的奴才的确不能留。”陆云卿却是反常地竟然赞同起嘉妃的话来了,但见她话头一转“不过嘛,后宫之人包括嘉妃娘娘和嫔妾一样都是皇上的臣属奴才,虽然胡燕、贾言他们是负责伺候谦姐姐的奴才,但他们首先是皇上的奴才,忠心也是对皇上忠心,如此遇上谦姐姐背叛皇上之事,他们不敢不言。”   “皇上,叶方请求平身。”泠曦没理陆云卿的话,只是再次表达了她的愿望。   “跪着。”夭邪天鸣轻声道,“这是你该受的,不过两个奴才罢了,你和他们计较这个才真是降低你的身份。”   泠曦无奈,只得认命道“是。谢皇上赐教,叶方受教。”   见泠曦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信王直接笑场。皇上的冰山脸难得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谦嫔,你的奴才,由你来问。”夭邪天鸣这个皇帝并不按正常的思维走。   “是。”童玉翎起身行礼。然后走到两个奴才面前,语气不如以前温柔,但也不是非常愤怒,仿佛是在说别人的话一般说道“叶公子对本宫说,本宫身边的人穿了他的衣服,戴了他的面具,在御药房给十皇子的药里下了断肠草,此事是贾言你做的吧。”   ☆、第一百二十六回   一个奴才,穿了一个医学徒的衣服,扮作那个学徒在御药房给皇子下断肠草。童玉翎短短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确实太大了。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是。”更令众人意外的是贾言竟然承认了,“主子您的命令奴才自然不敢不从,可是奴才怕祸及九族,又正好那日主子您叫我扮成叶公子从宫里走出去,让人以为叶公子已经出去了。奴才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奴才万死。”   “一派胡言,本宫何时,何时……”童玉翎想说何时叫你谋害过皇嗣,却是突然间觉得浑身乏力,碧珠碧玉赶忙前去将其扶住,   “谦嫔既不舒服便先坐下吧。”皇后突然变得极其贤惠,“这茶都凉了,来人,换茶。”   便有皇后宫中的掌茶宫女手拿托盘,托盘之上只有两盏茶,后跟着四个小宫女,她们的托盘上可就放了好几盏茶,起码在场坐着的人人有份。一行五人由侧门走了进来,掌茶大宫女莲步走向皇上皇后在的方向,四个小宫女走向左右两边的主子方向。   掌茶宫女将皇上的茶换了,随后该去给皇后换茶了,可她才离一步,便是突然回身丢了托盘,图穷匕见。   “来人,护驾!护驾!”   皇上提气却发现自己似乎提不上真气,忙拼尽全力往右边侧了身子,使得掌茶宫女第一击刺空。   皇帝的贴身太监立刻高声喊护驾,可是殿外的侍卫却不见进来一个,殿内的侍卫竟然全都清醒着倒下了,就如之前的谦嫔一样。而且太监总管在喊了两声护驾以后发现自己竟也不能动了。   而在掌茶宫女出手的第一击落空之后,那两个来作证的奴才便是一跃而起,将信王缠住,使得信王无法救驾。   眼见掌茶宫女的第二击就要刺到皇上身上,却不想,一个面具竟是飞来将掌茶宫女手上的匕首给打掉了。   “你怎么可能还能动?”掌茶宫女见打落自己匕首的面具便知在场还有一个人能动,并且那个人是之前那场戏的主角。   泠曦以轻功迅速地到了掌茶宫女面前,且一个空翻捡起了被打落的匕首。之前因为跪得地方其实还是有点远的,猛一起来腿还有点麻,只好赌一把用自己脸上的面具去打落刺客手上的匕首。幸亏这宫女不是正面行刺皇帝,而是从侧面,万幸泠曦赌赢了。   “这个不重要。”泠曦冷冷道。然后将手上的匕首刺向的掌茶宫女,因为几年的江湖流浪,泠曦也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所以泠曦出手一直都是快准狠,掌茶宫女乃杀手,手上也没有虚招,两人过了二十多招,却是不分高下,眼瞧着场面不分高低,难分胜负,担心久而生变,皇后只得出手了。   皇后招招狠辣,泠曦不得不以一敌二,招架起来却是有些吃力,不知何时,三人竟是从夭邪天鸣身边打到了景仁宫大殿的帘缦处。   但,皇后是恐时间久了会生更大的变数,这才会暴露自己,她怎么可能和泠曦这么纠缠。眼见与主位上坐的皇帝有些距离了,便蓄力像是要给泠曦致命一击般却是突然将三枚绣花针打向了夭邪天鸣所在的位置。泠曦本是防备着皇后的必杀招,可没想到皇后的目的竟然是想以暗器刺杀夭邪天鸣。   此时,泠曦若想将皇后一刀毙命虽然困难,却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所做的,却是不顾皇后和掌茶宫女的攻势和自己的生死,提气运功以自己目前为止毫无保留的最快的速度追着三枚绣花针而去。   为了能更快拦下那三枚绣花针甚至不惜故意去挨掌茶宫女从背后打来的一掌。因为绣花针是极细之物,泠曦的眼睛视力并非极好,只得在夭邪天明身前守着,闭上眼,仔细聆听。   “镪!镪!镪!”   三根绣花针被打落在地,但还没等泠曦松口气,皇后和掌茶宫女的攻势又上来了,她们的目的不在泠曦,招招打香皇帝,一点也不顾自己的安危,泠曦不敢拿自己父亲的命去赌,且不久之后之前那个叫贾言的似乎是舍了与信王的战斗,全力与皇后和掌茶宫女一起合作,他和皇后一起围攻毫无还手之力的皇帝,掌茶宫女则一心一意对付泠曦,所以,有所顾忌的泠曦,很快就处于下风。   “你,快离开这儿。”夭邪天鸣见泠曦连续不断地受伤,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自己会死,泠曦和信王都会死,故而他先开口命令泠曦离开。   泠曦反手挡了皇后的一记攻击,笑道:“我离开这儿不会有任何用处。”   “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夭邪天鸣怒道。   “怎么会没用呢?”泠曦用此生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再撑一会儿,在撑一会儿师父他们就会来了。毕竟他们有您特赐的无召可入宫的特权。我可不信整个皇宫的人都被刺客控制住了。”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今天会入宫?”虽然泠曦的两个师父,黎砜和云游的确是可以无旨无召便入宫,虽说见自己仍需请旨,可是,当他们知道自己在景仁宫,再一到景仁宫门口,以他们的阅历和武功,必知这景仁宫内有鬼。可是,最近都没有什么大事,他们,怎会平白无故地进宫。   “您忘了,叶方今日进宫基本上就是找死来了。他们总得来给我收尸啊。”泠曦身上又挨了一掌,“之前就和师父他们商量过了,若是两个时辰内,叶方还未回去的话,他们就会进宫来的。现在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所以,再坚持一下,您就安全了。”泠曦的匕首在手上飞快地转动着,不仅抵挡了那个叫贾言的攻击,也同时划伤了他的脸。   “可这么下去,你······”   “我的生死不重要。”泠曦决然道,“死一个叶方,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可,虽然端王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是,觊觎这个位置的王爷们,都不是善茬。所以,为了让大兴不内乱,为了端王,您,必须活着。”   ☆、第一百二十七回   “死一个叶方,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可,虽然端王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是,觊觎这个位置的王爷们,都不是善茬。所以,为了让大兴不内乱,为了端王,您,必须活着。”   泠曦这算作诀别的话说完,才认真地注视眼前的三个对手,可是,她不看还好,一看却看到了她无法接受的事实,手上唯一的武器也因为泠曦的手一瞬间失去握力而掉落在地。泠曦是个看起来很坚强,即使身上有再多伤也不会吭一声的女汉子,可是,她的内心其实一直就是软弱的,脆弱的。   “顾时,为什么?”看着眼前人皮面具脱落,露出真面目的刺客,泠曦强忍着突然涌上眼眶的泪水用几乎无声的音调问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你是谁?”顾时被泠曦叫破身份虽然在那一瞬间有些惊慌失措,可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我是谁?”泠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任谁也能听出她的笑声里的悲伤难过还有凄楚。“我一直不愿去怀疑你,即使在你的尸体莫名消失之后,我也不愿去怀疑你。如今看来,我所重视的友谊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对不起,泠姐姐。”顾时仅凭泠曦短短一句话便判断出了她的身份,失魂般地道了句歉,便不再对泠曦进行攻击,又折回去和已经落败重伤的胡燕一起围攻信王。   因为胡燕已经受了重伤,没什么战斗力,而顾时的心也多少因为泠曦的出现而有些影响,所以与信王对战的两人很快就一死一伤,但,信王也受了重伤。   眼见在皇后与掌茶宫女的攻势下,泠曦就要落败,一柄折扇突然飞了进来,直击皇后要害。   皇后身形一转便躲过这折扇,待她将身形稳定下后便见殿内多了一波人,她知道今天的目的是达不成了,而且自己也暴露了,只能对还活着的两人下令“撤!”   于是三人便在身上带伤的情况下硬是在黎砜、云游、鬼医、炎隐、皇普俊然、洛弈等人的合围下从殿内一路打到院子里,最后还是洛弈放了信号弹,引来正好入宫的星黍蠡和寒若蝉两人和回京述职的花行云连予以及连予的一小队人马这才将三人拿下。   待云游出手废了三人的武功之后,便将三人丢给了连予的手下,然后云游、鬼医和黎砜在前,连予洛弈等人随在其身后,几人一同步入殿内。   鬼医和黎砜一起给皇帝诊脉之后,确诊皇帝是中了一种能使人全身无力,且在十二个时辰内无法使用武功和内力。而这种毒,却是鬼医曾经制作的成品之一,在空气中效果最佳,所以鬼医自然知道解毒之法就是喂中毒者一口普洱茶。   正巧,普洱是皇帝喜欢喝的茶,故而今日景仁宫再次更换的茶竟然全是普洱,且经鬼医和黎砜两人再三确认,在之前的打斗中幸运的还留下来的放在沐筱筱位置上的普洱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且在顺利地分了一点喂与童玉翎喝后童玉翎的情况明显有好转,身体也没有别的不适,黎砜和鬼医这才敢将那杯普洱递给皇上喝。   皇帝喝下普洱茶之后,稍稍恢复了些力气,黎砜就在此时突然单膝跪下,他这一跪,其他人无论是老是少,身居何职,统统跟着跪下。   由黎砜先开口道:“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其他人跟着重复这么一句话“请皇上责罚。”   夭邪天鸣此时已经恢复了些力气,抬手道:“意外之事谁能未卜先知,诸卿平身吧。黎卿,劳驾你和令师弟给泠曦还有信王治下伤吧。”   “谢皇上不罪之恩。”黎砜首先谢恩起身,然后和鬼医两人一起一人给泠曦诊治,一人给信王诊治。   鬼医给泠曦诊了脉,又看了伤之后脸黑得跟浓墨似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的命当回事,这么作践自个儿你有提前预备好棺材吗?”   泠曦不好意思地笑道:“鬼医师叔,我是个惜命之人,只是我不可能看着至亲至爱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鬼医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今日也算事出有因,我们也不能过多的责备你什么。只是,你知道你今日一番恶战之后,内力损耗严重,只怕难有高寿。”   与泠曦相识的其他人听了这话均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反倒是泠曦这个当事人看得开。   “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只要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一百二十八回   “禀皇上:信王殿下只是力竭,身上的伤不是特别严重,只要好生休息几日便可。”   黎砜不想叫鬼医再继续唠叨泠曦,便回禀信王的情况。   “辛苦十四弟了。”夭邪天鸣真心地说了一句程式话的话。   信王跪下回道:“臣弟惶恐皇上有危时,臣弟勤王乃本分。只是臣弟有一事不明,为何只有臣弟和泠曦没有中毒。”   信王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只是在场的差不多都算成了精的人都知道,信王这么说,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要在皇帝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你是没中软茗香,但是公主是中了的。”鬼医在黎砜之后给信王诊了脉,那眉头皱的都快看不见了。“时乐公主别的毒一中既死,可类似于迷香之类的在空中就能作用在人身上的毒对她却是没有半点儿用处。但,信王为什么没中毒,老朽无能。”   “是不是因为香灭了。”已经在炎隐的帮助下解了毒的芷兰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之点,“我记得因为我刚来时因为景仁宫所点的香有些呛人,所以微咳,蒙皇上体谅,命人将香灭了,而信王殿下是在香灭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才进来的。”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   “叶方竟然是时乐公主,怪不得……”一直被众人忽视的陆云卿突然大笑起来,“果真是选错人了。”   “选错人了?”泠曦冷笑,“自你投靠皇后设计谋害我四哥却害死我四嫂开始,你就该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叫夭邪泠曦的人?”   “他们既认定你已死了,又怎么可能会有顾虑。”叶媛说得很讽刺,同时也很难过,毕竟为了救泠曦,她牺牲了傻姑的命,那么全心全意信任她、依赖她,把她当朋友,当姐姐的傻姑,就被她那么毫不留情地背叛了,用那样惨烈的方式背叛了。可是,傻姑至死,脸上都是乐呵呵的,那句“姐姐,傻丫饿了,想吃桂花糕。”每当午夜梦回时,芷兰总能听到。就算是傻姑托梦回来告诉芷兰,她不怪她,她也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哼。所以你们才会因为我出现在若蝉的婚礼上而变得狗急跳墙。”泠曦和芷兰一样,对傻姑的死,都不能释怀,但她当时,真的不能死,没有将皇后这么一枚炸弹挖出来,她不愿去死。所以,哪怕如今她和芷兰都受着良心的折磨,可是,她们别无选择。“认定已死之人突然有了她活着的讯息,只怕你们是夜不能寐吧。所以才会勾结苍国,想用五月将我引出来,看看我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只是你们没想到师父在那个时候也回来了,将你们的人全都收拾了,所以,你们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够从沐筱筱那儿下手,让顾时装成童玉翎心腹并且穿了叶方的衣服,戴了叶方标志性的银狐面具去下手,只怕也有想要一箭三雕之心吧。   只可惜,那日我回了宫,黎大人也在宫里,顾时在下药时却被师父发现了。   你们这个计策失败了,带来的结果除了叶方无辜被罚跪几个时辰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如果顾时在下药时没有被黎大人发现,或者发现他的不是黎大人,十皇子必死,叶方成为最大嫌疑人将会被羁押审讯,眼见叶方无法自辩之时再站出来一个人指证那个叶方其实是谦嫔的心腹贾言,再让顾时受点苦,然后认罪,然后再将真的贾言换出顾时,到时既卖了个人情给黎大人,又让童玉翎与沐筱筱反目,且被皇上厌弃,百口莫辩。”嘉妃也在花行云的帮助下恢复了过来,她道明了之前泠曦为何会说这是一箭三雕的理由。   与此同时,在洛弈的讨好伺候下,珍妃也恢复了正常,尽管仍旧有些体弱,但那并不妨碍她对泠曦说“既然已经承认自己是谁了,还戴着叶方的面具做什么。”   泠曦听了苦笑却又恭敬地回答了一句是,本来准备取酒来的,不过鬼医说了一句“你也太小看我这沙漠鬼医的招牌了吧”然后就拿出一瓶味道闻起来像是醋一样,但颜色却是蓝色的液体,倒了一点儿在干净的手绢上简单粗暴地将泠曦地脸擦得干干净净。   虽然因为受伤和长时间的战斗,使她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那倾国倾城的面容,睥睨天下的傲气,却未改一分。   “若非你们今天设计这么一出,我还真不会承认我是谁。”泠曦边说边咳,“只不过,因为皇上当时已经猜到叶方就是夭邪泠曦,所以面对你们的种种证据,皇上的态度却是始终不信,再加上姐姐的到来,使得那个假皇后为了大局考虑不得不将香灭了,所以你们有些着急了。而且还有些自负,因此,在你们从谦嫔身上看到药力发挥后,尽管知道信王还能动弹,你们也得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只是,我竟然也能动这是出乎你们意料之事。   啊,不对,陆云卿,你应该只是被假皇后利用了吧。你心里只想除去谦嫔,并不知道今天你的靠山要做的事情是可以让你陆家九族皆被诛灭的谋逆吧。可是,为什么你会想要除谦嫔呢。她可是一直拿你当姐妹,对你几乎没有防备。”   “姐妹,呵呵······”陆云卿眼里笑出了泪花,“是啊,姐妹,正因为是姐妹。所以我才会一直被拿来和她比较,从小我就什么都不如她,出身家世不如她,父母不如她,苦练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可我依旧不如她。就连选秀,我入选的理由竟然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像你时月公主······”   “放肆!”皇上怒喝道,随手抓起手边的茶碗就向陆云卿扔了过去。   “父皇何必动怒,气大伤身哦。”泠曦其实还是非常在意少时的事的,“当年我之所以受宠,在众多兄弟姐妹们中有着超然的地位,不是因为长得很像您的初恋吗?”   “不是。”夭邪天鸣对待泠曦就没有像对待陆云卿那么粗暴了,但他不可避免地冷眼瞪了泠曦一眼。“若你长了长了那么一张脸,却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我是不会认你的。”   “这话说的真绝情。”泠曦苦笑,然后又看了眼陆云卿,“她怎么处置?毕竟是个可怜的人,株连九族的话······会不会”   “赐死。”夭邪天鸣冷冷道,“陆家,朕也不会放过。”   “可否饶过陆家女眷一死?”泠曦跟着皇帝讨价还价起来,泠曦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可是,陆家女眷中有两个人却是和花行云还有嘉妃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当然,泠曦这般为的是什么,行云和流水都知道,犹记得,当年那个女扮男装的林溪公子,不嫌自家兄妹出身寒微,虽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隐瞒,却待人以诚,甚至为了保护流水不被恶少欺负,将自己兄妹二人举荐给了当时还是雾王的当今圣上。林溪公子,从来都是一个会为身边的人所考虑的人,尽管经过时光的磨练,有时候夭邪泠曦的手段令人心惊胆战,可是如今泠曦的求情,让他们知道,林溪公子一直都存在,从未因为先帝下令修建的那座充满荣誉的坟墓而死去。   ☆、第一百二十九回   “没官吧。”显然,陆家那位王姨娘与花家的渊源皇帝则是知道的,他也乐意施这么个恩典。   此时禁卫自然也到来了,皇帝并不愁没有打杂的人,所以很快就有人将陆云卿给带了下去。   “你刚才说那个皇后是假的?”处理好陆云卿之后,夭邪天鸣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应该知道些什么,其实,他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原配发妻,那么温柔善良的人竟然会是个刺客,如果这是真的的话,夭邪天鸣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在哪里才是安全的。   “母后那般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刺客。”泠曦想起了在慎刑司内见到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真皇后,一时心如刀割,“母后就死在您选秀的时候,她在临去前将她所掌管的玉羽交给了我,可我能做的,除了对着她的尸体磕几个头,说一句一路好走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带走她的尸身,不能将她入殓安葬。连她的尸身我都不能保全。   发誓要为她报仇,可……父皇,母后的名声请您成全。”   发妻有如此遭遇,自己竟一点儿都不知道,还任那个刺客在宫里兴风作浪这么久,夭邪天鸣内心不仅愤怒而且悔恨。所以,此时的他真的恨不得将那个假皇后碎尸万段。   “皇后即今日起重病,三日后药石无灵。”   皇帝给了他的皇后名正言顺,清白如一,可是,这些,对于已经过世的皇后来说,或许真的不如在她弥留之际还能看到泠曦吧。   可对于泠曦来说,这是她唯一能为皇后争取得了。   “那三个刺客现在在哪儿?”刺杀皇帝,这是对大兴皇室**裸的挑衅,身为当事人的夭邪天鸣自然不会全部交给底下人来办,只要等着大理寺或是刑部递来的奏折就行。   “回皇上话:在外面,因为刺客全都是后宫中的打扮,臣等不敢擅自决断,也不敢将他们送到大理寺或者刑部。只得在将三人的武功废了之后交给手下人看管。“   有了黎砜这句话,加上盛怒,又恢复了体力,夭邪天鸣竟是大步流星地就走到了殿外的院子里,众人知劝阻无用,只得跟随。却不曾想,皇帝的雷霆之怒第一个给的竟然不是皇后,而是顾时。   他原本最想找的的确是那个假皇后,因为从之前的刺杀来说,这个假皇后应该是这伙儿刺客的领导者,但是,令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乘着愤怒走到庭院中,看到被制服而跪在地上的顾时时,他心中的火竟然烧得更旺了,便一脚将顾时踹倒在地,黎砜和鬼医都能看出来,顾时的肋骨被皇帝这一脚踹断了好几根。   “父皇,剑下留人!”当夭邪天鸣拔出一名禁军的佩剑想要一剑将顾时结果时,泠曦却是突然冲到他身前,护着顾时。   “让开!”   面对夭邪天鸣的怒火,泠曦只是缓缓跪下,不过她要做的并不是去保顾时的命,而是“一个要杀我爹娘的人,我不可能还向您求情饶他性命,那么会以德报怨的仁慈之人不是我,只是,我仍旧想求证一件事。”   ☆、第一百三十回   泠曦想要求证什么,夭邪天鸣还是知道一些的,就如他知道顾时这个人一样。   “你不问也知道的,何必呢?”   何必呢?泠曦在夭邪天鸣久久不曾出声之时便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那么随你吧。”夭邪天鸣冷冷道。   泠曦正要谢恩,却听到了箭矢独有的破风声,而且有三支,每一支都从不同的方向射来,“爹,小心!”泠曦情急之下,吼出了以前在王府时对夭邪天鸣的称呼。所有人都U以为,这未被抓到的刺客的目的会是夭邪天鸣,却不曾想,最开始射来的三箭被众人合力击落之后,隐藏的第四支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逼近了炎隐和洛弈两人所在的方向,站得离他们两人最近的泠曦在箭矢快要射中炎隐时,她别无选择,只能将冲出,在离炎隐等人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以身挡箭。   洛弈接住了因为中箭即将倒地的泠曦,他本想问泠曦一句为什么,却不想泠曦竟于他先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洛洛。”   洛洛,这是泠曦对洛弈昵称,而且,一般都是泠曦做错事之后才会这么称呼洛弈,不过,自从为了救泠曦而给她种了相思断情蛊之后,洛弈再没有听过泠曦叫他以前的任何昵称了,而现在······   好在此时皇帝身边的人多了,除洛弈、炎隐、黎砜、鬼医外,其他会武之人统统带着人马追拿刺客去了。   泠曦中箭只说了一句“洛洛,对不起。”之后便晕了过去,她倒是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可是,关心她的人此刻,心如刀绞,宁愿中箭晕倒在地的人是自己。   黎砜与鬼医两人全力抢救,庄狐飞和一众医术高明被皇上召进宫来的太医打下手,就这样的大兴最强的医疗团队,在奋战三天三夜之后,才终于暂时将泠曦的命保住了。   “什么叫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皇帝关心则乱,再也没有以前雷打不动的冰山脸。   黎砜知道,皇帝的怒火不是自己爱徒能够承受的,他便示意庄狐飞不要再说话,转而由他继续禀报泠曦的病情。   “皇上,公主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在中箭之前若是好好休养,虽难有高寿,子嗣艰难,可是终归能活十多年的,可现在公主就算不会这么一直昏睡下去,就算公主殿下醒了过来,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可能连一年都求不得。”   “朕知道了。”夭邪天鸣是一国之君,所以他不可能像珍妃、洛弈那般天天守着泠曦,可他也是一个父亲,尤其泠曦还是他最疼爱也最愧对的女儿时。“只是她才二十岁啊。”   “皇上,黎大人,公主醒了。”一个宫女喜极而泣,忙从内室跑出来。   主治大夫和家长在得知病人苏醒了的第一时间自然是赶紧进去看望病人。泠曦虽然醒了,也恢复了她曾经遗失的记忆,不过因为伤重的关系,她还是没法动弹的,看到黎砜和夭邪天鸣进来后,她尽力微笑着。   “父亲,孩儿回来了。”   就这么一句话,代表着泠曦真正的忘掉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真正地解开了以往的心结,若是以前,夭邪天鸣和方翠羽(珍妃)听到泠曦这么说,二人定是高兴的,可如今,他们却心痛不已。   “回来了,就好。”夭邪天鸣此时就像平常人家的父亲那般,对久未归家的泠曦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第一百三十一回   也不知该说顾时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因为泠曦之前想要向他求证一个答案,所以他暂时没有被处决,而是被关了起来,一直到泠曦清醒之后的第二天,洛弈便向皇帝请旨,泠曦想要看看顾时,因为黎砜和鬼医都有过嘱咐,泠曦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尤其是着急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所以皇帝现在对宝贝女儿的要求,哪怕是无理的,他也是有求必应,不过他不放心泠曦,仍旧叫庄狐飞在一边看着。   顾时虽然没死,也没受刑,不过他也没饭吃,没衣换,没被盖,只有一点儿水喝,皇帝的意思,自生自灭,所以才几天时间,顾时便受了一大圈。看着这样的顾时,泠曦也只是微不可见地叹一口气,不再有当初在安和酒楼见到他堕落时的恨铁不成钢的痛惜与愤怒。她很平静,静的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泠曦命人先带顾时下去梳洗了一番,之后命人摆了饭,她自己因伤不能动弹,吃食上更是只能吃些白米粥,没有任何味道的白米粥,虽然有洛弈喂食,可没味道就是没味道,所以,她挺羡慕此时吃相超级斯文的顾时的。   食不言,对泠曦来说,可有可无。“顾时啊,曾经我对你说过,我赞助你的学费,但等你学有所成之后得为我卖命。不知当年玩笑,今日你是否还记得?”   此时顾时已经吃完了饭,也擦嘴漱口完毕,便跪在了屏风外。   “记得,顾时从未忘记过。”   “乖,再吃一口。”屏风里,泠曦实在不想再喝粥了,洛弈无法,只得威逼利诱连美男计都使上了。   泠曦苦着一张脸,到底是将那碗粥喝完了,漱口之后她才对跪在外面的顾时说“刺杀皇帝,灭九族是绝对不可避免的,不过你嘛,以前倒是要担心一下顾奶奶,现在嘛,顾家九族只剩你一个了。我向父皇讨了个恩典,你暂时不会死,只不过会成为本宫贴身伺候的人罢了。当然,你有选择生或选择死的权利,我尊重你的选择。”   在公主身边贴身此后的男子,除了驸马,便只有太监了。泠曦狠,真的非常狠。   “泠姐姐,你真狠。”顾时苦笑,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可以管泠曦叫泠姐姐了,无论他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泠曦喃喃道,这时外面人来报叶媛和小不点儿来了,泠曦便命人将顾时带回了牢中,又吩咐人叫叶媛和小不点儿进来。   “姐姐,你身上还痛吗?”小不点儿自从知道自己两个姐姐竟然都是大兴最尊贵的公主时,他心里郁闷了,不过听说泠曦受伤了,可能连一年的寿数都要向天求来时,他心里又担心难过极了。在叶媛的紧急教导之下,小不点儿自然明白,如今见到泠曦得行礼,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叫泠曦姐姐,得自称草民。   这些他都做到了,不过泠曦可不管这些,便说了句“这里没有外人,从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吧。”   伺候的奴才虽然知道这不合规矩,可谁会嫌命长去规劝泠曦呢。   “还好。”泠曦笑道,“至少我知道,我还活着。”   泠曦这样一说,众人心里微微发苦。   “你且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了,有我们呢。”   “我会乖乖养伤的,我要做弈哥哥最美的新娘。”   泠曦难得有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可是,她的话······   “黎大人和鬼医都说过,以你的身体状况,哪怕伤好了,也不能成亲啊。”叶媛是不赞同二人成亲的。   泠曦也知道黎砜和鬼医跟云游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嘛,他们的话其实说的很委婉,其实两人举办场婚礼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洞房罢了,这一点洛弈也很清楚,他倒是无所谓婚礼不婚礼的,能够这样一直守在泠曦身边就足够了。   顾时到底还是选择了死路,临死前他写了封信给泠曦,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然后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身世,很狗血,顾时竟然是紫东山庄里那位不被人提及的王爷的私生子,而顾奶奶······其实应该是顾时的外祖母,顾时以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顾奶奶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到底怀的谁的孩子,只是因为女儿难产死了,顾奶奶为了保全女儿的名声和顾时的名声,只能编了一套泠曦和众人所知的顾时父亲好赌,母亲受不了丢下他离家出走的身世。后来泠曦离开了京城,顾时长大了,顾奶奶过世了,那位不见踪影的王爷又回到了京城,然后叫人扮作顾时的母亲将顾时从信王府带走了,且告知了他他的身世。   泠曦看了顾时的信之后,只是将它烧了,抱着洛弈哭了一场。“他可以拒绝的,以一死来拒绝的。”   洛弈无言以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顾时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的确可以以一死来拒绝,可是他没有,那就只能证明顾时至死为止都没有说实话,不是说他在信上交代的身世是假的,而是别的什么,他不得不做违心之事的理由。   虽然泠曦没有哭太久,不过洛弈还是叫来了黎砜给她诊治,幸好没有大碍。   泠曦看起来和普通人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些全都是表面现象,内里,武功尽失,加上相思断情蛊已死,她的五脏六腑都在衰弱,虽然有药压着,但泠曦真的很难活到她二十一岁,为此,如今无论她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众人都会答应的。所以,她想要在七夕和洛弈成亲的要求,没人会不答应的,只是因为泠曦身体的原因,所以一切从简。   ☆、第一百三十二回 时光倒流前世今生 枫叶飘落日出日落   蓝霄和苏因二人没有想到,大兴最负盛名,最为传奇的时乐公主与大兴四少将军中那最为神秘的第四位少将军洛弈成亲竟然会发喜帖给自己。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位时乐公主竟然就是明明所有条件都不如他们,可是每次站在他们面前却只能让他们望其项背的叶方。而那位最神秘的第四位少将军,竟然是他们曾经的云教官,云子棋。   两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参加了这样一对人人称之为璧人的人的婚礼,那两人那骨子里如出一辙的傲气,那满腹的才华,还有那岁月悠悠的痕迹,惊世的容颜,再无半分掩盖,蓝霄和苏因两人自愧不如,而蓝霄也终于明白,为何以前叶方总说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对于蓝霄来说,有一份感情,从未有过开始便结束了,不过,这个秘密,会永远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再见这位公主时,已是冬月,因为她时时出现高热不退的现象,所以有很多太医都直接入住将军府,蓝霄自然也得跟着他的师父一起在将军府暂时扎营,看着已梳妇人发髻的她,安静地靠在洛将军身上,蓝霄垂下头,目光永远地想要避开所看到的画面。而且,从他的师父孟之言口中,他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的生命过不了这个冬月。   第一场雪虽然来晚了,但终究还是来了,这位不听话的公主殿下不顾众人的阻拦,要求她的夫君带她出去看雪,就在他们在这个世界初相识的那片枫叶林里。   而洛弈,作为他的夫君,他有责任也有义务遵从医嘱不可以带泠曦出去吹那刺骨的寒风,但作为一个深爱着泠曦的痴情人,他又如何不知,泠曦如此任性,只为自己的任性,这将是此生最后一次,所以,他微笑着答应了。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雪夜,他偷偷地将穿得暖暖的泠曦带到了枫叶林里,两人就在烧了碳火的马车上相拥到日出之时。   “好美的日出。”   “是啊,那天的阳光也和今天一样好呢。”   “洛弈哥哥,我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并不爱吃牛肉。”   “嗯,我知道。”洛弈宠溺而又温柔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泠曦,纵然今日的日出美不可言。“我将牛肉干给你时你皱了眉头。”   “即使忘了你的容颜,忘了你的声音,可你给我的美好回忆从未从我心里消失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我一直都相信,你从未忘记过我。”   “洛弈哥哥,你看,这飘散的枫叶,有着亮晶晶的红色。”   “嗯,如火一般闪耀,如你一般漂亮。”   “洛弈哥哥嘴真甜,这样也好,以后就不愁找不到红颜知己了。”   “我今生今世,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一个知己。”   “可我不愿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世上,洛弈哥哥,此生,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你永远在为我付出,可我却从未为你做过什么,想将自己完全给你也做不到。”   “傻瓜,你现在不就是我的人了吗。”   “是啊,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但是洛弈哥哥,我不是小龙女,所以你也不要学杨过,就让我再自私这最后一回吧。”   “好,我答应你。”   “拉钩。”   “拉钩。”   “乘着白雪漫天飞舞的火红枫叶,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洛弈哥哥,我困了,你唱歌哄我睡好不好。”   “好。”洛弈的眼底,早已积满的泪水随着他这一句好便落了下来,打在被他拥在怀里的泠曦的脸颊上。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